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群英会（二）
“消除掌纹？”邓先疑道，“这掌纹被动过什么手脚吗？”
“呵。”布衣僧笑道，“可不只是“动手脚”的程度，你现在这副模样，更甚于被灌了迷魂汤。”
“迷魂汤？”邓先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别打哑谜？我听不懂。”
布衣僧笑了笑，一招手，那阴阳脸怪人便自行退却，消失于石台背光侧的黑暗中。
“你来说说，你还记得些什么？不要刻意隐瞒，记得什么就说什么，这对我帮助你有好处。”
邓先犹豫了一下，随随便便就听别人的话把自己肠子都吐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从这个僧人身上他确实感觉不出任何要加害自己的气息，于是就将自己从西方来，一路挑战各门各派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怎么打的全忘了最后无聊开始坐化升仙之类的事情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轻松多了，整天憋着这种乱七八糟的记忆不能讲让邓先觉得无比气闷，现在能一吐为快，邓先觉得心情都开始舒畅了。
“这么说，你原本打算去的群英会，也会有那个黑袍术士在？”稍作整理，布衣僧问道。
“你说林坎？”邓先一愣，他没想到布衣僧会首先提到那个脚底抹油临阵脱逃的混球，“是啊，他自己说的会去，可现在我到这来了，也见不着了。”
“看来今天的礼物是一份双重惊喜了。”布衣僧嘴角上扬，“至于你梦中的那个‘影子’，不必多想，那是从你体内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哈哈，你与我来便知。”布衣僧一划指，凭空划出一条裂痕，那道裂痕在空气中迅速膨胀成一个直径六尺的圆形洞口，布衣僧一脚踏入黑漆漆的洞口，对邓先一招手，随后全身而入；邓先虽然心有疑虑，但为了解开自己的过去之谜，还是跟了进去。
洞口闭合，整个洞窟内再度寂静下来。
“……”已经来到洞窟外石林的阴阳脸怪人神情严肃默然无语，他眼下余惊未消，原本他以为教主只是照往常一般通过祭台显影，一到祭台才发现教主居然亲自横渡万里虚空来此了！更没想到教主会在自己拉过来的那个“凡人”面前，将惯用的自称“本座”特意改成“我”，那个被自己拉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算了，既然是教主如此重视的人物，就算现在不知道，将来也必然不得不知晓，现在想只是白搭，还是赶快赶去与另外两位会合执行任务吧！
阴阳脸怪人掐诀架起土遁，落入脚下的黑影中。
群英会场上，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男子正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妖魔十分凶恶，见人就杀，它们用嘴咬、用手撕、用刀斧剁，全府上下，到最后只有我一人逃出生天，还被妖魔一路追杀，我拼命逃窜，整整逃了五天五夜才甩掉追兵。可……可是，还没等我好好休整，妖魔又追上来了，我被他们追了一路，无论躲在城里还是山里，那群妖魔总是能发现我，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幸好最后遇上好心人，帮我逃到这里，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男子话音未落，其本人已泣不成声，从他惊惶不安的神情和急促的语气，以及挥舞手脚近乎癫狂的姿态，令在场众人大多心里有点发怵。
“妖魔是趁你师父出门之后来犯的？”一位马帮使者问道。
“是，他们消息之精准，我金爪帮里肯定有内应！”金爪弟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霎时，会场一片骚乱，不少二流帮派这次为了气派可是调了不少精锐来此，被这金爪弟子一提醒，都开始担忧起老巢的安危来。
“你说得虽像模像样，但谁知你所言真假？”一个丐帮长老跳出来驳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搅乱大会？孔门主，你事先也不验证一下吗？”
“此言差矣。”一位书生模样的剑客突然开口，“众人皆知本次大会重头戏之一就是金爪孔雀二派的合并事宜，但大家也都看到了，大会开了这么久，金爪帮的帮主，可还没现身呢！”
众人点头称是，金爪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方巨擘，虽然最近江湖上因为妖魔袭城一事对金爪帮风评下降不少，但金爪帮主朋于秋在江湖上也算个言出必行的人物，说了要来参会，没有其他特殊原因就不会不来，若真有急事，至少也会派人传信，但今日，他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失信失踪了。
“臭书生，你故意和我过不去吗？”丐帮长老气急败坏。
“在下不过寻出疑点，明眼人都会自己分辨，何来过不去一说？”书生侧目而视。
“你！”
“古长老且消气。”孔旬出声阻止丐帮长老发难，“不错，朋帮主与我约定今日在大会上商讨合派事宜，但至今我都没有得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此事确实怪异。”
