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云压城
也许是在响应云灵有些阴郁的脸色，一团乌云大海上慢慢飘过来。阳光一点一点被侵吞，压抑沉重的气氛蔓延。
寂静感如墨水浸透随着阴影渲染街道，风停止了，鸟叫声也随之消失，只有人们焦躁不安的脚步声异常响亮。
“先找地方住，明天再去港口如何？”
难得一见的，云灵居然用这种询问的语气说话。荀柏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她有些焦躁不安，荀柏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与她平时有很不一样。是因为什么？星涯所说的最近不太平？还是因为这即将来临的大雨？可是就这么一场雨又能代表什么？这座城市里究竟还埋藏着什么？
“下雨了！下雨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骤雨顷刻而至。无论是色彩还是声音，整片天地都被这白茫茫的天水吞噬。暴雨中，云灵忽然停了下来，任由雨水打湿面庞。
她好像说了什么，雨声太大荀柏没有听清。她露出一个仓惶又黯然的神情，雨水似乎与泪水混合起来。
“对不起，一路小心……”这次荀柏听清了她说的话，随后手里多了几样东西，是子蓝给他的鲲鹏木雕、一枚银钱和进城时使用的文牌。
一眨眼，云灵就消失在暴雨中，只留下更加茫然的荀柏待在原地。
天色如墨，漆黑降临，但大雨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城里陆陆续续点起了灯，橙黄色的火光穿透雨幕，整座城在这雨水中有一种忧伤又安静的美。
但此时荀柏却无心欣赏这份美感，他蹲在一处屋檐下，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在陌生的地方，遭遇完全未知的变故，一切那么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一声刺耳的鸟鸣穿过雨幕，荀柏听出这是海风的声音。年轻人回应一声，青凤枭便突破暴雨飞到了他的身前。
荀柏不知道为什么海风来，但它的感知比自己不知道要灵敏多少，它肯定是感觉到什么了。结合之前云灵的异样，星涯所说的那些事情，他有所预感这座城里即将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
“咚——！”
一声沉重悠远的钟声响起，紧接着又响了五声。听到这钟声荀柏没来由的难受，仿佛从心底深处滋生出如水般的悲凉。
海风望向城中的某个方向，和今天云灵所见的那个方向如出一辙。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荀柏问海风。
青凤枭振翅起飞，荀柏明白它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跟上。它一定是感受到了一些东西，尽管非常疑惑，但是他相信海风于是跟了上去。
城外孤村，雨秀正在为孩子们缝衣服，今天的雨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或者说所有归龙城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啊！”针尖刺破手指，雨秀痛呼一声，血珠落在桌上。
恍惚之间她看到自己的血液里似乎有一点淡淡的黄色，把手指放在嘴里，舔掉血迹，仔细看了看，那一丝黄色又没有了。
是……错觉吗？
雨秀站起身望向窗外，六声钟响穿透雨帘，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几乎站不稳。
“我这是……怎么了？”雨秀揉了揉眉心，烛影摇晃。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她看向归龙城的方向，“云灵、云灵，你还好吗？”
脑子里又闪过那天云灵和荀柏站在一起的场景，心中隐隐作痛，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雨秀摆摆头，努力把那些光景甩出脑袋。深吸一口气，再次坐在桌前，一针一针细细缝补。
荀柏跟着海风在暴雨中穿行，海风身边卷起一团风，任由雨水再大也浇不湿他们。
这又是不曾见过的能力，荀柏望向海风的身影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间那只在安格波达雅山捡到的雏鸟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了，传说中与风雪神灵并肩前行的青凤枭究竟能有多强，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海风领着荀柏来到一座桥，桥那边是一座颇为华丽的高耸建筑，桥两边点着火把，不知道究竟是何燃料，在这样的大雨中竟然也能熊熊燃烧。火光将整座桥照的通明，远远看起来桥上似乎空无一人。
荀柏本以为海风要带着他穿过这座一看就很不一般的桥，结果没想到海风只是在桥上飞了一圈就朝着旁边一条阴暗的小路飞去。
钻进这条小路，顿时有种寒冷的感觉，明明是初夏时节，这里却好像要结霜一般。道路愈发逼仄，两旁不知名的植物朝路中间延伸，海风也改飞为走。
