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寻人
红松林在猪脚村范围内，猪脚村在原始森林里立足，不是没有依仗的。
东南西北大致呈椭圆形，分散种植着某种奇特的植物。这种植物对人类没害处，野兽却能闻到致命的气味。
这是一道天然屏障，保护着整个村子。
在茫茫大森林里生存，没点花样，早喂了猛兽，怎么可能繁衍生息，安全生存？
蟑螂却似乎没有这种顾虑。
别人也不奇怪，妖兽嘛，与众不同很正常。
红松林并不密集，经过多年砍伐，能保持这种程度，已经很不易了。
凌风他们赶到的时候，蟑螂并没有因此跑掉。
奇怪，这家伙不是除了骚扰他，绝不在他身边多呆的吗？
那家伙在打洞，已经打了很深。
人形光图在地下十几米出显现。
吱吱吱，吱吱吱——
蟑螂兴奋的尖叫。
凌风知道，这家伙发现好东西了。
篮球大的洞口实在太小，凌风的身体没有长开，也进不了。
然后，他就把视线转到才六岁的狗娃儿身上。
狗娃儿拖着鼻涕，说道：“坚强哥，我明明看见你的妖兽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多好的小屁孩儿。”他感叹，然后开始忽悠。
其实用不着怎么忽悠，他只说下面有好东西，比肉还好的东西，狗娃儿就吵嚷着要下去。至于下去之后怕不怕，这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他家积蓄不少，吃肉也是奢侈的事情。
以二婶那抠搜泼辣性格，这么半大的小孩儿，吃饱就行。
吃好？
那是什么东西。
狗娃儿往下怕了三米，难受喊：“坚强哥，不行呀，前面进不去。你把我拉出来。”
凌风扯扯绳子，喊：“加油，你行的，把肚子缩回去，压瘪了就能进。”
“真的不行。我试了，进不去。”
“好吧，不行我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嗖”一支箭从他耳边射过，顶在松树上，箭羽抖动。
凌风吓了一跳，腿肚子转筋，很干脆往地上一趴，匍匐前进，躲进刺丛。
“嗖”
“嗖”
“嗖”
又是几支羽箭射过来，凌风不敢乱动，其中一枝钉在他肩膀上。
他痛的直皱眉头，却没出声。
坑洞里，狗娃儿还在喊。
“笨蛋，要被这小屁孩害死。”
丛林哗啦啦响，踉踉跄跄跑出来一个人来。
那人浑身是血，胸口塌陷，伤势极其严重。
他神情惶急，不时看一眼身后丛林。
一枝羽箭自丛林射出，那人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射在背上。他闷哼一声，反手拔出羽箭，想也不想朝猪脚村方向扔去，接着朝村子狂奔 。
凌风皱眉：“糟糕，这人要祸水东引。狩猎队已经进山，留在村里的只有三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忙碌，要遭。”
但是接下来那人的动作，就让凌风瞠目结舌。
他边跑边抠伤口，弄出血来，满手鲜血往树上涂抹。
之后奔到斜坡处，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涂满血手印。接着一脚把那块巨大的石头踢开。
轰隆隆——
巨石顺着斜坡滚落下去，声势之大，传出去很远。
那人丝毫不停，纵身跃起，跳上大树，如猿猴一般，攀援纵跳。
他速度极快，动作却是极轻。那么大动静，松树晃动幅度极小。
好俊的轻功。
凌风暗赞。
要不是他躲得地方隐秘巧妙，几乎要失去那人踪影。
极短的时间内，那人返回洞口处，轻巧落地。
陡然间，他做了个凌风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双肩一耸，往中间一合，身上响起噼噼啪啪的轻微响声。一忽儿，他就变成了一根竹竿似得细长条。
然后他往蟑螂挖掘的洞里一跳，倒退着钻了进去。
“不好。”凌风大急，狗娃儿还在洞里面。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已成定局，他现在出去，不仅救不出狗娃儿，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妈蛋，都怪自己嘴欠，忽悠小孩子干啥？
这下非被二婶活剐不可。
那人见洞里有根绳子，也没管那么多。匕首划过，将其斩断，将半截绳子扔的远远远的。然后双手扒拉，洞口坍塌，很快堵得严严实实 。
但是下一刻，地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坚强哥，你也进来啦？”
“怎么有人。”这是那人的声音。