会场原本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孔旬看着厂商多数人的脸上现出忧色，打算借势提议各派携手共抗妖魔。
然而天不遂人愿。
“金川凤拜山！”一道清亮的嗓音贯入会场。
孔旬一惊，金川凤，正是与他共谋扳倒朋于秋之人，“财神爷”金满楼的女儿，朋于秋的小妾。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饶是孔旬能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听金川凤前来拜山脸上也忍不住显出三分怒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妖女利用来对付人。根据至今为止的线索，这个金川凤百分百与魔道有勾结，此时这妖女前来拜山定然没安好心。孔旬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还是鼓足内力大声回应道：“请金夫人上山！”
“二夫人？”衣衫褴褛的男子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记得应该除了自己，谁都没能从那栋几乎化为监牢的大房子中逃出来，这会二夫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是如何从妖魔手中逃脱的？还有没有其他人逃出去？
靠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的林坎看着已经远没有刚才那般镇定自若的孔旬，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多时，一乘轿子鬼魅般飘至人群边缘，轻轻落下。
众人大惊，那轿子由四个面覆黑巾、身穿蛇纹灰袍的高大人物抬来，这四人步履如鬼魅，而且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臭味，不似活人。
轿子的帘布无风自开，一位体态纤细、身着贴身华服的妖艳女子走下轿来，第一时间就对着孔旬微笑了一下。
孔旬几乎将椅子的扶手抓碎。
“二夫人？”男子目瞪口呆，这位帮主夫人居然真的毫发无伤的站在了自己眼前，简直是奇迹。
风情万种的金川凤走上前来，人群似乎被她的妖艳美丽所震慑，让开了一条道。金川凤来到会场中央，微笑着轻轻拍了拍男子的头，然后对孔旬施一礼道：“孔门主，不会不欢迎小女子吧？”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惊讶。”孔旬的笑容已不如之前自然。
“二夫人！你真是二夫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金爪弟子急切地发问，原本微微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双手下意识向前伸去，像是要抓住什么，“其他人怎么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孔旬面前的金川凤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都死了呀。”
“啊？”
无情。要形容这个回答，无论从语气上还是从措辞上都不存在比这更贴切的字眼。
“都死了，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逃出来。”
连反问句都不是，不留任何思考其他可能性的余地。
“可、可是……”金爪弟子的模样就像突然被扎了一针的气球。
“可是什么？你想说我吗？”金川凤缓缓地绕着金爪弟子渡步，但她充满光彩和危险的眼神却在扫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真可怜，所谓的江湖三大帮之一，就这样在毫无察觉的状况下，落入了无底深渊啊。”
像在揶揄天真的孩子，金川凤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生满了玫瑰下的尖刺。
“你、你
……什么，意思？”金爪弟子的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断裂感。
“你这妖女！竟然是你在金爪帮内部搞鬼！”丐帮古长老再一次暴跳而出，这性格暴躁的老头指着金川凤的鼻子骂道，“你这没教养的畜生！你父亲金满楼也是一号人物，怎会教出你这等卑鄙下贱的女儿？”
“老要饭的，别气坏了身子。”金川凤仅仅轻蔑地瞥了古长老一眼，“不然你可就要提前下去找那号人物喝茶了。”
全场皆惊。
“财神爷金满楼死了？”
“不可能！上个月他还捐了五百两修古陀寺！”
“你竟然杀了你爹？”
惊讶、愤怒、不屑，刹那间所有的情绪矛头都指向场中央的金川凤，但金川凤丝毫不为所动，无论是喝骂还是质问，在她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凡人”的任何举动都不值一提。