到后面路也没了，海风和荀柏就几乎是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爬行。藤蔓和枝叶扫过脸颊，这里的植物让他们寸步难行。雨水顺着叶子滴下，冰冷刺骨。但是荀柏曾在冰镜藤中穿行过，仅仅是这样的寒冷尚在接受的范围内。
“这到底是要去哪？”荀柏忍不住问。
当然，海风是不可能回答的，只是轻轻鸣叫一声，似乎是在鼓励自己的伙伴继续跟上。
茂密的树从简直没完没了，上方传来些许杂乱的呼喊声，但是明显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终于，足足爬了有一个时辰，他们离开了灌木丛。当荀柏把头从枝叶中探出来时，觉得无比的畅快。
“什么人！”
刚一露头荀柏就被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冰冷的杀气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暗暗叫苦，来这个地方可不是他的主意，怎么自己就要遭此飞来横祸了？
荀柏立刻伸出双手，以示没有威胁。海风发出一声短啸，直接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是你！？风礽住手，他们不是刺客。”
此地原来还有另一人，太黑了荀柏实在没看到他，直到他说话才注意到。
荀柏立刻感觉到剑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了，随后眼前亮起了一团火，这才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面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看起来比他稍大一些，手里拿着一把剑，看来刚才就是他把剑放在
自己的脖子上。另一人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袍，手里拿着一本书卷，他就在那站着却有一种贵气，让人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尊敬。
这是塞在山崖间的一间小屋，虽然很窄，但是灯盏床案一应俱全。外面被厚厚的藤蔓覆盖着，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居然有人。而拨开藤蔓，远远地就能发现这里其实在那座大桥的斜下方。水流声从桥下传来，就算大声讲话恐怕也没人听得见。
海风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尽管风礽收了剑但依旧十分警惕地盯着荀柏和海风。海风轻飘飘朝那个少年飞去，看起来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
“前几天我就感觉到你了，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子的。”少年对着海风说。
青凤枭轻啸几声回应了他。
“果然果然，真不愧是你。”
见海风和这个少年好像聊的很欢快的样子，荀柏忍不住问道：“那个……恕我冒昧，你听得懂海风讲话！？”
“不得无礼！”风礽见荀柏有要靠近的意思，又要拔剑。
少年摆了摆手：“无妨，风礽，去给他们们端点水来！”
“是。”风礽点了点头，但在离开的时候还是瞪了一眼荀柏，其中警告的意味颇浓。
“你别在意，他就这样，就是有点太严肃了而已。”少年笑了笑，“至于你说它，是叫海风啊，真是个好名字。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能明白它所表达的意思，但其实不是我能听懂它的叫声。”
这句话有些绕，荀柏有些似懂非懂，又问：“你们好像很熟，难道说以前见过？没可能啊！”
少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笑却有点像是哭：“确实没有见过，但是我能感觉到它，通过我的龙萌。我的父亲也感觉到了，不过很可惜他老人家今晚仙逝了……刚才的钟声就是他的丧钟。”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对不起！”
“无妨无妨。”
正巧此时，风礽端来了两杯水，淡淡的茶香弥漫似乎驱散了这里的寒气。
少年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轻声道：“尝尝吧，这是上好的雪缦茶。”
荀柏抿了一口，清香弥散，上好两个字真是贬低它了，用绝品来形用丝毫不为过。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
“荀柏。”
“为何来此？”
荀柏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真是个了不起的故事。”少年赞道。
“你呢？你们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能感应到海风？”
少年背着手走到藤蔓边上，拨开一点点，可以看到那座桥上灯火流动，似乎有很多人在上面走，明明刚刚还空无一人。雨水还在下，桥下的河变得湍急，水汽弥散。
