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昱国风云 第四章：试探
又是散漫又无聊的一下午，没到吃饭时间，陆言就早早带着彩儿从谷场回来了。
倒不是因为他玩够了，而是爷爷吩咐他，要他去把四伯请到家里来吃晚饭。
将四伯请来了家里，厨房里早已经炖着腊肉，爷爷和四伯在正屋里闲聊，陆言则懂事至极地在灶台下面忙着添柴，彩儿则帮忙准备碗筷，两人默契地为晚饭做最后的准备。
酒菜上齐，爷爷和四伯先坐，陆言这才拉着彩儿在下面坐了下来。
本来彩儿执意要回家吃饭，陆言不同意，软磨硬泡，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跑去隔壁请示了陆苍，经过他的同意，彩儿这才安心地留了下来。
爷爷和四伯边吃边聊些家常，陆言则在下面偷偷地给彩儿不停地夹菜。像这样荤素齐全的丰盛酒席，一年也只能碰上三两回，两个小馋鬼自然不会放过。
“言儿，彩儿，告诉四伯，你们两人今年多大啦？”
酒过三巡，四伯脸色有些泛红地问道。
“我今年十三啦！”陆言兴高采烈地抢先道。
“回四伯，我今年十岁！”彩儿双眼望着碗里的肉，一抹嘴边的油渍道。
两人的乖巧让陆四安很是高兴，他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和村长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陆言则迅速为他再次斟满，出于好奇，他也偷偷抿了一口爷爷面前的酒，却被辣地直咳嗽。
村长拿筷子一敲陆言的头，呵斥他小小年纪不学好，陆四安却在一旁大笑不已，一边还夸他“孺子可教！”
陆言露出无辜状，继续埋头吃饭，彩儿也在一旁偷笑个不停。
“言儿，彩儿，我问你们，假如你们有机会离开村子，去外面的大城生活，你们愿意吗？”
一杯酒下肚，陆四安的脸色更加泛红，他忽然双眼有些迷离地问道。
陆言好奇地道：“四伯，你怎么和爷爷一样，净问些奇怪的问题。我今天已经回答过爷爷这个问题啦，我当然愿意，不过爷爷得跟我一块才行！”
陆四安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爽朗的笑声，村长则在一旁摇头苦笑个不停。
“你呢？彩儿？”
彩儿一偏小脑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想了想，道：“我呀，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挺想到山外面去看看。不过言哥哥说得对，得有我爹娘陪着我才行。不对，还要有言哥哥陪着我，这样就有人跟我玩了！”
小孩子心思纯粹而简单，想法虽天真美好，但却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实现。
陆四安似乎被彩儿的话感染，会心地一笑，忽然轻叹了口气，道：“哎，听你们两人这么一说，我都有些羡慕，真恨不得我也变回小孩子了！”
村长与他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边吃边聊，原本看似平常的一顿晚饭，却吃到了二更初刻。
陆四安不胜酒力，最先倒下，村长虽然没有趴倒在桌上，却也快站不住脚了。
如今桌子周围，只有陆言一个人还活蹦乱跳，彩儿也趴在桌上，却是瞌睡虫作怪让她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先将彩儿背到背上，送了回去，又将爷爷扶回床上，最后才将四伯扶回了他自己的家中。
陆言毕竟年幼，又不曾习武，等跌跌撞撞地将陆四安折腾回家中，已经快到二更末刻了。
陆言累的满头大汗，只得强忍着瞌睡，将饭菜收拾妥当，碗筷洗涮干净之后，这才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因为睡得比较晚，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陆言这才精神饱满地爬了起来。
一醒来，陆言就察觉到异常。今儿的村子似乎异常热闹，外面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匆忙洗漱完毕，拿了一个窝窝头塞进嘴里，就风风火火地来到村子中央的那片青石广场上。
说是广场，实际上也就三五丈方圆，周围散乱地摆了一些石凳。这是平常村长开会时使用的地方。
此时，村长和陆四安正站在场中央，对着周围的人们讲些什么。
听了一会，很快，陆言就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原来，陆四安这次回来，是要带一些孩子跟他进城，去两百里外的羊城里面混口饭吃。
一丝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昨天爷爷和四伯的话并不是虚幻的假设之言，而是真切的事实。他们那么问，其实是在试探他。
念及此处，陆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拨开人群，一个人来到了小山包上，看着远方的大山，陷入了出神。