接着底下就传来狗娃儿的惨叫，跟着就没声音了。
凌风心沉到谷底。
狗娃儿这是死定了。
他么的，我也死定了。
他没敢动，因为树林里又跳出两个人来。
因为有那根竹竿布下的疑阵，两人直接追到斜坡下面去了。
凌风不敢停留，起身就跑，看见一个狭窄山洞，直接钻进去。一路朝黑暗中爬，沿途撞得鼻青脸肿也顾不得。
山洞似乎没有尽头，他怕了很久，忽然前面一宽，然后他就滚进一条溪流中去了。
冰水一激，他心头恐惧才稍稍缓和些。
靠在石壁上，喘息良久，他忽然眼睛一亮。
他看见了外挂，人形光图。
人形光图离他不远。
地下有暗河，而且离人形光图不远，说不定能反向找到蟑螂。
那天晚上，凌风梦到了外婆，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外婆已经去世十年了，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她，昨晚却很意外的梦到了。
梦里面，她在较远的地方，默默的抹着眼泪，看着凌风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凌风走近她，她像是见了鬼一样，很迅速的远离，始终隔着四五米远。
凌风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外婆应该有话要说。因为他看见外婆的嘴巴一动一动，就是没有说出声来。盯着她的嘴巴看了很久，凌风确信她要说的话是，小心守夜人。
凌风不会唇语，但他知道猜得没错。
就在他猜出外婆要讲的话，没有任何征兆的，梦在这里就醒了。
醒后迷糊了半天，终于想起，三天后就是七月半，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或许是这个原因，外婆才托梦给他的吧。他决定第二天托人买点纸钱，烧给外婆。
五岁之前，凌风都是跟着外婆生活的，她对凌风极好，对他的疼爱完全超过了自己的亲孙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凌风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给她扫墓烧纸了。
但是第二天，发生了一场事故，给外婆烧纸的事，就被迫搁下了。
凌风在西部一个小山沟的电站工作，一大早去电站，发现值夜班的李友敦不在，问一起上夜班的林吉吉，他也不大清楚，讲，估计回去了吧。电站晚上值夜班，都是两个人一起的，这样一来是相互作伴，二来如果有什么操作，也好有人监护。电站的任何操作都需要有人监护，这是规定。
林吉吉满脸倦容，三下两下交接完毕，就回去洗漱吃早餐休息了。
电站工作是很枯燥的，除了千篇一律的定期工作，就是干不完的领导交代的事情。把所有的定期工作做完，安排好人员巡检设备，凌风就在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准备写检修计划，准备下年度的设备检修。
林吉吉打电话来，道：“李友敦不在寝室，也没去食堂吃饭。”
凌风心想跑哪儿去了？前面讲过，电站在山沟沟里面，外面就是插入云霄的大山，最近的小乡村，也有七八里路远，昨晚刚下过雨，山洪把路面冲毁，下山和上大坝的路，都给冲断了。李友敦能去哪儿？
他打电话问司机，司机并没出门。问其他的同事，也没人知道。打李友敦手机，无人接听。
这下凌风着了急。在这个小电站里，除了站长，他算是二把手，站长不在期间，他行使站长职权。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他都要负责。于是发动全站所有人员，在电站的每个角落寻找。
凌风等在中控室，焦急的等着各路人马的消息。
电话此起彼伏，他也越来越着急，分派出去的搜寻小组，都说没有看到人。这时候，刘瑶瑶跑上来，调取监控。凌风给了自己一巴掌，也是急糊涂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电站所有角落，都有监控，只要查取监控录像，那不是很容易找到么。
然而让他抓狂的是，所有监控，已经两天没有录像了。本来就心急，监控人员竟然搞出这么大的疏忽，他马上就发飙了，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录像给取消了，给我查，查出来重重处罚。”
刘瑶瑶回想了下，道：“没人动过监控电脑啊。”她查阅台账，没有任何记录。电站规定，任何人动任何设备，都需要登记，重要的工作，还需要开工作票，编写操作票。没有记录，也就是说没人动过，但是为什么监控会取消录像呢？