“我，是归龙城皇帝的独子，龙昶。”
那一瞬，少年看着封角邑，也看着整个归龙城。
（本章完）
寂静感如墨水浸透随着阴影渲染街道，风停止了，鸟叫声也随之消失，只有人们焦躁不安的脚步声异常响亮。
“先找地方住，明天再去港口如何？”
难得一见的，云灵居然用这种询问的语气说话。荀柏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她有些焦躁不安，荀柏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与她平时有很不一样。是因为什么？星涯所说的最近不太平？还是因为这即将来临的大雨？可是就这么一场雨又能代表什么？这座城市里究竟还埋藏着什么？
“下雨了！下雨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骤雨顷刻而至。无论是色彩还是声音，整片天地都被这白茫茫的天水吞噬。暴雨中，云灵忽然停了下来，任由雨水打湿面庞。
她好像说了什么，雨声太大荀柏没有听清。她露出一个仓惶又黯然的神情，雨水似乎与泪水混合起来。
“对不起，一路小心……”这次荀柏听清了她说的话，随后手里多了几样东西，是子蓝给他的鲲鹏木雕、一枚银钱和进城时使用的文牌。
一眨眼，云灵就消失在暴雨中，只留下更加茫然的荀柏待在原地。
天色如墨，漆黑降临，但大雨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城里陆陆续续点起了灯，橙黄色的火光穿透雨幕，整座城在这雨水中有一种忧伤又安静的美。
但此时荀柏却无心欣赏这份美感，他蹲在一处屋檐下，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在陌生的地方，遭遇完全未知的变故，一切那么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一声刺耳的鸟鸣穿过雨幕，荀柏听出这是海风的声音。年轻人回应一声，青凤枭便突破暴雨飞到了他的身前。
荀柏不知道为什么海风来，但它的感知比自己不知道要灵敏多少，它肯定是感觉到什么了。结合之前云灵的异样，星涯所说的那些事情，他有所预感这座城里即将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
“咚——！”
一声沉重悠远的钟声响起，紧接着又响了五声。听到这钟声荀柏没来由的难受，仿佛从心底深处滋生出如水般的悲凉。
海风望向城中的某个方向，和今天云灵所见的那个方向如出一辙。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荀柏问海风。
青凤枭振翅起飞，荀柏明白它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跟上。它一定是感受到了一些东西，尽管非常疑惑，但是他相信海风于是跟了上去。
城外孤村，雨秀正在为孩子们缝衣服，今天的雨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或者说所有归龙城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啊！”针尖刺破手指，雨秀痛呼一声，血珠落在桌上。
恍惚之间她看到自己的血液里似乎有一点淡淡的黄色，把手指放在嘴里，舔掉血迹，仔细看了看，那一丝黄色又没有了。
是……错觉吗？
雨秀站起身望向窗外，六声钟响穿透雨帘，一阵眩晕感袭来，让她几乎站不稳。
“我这是……怎么了？”雨秀揉了揉眉心，烛影摇晃。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她看向归龙城的方向，“云灵、云灵，你还好吗？”
脑子里又闪过那天云灵和荀柏站在一起的场景，心中隐隐作痛，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雨秀摆摆头，努力把那些光景甩出脑袋。深吸一口气，再次坐在桌前，一针一针细细缝补。
荀柏跟着海风在暴雨中穿行，海风身边卷起一团风，任由雨水再大也浇不湿他们。
这又是不曾见过的能力，荀柏望向海风的身影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间那只在安格波达雅山捡到的雏鸟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了，传说中与风雪神灵并肩前行的青凤枭究竟能有多强，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海风领着荀柏来到一座桥，桥那边是一座颇为华丽的高耸建筑，桥两边点着火把，不知道究竟是何燃料，在这样的大雨中竟然也能熊熊燃烧。火光将整座桥照的通明，远远看起来桥上似乎空无一人。
荀柏本以为海风要带着他穿过这座一看就很不一般的桥，结果没想到海风只是在桥上飞了一圈就朝着旁边一条阴暗的小路飞去。
钻进这条小路，顿时有种寒冷的感觉，明明是初夏时节，这里却好像要结霜一般。道路愈发逼仄，两旁不知名的植物朝路中间延伸，海风也改飞为走。
