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政 第二十八章 废纸
冯盛跟着进了库房，一只脚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霉味，屋里漆黑一片，冯盛借着外边的雪光往里观看，只见屋里堆满了卷轴，都快挨着顶棚了。
“咋这么大霉味？”冯盛捂着鼻子问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对异味也是很反感的。
“堆了这么多字画有的都发霉了，当然会有霉味，现在冬天还好，夏天人是进不来的，都能熏死人。”王会回答道，他语气很是平淡，好像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像个路人般。
“这么多名贵字画就这么堆着，烂着，多开惜啊。”冯盛有些愤怒地说道。
“跟你有关系吗？”王会问道。
“这...”冯盛哑口无言。
他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跟这个王会一样，只不过是个小太监，端茶倒水才是自己的活计。
“不听不问不看”，这是太监私底下流行的准则，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就行，别的都不要去管。
“有灯火没，这黑漆漆的，咋挑画。”身后跟进的小五嚷嚷道。
“你傻啊，这可是库房，都是纸张，你是想走水（失火）啊？”王会没好气地反问道。
宫里有严格的灯火管制规定，别说库房了，就是班房都要半捻，而且宫里忌讳说“火”字，小五这是犯了忌口，按理应该掌嘴的。
“休要胡说。”冯盛厉声制止小五道，他是怕这个嘴没遮拦的家伙坏了大事。
“我在库房值守五年了，头一次遇到半夜三更来取画的，还挑，咋个挑？”王会没好气地嘟囔道，他显然还在生冯盛和小五的气。
“主子让来的，我敢不来吗？你敢不？”冯盛也没好气地问王会，他在内廷哪受过这样的态度，所以说话带刺，用皇上压王会。
“谙达（亲切的称呼类似朋友，兄弟）啊，不要误会，都是当差嘛，呵呵。”王会笑着说道，他语气缓和了很多，而且有意跟冯盛套着近乎。
“谙达啊，当差就对了，咱们现在得想法子赶快选好字画，否则主子真的发了脾气，可是要掉脑袋的哦。”冯盛虽然语气也客气了，可仍旧拿皇上压他。
“这样吧，谙达，我找两个包袱，你和这位谙达一人背回一包袱去，回到养心殿找个明亮的地方慢慢挑，我算计咋地也能有几幅画雪的吧。”王会出主意道，这样省了他的事儿，否则，真要挑起来可费了劲了
。
冯盛听起来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些花了大价钱收进宫的书画，竟然这样不受重视，跟烧柴差不多的待遇，可除了王会出的主意，还真的没有好办法，真要仔细挑画，那得等到大亮，然后在这堆得小山一样的书画堆了慢慢找，找完了，估计黄瓜菜都凉了。
“那就听谙达的吧，麻烦谙达给找两个包袱吧。”冯盛客气道。
“等等，我去去就来。”王会说着向外跑去。
王会的这一跑，把冯盛和小五给弄懵了，原来刚才还如蜗牛般慢慢的他，竟然动作这么敏捷，这个家伙真能装熊，为难的事情就拖，好办的事情就猴一般急。
“快快，包袱来了，快抱画啊。”王会把包袱铺在地上催促道，他还来了着急劲。
冯盛也不再废话，赶紧从书画堆里抱了两抱字画放到地上的包袱上，小五也去抱了两抱，王会看装得差不多了，方才麻利地系上包袱，动作很是熟练，好像经常这么干。
“谙达啊，这些字画皇上看完我就派人送回来，放心，不会有遗失的。”冯盛对王会承诺道。
“无所谓，想送回来就送回来，不送回来也行，要不就留在养心殿吧，像这样的字画，宫里的各个大殿都有储存，这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反正，你看着安排就是。”王会说得很是轻松。
冯盛听后感到很是别扭，这些珍贵的字画原来很多很多，多得到处都是，多得都不如废纸珍贵了，想想都令人咋舌。
冯盛不再言语，他和和小五吃力地背起包袱，步伐沉重地向外走去，这一大包袱字画份量真是不轻，压得小五龇牙咧嘴的。
冯盛边走边懊恼，他为这些字画感到不平，皇上很是喜欢字画，每次看字画都是很小心很恭敬，谁想到这些字画命运，在这里竟然不如废纸，真的是令人愤怒。
冯盛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王会他们这些管库，因为康熙爷和雍正对字画喜爱一般，他们更喜欢处理朝政，所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公务上了。
虽然是不太喜欢，可为了附风颂雅，年年也要派内务府去民间收集购买的。
再加上每逢重大节日和皇上生日，各地官员也要进贡一些古董字画的。
除了这两种，最大量的还是明朝遗留，这些因素就导致了皇宫字画多得烂大街了。
“哥，咱俩是不是像盗贼？”小五边走边冲着
冯盛扮着鬼脸问道。
“哈哈，说得蛮对的，你看看这影子，真的像盗贼。”冯盛看着墙上他俩移动的影子回答道。
他俩背着大包袱，看着真像刚得手的小偷。
俩人边说话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文华殿门口，内阁大库在这里，他们还要去里边取那份奏折。
