第二卷 楚地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余生叹
“被心爱的男子如此说，你还能沉得住气？”
“那又如何，我的心意他早已心知肚明，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正常”
项凛说完，举起酒杯饮一口下肚，腥辣的酒滋味将刚才的窘迫冲刷了一些。
“你真的没有掺入私情？”
“有，但却不是情爱”
项凛摇头说道。
“那是什么？”
凤蝶长老好奇地问道。
“报恩”
“报恩？”
“嗯……项氏一族，乃至楚国，都要感谢他，也要感谢将他带来的影姐姐，没有他，我等化为路边枯骨也只是时间问题”
凤蝶长老明悟地点头道：
“所以你想借此机会在吴国创立分家，顺便支持仙隐宗，让其立于不败之地？”
“嗯，这件事对彼此都有好处，等到吴国、楚国的项家都壮大起来，项氏便立于不败之地了……如此，不论多大的灾劫降临，项氏都有机会幸免”
项凛说完，又饮下一口酒。
“……这些时日，你在他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是……谋略、果决、心胸，还有胆识，我学到的东西，比几十年来旁人教我的都有用”
项凛又饮了一口酒。
“想哭便哭吧”
“……我不能”
“这里谁都不在，只有我而已”
凤蝶长老来到项凛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脸颊之上微有醉意的项凛大声嚎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趟湿了凤蝶长老的胸襟，但长老并非躲闪，而是轻柔地抚摸着项凛的头，轻轻地安慰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
项凛啜泣着说道。
“好……将委屈一次哭个干净吧”
“哪里……有什么……委屈……只是我这副……残躯……没有资格……得到”
凤蝶长老摸了摸项凛一臂空空的袖管，轻声说道：“我敢说，他并非因此而拒绝你”
“你真如此想？”
项凛带着哭腔，极为孩子气地说道。
平日里，恐怕谁都没有看过如此脆弱、如此幼稚的项凛，谁都不会想到她
还有如此一面。
“嗯……说不定将来他能耐大了，还会帮你治一治这一臂”
“我可不信”
凤蝶长老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语，便成了谶。
……
又过了几日，项凛随凤蝶长老来到了京师天牢之中。
在昏暗的火光中，项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黑暗之中挪蹭，似乎不像看到她，然而监牢便是监牢，她能躲到哪里？
“玉珏……”
项凛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玉珏长老，用毫无温度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来看我笑话？凛儿……”
玉珏长老苦笑着说道……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锦袍华服在身，而是一身白色囚衣穿在身上，她是在京师被攻破后，被圣上大军俘获，由于她并非邪修，因此也没有被立即处死。
“你当日拖延了时间，留了我一命……我很感激”
项凛盘坐下来，隔着法力屏障，淡淡地说道。
“你要放我一马？”
“放不放你一马，是圣上说了算，与我无关……不过我不会为你求情，你知道的”
“嗯……”
“你知道太子与邪修勾结之事吗？”
项凛终于开口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看着项凛脸上微微的希冀神情，和一丝恳求，玉珏长老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你想让我说不知道？”
“我想让你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天地化血阵，与你是否有关联”
“我知道此事”
“……”
项凛微微张嘴，流出了两行清泪，却不发一语。
“多谢你为我流泪，凛儿……但天地化血阵，我也参与其中，杀了无数凡人”
