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上下五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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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南沙(三)

    在察觉到自己被拍、被用作赚钱时,林罗敷很不高兴,但也在想自己能不能从中赚钱。

    如果摄像头前一笑能换来三斤铜钱二两猪肉,倒还不错。

    一个家庭又不是活在童话,总要有人来操心冠以“钱”之名的万恶之源。林青葵没心没肺,林罗敷总不至于狼心狗肺,真让她打工供养自己。

    林罗敷低头拿着手机,翻一些有关洛航的新闻。林青葵则像革命军接头似的左探右看,似乎生怕电视剧一样闯出个二伯母,身边带着十个黑衣壮女,闯过检票口,她和哥哥只能哭的声嘶力竭,被双手抱胸、冷面黑心的林觉财分开。

    随着高铁悠长的到站笛,白色的子弹头列车驶来,从300km/h的高速缓缓降下。车轮与无缝钢轨的接触几乎无音,如果没有笛声,除了被裹挟的阵风,几乎没人察觉空车轨上已经停了列车。

    两兄妹紧紧牵着手挤上了列车,车厢里气息浑浊闷热,林罗敷单手护在额前左摇右晃,被人群带的差点摔倒。

    林青葵炸毛了,愤怒的推开林罗敷身边的人,“挤什么啊!能不能让让男孩子,都是大人了还这么不懂礼貌!”

    “你挤人家就不挤了?”一大叔不客气的说,“别挡道,要么就赶紧让开!”

    妹妹这一叫嚷,林罗敷这边的情况倒是好多了。大家看这漂亮少年身体纤弱,脸色发白,虽然没说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下意识的让了让。

    两兄妹的座位就在不远处,是联排靠窗的位置。到了后两人都挤出了满头大汗,林青葵一直小猫护食般的护着哥哥,谁挤过来她就炸毛。小丫头力气不小,几个粗暴的拨开人群向前挤的大妈大叔都被她推开,怒视她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林青葵举起两个行李箱塞到了行李架上,林罗敷坐在靠窗一角,闻着车厢里奇怪的味道,头晕脑胀,一阵阵的泛恶心,很想吐。

    林罗敷寻常都是在校园、家庭两点一线的来回,空气安静而清新,无论上课下课,身边都形成一个半米的隔离圈,几乎没人能进来。一下来到这种吵闹,人挤人,体味汗味浓郁的地方,差点被熏吐了。这无关娇气,就像把一条淡水鱼丢海里,它能把鳃都吐出来,尼玛这是什么鸡掰水。

    脱了鞋踩在车椅上踮脚塞箱子的林青葵慌了,俯身看哥哥的情况,手忙脚乱的拍着他的背,“那个……哥你是不是想吐?要袋子吗?”

    “吃一片口香糖缓解压力吧。”一个声音插入。

    林罗敷抬头望去,是个背着大包小包,头上戴银灰色贝雷帽的女孩,她上身是黑色的开衫皮衣加白色的圆领衬衣,下身却是七分裤加白色的帆布鞋,小巧的羊角耳钉与手腕处的黑十字,带着一种艺术家的放荡不羁。

    女孩吹着粉色的泡泡,把圆棍形的帆布旅行包丢在两兄妹对面的座椅上,“身体很差就不要挑国庆人多的时候旅游了,这七天出门的不叫休息,叫找罪受。”

    她样貌上看不出年纪是二十还是三十,不笑时显得忧郁,很有诗人气质,笑起来却带着一种百花夭夭的热烈灿烂,很能拉近距离。

    女孩从皮衣口袋里找出一块孩子喜欢吃的泡泡糖,是那种超市收银找不出毛票,常用来抵钱用的。

    这种拉大自己口袋,低头看的样子也带着点儿孩子气。

    林罗敷看着,心中的警惕无来由的松了许多。

    “口腔咀嚼很能缓解这种不适应带来的压力,要吗?”

    “谢谢。”林罗敷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泡泡糖。

    林青葵穿好鞋子,目光略带敌意的上下打量她,低声说,“哥,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林罗敷拿着泡泡糖,想了想,还是没吃。

    人在江湖,暗箭难防。林罗敷虽没有林蛋糕那样旺盛的战斗欲望和顽强的斗志以及身经百战的经验,但爸妈两个老江湖前后都教了他不少,初入江湖最忌一杯倒——既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女孩踮着脚把行李放到架子上,坐在两兄妹对面,看林罗敷没吃,倒也不在意,只是吁一口气:“你们好,我叫常北游,是一个画家。”

    林青葵靠着哥哥小声嘀咕:“户外搭讪排行榜第三的职业就是画家,不管是不是,反正碰见美少年都是画家了。”

    “画家不是泡仔职业,眼中只有好看的男生的人,她们的世界颜色太单调了,这样的人怎么画画?”常北游取下贝雷帽,她笑的有点得意,“我眼中的美才不是你们的千篇一律,我看风有形,听山能哭,水常欢笑,石墨能言,你哥哥不好看,在我眼中是只瘦骨伶仃,唯独脑袋很大的蜘蛛。”

    “神经病啊。”林青葵骂,她才不信这人的鬼扯。

    常北游看了林青葵一眼:“你像一只傻狍子,心中藏不住事儿全显在脸上的那种。”

    林青葵愣了,旋即气的嘴唇哆嗦,想打人,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林罗敷心中却对她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比较直,看人也有问题,嗯视觉障碍,海马体出了问题。人在我眼中很像动物。所以世界在我眼中很有趣,一到节假日,就是动物狂欢的大乐园。”常北游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块长方形木板,像是小餐馆里点菜员的记账板,上面还有个粉色的蝴蝶夹子,一张雪白的素描纸被夹在上面。

    “我在你眼中是蜘蛛吗?”林罗敷好奇的问。

    “对,很瘦。”常北游头也不抬,拿着一支削尖的铅笔画着画。

    “为什么是蜘蛛?”

    “不知道。因为想知道,所以才想成为画家,把我眼中的模样记下来。”

    心态爆炸的林青葵剧烈咳嗽了两声,哥你怎么能跟一个陌生女人聊的这么开心?她虽然好奇这画家口中的“看人像动物”,但林青葵才不会去问。

    傻狍子是什么鬼动物?一听就蠢的要死!

    检票员已经过来了,剪完三人的票,常北游身边的位置大约是空了出来。

    “你们两个太小了,去南沙不安全。”常北游忽然说,她拿过票,眼睛余光看着检票员,“小蜘蛛看着才十五六岁,你这狍子有十三岁么?没父母带着就出门旅游,不知道南沙晚上很乱?”

    “要你多管闲事啊!我成年了,娃娃脸而已!”林青葵先前就憋着气,这下更是火山爆发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吧?”

    “我走南闯北轻剑快马,见多了你们这种去时喜笑颜开,回时警车护驾的人。”常北游悠悠说,“你们两个,钱放上衣,口袋鼓起,手机乱丢,行李箱密码不打乱,谁见了都想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