“哥啊，咱俩歇会吧，累死我了，肩膀已经勒断了，哎哟，哎哟，疼。”小五惨叫道。
“放心吧，你个熊包。”冯盛骂道，骂完后，冯盛也把包袱放下，说实话，他的肩膀也是勒得生疼。
“我不进去了，我得歇歇，娘来，累死我了。”小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起了。
冯盛气得不轻，他后悔带他过来，要知道这样，多带几个帮手了，现在可好，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只得独自一人向文华殿走去。
冯盛走进文华殿发现，院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这里院子不大，可雪这么大真得功夫和力气呢，他猜这文华殿一定住着不少人，否则不会收拾得这么干净。
他这么想，可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一间屋子亮灯的，连个动静都没有，只有风吹过屋檐放出的呜呜声，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瘆人，冯盛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有人嘛，有人嘛。”冯盛站在院子中喊道。
因为四周是宫墙围着，他这喊声带了回声，再加上夜深人静，听起来也很瘆人，冯盛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谁？”突然，左边的小屋门一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问道。
“我，我。”冯盛回答道，他又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层。
“干嘛的？”那人问道，声音很是沙哑，像风吹破缸的动静，听起来很不舒服。
“来取去年存档的朱批折子。”冯盛回答道。
冯盛仍惊魂未定，他没有看见这个人模样，还不确定他是人还是鬼。
三百多年的紫禁城发生了太多的血雨腥风，每个大殿每个角落都有许多志怪和传说，一想到这，冯盛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天亮再来吧。”那个黑影说完关门进屋了。
冯盛傻傻地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他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那屋，只能站着发呆，风呼呼的刮，像鬼再呜咽......
（本章完）
“咋这么大霉味？”冯盛捂着鼻子问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对异味也是很反感的。
“堆了这么多字画有的都发霉了，当然会有霉味，现在冬天还好，夏天人是进不来的，都能熏死人。”王会回答道，他语气很是平淡，好像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像个路人般。
“这么多名贵字画就这么堆着，烂着，多开惜啊。”冯盛有些愤怒地说道。
“跟你有关系吗？”王会问道。
“这...”冯盛哑口无言。
他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跟这个王会一样，只不过是个小太监，端茶倒水才是自己的活计。
“不听不问不看”，这是太监私底下流行的准则，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就行，别的都不要去管。
“有灯火没，这黑漆漆的，咋挑画。”身后跟进的小五嚷嚷道。
“你傻啊，这可是库房，都是纸张，你是想走水（失火）啊？”王会没好气地反问道。
宫里有严格的灯火管制规定，别说库房了，就是班房都要半捻，而且宫里忌讳说“火”字，小五这是犯了忌口，按理应该掌嘴的。
“休要胡说。”冯盛厉声制止小五道，他是怕这个嘴没遮拦的家伙坏了大事。
“我在库房值守五年了，头一次遇到半夜三更来取画的，还挑，咋个挑？”王会没好气地嘟囔道，他显然还在生冯盛和小五的气。
“主子让来的，我敢不来吗？你敢不？”冯盛也没好气地问王会，他在内廷哪受过这样的态度，所以说话带刺，用皇上压王会。
“谙达（亲切的称呼类似朋友，兄弟）啊，不要误会，都是当差嘛，呵呵。”王会笑着说道，他语气缓和了很多，而且有意跟冯盛套着近乎。
“谙达啊，当差就对了，咱们现在得想法子赶快选好字画，否则主子真的发了脾气，可是要掉脑袋的哦。”冯盛虽然语气也客气了，可仍旧拿皇上压他。
“这样吧，谙达，我找两个包袱，你和这位谙达一人背回一包袱去，回到养心殿找个明亮的地方慢慢挑，我算计咋地也能有几幅画雪的吧。”王会出主意道，这样省了他的事儿，否则，真要挑起来可费了劲了
。
冯盛听起来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些花了大价钱收进宫的书画，竟然这样不受重视，跟烧柴差不多的待遇，可除了王会出的主意，还真的没有好办法，真要仔细挑画，那得等到大亮，然后在这堆得小山一样的书画堆了慢慢找，找完了，估计黄瓜菜都凉了。