常听别人说，羊城是岐林州有名的大城，虽然进不了一流之列，但名气却丝毫不比那些大城少多少。
羊城南面环山，药材兽皮等资源丰厚，北临一抹平原，粮食等农作物也不逞多让，多彩多色的资源吸引了许多商贩聚集于此，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经商好去处。
青湖镇民风淳朴，他们追求简单，乐于现状。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甚少有人精通农艺匠艺，村里九成九的人大字不识一个，经商等高深学问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才被外面的那些人说成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要说有什么能让他们渴望和追求的东西，羊城里的生活大概就是其中之一了。
说不稀罕外面的文化生活，那是自欺欺人。打心底，青湖镇里的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能得到上天眷顾，哪天走了狗屎运能打拼进羊城，在羊城里面安家置业，从此摆脱半耕半猎的恶劣生活，成为一个与上流社会接轨的文化人。
不过想归想，谁也没有计划过如何进入羊城里面发展，也不知道如何能进入羊城里面发展。恶劣的生活限制了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让他们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捕风捉影的空幻事。
而如今，一
个天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如何令他们不心动？
陆黑牛和陆四安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种情况，所有男人不停地高举单手，重复报着自家孩子的名字，生怕陆四安把他们家孩子给忘掉了一般。
人群你推我桑，显得拥挤不堪。一个不过三五十户人家的村子，嘈杂地像个闹市一般。
不过，虽然每个人都显得急躁不安，却没有人打乱秩序，搅乱了会场。而且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不离开陆四安的身上，看来陆四安这个大城里面走出来的能人，威望要比陆黑牛这个一村之长还要高。
陆言呆呆地看着下面的广场，没有下去掺和。很快，将近晌午，人流就轰然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小山包离青石小广场不远，陆言听了明白，因为有意愿的人家太多，几乎占了九成，所以村长放言，他会和陆四安挨家挨户去一个个询问，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要哪家有意，就在花名册上写下他们家孩子的名字即可。
到时候，陆四安会统一对这些孩子进行考验，以此来完成最后的筛选。
回到家中，陆言开始一声不响地做饭。饭菜刚端上来，忙了一整晌午的村长就回来了。
饭桌上，两人不同于以往，都相对无言，各自吃着饭，似乎都在默默想着心事。
匆匆吃完饭，村长就再次出门了。陆言放下碗筷，看着爷爷的背影，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时间有限，爷爷肯定跟着陆四伯去村户里面搜集名册去了。
这顿饭索然无味，陆言出神了一阵，就收拾好碗筷，上床午休去了。
一连三天，每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傍晚，爷爷一反往常，早早回到了家做好了晚饭，从小山包上叫回了陆言。
这顿饭依然没什么话，不过当村长吃完饭，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站在门边偏着头，对陆言说道：“小子，明天早上辰时，到青石小广场集合，可别睡过头了。要想离开大山，去外面的世界，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陆言端着碗的小手抑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显然，压抑了几天的情绪，此刻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大口扒着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心里明白，爷爷能说出这番话，要比他下更大的狠心和决心。他的离开，意味着爷爷从此要过着孑身一人的困苦生活。
没有了陆言这个小开心果，这座空荡荡的房子也将变得寂寞难耐，陪伴爷爷的，只有日夜深渐的思念。
这一夜，陆言竟然失眠了。他满脑子只有大山外面的生活，还有爷爷一个人倚着门框，望着夕阳等待他归来的情景。
