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预言
“久违了，哥哥。”
星流跪坐在祠堂前，剑横于膝前，香火缭绕在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挂图上的周天星辰忽明忽灭，这是星家的传世之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星辰都会发生变化，却永远都是真正的天象。
“别来无恙。”
星涯点燃一枝香，毕恭毕敬地敬献给先人们。三次鞠躬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不断流转的瀚星图上，星辰的流转往往揭示命运，他看到有两颗星辰正在逐渐远离，不由得轻轻叹息。
遥远处传来鸡鸣与钟声，黎明将至，只是天色尚暗。星辰已经隐去行踪，明月已经缓缓沉入西边的地平线。
“你还是每天都会来这里，那件事情你还没放下吗？”星涯看向弟弟。
星流神色不动。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他，但是你已经大仇得报又为何还要如此？莫非你怪的不是陛下一人而是整个龙家吗？”
“我早已没了怨恨，只是遗憾。”
“为何？”
“战略并非陛下一人决策，那一战失利我并不怪他，我只怪自己太弱。”星流说，“没了龙萌我什么都不是！”
“那场海战非一人之过，何况海中还有那……”
“别说了！”星流叩了一下地面，眉头紧蹙，一回想前段过往就令他心如刀割。
星涯识趣地闭上了嘴，兄弟二人陷入沉默。
香上的烟缓缓升起，一直升到房梁然后破碎。
“在外这么些年你知道我都见到了些什么吗？”星涯打破沉默。
“你不是见到了什么，有不得不告诉我的事情吧。深夜潜入封角邑，只怕你要说的事情也和让我收手有关吧？”
星涯笑了一声：“你还是那么了解我。”
“你毕竟是我哥哥。”
“我见到了五洲的崩灭！”星涯又看向瀚星图，目光好似穿越了时间，“那是一则灭世的预言，仙灵之影笼罩四野，亡魂之陆自海中升起侵吞生息之所。孽龙复苏，凶兽纵横，古之凶神的爪牙横行，吞天业火灼烧天际！”
星流不为所动，但是神情严肃又不像是在看哥哥疯癫的笑话，而是很认真的在思索那样的景象。哥哥不会骗他，尽管多年未曾像这样促膝而谈，但是星流感觉得出来，他从未变过。
“可这与归龙城何干？”
“你知道仙灵们死去之后会变成什么吗？”星涯问了一个看似毫无相关的问题。
星流摇头。
“祂们即便死后力量也不会完全消散，龙族遗留下来的力量被我们的先祖称之为龙萌，那么其他的神灵呢？肉身陨灭者残存灵力，那些肉身不灭的存在死后又会留下什么？”
“祂们的……遗体？”星流不确定地回答。
星涯颔首：“灵骸，我在上古的记录中发现了这个称呼，神灵之骨、不化不灭，意志堕亡，亦作僵尸！”
“灵骸……僵尸……”星流念着这两个称呼。
“祂们就快要醒了！”
“什么意思？”星流从心里感到一
丝震悚。
“万年前被大战毁掉的岩洲大陆已经有一部分从海中升起，那些神秘的海岛似乎还残留着仙灵的遗迹，应该可以知道更多。可惜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无法登陆探查。”
星涯停顿了一下，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恐怕是整个人间的劫难。”
“光凭你们所得的这些只言片语？”星流皱眉。
“那总也好过一无所知。”星涯说，“森洲战端已起，铜洲熔洲早已乱成一团，冰洲虽偏安一隅，但是我们已经观测到极北的寒冰不寻常的融化，你还觉得那只言片语只是虚言吗！？”
“你一直说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又为何会加入他们？”
“来自四洲，什么人都有，大家各不相同却都怀着一个目标——就是决不能让这预言成真！” 说起这些人，星涯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又问，“你可知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
“就这五年，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突然到让人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星涯捏起拳头，仿佛说出这些让他非常紧张。
星流看着他的手：“你在畏惧。”
“没错，我们都很畏惧。”
“为何？”
“若是那个预言成真，人族就危险了！”星涯说。
星流笑了笑，不知道这笑容代表着什么，他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么，这一切与归龙城，与让我停手有什么关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归龙城不可独善其身，何况封角邑之下还封印着最古老的罪龙。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谋划什么，但是圣龙萌是压制烛龙的关键，只有这个决不能被任何其他人所得，即便你是我的弟弟！”