“那就听谙达的吧，麻烦谙达给找两个包袱吧。”冯盛客气道。
“等等，我去去就来。”王会说着向外跑去。
王会的这一跑，把冯盛和小五给弄懵了，原来刚才还如蜗牛般慢慢的他，竟然动作这么敏捷，这个家伙真能装熊，为难的事情就拖，好办的事情就猴一般急。
“快快，包袱来了，快抱画啊。”王会把包袱铺在地上催促道，他还来了着急劲。
冯盛也不再废话，赶紧从书画堆里抱了两抱字画放到地上的包袱上，小五也去抱了两抱，王会看装得差不多了，方才麻利地系上包袱，动作很是熟练，好像经常这么干。
“谙达啊，这些字画皇上看完我就派人送回来，放心，不会有遗失的。”冯盛对王会承诺道。
“无所谓，想送回来就送回来，不送回来也行，要不就留在养心殿吧，像这样的字画，宫里的各个大殿都有储存，这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反正，你看着安排就是。”王会说得很是轻松。
冯盛听后感到很是别扭，这些珍贵的字画原来很多很多，多得到处都是，多得都不如废纸珍贵了，想想都令人咋舌。
冯盛不再言语，他和和小五吃力地背起包袱，步伐沉重地向外走去，这一大包袱字画份量真是不轻，压得小五龇牙咧嘴的。
冯盛边走边懊恼，他为这些字画感到不平，皇上很是喜欢字画，每次看字画都是很小心很恭敬，谁想到这些字画命运，在这里竟然不如废纸，真的是令人愤怒。
冯盛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王会他们这些管库，因为康熙爷和雍正对字画喜爱一般，他们更喜欢处理朝政，所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公务上了。
虽然是不太喜欢，可为了附风颂雅，年年也要派内务府去民间收集购买的。
再加上每逢重大节日和皇上生日，各地官员也要进贡一些古董字画的。
除了这两种，最大量的还是明朝遗留，这些因素就导致了皇宫字画多得烂大街了。
“哥，咱俩是不是像盗贼？”小五边走边冲着
冯盛扮着鬼脸问道。
“哈哈，说得蛮对的，你看看这影子，真的像盗贼。”冯盛看着墙上他俩移动的影子回答道。
他俩背着大包袱，看着真像刚得手的小偷。
俩人边说话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文华殿门口，内阁大库在这里，他们还要去里边取那份奏折。
“哥啊，咱俩歇会吧，累死我了，肩膀已经勒断了，哎哟，哎哟，疼。”小五惨叫道。
“放心吧，你个熊包。”冯盛骂道，骂完后，冯盛也把包袱放下，说实话，他的肩膀也是勒得生疼。
“我不进去了，我得歇歇，娘来，累死我了。”小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不起了。
冯盛气得不轻，他后悔带他过来，要知道这样，多带几个帮手了，现在可好，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只得独自一人向文华殿走去。
冯盛走进文华殿发现，院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这里院子不大，可雪这么大真得功夫和力气呢，他猜这文华殿一定住着不少人，否则不会收拾得这么干净。
他这么想，可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一间屋子亮灯的，连个动静都没有，只有风吹过屋檐放出的呜呜声，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瘆人，冯盛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有人嘛，有人嘛。”冯盛站在院子中喊道。
因为四周是宫墙围着，他这喊声带了回声，再加上夜深人静，听起来也很瘆人，冯盛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谁？”突然，左边的小屋门一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问道。
“我，我。”冯盛回答道，他又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层。
“干嘛的？”那人问道，声音很是沙哑，像风吹破缸的动静，听起来很不舒服。
“来取去年存档的朱批折子。”冯盛回答道。
冯盛仍惊魂未定，他没有看见这个人模样，还不确定他是人还是鬼。
三百多年的紫禁城发生了太多的血雨腥风，每个大殿每个角落都有许多志怪和传说，一想到这，冯盛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天亮再来吧。”那个黑影说完关门进屋了。
冯盛傻傻地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他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那屋，只能站着发呆，风呼呼的刮，像鬼再呜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