孔旬的目光冷漠地锁定着金川凤，这个女人公然引恨的举动并不出他所料，孔旬抚摸着手中小小的机关针筒，筒中藏有三根见血封喉的毒针，孔旬打算冒险一搏，找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将三根毒针全部赏给眼前的妖女，让她永远闭嘴。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何时消失的四个抬轿人，那四人身法鬼魅难测，鬼知道是不是在哪里监视着自己，会不会突然钻出来坏自己的事。
“孔门主。”金川凤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转向孔旬，“你是个聪明人，要不要选择与我们合作？”
果然说出口了。孔旬在金川凤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就明白，她必然有两手，这是第一手，要挟。
自己的把柄无疑握在她的手中，但孔旬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三个字：“我拒绝。”
“呵呵。”金川凤笑得极为妩媚，“还真看不出孔门主是个硬汉。”
“母狐狸，算你藏得深。”孔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居然没查出你真正的底细，有今日也算活该。”
话未完，袖动。
袖动，手动。
手动，针出。
针出，一闪！
毒针在太阳的光线下晃出三色的彩丝，丝的尽头皆是金川凤的喉头。
丝尖到喉头，已不过咫尺；而金川凤，没有丝毫躲闪的动作。
但丝仍未能系上喉头，因为两根坚实的臂膀代替金川凤的喉头成为了毒针的归宿。
果然坏事了，孔旬赌上命运的一击，被两尊鬼魅般的抬轿人轻易化解。
孔旬不惊反笑。
尘埃落定了。不仅自己最后一搏归于虚无，自己心中迟迟未落的一块大石头，在这一刻也落下了。
孔壬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这个被他所厌恶的师弟，正带着决然的眼神直视他。
所以孔旬笑了。
孔旬一笑，金川凤倒不解了。
世上居然真有人在山穷水尽时还能发笑？
但眼前就有一个。
仅仅是一瞬间的惊讶，下一瞬间，在一丝不安的催促下，金川凤一手毫不犹豫的伸向怀中。去拿取那既不锋利也不坚硬，却能彻底击溃孔旬，甚至重创孔雀门的武器。
“孔旬！”
横空一声雷，响彻会场。
一头扑食的雄鹰以神速掠过人群，滚滚斗气刮得人头皮发凉。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包括后背发凉的金川凤。
唯有孔旬嘴角微微上扬。
从这个男人现身的这一刻开始，自己就将不再是孔雀门的门主，而是欺师灭祖的卑劣之徒。
“果报皆为注定，善恶自见分晓。”
空木老僧端坐在老孔雀王的墓碑前，双手合十，闭目低语。
（本章完）
“呵。”布衣僧笑道，“可不只是“动手脚”的程度，你现在这副模样，更甚于被灌了迷魂汤。”
“迷魂汤？”邓先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别打哑谜？我听不懂。”
布衣僧笑了笑，一招手，那阴阳脸怪人便自行退却，消失于石台背光侧的黑暗中。
“你来说说，你还记得些什么？不要刻意隐瞒，记得什么就说什么，这对我帮助你有好处。”
邓先犹豫了一下，随随便便就听别人的话把自己肠子都吐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从这个僧人身上他确实感觉不出任何要加害自己的气息，于是就将自己从西方来，一路挑战各门各派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怎么打的全忘了最后无聊开始坐化升仙之类的事情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轻松多了，整天憋着这种乱七八糟的记忆不能讲让邓先觉得无比气闷，现在能一吐为快，邓先觉得心情都开始舒畅了。
“这么说，你原本打算去的群英会，也会有那个黑袍术士在？”稍作整理，布衣僧问道。
“你说林坎？”邓先一愣，他没想到布衣僧会首先提到那个脚底抹油临阵脱逃的混球，“是啊，他自己说的会去，可现在我到这来了，也见不着了。”
“看来今天的礼物是一份双重惊喜了。”布衣僧嘴角上扬，“至于你梦中的那个‘影子’，不必多想，那是从你体内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哈哈，你与我来便知。”布衣僧一划指，凭空划出一条裂痕，那道裂痕在空气中迅速膨胀成一个直径六尺的圆形洞口，布衣僧一脚踏入黑漆漆的洞口，对邓先一招手，随后全身而入；邓先虽然心有疑虑，但为了解开自己的过去之谜，还是跟了进去。
洞口闭合，整个洞窟内再度寂静下来。
“……”已经来到洞窟外石林的阴阳脸怪人神情严肃默然无语，他眼下余惊未消，原本他以为教主只是照往常一般通过祭台显影，一到祭台才发现教主居然亲自横渡万里虚空来此了！更没想到教主会在自己拉过来的那个“凡人”面前，将惯用的自称“本座”特意改成“我”，那个被自己拉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算了，既然是教主如此重视的人物，就算现在不知道，将来也必然不得不知晓，现在想只是白搭，还是赶快赶去与另外两位会合执行任务吧！
阴阳脸怪人掐诀架起土遁，落入脚下的黑影中。