“为何只有圣龙？”
“所有的龙皆听其号令，只有它才能发动归龙阵法，真正镇压烛龙！那是尘世之暗影，人力如何与之相抗？”
“你这口气像极了国师！”星流不悦道。
星涯叹了口气：“你太自负了，就算你战胜了国师甚至战胜了陛下又如何？力量绝不仅存于战斗。”
“你的意思即便如今的我也没有那种力量？”星流眉头皱的更深。
星涯摇摇头：“你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但就凭你想要扛起整个人间，不行！”
“就凭我……不行是么……以前也是，你们永远认为我做不到！”星流眉头已经皱成一团，眼神如剑光，“但现在我凭手中的剑就足以威慑海中凶兽，逼得敌国不敢进犯，没有什么不行，我做到了你们一直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告诉你，就凭我的剑，守得住归龙城就守得住人间！”
星涯长叹一口气：“你已经被烛龙息蒙蔽心智了吗？”
“又是烛龙息！”星流的表情变得狰狞，“陛下也是，风玿叔叔也是，你也是，若我真的被烛龙息蒙蔽了心智，那你告诉我烛龙息在到底在哪里！？在封角之下的几年我早就想明白了，我要掌握这世上最强的力量，然后守住身后的一切！”
“世上最
强的力量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力量。”星涯平静道，“你究竟是为了力量还是守护？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星流握住了自己的剑：“那就用手中的剑来说清楚吧，就像过去一样，哥哥。”
星涯掸了掸沾在衣衫上的香灰，发出了到现在为止最沉重的一声叹息：“过去陨落的天才往往都脱离不开那个词——刚愎自用。我本以为你不会，几年不见，你……罢了，就像过去一样。”
星涯抽出他的剑，和星流的剑一样，朴实无华，只是剑柄末端系着一块漂亮的宝石，这种石头归龙城没有。
“如果有人阻止我，我会用手中的剑让他明白我的心志！”星流挽了一道剑花。
“没有人阻止你守护别人，但你到现在为止只是无端地在伤害周围的一切，归龙城早就乱了，你都看不到吗？”
“那些乱党？”星流冷笑一声，“那些家伙无人可挡我一剑，圣龙事了我会亲自镇压他们。”
“靠你的强权与暴力？”
“靠我的意志和手中的剑！”
兄弟两人的剑第一次接触，只是像过去练剑一样一触即分。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他们都不会退让！
“我要出剑了，哥哥！”星流横剑于身前，心体剑合而为一。
星涯剑指前方，剑身上反射出他的脸，那复杂的神情，遗憾、悲伤、怜爱、决然。
“轰——！”
一道剑光仿佛划破天际，皇宫骤然坍塌，夔龙卫们一时间乱作一团，他们的上将军就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护卫上将军！”夔龙卫的一名队长高喊。
士兵们迅速朝着皇宫涌了过去。
风礽沉默注视着皇宫坍塌，浑然不觉双眼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笺，那是他师父星涯刚刚交给他的，让他一定要送到龙昶殿下手中。他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瞒过那么多龙卫找到他的，师徒二人相见没有寒暄，只是师父交代徒弟去做事然后就离开了。
斩碎皇宫的那一剑是星流的，和杀死他爷爷的那一剑如出一辙，他不知道师父接不接得住这一剑，但他知道就算是师父也不可能独自战胜星流。
爷爷死了，皇帝陛下死了，师父只怕凶多吉少，师妹也被关入斩龙狱。风礽的手在颤抖，剑士的手必须要稳如山，但他控制不住，悔恨、仇恨与悲伤让他的心绞作一团。
这封信上写了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一会交给龙昶殿下之后他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让星流死！
月昙远远看到了这一切，嘴巴微张，这就是星流如今的实力吗？原来他们都没有夸大事实，太恐怖了！
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能战胜？
忽然她想到了尽管被打下去无数次也会依旧往山顶冲锋的那个人的身影，在寒潭中挣扎却没有放弃的身影。
“只是一剑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可真是不像话啊月昙！”她对自己说，“姓荀的，怎么可能输给你！？”
月昙眼神坚毅，走向坍塌的皇宫。