刘瑶瑶一帧一帧查看录像，忽然她发现了什么，道：“不对啊，有人动过这台电脑。”凌风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动过吗？”
她指着录像备份文件，道：“二哥，你看，中控室摄像头录像的备份文件，修改时间是前天晚上，也就是厂区所有摄像头停止录像的时间。”
凌风道：“这有什么关联吗？”
刘瑶瑶道：“这就说明，可能有人把厂区监控录像功能给关了。”
凌风道：“查中控室录像，看看谁动过？”
她摇头，道：“查不到，我刚看了，中控室监控最近几天的录像，被人给删除了。”
凌风道：“前后门呢？”
她摇头，道：“也给删了。”
凌风心想谁这么无聊，没事删什么录像，关监控录像功能，又要干么子。想起集控或许还有备份，于是打电话询问，集控值班人员查了记录后讲，因为有电站录像备份，集控并没有录像。
他又问：“前天值夜班的人员，有没有看到谁操作过中控室电脑。”
值夜班人员很恼火道：“我们要监控四五个电站，十几
台机组，就两个人值班，哪点看得过来。”
凌风也是很无语。又问：“通过摄像头，有没有看到过李友敦。”
值班人员语气不耐烦，道：“没看到，就把电话挂了。”
这什么态度嘛。没办法，他问刘瑶瑶，能不能把删除的文件恢复，她道：“不可能，操作的人很彻底，没办法恢复。”
凌风很无奈，这时候只能希望其他搜寻小队，能有进展。
这个时候电话来了，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是文牧，他道：“快到gis（成套封闭式开关）室外阳台来，快点。”
凌风问：“你是不是找到李友敦了？”
文牧很焦急的道：“你快点来嘛。”
凌风听得出来，文牧的声音在发抖。文牧个子虽然不高，长得却很敦实，平时胆子也很大，连他都觉得害怕，凌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千万别出事。
等赶到地方，看见眼前一幕，他心脏开始发抖，双腿忍不住扇扇，陡然脑袋一阵眩晕，靠着墙壁，才没有一屁股摔倒。他本身有高血压，这种刺激，实在让人承受不了。
凌风感觉声音都在发抖，道：“你通知其他搜寻小队，让他们回宿舍，值班人员照常上班，只喊江天、张功金、何一民、林吉吉他们上来。这事儿我得赶紧给领导汇报。”
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们给领导汇报的了，只知道身体一直在发抖，抖抖索索，话也说不利索。站长几次安抚，道：“凌风，你是要接我班的人，莫慌了手脚。镇定点，慢慢讲。我才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gis室外面是一个十几米的阳台，一米五宽，三相高压电缆吊在绝缘瓷瓶上。一堆黑漆麻乌的焦炭，摔在阳台上。
从外形，还能看得出人形状。
凌风抱着侥幸的心思，在那堆焦炭上寻找标识，皮肉已经彻底碳化，就连衣服也烧成了灰。但是安全帽上，那几个醒目的宋体字，真真正正标示着，这具碳化了的尸体，就是李友敦。
总厂领导打电话来问情况，这时候他已经镇定了许多，把情况仔细一说。领导让他安抚好员工情绪，保护好现场，他们马上赶上来。
他让人找块白布，把尸体盖上了。所有人都在中控室集中，没人愿意在那守着尸体。
在场的人，都心情沉重，凌风问林吉吉：“李友敦是什么时候不见得？”
林吉吉道：“我们是分班值夜的，后半夜他在办公室睡觉，我守着，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天是自动化保护出身，从专业角度分析，道：“李友敦是触电身亡的，为什么保护没动作？”
文牧道：“外面的设备是别的单位的，年检预试的时候，保护动作就不正确，线路过电流，保护不动作，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林吉吉回忆道：“大概四五点的样子，保护动作过一次，我还去gis室复归过保护动作信号。我和集控的值班人员讨论，分析认定是线路冲击，所以就没在意。”
凌风问：“四五点过后，你就没发现李友敦不在？”
林吉吉道：“没有，我一直在中控室，连厕所都没去上过。”
何一民道：“我日他个仙人板板，咋就出啷个事情。线路那么高，离地至少五米，他是啷个触到电缆的。”
的确，五米高的电缆，李友敦一米七不到，伸手跳起来也没法摸到。就算是爬上栏杆，那也是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的。