项凛轻轻抹去泪珠，摇头说道：“呵呵呵……最近总是在哭呢，一点都不像我了，我可是从小摔倒了也不会哭一声的，呵呵呵呵”
“是，凛儿你从小就是心性如铁的孩子，如今我让你流泪……是我的罪过”
“你可后悔？”
项凛低头说道。
“后悔，但也只是后悔没再那一刻出手将你斩杀——我忠心与太子，你也不必再问这些了”
“……多谢你的养育之恩，师尊，若没有你，我早就没法在项氏一族的争斗中活下来了，只是你我的缘
分，也到此为止了”
项凛淡淡地说道。
“嗯……从此相忘于江湖，这便是你我的宿命”
玉珏长老的半张脸融合进黑暗之中，只露出洁白的另一半脸颊。
“如此，我便能安心离开了”
项凛轻笑一声说道。
“你要迁族？”
“嗯”
“保重”
“师尊不为我抚琴一曲送行？”
项凛柔声说道。
“……好”
玉珏长老挣扎着，用最后的灵力，在身前凝成一只古琴，十指灵动，弹奏起来。
这琴声时而如春风拂柳，时而如风雪过境，时而缓和，时而急促，最终，琴曲却归于宁静，如明月高悬，化为长长的叹息。
“此曲何名？”
项凛轻声问道。
“余生叹……是我最近所谱”
“好好偿还你欠无辜之人的血债吧……你我生生世世，不会再见”
“凛儿，祝你一切……得偿所愿”
项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牢，再没有回来。
……
“师傅，我们过几日就要走了？”
小沙弥在赵铎的飞行法器之上望着远处京师的废墟，问道。
“怎么？舍不得？”
赵铎回过头来淡淡地问道。
“不是……只是略有感慨”
“感慨？你小小年纪感慨什么？……你若不舍，我便带你去见见你的母亲和爷爷，再见见老方丈”
赵铎轻叹道。
“不必了，师傅……爷爷将我留在寺院中时，就说过，以后我若活下来，便是佛家的人，我要斩断尘缘”
“你母亲大概会伤心欲绝”
赵铎摇头说道。
“师傅说的没错，母亲大概会伤心……”
“将你要对母亲说的话对着这东西说”
赵铎拿出一一件低阶法器海螺，这海螺虽然模样丑陋，但却也是稀罕物，能保存使用者的声音。
……
“母亲，我还活着……来日必衣锦还乡，你安心养病，不必担心我”
破旧土屋内病榻上的女子，听到耳边响起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股淡淡的柔和灵力浸润着她的身体。
“孩子……”
（本章完）
“那又如何，我的心意他早已心知肚明，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正常”
项凛说完，举起酒杯饮一口下肚，腥辣的酒滋味将刚才的窘迫冲刷了一些。
“你真的没有掺入私情？”
“有，但却不是情爱”
项凛摇头说道。
“那是什么？”
凤蝶长老好奇地问道。
“报恩”
“报恩？”
“嗯……项氏一族，乃至楚国，都要感谢他，也要感谢将他带来的影姐姐，没有他，我等化为路边枯骨也只是时间问题”
凤蝶长老明悟地点头道：
“所以你想借此机会在吴国创立分家，顺便支持仙隐宗，让其立于不败之地？”
“嗯，这件事对彼此都有好处，等到吴国、楚国的项家都壮大起来，项氏便立于不败之地了……如此，不论多大的灾劫降临，项氏都有机会幸免”
项凛说完，又饮下一口酒。
“……这些时日，你在他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吧”
“是……谋略、果决、心胸，还有胆识，我学到的东西，比几十年来旁人教我的都有用”
项凛又饮了一口酒。
“想哭便哭吧”
“……我不能”
“这里谁都不在，只有我而已”
凤蝶长老来到项凛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脸颊之上微有醉意的项凛大声嚎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趟湿了凤蝶长老的胸襟，但长老并非躲闪，而是轻柔地抚摸着项凛的头，轻轻地安慰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
项凛啜泣着说道。
“好……将委屈一次哭个干净吧”
“哪里……有什么……委屈……只是我这副……残躯……没有资格……得到”
凤蝶长老摸了摸项凛一臂空空的袖管，轻声说道：“我敢说，他并非因此而拒绝你”
“你真如此想？”
项凛带着哭腔，极为孩子气地说道。
平日里，恐怕谁都没有看过如此脆弱、如此幼稚的项凛，谁都不会想到她