群英会场上，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男子正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妖魔十分凶恶，见人就杀，它们用嘴咬、用手撕、用刀斧剁，全府上下，到最后只有我一人逃出生天，还被妖魔一路追杀，我拼命逃窜，整整逃了五天五夜才甩掉追兵。可……可是，还没等我好好休整，妖魔又追上来了，我被他们追了一路，无论躲在城里还是山里，那群妖魔总是能发现我，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幸好最后遇上好心人，帮我逃到这里，否则我早就没命了……”
男子话音未落，其本人已泣不成声，从他惊惶不安的神情和急促的语气，以及挥舞手脚近乎癫狂的姿态，令在场众人大多心里有点发怵。
“妖魔是趁你师父出门之后来犯的？”一位马帮使者问道。
“是，他们消息之精准，我金爪帮里肯定有内应！”金爪弟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霎时，会场一片骚乱，不少二流帮派这次为了气派可是调了不少精锐来此，被这金爪弟子一提醒，都开始担忧起老巢的安危来。
“你说得虽像模像样，但谁知你所言真假？”一个丐帮长老跳出来驳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搅乱大会？孔门主，你事先也不验证一下吗？”
“此言差矣。”一位书生模样的剑客突然开口，“众人皆知本次大会重头戏之一就是金爪孔雀二派的合并事宜，但大家也都看到了，大会开了这么久，金爪帮的帮主，可还没现身呢！”
众人点头称是，金爪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方巨擘，虽然最近江湖上因为妖魔袭城一事对金爪帮风评下降不少，但金爪帮主朋于秋在江湖上也算个言出必行的人物，说了要来参会，没有其他特殊原因就不会不来，若真有急事，至少也会派人传信，但今日，他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失信失踪了。
“臭书生，你故意和我过不去吗？”丐帮长老气急败坏。
“在下不过寻出疑点，明眼人都会自己分辨，何来过不去一说？”书生侧目而视。
“你！”
“古长老且消气。”孔旬出声阻止丐帮长老发难，“不错，朋帮主与我约定今日在大会上商讨合派事宜，但至今我都没有得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此事确实怪异。”
会场原本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孔旬看着厂商多数人的脸上现出忧色，打算借势提议各派携手共抗妖魔。
然而天不遂人愿。
“金川凤拜山！”一道清亮的嗓音贯入会场。
孔旬一惊，金川凤，正是与他共谋扳倒朋于秋之人，“财神爷”金满楼的女儿，朋于秋的小妾。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饶是孔旬能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听金川凤前来拜山脸上也忍不住显出三分怒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妖女利用来对付人。根据至今为止的线索，这个金川凤百分百与魔道有勾结，此时这妖女前来拜山定然没安好心。孔旬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还是鼓足内力大声回应道：“请金夫人上山！”
“二夫人？”衣衫褴褛的男子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记得应该除了自己，谁都没能从那栋几乎化为监牢的大房子中逃出来，这会二夫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是如何从妖魔手中逃脱的？还有没有其他人逃出去？
靠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的林坎看着已经远没有刚才那般镇定自若的孔旬，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多时，一乘轿子鬼魅般飘至人群边缘，轻轻落下。
众人大惊，那轿子由四个面覆黑巾、身穿蛇纹灰袍的高大人物抬来，这四人步履如鬼魅，而且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臭味，不似活人。
轿子的帘布无风自开，一位体态纤细、身着贴身华服的妖艳女子走下轿来，第一时间就对着孔旬微笑了一下。
孔旬几乎将椅子的扶手抓碎。
“二夫人？”男子目瞪口呆，这位帮主夫人居然真的毫发无伤的站在了自己眼前，简直是奇迹。
风情万种的金川凤走上前来，人群似乎被她的妖艳美丽所震慑，让开了一条道。金川凤来到会场中央，微笑着轻轻拍了拍男子的头，然后对孔旬施一礼道：“孔门主，不会不欢迎小女子吧？”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惊讶。”孔旬的笑容已不如之前自然。