（本章完）
星流跪坐在祠堂前，剑横于膝前，香火缭绕在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挂图上的周天星辰忽明忽灭，这是星家的传世之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星辰都会发生变化，却永远都是真正的天象。
“别来无恙。”
星涯点燃一枝香，毕恭毕敬地敬献给先人们。三次鞠躬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不断流转的瀚星图上，星辰的流转往往揭示命运，他看到有两颗星辰正在逐渐远离，不由得轻轻叹息。
遥远处传来鸡鸣与钟声，黎明将至，只是天色尚暗。星辰已经隐去行踪，明月已经缓缓沉入西边的地平线。
“你还是每天都会来这里，那件事情你还没放下吗？”星涯看向弟弟。
星流神色不动。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他，但是你已经大仇得报又为何还要如此？莫非你怪的不是陛下一人而是整个龙家吗？”
“我早已没了怨恨，只是遗憾。”
“为何？”
“战略并非陛下一人决策，那一战失利我并不怪他，我只怪自己太弱。”星流说，“没了龙萌我什么都不是！”
“那场海战非一人之过，何况海中还有那……”
“别说了！”星流叩了一下地面，眉头紧蹙，一回想前段过往就令他心如刀割。
星涯识趣地闭上了嘴，兄弟二人陷入沉默。
香上的烟缓缓升起，一直升到房梁然后破碎。
“在外这么些年你知道我都见到了些什么吗？”星涯打破沉默。
“你不是见到了什么，有不得不告诉我的事情吧。深夜潜入封角邑，只怕你要说的事情也和让我收手有关吧？”
星涯笑了一声：“你还是那么了解我。”
“你毕竟是我哥哥。”
“我见到了五洲的崩灭！”星涯又看向瀚星图，目光好似穿越了时间，“那是一则灭世的预言，仙灵之影笼罩四野，亡魂之陆自海中升起侵吞生息之所。孽龙复苏，凶兽纵横，古之凶神的爪牙横行，吞天业火灼烧天际！”
星流不为所动，但是神情严肃又不像是在看哥哥疯癫的笑话，而是很认真的在思索那样的景象。哥哥不会骗他，尽管多年未曾像这样促膝而谈，但是星流感觉得出来，他从未变过。
“可这与归龙城何干？”
“你知道仙灵们死去之后会变成什么吗？”星涯问了一个看似毫无相关的问题。
星流摇头。
“祂们即便死后力量也不会完全消散，龙族遗留下来的力量被我们的先祖称之为龙萌，那么其他的神灵呢？肉身陨灭者残存灵力，那些肉身不灭的存在死后又会留下什么？”
“祂们的……遗体？”星流不确定地回答。
星涯颔首：“灵骸，我在上古的记录中发现了这个称呼，神灵之骨、不化不灭，意志堕亡，亦作僵尸！”
“灵骸……僵尸……”星流念着这两个称呼。
“祂们就快要醒了！”
“什么意思？”星流从心里感到一
丝震悚。
“万年前被大战毁掉的岩洲大陆已经有一部分从海中升起，那些神秘的海岛似乎还残留着仙灵的遗迹，应该可以知道更多。可惜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无法登陆探查。”
星涯停顿了一下，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恐怕是整个人间的劫难。”
“光凭你们所得的这些只言片语？”星流皱眉。
“那总也好过一无所知。”星涯说，“森洲战端已起，铜洲熔洲早已乱成一团，冰洲虽偏安一隅，但是我们已经观测到极北的寒冰不寻常的融化，你还觉得那只言片语只是虚言吗！？”
“你一直说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又为何会加入他们？”
“来自四洲，什么人都有，大家各不相同却都怀着一个目标——就是决不能让这预言成真！” 说起这些人，星涯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又问，“你可知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
“就这五年，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突然到让人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星涯捏起拳头，仿佛说出这些让他非常紧张。
星流看着他的手：“你在畏惧。”
“没错，我们都很畏惧。”
“为何？”
“若是那个预言成真，人族就危险了！”星涯说。
星流笑了笑，不知道这笑容代表着什么，他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么，这一切与归龙城，与让我停手有什么关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归龙城不可独善其身，何况封角邑之下还封印着最古老的罪龙。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谋划什么，但是圣龙萌是压制烛龙的关键，只有这个决不能被任何其他人所得，即便你是我的弟弟！”