现场周围，也没有任何工具，他既摸不到电缆，又没用任何工具接触电缆，那他是怎么触电的？
文牧道：“何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我在阳台上，发现墙壁上有一个个小洞，看起来有拇指粗。难道他是抠着墙爬上去的？”
林吉吉马上反驳，道：“他又不是攀岩爱好者，没那么好的体力。再说，除非他想死，正常人，谁会爬墙去摸电缆？”
凌风也赞成林吉吉的说法，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李友敦平时活泼开朗，跟何一民他们开黑玩英雄联盟玩的起劲，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昨天下午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讲，值完最后一个夜班，这轮班就完成任务了，然后好好跟何一民他们打几把。
这种情况，哪有厌恶生活，一心求死的半点迹象。
文牧道：“不信你们去看嘛，那些洞洞里面，还有血迹。”
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到阳台上去。
凌风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哪儿都不许去。”
何一民道：“我跟你一起去。”他是凌风的副手，他这么说了，文牧也表示要去。
果然，凌风看到了文牧说的那些洞洞。
四个小洞并排，正好是手指的粗细，交错往上，就好像是把手指插这些洞里，然后交错爬上去。而且洞口血迹斑斑，墙上也是一条条血印子，触目惊心。这得多大的臂力，而且看样子，竟然是用手指戳破墙壁，留下来的。
这面墙是砖墙，外面糊了一层砂浆，就是练过金刚指，也不一定能戳的破。然而道道痕迹，全都表明，那就是用手指戳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
看着白布覆盖下的焦尸，凌风心头发毛，太阳照射下来，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究竟什么样的难题，让一个乐观开朗的汉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一意求死？
他看见白布下面，焦尸忽然动了动。
（本章完）
东南西北大致呈椭圆形，分散种植着某种奇特的植物。这种植物对人类没害处，野兽却能闻到致命的气味。
这是一道天然屏障，保护着整个村子。
在茫茫大森林里生存，没点花样，早喂了猛兽，怎么可能繁衍生息，安全生存？
蟑螂却似乎没有这种顾虑。
别人也不奇怪，妖兽嘛，与众不同很正常。
红松林并不密集，经过多年砍伐，能保持这种程度，已经很不易了。
凌风他们赶到的时候，蟑螂并没有因此跑掉。
奇怪，这家伙不是除了骚扰他，绝不在他身边多呆的吗？
那家伙在打洞，已经打了很深。
人形光图在地下十几米出显现。
吱吱吱，吱吱吱——
蟑螂兴奋的尖叫。
凌风知道，这家伙发现好东西了。
篮球大的洞口实在太小，凌风的身体没有长开，也进不了。
然后，他就把视线转到才六岁的狗娃儿身上。
狗娃儿拖着鼻涕，说道：“坚强哥，我明明看见你的妖兽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多好的小屁孩儿。”他感叹，然后开始忽悠。
其实用不着怎么忽悠，他只说下面有好东西，比肉还好的东西，狗娃儿就吵嚷着要下去。至于下去之后怕不怕，这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他家积蓄不少，吃肉也是奢侈的事情。
以二婶那抠搜泼辣性格，这么半大的小孩儿，吃饱就行。
吃好？
那是什么东西。
狗娃儿往下怕了三米，难受喊：“坚强哥，不行呀，前面进不去。你把我拉出来。”
凌风扯扯绳子，喊：“加油，你行的，把肚子缩回去，压瘪了就能进。”
“真的不行。我试了，进不去。”
“好吧，不行我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嗖”一支箭从他耳边射过，顶在松树上，箭羽抖动。
凌风吓了一跳，腿肚子转筋，很干脆往地上一趴，匍匐前进，躲进刺丛。
“嗖”
“嗖”
“嗖”
又是几支羽箭射过来，凌风不敢乱动，其中一枝钉在他肩膀上。
他痛的直皱眉头，却没出声。
坑洞里，狗娃儿还在喊。
“笨蛋，要被这小屁孩害死。”
丛林哗啦啦响，踉踉跄跄跑出来一个人来。
那人浑身是血，胸口塌陷，伤势极其严重。