天平在梦想与感情之间来回倾倒，不停地折磨着陆言不过十三岁的内心。直到将近寅时，他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本章完）
倒不是因为他玩够了，而是爷爷吩咐他，要他去把四伯请到家里来吃晚饭。
将四伯请来了家里，厨房里早已经炖着腊肉，爷爷和四伯在正屋里闲聊，陆言则懂事至极地在灶台下面忙着添柴，彩儿则帮忙准备碗筷，两人默契地为晚饭做最后的准备。
酒菜上齐，爷爷和四伯先坐，陆言这才拉着彩儿在下面坐了下来。
本来彩儿执意要回家吃饭，陆言不同意，软磨硬泡，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跑去隔壁请示了陆苍，经过他的同意，彩儿这才安心地留了下来。
爷爷和四伯边吃边聊些家常，陆言则在下面偷偷地给彩儿不停地夹菜。像这样荤素齐全的丰盛酒席，一年也只能碰上三两回，两个小馋鬼自然不会放过。
“言儿，彩儿，告诉四伯，你们两人今年多大啦？”
酒过三巡，四伯脸色有些泛红地问道。
“我今年十三啦！”陆言兴高采烈地抢先道。
“回四伯，我今年十岁！”彩儿双眼望着碗里的肉，一抹嘴边的油渍道。
两人的乖巧让陆四安很是高兴，他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和村长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陆言则迅速为他再次斟满，出于好奇，他也偷偷抿了一口爷爷面前的酒，却被辣地直咳嗽。
村长拿筷子一敲陆言的头，呵斥他小小年纪不学好，陆四安却在一旁大笑不已，一边还夸他“孺子可教！”
陆言露出无辜状，继续埋头吃饭，彩儿也在一旁偷笑个不停。
“言儿，彩儿，我问你们，假如你们有机会离开村子，去外面的大城生活，你们愿意吗？”
一杯酒下肚，陆四安的脸色更加泛红，他忽然双眼有些迷离地问道。
陆言好奇地道：“四伯，你怎么和爷爷一样，净问些奇怪的问题。我今天已经回答过爷爷这个问题啦，我当然愿意，不过爷爷得跟我一块才行！”
陆四安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爽朗的笑声，村长则在一旁摇头苦笑个不停。
“你呢？彩儿？”
彩儿一偏小脑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想了想，道：“我呀，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也挺想到山外面去看看。不过言哥哥说得对，得有我爹娘陪着我才行。不对，还要有言哥哥陪着我，这样就有人跟我玩了！”
小孩子心思纯粹而简单，想法虽天真美好，但却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实现。
陆四安似乎被彩儿的话感染，会心地一笑，忽然轻叹了口气，道：“哎，听你们两人这么一说，我都有些羡慕，真恨不得我也变回小孩子了！”
村长与他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边吃边聊，原本看似平常的一顿晚饭，却吃到了二更初刻。
陆四安不胜酒力，最先倒下，村长虽然没有趴倒在桌上，却也快站不住脚了。
如今桌子周围，只有陆言一个人还活蹦乱跳，彩儿也趴在桌上，却是瞌睡虫作怪让她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先将彩儿背到背上，送了回去，又将爷爷扶回床上，最后才将四伯扶回了他自己的家中。
陆言毕竟年幼，又不曾习武，等跌跌撞撞地将陆四安折腾回家中，已经快到二更末刻了。
陆言累的满头大汗，只得强忍着瞌睡，将饭菜收拾妥当，碗筷洗涮干净之后，这才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因为睡得比较晚，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陆言这才精神饱满地爬了起来。
一醒来，陆言就察觉到异常。今儿的村子似乎异常热闹，外面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匆忙洗漱完毕，拿了一个窝窝头塞进嘴里，就风风火火地来到村子中央的那片青石广场上。
说是广场，实际上也就三五丈方圆，周围散乱地摆了一些石凳。这是平常村长开会时使用的地方。
此时，村长和陆四安正站在场中央，对着周围的人们讲些什么。
听了一会，很快，陆言就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原来，陆四安这次回来，是要带一些孩子跟他进城，去两百里外的羊城里面混口饭吃。
一丝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昨天爷爷和四伯的话并不是虚幻的假设之言，而是真切的事实。他们那么问，其实是在试探他。
念及此处，陆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拨开人群，一个人来到了小山包上，看着远方的大山，陷入了出神。