“二夫人！你真是二夫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金爪弟子急切地发问，原本微微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双手下意识向前伸去，像是要抓住什么，“其他人怎么样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孔旬面前的金川凤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都死了呀。”
“啊？”
无情。要形容这个回答，无论从语气上还是从措辞上都不存在比这更贴切的字眼。
“都死了，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逃出来。”
连反问句都不是，不留任何思考其他可能性的余地。
“可、可是……”金爪弟子的模样就像突然被扎了一针的气球。
“可是什么？你想说我吗？”金川凤缓缓地绕着金爪弟子渡步，但她充满光彩和危险的眼神却在扫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真可怜，所谓的江湖三大帮之一，就这样在毫无察觉的状况下，落入了无底深渊啊。”
像在揶揄天真的孩子，金川凤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生满了玫瑰下的尖刺。
“你、你
……什么，意思？”金爪弟子的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断裂感。
“你这妖女！竟然是你在金爪帮内部搞鬼！”丐帮古长老再一次暴跳而出，这性格暴躁的老头指着金川凤的鼻子骂道，“你这没教养的畜生！你父亲金满楼也是一号人物，怎会教出你这等卑鄙下贱的女儿？”
“老要饭的，别气坏了身子。”金川凤仅仅轻蔑地瞥了古长老一眼，“不然你可就要提前下去找那号人物喝茶了。”
全场皆惊。
“财神爷金满楼死了？”
“不可能！上个月他还捐了五百两修古陀寺！”
“你竟然杀了你爹？”
惊讶、愤怒、不屑，刹那间所有的情绪矛头都指向场中央的金川凤，但金川凤丝毫不为所动，无论是喝骂还是质问，在她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凡人”的任何举动都不值一提。
孔旬的目光冷漠地锁定着金川凤，这个女人公然引恨的举动并不出他所料，孔旬抚摸着手中小小的机关针筒，筒中藏有三根见血封喉的毒针，孔旬打算冒险一搏，找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将三根毒针全部赏给眼前的妖女，让她永远闭嘴。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何时消失的四个抬轿人，那四人身法鬼魅难测，鬼知道是不是在哪里监视着自己，会不会突然钻出来坏自己的事。
“孔门主。”金川凤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转向孔旬，“你是个聪明人，要不要选择与我们合作？”
果然说出口了。孔旬在金川凤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就明白，她必然有两手，这是第一手，要挟。
自己的把柄无疑握在她的手中，但孔旬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三个字：“我拒绝。”
“呵呵。”金川凤笑得极为妩媚，“还真看不出孔门主是个硬汉。”
“母狐狸，算你藏得深。”孔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居然没查出你真正的底细，有今日也算活该。”
话未完，袖动。
袖动，手动。
手动，针出。
针出，一闪！
毒针在太阳的光线下晃出三色的彩丝，丝的尽头皆是金川凤的喉头。
丝尖到喉头，已不过咫尺；而金川凤，没有丝毫躲闪的动作。
但丝仍未能系上喉头，因为两根坚实的臂膀代替金川凤的喉头成为了毒针的归宿。
果然坏事了，孔旬赌上命运的一击，被两尊鬼魅般的抬轿人轻易化解。
孔旬不惊反笑。
尘埃落定了。不仅自己最后一搏归于虚无，自己心中迟迟未落的一块大石头，在这一刻也落下了。
孔壬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这个被他所厌恶的师弟，正带着决然的眼神直视他。
所以孔旬笑了。
孔旬一笑，金川凤倒不解了。
世上居然真有人在山穷水尽时还能发笑？
但眼前就有一个。
仅仅是一瞬间的惊讶，下一瞬间，在一丝不安的催促下，金川凤一手毫不犹豫的伸向怀中。去拿取那既不锋利也不坚硬，却能彻底击溃孔旬，甚至重创孔雀门的武器。
“孔旬！”
横空一声雷，响彻会场。
一头扑食的雄鹰以神速掠过人群，滚滚斗气刮得人头皮发凉。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包括后背发凉的金川凤。
唯有孔旬嘴角微微上扬。
从这个男人现身的这一刻开始，自己就将不再是孔雀门的门主，而是欺师灭祖的卑劣之徒。
“果报皆为注定，善恶自见分晓。”
空木老僧端坐在老孔雀王的墓碑前，双手合十，闭目低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