到后面路也没了，海风和荀柏就几乎是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爬行。藤蔓和枝叶扫过脸颊，这里的植物让他们寸步难行。雨水顺着叶子滴下，冰冷刺骨。但是荀柏曾在冰镜藤中穿行过，仅仅是这样的寒冷尚在接受的范围内。
“这到底是要去哪？”荀柏忍不住问。
当然，海风是不可能回答的，只是轻轻鸣叫一声，似乎是在鼓励自己的伙伴继续跟上。
茂密的树从简直没完没了，上方传来些许杂乱的呼喊声，但是明显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终于，足足爬了有一个时辰，他们离开了灌木丛。当荀柏把头从枝叶中探出来时，觉得无比的畅快。
“什么人！”
刚一露头荀柏就被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冰冷的杀气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暗暗叫苦，来这个地方可不是他的主意，怎么自己就要遭此飞来横祸了？
荀柏立刻伸出双手，以示没有威胁。海风发出一声短啸，直接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是你！？风礽住手，他们不是刺客。”
此地原来还有另一人，太黑了荀柏实在没看到他，直到他说话才注意到。
荀柏立刻感觉到剑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了，随后眼前亮起了一团火，这才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面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看起来比他稍大一些，手里拿着一把剑，看来刚才就是他把剑放在
自己的脖子上。另一人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袍，手里拿着一本书卷，他就在那站着却有一种贵气，让人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尊敬。
这是塞在山崖间的一间小屋，虽然很窄，但是灯盏床案一应俱全。外面被厚厚的藤蔓覆盖着，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居然有人。而拨开藤蔓，远远地就能发现这里其实在那座大桥的斜下方。水流声从桥下传来，就算大声讲话恐怕也没人听得见。
海风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尽管风礽收了剑但依旧十分警惕地盯着荀柏和海风。海风轻飘飘朝那个少年飞去，看起来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
“前几天我就感觉到你了，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子的。”少年对着海风说。
青凤枭轻啸几声回应了他。
“果然果然，真不愧是你。”
见海风和这个少年好像聊的很欢快的样子，荀柏忍不住问道：“那个……恕我冒昧，你听得懂海风讲话！？”
“不得无礼！”风礽见荀柏有要靠近的意思，又要拔剑。
少年摆了摆手：“无妨，风礽，去给他们们端点水来！”
“是。”风礽点了点头，但在离开的时候还是瞪了一眼荀柏，其中警告的意味颇浓。
“你别在意，他就这样，就是有点太严肃了而已。”少年笑了笑，“至于你说它，是叫海风啊，真是个好名字。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能明白它所表达的意思，但其实不是我能听懂它的叫声。”
这句话有些绕，荀柏有些似懂非懂，又问：“你们好像很熟，难道说以前见过？没可能啊！”
少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笑却有点像是哭：“确实没有见过，但是我能感觉到它，通过我的龙萌。我的父亲也感觉到了，不过很可惜他老人家今晚仙逝了……刚才的钟声就是他的丧钟。”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对不起！”
“无妨无妨。”
正巧此时，风礽端来了两杯水，淡淡的茶香弥漫似乎驱散了这里的寒气。
少年端起一杯，轻轻吹了吹，轻声道：“尝尝吧，这是上好的雪缦茶。”
荀柏抿了一口，清香弥散，上好两个字真是贬低它了，用绝品来形用丝毫不为过。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
“荀柏。”
“为何来此？”
荀柏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真是个了不起的故事。”少年赞道。
“你呢？你们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能感应到海风？”
少年背着手走到藤蔓边上，拨开一点点，可以看到那座桥上灯火流动，似乎有很多人在上面走，明明刚刚还空无一人。雨水还在下，桥下的河变得湍急，水汽弥散。
“我，是归龙城皇帝的独子，龙昶。”
那一瞬，少年看着封角邑，也看着整个归龙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