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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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黑脸面具

    三人顺着人流往鳌山灯挤去,少不得又被沿街琳琅满目的玩意吸引了,段瑞雪指着一个摊头,“快看,那里有鬼脸。”

    二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盛从毓道“什么鬼脸,是面具。”

    段瑞雪早已蹿过去,选了一面凶神恶煞的钟馗戴上了,又喊花措快来!花措选了一面娃娃面,段瑞雪忽然将一个面具套在盛从毓头上,顿时和花措一起笑得扶腰,盛从毓走到摊头的铜镜前头一看,里头粉面红唇的美人脸,待要发作,瞧花措欢乐不已,只忍住了冷冷道“我觉得还是这款京剧脸好看。”换了一面京剧黑脸戴上。

    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挤到鳌山灯前头,灯匠已经开始点灯,这座鳌形小山灯令人一见之下叹为观止,只见底层是一些上有传统戏剧人物、山石亭台造型,往上堆着无数花灯,画卷上画着荷花、菊花、南瓜、鱼虾、蟾蜍、螃蟹,再上头是栩栩如生的造型灯,有龙凤、大象、麒麟、骏马、兔子、松鼠、狮子、寿鹤,此外还有传统的宫灯、走马灯、纱灯。

    可谓包罗万象,叫人一夜看尽金陵花灯。

    花措指着一只猴子灯,“快看,果然有猴子。”目光所及,又乐得跳起来,“有老虎!”

    盛从毓只在面具后头笑看着她。

    山灯点燃,只觉五彩斑斓,华光四溢,四周议论纷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二更皇帝携妃嫔百官登楼赏灯,人流一时往午门处涌去,一不留神段瑞雪被人流冲散了,花措左右找了一遍,又隔空喊了数声,奈何如同水滴入海,毫无反响。

    盛从毓紧紧护在花措身后,道“这人这样密,想来是不好找了,我们先寻个人少的地方等她一等吧。”

    花措只得由他护着脱离人流,等了许久哪里还有段瑞雪的身影,花措忧心道“怎么办,她一个人可别出什么事了。”

    盛从毓道“她对这金陵城好比自家府里一样熟悉,且你瞧满街都有禁军巡逻,必然不会出事的,说不准她已经在哪里玩得高兴,我们且先不管她,我好容易带你出来一趟,再去别处逛逛吧。”

    花措没法,只得依盛从毓所说。

    段瑞雪叫人流冲散了,寻了二人许久,哪里寻得到,只好顺着人流来到午门下,只见上头皇帝已经亲临,却只于众多身影里瞧见一片黄色影子,哪里瞧得真切,底下百姓却情绪高涨,一个个如同注了鸡血般。

    眼神一转,竟然瞧见一面黑色京剧脸和她隔着几步远,段瑞雪立即挤上前,一把掀开盛从毓的面具,面具下头一张白净秀气的脸,却不是盛从毓,四目相对的刹那,段瑞雪脸色微微发红,慌忙撤了手,颇有些无措,“我认错人了,以为是我的朋友。”

    那人摘下面具,是一名俊秀的儒生,眼神晶亮,透着这个年纪少有的谙达老练,“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张钧,不知姑娘……”

    段瑞雪方察觉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觉得颇为失礼,摘下面具露出姣好的脸蛋,张钧明显眼神一亮。段瑞雪道“我姓段。”

    张钧上下打量她一回,心里有了计较,四下张望一回,愈发温和道“我瞧姑娘像是和人走散了,今天人多,姑娘孤身一人实在不合适,恰巧在下独自在外赏灯,不如由我护送姑娘一程。”他言辞恳切,情意真挚,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听着叫人说不出的舒坦。

    段瑞雪默默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同行,张钧见她颇为拘谨,道“今日算做天赐机缘,与姑娘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在下是中书省一名从八品主事,不是街上的地痞混混,请姑娘宽心。”

    段瑞雪心下顿时宽松,又惊异他能够猜得透她的心思,脸上颇有些不自在,道“我并没有这么想。”

    张钧微微一笑,“在下是怕自己言行莽撞了些,叫姑娘误会了就不好了。”

    二人继续走了一段路,段瑞雪渐渐不拘束。瞧见街边一个商贩背着提着各式笼子,里头装着兔子、鸟儿、小鸡等物,不觉多看了两眼,张钧见状,立即上去买了一只兔子来,呈送给段瑞雪,“我瞧这物可爱得紧,想赠给姑娘博一笑。”

    段瑞雪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见到此物会笑,你不要。”

    张钧微微一笑也不恼,道“姑娘既然不喜欢,我将它放了便好。”说着便要打开兔笼。

    “别!”段瑞雪连忙阻止,“这里人这样多,放了叫人踩死了。”

    “那……”

    段瑞雪接过来,“算了,先给我养着吧,改天我派人送你家里去,给你放到野外去。”

    张钧道“在下家住西街松子巷十一号。”

    段瑞雪提着笼子转身离去,想了想回头道“我家快到了,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多谢你送我回来。”

    花措同盛从毓一起在文德桥上赏了月,在秦淮河边放了河灯,又登上媚香楼听琴,盛从毓叫了一壶香茶、果饼数样,对花措道“饿了吧,用些点心。”

    花措走得有些热了,解开披风搁在一旁,灌了一口茶,取了一块点心吃起来,赞道“好吃。”

    琴声袅袅,混着楼下嬉闹的街市,别具清幽之意,花措道“这琴声虽好,却不及瑶琴弹的有韵味……”话未说完忽然愣了一下,她引以为傲的瑶琴姐姐已不再是她的姐姐了,神色忽忽一暗。

    盛从毓发觉,道“你想姐妹团圆,我必定叫你愿望成真。”

    花措猛地抬起头,“你偷看我的愿望。”上回在栖霞山上她许了两个愿望,其中一个便是“姐妹团圆”,“快说,你什么时候偷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盛从毓尴尬地咳嗽一下,别过头去,“也不能说是偷看吧,我只是怕许愿袋挂得太高被风吹走,便特地转回去瞧了瞧,一时好奇就……”

    花措抿了一口茶,“怕不是这样好心吧,带我去栖霞山,诱逼我许愿怕不是早有预谋好的。”

    盛从毓佯装望向外头的灯海,“今年的花灯比往年都要好看。”

    花措揪着他手臂拧了一把,没好气地说道“别岔开话题,快快从实招来!”

    “哎唷,疼……”盛从毓皱着眉头,“是我故意想看的,你说怎么办吧。”

    “偷看别人东西还很有理了?!”

    “我只是想瞧瞧你心里最在乎的有没有我……”

    花措哭笑不得,“那你得到的结果呢?”

    “你总共就写了‘父亲平安、姐妹团圆’两个,想来是没有我的,所以我打算致力将自己融入你的愿望里头去。”

    花措嗤笑一声,忽然想起之后遇刺的事情,道“萧固怎样了?”

    “他承认是他刺杀你,自己请罪斩断一只臂膀,降为府兵……”

    花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顿了一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本来前程无限,斩断手臂将来该怎么办……”

    盛从毓眼中微微波动,瞬间恢复如常,“我辅佐太子用人规矩必须严苛,否则便是倾盘覆灭的危险,关乎社稷百姓,萧固理应被逐出府门,可他掌握我线报机构秘密,只能老死在我府里了。他刺杀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可惜他还是不顾一切去做了,想来他对那个人的爱意超出了自我打算,不得不令我佩服。”

    花措神色黯然,“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是他同二皇子扯上了关系,我若不削去他的一条手臂,他的性命就没有了。”

    隔了一刻花措问,“萧固倾慕的人可是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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