“为何只有圣龙？”
“所有的龙皆听其号令，只有它才能发动归龙阵法，真正镇压烛龙！那是尘世之暗影，人力如何与之相抗？”
“你这口气像极了国师！”星流不悦道。
星涯叹了口气：“你太自负了，就算你战胜了国师甚至战胜了陛下又如何？力量绝不仅存于战斗。”
“你的意思即便如今的我也没有那种力量？”星流眉头皱的更深。
星涯摇摇头：“你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但就凭你想要扛起整个人间，不行！”
“就凭我……不行是么……以前也是，你们永远认为我做不到！”星流眉头已经皱成一团，眼神如剑光，“但现在我凭手中的剑就足以威慑海中凶兽，逼得敌国不敢进犯，没有什么不行，我做到了你们一直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告诉你，就凭我的剑，守得住归龙城就守得住人间！”
星涯长叹一口气：“你已经被烛龙息蒙蔽心智了吗？”
“又是烛龙息！”星流的表情变得狰狞，“陛下也是，风玿叔叔也是，你也是，若我真的被烛龙息蒙蔽了心智，那你告诉我烛龙息在到底在哪里！？在封角之下的几年我早就想明白了，我要掌握这世上最强的力量，然后守住身后的一切！”
“世上最
强的力量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力量。”星涯平静道，“你究竟是为了力量还是守护？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星流握住了自己的剑：“那就用手中的剑来说清楚吧，就像过去一样，哥哥。”
星涯掸了掸沾在衣衫上的香灰，发出了到现在为止最沉重的一声叹息：“过去陨落的天才往往都脱离不开那个词——刚愎自用。我本以为你不会，几年不见，你……罢了，就像过去一样。”
星涯抽出他的剑，和星流的剑一样，朴实无华，只是剑柄末端系着一块漂亮的宝石，这种石头归龙城没有。
“如果有人阻止我，我会用手中的剑让他明白我的心志！”星流挽了一道剑花。
“没有人阻止你守护别人，但你到现在为止只是无端地在伤害周围的一切，归龙城早就乱了，你都看不到吗？”
“那些乱党？”星流冷笑一声，“那些家伙无人可挡我一剑，圣龙事了我会亲自镇压他们。”
“靠你的强权与暴力？”
“靠我的意志和手中的剑！”
兄弟两人的剑第一次接触，只是像过去练剑一样一触即分。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他们都不会退让！
“我要出剑了，哥哥！”星流横剑于身前，心体剑合而为一。
星涯剑指前方，剑身上反射出他的脸，那复杂的神情，遗憾、悲伤、怜爱、决然。
“轰——！”
一道剑光仿佛划破天际，皇宫骤然坍塌，夔龙卫们一时间乱作一团，他们的上将军就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护卫上将军！”夔龙卫的一名队长高喊。
士兵们迅速朝着皇宫涌了过去。
风礽沉默注视着皇宫坍塌，浑然不觉双眼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笺，那是他师父星涯刚刚交给他的，让他一定要送到龙昶殿下手中。他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瞒过那么多龙卫找到他的，师徒二人相见没有寒暄，只是师父交代徒弟去做事然后就离开了。
斩碎皇宫的那一剑是星流的，和杀死他爷爷的那一剑如出一辙，他不知道师父接不接得住这一剑，但他知道就算是师父也不可能独自战胜星流。
爷爷死了，皇帝陛下死了，师父只怕凶多吉少，师妹也被关入斩龙狱。风礽的手在颤抖，剑士的手必须要稳如山，但他控制不住，悔恨、仇恨与悲伤让他的心绞作一团。
这封信上写了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一会交给龙昶殿下之后他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让星流死！
月昙远远看到了这一切，嘴巴微张，这就是星流如今的实力吗？原来他们都没有夸大事实，太恐怖了！
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能战胜？
忽然她想到了尽管被打下去无数次也会依旧往山顶冲锋的那个人的身影，在寒潭中挣扎却没有放弃的身影。
“只是一剑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可真是不像话啊月昙！”她对自己说，“姓荀的，怎么可能输给你！？”
月昙眼神坚毅，走向坍塌的皇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