他神情惶急，不时看一眼身后丛林。
一枝羽箭自丛林射出，那人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射在背上。他闷哼一声，反手拔出羽箭，想也不想朝猪脚村方向扔去，接着朝村子狂奔 。
凌风皱眉：“糟糕，这人要祸水东引。狩猎队已经进山，留在村里的只有三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忙碌，要遭。”
但是接下来那人的动作，就让凌风瞠目结舌。
他边跑边抠伤口，弄出血来，满手鲜血往树上涂抹。
之后奔到斜坡处，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涂满血手印。接着一脚把那块巨大的石头踢开。
轰隆隆——
巨石顺着斜坡滚落下去，声势之大，传出去很远。
那人丝毫不停，纵身跃起，跳上大树，如猿猴一般，攀援纵跳。
他速度极快，动作却是极轻。那么大动静，松树晃动幅度极小。
好俊的轻功。
凌风暗赞。
要不是他躲得地方隐秘巧妙，几乎要失去那人踪影。
极短的时间内，那人返回洞口处，轻巧落地。
陡然间，他做了个凌风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双肩一耸，往中间一合，身上响起噼噼啪啪的轻微响声。一忽儿，他就变成了一根竹竿似得细长条。
然后他往蟑螂挖掘的洞里一跳，倒退着钻了进去。
“不好。”凌风大急，狗娃儿还在洞里面。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已成定局，他现在出去，不仅救不出狗娃儿，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妈蛋，都怪自己嘴欠，忽悠小孩子干啥？
这下非被二婶活剐不可。
那人见洞里有根绳子，也没管那么多。匕首划过，将其斩断，将半截绳子扔的远远远的。然后双手扒拉，洞口坍塌，很快堵得严严实实 。
但是下一刻，地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坚强哥，你也进来啦？”
“怎么有人。”这是那人的声音。
接着底下就传来狗娃儿的惨叫，跟着就没声音了。
凌风心沉到谷底。
狗娃儿这是死定了。
他么的，我也死定了。
他没敢动，因为树林里又跳出两个人来。
因为有那根竹竿布下的疑阵，两人直接追到斜坡下面去了。
凌风不敢停留，起身就跑，看见一个狭窄山洞，直接钻进去。一路朝黑暗中爬，沿途撞得鼻青脸肿也顾不得。
山洞似乎没有尽头，他怕了很久，忽然前面一宽，然后他就滚进一条溪流中去了。
冰水一激，他心头恐惧才稍稍缓和些。
靠在石壁上，喘息良久，他忽然眼睛一亮。
他看见了外挂，人形光图。
人形光图离他不远。
地下有暗河，而且离人形光图不远，说不定能反向找到蟑螂。
那天晚上，凌风梦到了外婆，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外婆已经去世十年了，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她，昨晚却很意外的梦到了。
梦里面，她在较远的地方，默默的抹着眼泪，看着凌风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凌风走近她，她像是见了鬼一样，很迅速的远离，始终隔着四五米远。
凌风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外婆应该有话要说。因为他看见外婆的嘴巴一动一动，就是没有说出声来。盯着她的嘴巴看了很久，凌风确信她要说的话是，小心守夜人。
凌风不会唇语，但他知道猜得没错。
就在他猜出外婆要讲的话，没有任何征兆的，梦在这里就醒了。
醒后迷糊了半天，终于想起，三天后就是七月半，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或许是这个原因，外婆才托梦给他的吧。他决定第二天托人买点纸钱，烧给外婆。
五岁之前，凌风都是跟着外婆生活的，她对凌风极好，对他的疼爱完全超过了自己的亲孙子。因为工作的关系，凌风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给她扫墓烧纸了。
但是第二天，发生了一场事故，给外婆烧纸的事，就被迫搁下了。