还有如此一面。
“嗯……说不定将来他能耐大了，还会帮你治一治这一臂”
“我可不信”
凤蝶长老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语，便成了谶。
……
又过了几日，项凛随凤蝶长老来到了京师天牢之中。
在昏暗的火光中，项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黑暗之中挪蹭，似乎不像看到她，然而监牢便是监牢，她能躲到哪里？
“玉珏……”
项凛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玉珏长老，用毫无温度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来看我笑话？凛儿……”
玉珏长老苦笑着说道……此刻的她早已没有了锦袍华服在身，而是一身白色囚衣穿在身上，她是在京师被攻破后，被圣上大军俘获，由于她并非邪修，因此也没有被立即处死。
“你当日拖延了时间，留了我一命……我很感激”
项凛盘坐下来，隔着法力屏障，淡淡地说道。
“你要放我一马？”
“放不放你一马，是圣上说了算，与我无关……不过我不会为你求情，你知道的”
“嗯……”
“你知道太子与邪修勾结之事吗？”
项凛终于开口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看着项凛脸上微微的希冀神情，和一丝恳求，玉珏长老勾起嘴角，淡淡地说道：“你想让我说不知道？”
“我想让你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天地化血阵，与你是否有关联”
“我知道此事”
“……”
项凛微微张嘴，流出了两行清泪，却不发一语。
“多谢你为我流泪，凛儿……但天地化血阵，我也参与其中，杀了无数凡人”
项凛轻轻抹去泪珠，摇头说道：“呵呵呵……最近总是在哭呢，一点都不像我了，我可是从小摔倒了也不会哭一声的，呵呵呵呵”
“是，凛儿你从小就是心性如铁的孩子，如今我让你流泪……是我的罪过”
“你可后悔？”
项凛低头说道。
“后悔，但也只是后悔没再那一刻出手将你斩杀——我忠心与太子，你也不必再问这些了”
“……多谢你的养育之恩，师尊，若没有你，我早就没法在项氏一族的争斗中活下来了，只是你我的缘
分，也到此为止了”
项凛淡淡地说道。
“嗯……从此相忘于江湖，这便是你我的宿命”
玉珏长老的半张脸融合进黑暗之中，只露出洁白的另一半脸颊。
“如此，我便能安心离开了”
项凛轻笑一声说道。
“你要迁族？”
“嗯”
“保重”
“师尊不为我抚琴一曲送行？”
项凛柔声说道。
“……好”
玉珏长老挣扎着，用最后的灵力，在身前凝成一只古琴，十指灵动，弹奏起来。
这琴声时而如春风拂柳，时而如风雪过境，时而缓和，时而急促，最终，琴曲却归于宁静，如明月高悬，化为长长的叹息。
“此曲何名？”
项凛轻声问道。
“余生叹……是我最近所谱”
“好好偿还你欠无辜之人的血债吧……你我生生世世，不会再见”
“凛儿，祝你一切……得偿所愿”
项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牢，再没有回来。
……
“师傅，我们过几日就要走了？”
小沙弥在赵铎的飞行法器之上望着远处京师的废墟，问道。
“怎么？舍不得？”
赵铎回过头来淡淡地问道。
“不是……只是略有感慨”
“感慨？你小小年纪感慨什么？……你若不舍，我便带你去见见你的母亲和爷爷，再见见老方丈”
赵铎轻叹道。
“不必了，师傅……爷爷将我留在寺院中时，就说过，以后我若活下来，便是佛家的人，我要斩断尘缘”
“你母亲大概会伤心欲绝”
赵铎摇头说道。
“师傅说的没错，母亲大概会伤心……”
“将你要对母亲说的话对着这东西说”
赵铎拿出一一件低阶法器海螺，这海螺虽然模样丑陋，但却也是稀罕物，能保存使用者的声音。
……
“母亲，我还活着……来日必衣锦还乡，你安心养病，不必担心我”
破旧土屋内病榻上的女子，听到耳边响起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股淡淡的柔和灵力浸润着她的身体。
“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