常听别人说，羊城是岐林州有名的大城，虽然进不了一流之列，但名气却丝毫不比那些大城少多少。
羊城南面环山，药材兽皮等资源丰厚，北临一抹平原，粮食等农作物也不逞多让，多彩多色的资源吸引了许多商贩聚集于此，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经商好去处。
青湖镇民风淳朴，他们追求简单，乐于现状。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甚少有人精通农艺匠艺，村里九成九的人大字不识一个，经商等高深学问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才被外面的那些人说成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要说有什么能让他们渴望和追求的东西，羊城里的生活大概就是其中之一了。
说不稀罕外面的文化生活，那是自欺欺人。打心底，青湖镇里的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能得到上天眷顾，哪天走了狗屎运能打拼进羊城，在羊城里面安家置业，从此摆脱半耕半猎的恶劣生活，成为一个与上流社会接轨的文化人。
不过想归想，谁也没有计划过如何进入羊城里面发展，也不知道如何能进入羊城里面发展。恶劣的生活限制了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让他们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捕风捉影的空幻事。
而如今，一
个天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如何令他们不心动？
陆黑牛和陆四安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种情况，所有男人不停地高举单手，重复报着自家孩子的名字，生怕陆四安把他们家孩子给忘掉了一般。
人群你推我桑，显得拥挤不堪。一个不过三五十户人家的村子，嘈杂地像个闹市一般。
不过，虽然每个人都显得急躁不安，却没有人打乱秩序，搅乱了会场。而且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不离开陆四安的身上，看来陆四安这个大城里面走出来的能人，威望要比陆黑牛这个一村之长还要高。
陆言呆呆地看着下面的广场，没有下去掺和。很快，将近晌午，人流就轰然散开，各自回家去了。
小山包离青石小广场不远，陆言听了明白，因为有意愿的人家太多，几乎占了九成，所以村长放言，他会和陆四安挨家挨户去一个个询问，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要哪家有意，就在花名册上写下他们家孩子的名字即可。
到时候，陆四安会统一对这些孩子进行考验，以此来完成最后的筛选。
回到家中，陆言开始一声不响地做饭。饭菜刚端上来，忙了一整晌午的村长就回来了。
饭桌上，两人不同于以往，都相对无言，各自吃着饭，似乎都在默默想着心事。
匆匆吃完饭，村长就再次出门了。陆言放下碗筷，看着爷爷的背影，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时间有限，爷爷肯定跟着陆四伯去村户里面搜集名册去了。
这顿饭索然无味，陆言出神了一阵，就收拾好碗筷，上床午休去了。
一连三天，每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傍晚，爷爷一反往常，早早回到了家做好了晚饭，从小山包上叫回了陆言。
这顿饭依然没什么话，不过当村长吃完饭，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站在门边偏着头，对陆言说道：“小子，明天早上辰时，到青石小广场集合，可别睡过头了。要想离开大山，去外面的世界，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陆言端着碗的小手抑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显然，压抑了几天的情绪，此刻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大口扒着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心里明白，爷爷能说出这番话，要比他下更大的狠心和决心。他的离开，意味着爷爷从此要过着孑身一人的困苦生活。
没有了陆言这个小开心果，这座空荡荡的房子也将变得寂寞难耐，陪伴爷爷的，只有日夜深渐的思念。
这一夜，陆言竟然失眠了。他满脑子只有大山外面的生活，还有爷爷一个人倚着门框，望着夕阳等待他归来的情景。
天平在梦想与感情之间来回倾倒，不停地折磨着陆言不过十三岁的内心。直到将近寅时，他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