凌风在西部一个小山沟的电站工作，一大早去电站，发现值夜班的李友敦不在，问一起上夜班的林吉吉，他也不大清楚，讲，估计回去了吧。电站晚上值夜班，都是两个人一起的，这样一来是相互作伴，二来如果有什么操作，也好有人监护。电站的任何操作都需要有人监护，这是规定。
林吉吉满脸倦容，三下两下交接完毕，就回去洗漱吃早餐休息了。
电站工作是很枯燥的，除了千篇一律的定期工作，就是干不完的领导交代的事情。把所有的定期工作做完，安排好人员巡检设备，凌风就在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准备写检修计划，准备下年度的设备检修。
林吉吉打电话来，道：“李友敦不在寝室，也没去食堂吃饭。”
凌风心想跑哪儿去了？前面讲过，电站在山沟沟里面，外面就是插入云霄的大山，最近的小乡村，也有七八里路远，昨晚刚下过雨，山洪把路面冲毁，下山和上大坝的路，都给冲断了。李友敦能去哪儿？
他打电话问司机，司机并没出门。问其他的同事，也没人知道。打李友敦手机，无人接听。
这下凌风着了急。在这个小电站里，除了站长，他算是二把手，站长不在期间，他行使站长职权。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他都要负责。于是发动全站所有人员，在电站的每个角落寻找。
凌风等在中控室，焦急的等着各路人马的消息。
电话此起彼伏，他也越来越着急，分派出去的搜寻小组，都说没有看到人。这时候，刘瑶瑶跑上来，调取监控。凌风给了自己一巴掌，也是急糊涂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电站所有角落，都有监控，只要查取监控录像，那不是很容易找到么。
然而让他抓狂的是，所有监控，已经两天没有录像了。本来就心急，监控人员竟然搞出这么大的疏忽，他马上就发飙了，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录像给取消了，给我查，查出来重重处罚。”
刘瑶瑶回想了下，道：“没人动过监控电脑啊。”她查阅台账，没有任何记录。电站规定，任何人动任何设备，都需要登记，重要的工作，还需要开工作票，编写操作票。没有记录，也就是说没人动过，但是为什么监控会取消录像呢？
刘瑶瑶一帧一帧查看录像，忽然她发现了什么，道：“不对啊，有人动过这台电脑。”凌风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动过吗？”
她指着录像备份文件，道：“二哥，你看，中控室摄像头录像的备份文件，修改时间是前天晚上，也就是厂区所有摄像头停止录像的时间。”
凌风道：“这有什么关联吗？”
刘瑶瑶道：“这就说明，可能有人把厂区监控录像功能给关了。”
凌风道：“查中控室录像，看看谁动过？”
她摇头，道：“查不到，我刚看了，中控室监控最近几天的录像，被人给删除了。”
凌风道：“前后门呢？”
她摇头，道：“也给删了。”
凌风心想谁这么无聊，没事删什么录像，关监控录像功能，又要干么子。想起集控或许还有备份，于是打电话询问，集控值班人员查了记录后讲，因为有电站录像备份，集控并没有录像。
他又问：“前天值夜班的人员，有没有看到谁操作过中控室电脑。”
值夜班人员很恼火道：“我们要监控四五个电站，十几
台机组，就两个人值班，哪点看得过来。”
凌风也是很无语。又问：“通过摄像头，有没有看到过李友敦。”
值班人员语气不耐烦，道：“没看到，就把电话挂了。”
这什么态度嘛。没办法，他问刘瑶瑶，能不能把删除的文件恢复，她道：“不可能，操作的人很彻底，没办法恢复。”
凌风很无奈，这时候只能希望其他搜寻小队，能有进展。
这个时候电话来了，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是文牧，他道：“快到gis（成套封闭式开关）室外阳台来，快点。”
凌风问：“你是不是找到李友敦了？”
文牧很焦急的道：“你快点来嘛。”
凌风听得出来，文牧的声音在发抖。文牧个子虽然不高，长得却很敦实，平时胆子也很大，连他都觉得害怕，凌风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千万别出事。
等赶到地方，看见眼前一幕，他心脏开始发抖，双腿忍不住扇扇，陡然脑袋一阵眩晕，靠着墙壁，才没有一屁股摔倒。他本身有高血压，这种刺激，实在让人承受不了。
凌风感觉声音都在发抖，道：“你通知其他搜寻小队，让他们回宿舍，值班人员照常上班，只喊江天、张功金、何一民、林吉吉他们上来。这事儿我得赶紧给领导汇报。”
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们给领导汇报的了，只知道身体一直在发抖，抖抖索索，话也说不利索。站长几次安抚，道：“凌风，你是要接我班的人，莫慌了手脚。镇定点，慢慢讲。我才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gis室外面是一个十几米的阳台，一米五宽，三相高压电缆吊在绝缘瓷瓶上。一堆黑漆麻乌的焦炭，摔在阳台上。
从外形，还能看得出人形状。
凌风抱着侥幸的心思，在那堆焦炭上寻找标识，皮肉已经彻底碳化，就连衣服也烧成了灰。但是安全帽上，那几个醒目的宋体字，真真正正标示着，这具碳化了的尸体，就是李友敦。
总厂领导打电话来问情况，这时候他已经镇定了许多，把情况仔细一说。领导让他安抚好员工情绪，保护好现场，他们马上赶上来。
他让人找块白布，把尸体盖上了。所有人都在中控室集中，没人愿意在那守着尸体。
在场的人，都心情沉重，凌风问林吉吉：“李友敦是什么时候不见得？”
林吉吉道：“我们是分班值夜的，后半夜他在办公室睡觉，我守着，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江天是自动化保护出身，从专业角度分析，道：“李友敦是触电身亡的，为什么保护没动作？”
文牧道：“外面的设备是别的单位的，年检预试的时候，保护动作就不正确，线路过电流，保护不动作，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林吉吉回忆道：“大概四五点的样子，保护动作过一次，我还去gis室复归过保护动作信号。我和集控的值班人员讨论，分析认定是线路冲击，所以就没在意。”
凌风问：“四五点过后，你就没发现李友敦不在？”
林吉吉道：“没有，我一直在中控室，连厕所都没去上过。”
何一民道：“我日他个仙人板板，咋就出啷个事情。线路那么高，离地至少五米，他是啷个触到电缆的。”
的确，五米高的电缆，李友敦一米七不到，伸手跳起来也没法摸到。就算是爬上栏杆，那也是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的。
现场周围，也没有任何工具，他既摸不到电缆，又没用任何工具接触电缆，那他是怎么触电的？
文牧道：“何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才我在阳台上，发现墙壁上有一个个小洞，看起来有拇指粗。难道他是抠着墙爬上去的？”
林吉吉马上反驳，道：“他又不是攀岩爱好者，没那么好的体力。再说，除非他想死，正常人，谁会爬墙去摸电缆？”
凌风也赞成林吉吉的说法，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李友敦平时活泼开朗，跟何一民他们开黑玩英雄联盟玩的起劲，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昨天下午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讲，值完最后一个夜班，这轮班就完成任务了，然后好好跟何一民他们打几把。
这种情况，哪有厌恶生活，一心求死的半点迹象。
文牧道：“不信你们去看嘛，那些洞洞里面，还有血迹。”
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到阳台上去。
凌风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哪儿都不许去。”
何一民道：“我跟你一起去。”他是凌风的副手，他这么说了，文牧也表示要去。
果然，凌风看到了文牧说的那些洞洞。
四个小洞并排，正好是手指的粗细，交错往上，就好像是把手指插这些洞里，然后交错爬上去。而且洞口血迹斑斑，墙上也是一条条血印子，触目惊心。这得多大的臂力，而且看样子，竟然是用手指戳破墙壁，留下来的。
这面墙是砖墙，外面糊了一层砂浆，就是练过金刚指，也不一定能戳的破。然而道道痕迹，全都表明，那就是用手指戳出来的。
那……怎么可能？
看着白布覆盖下的焦尸，凌风心头发毛，太阳照射下来，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究竟什么样的难题，让一个乐观开朗的汉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一意求死？
他看见白布下面，焦尸忽然动了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