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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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

    会让我头疼的,久违的铃声再次响起,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扰得我头疼欲裂,心慌意乱。

    我僵在原地,一手拽住那小偷,一手锤了捶晕乎乎的头,出神的时间,这小偷便钻了空子挣脱我的束缚。

    我被身后慌乱奔走的行人推倒,防不胜防的跌坐在了街中心。

    “缺缺小心!!”

    于归声音仿若云间传来,飘忽不清。

    那匹马像疯了一般冲过来,像是故意冲着我来的。马上坐着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体型肥胖,看身形该是个男子。离着我只有丈尺开外时,马的主人勒紧了缰绳,马蹄高抬,铮铮扬风。

    眼看着马蹄就要落下踢向我,我在惊慌中定了神,拔出腰间佩戴的羊角匕首,奋力腾身向着马刺去。

    “噗”地一下,我的羊角匕首便生生刺入马腹处。马疼痛难忍,嘶鸣着往后倒去,马上的胖子也受惊坠地。

    我强忍着头疼上前从马腹出拔出我的匕首,本准备去看看那坠马的人有没有事,他却突然翻过身来,扬起马鞭朝着我甩了一鞭子。我急忙用手去挡住脸,脸没事,手背却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疼得我眼泪横飞。

    我咬牙切齿,恨声低喝:“你个浑球!”

    于归更是上去一脚踹翻了他,夺去他手中马鞭,将他狠狠抽了几鞭子替我报仇。

    “我看你是活腻了!”黑衣胖子似恼羞成怒,立即抽出腰间佩刀,劈头盖脸的向着于归砍去。

    “小心。”

    我见状,于电光火石间迅速将于归推开,让她躲过一劫。

    这胖子发疯似的,还在朝着于归攻来,刀刀致命,他手持得力武器自然嚣张,而于归只有一根短短的马鞭,明显占了下方。四周看热闹的人多,却没一个上来帮忙的。眼看那刀就要落到于归身上,允康抄起街边撑摊子的竹竿递给我,趁其不备,我一竿子朝那胖子的后脑勺呼过去,他应声而倒。

    允康赶紧过去扶起于归,于归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我气不过,又赏了那胖子几竹竿。

    “死胖子,纵马伤人在先,还死不知悔改,竟改拔刀相向。看我打不死你才怪。”

    他蹭地爬起身,大刀一挥,吓得我猛地往后一跳。我以为他又要打架,赶紧做好准备,持竿瞪着他:“还想打一架不成?”

    街上行人纷纷让路,倒不是为了给这厮开道,只因巡城金吾卫闻着动静赶来。我抬头看去,为首的正是金吾卫左将军武平齐。

    武平齐穿了身藏青色的紧袖箭衣,腰间配着一把长剑,看上去甚是干练。面部棱角分明,浓浓的眉毛,冷冷的目光凛冽凝着前方。

    “何人在此聚众闹事!”

    我高兴向他奔了过去,连声呼救。

    “武平齐,你来真是太好了,快,快去抓住那个闹事的歹徒。”

    武平齐从马上弯腰下来打量,见人是我,脸色骤变,惊诧道:“公……缺缺,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嘛,事后再说不迟,你去将那家伙给我逮住,送他到衙门去。”

    “是。”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索之至,大声对前面黑胖子说道“何人在此放肆,竟还敢持刀伤人,还不束手就擒。”声音清冷而不失刚硬。

    这歹徒啐了一口唾沫,应该是忙于逃命,所以半点不恋战,趁乱劫持了一个围观群众,正是刚才偷我钱包的小乞丐。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那破小孩哭得好不伤心,呼天抢地,看着十分可怜。饶是他之前偷过我荷包,此刻看着,还是替他揪心。

    “救救我,救救我——大姐姐救救我啊。我才七岁,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多好玩的没有玩……我的糖葫芦、小糖人、八宝饭……糖醋排骨……我都还没吃够啊!!快救救我。”

    众人同我一般错愕无语。

    黑衣胖子很是不耐烦,扯着他一阵摇晃,大声呵斥:“闭嘴!你在报菜名啊?”

    于归好笑道:“这家伙怎么跟缺缺一个德行,都是个饭桶,临死之前想的都是吃的,真没出息。”

    允康和武平齐都是一愣,忍俊不禁的掩了掩嘴,我尴尬扭回头,怒视这胖子。

    小偷瘪嘴,双涕齐下,鼻涕和着眼泪糊了一脸。那刀架在脖子上,虽然怕的不行,仍在哭哭啼啼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我死的好冤啊,我阿爹阿娘,还有我大哥哥,他们都不知道我离家出走了,可怎么来寻我。我年纪轻轻,若是今日丧命在这草寇手里,那可真冤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让人……又觉好笑又是担忧。

    “救命啊,救命啊……”

    我扶额伤神,大喝道:“你别鬼哭狼嚎了,小心惹怒了他,他真一刀结果了你。”

    他应声闭嘴,委屈巴巴的瘪嘴,脸上本来有一层黑灰,可经之前决堤一般的泪河冲刷后,现在一张小脸上譬如沟壑,黑白分明。眼眶里还包着欲落欲坠的泪珠,十分可怜。

    那胖子大刀一横,声音拔尖:“都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他。”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放了他,保证让你离开。”

    我耐着性子安抚,生怕把他逼急了,真将这小孩给杀了。

    武平齐挡在允康面前,冷笑出声:“还真是个酒囊饭袋,没出息到要靠劫持一个孩子来保命。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那胖子哼哧不屑,高声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都给我听好了,识相的赶紧给我闪开,再给我牵一匹马来,否则我可不保证能不做出什么事儿来。”

    说着,那刀口又近了那小孩儿皮肉一毫,白嫩的脖颈划开一道血口,吓得他哭声大起。

    武平齐不为所动,仍在出言无状:“一个小乞丐罢了,死了就死了,我不在意。你就是杀了他,也是枉做挣扎,我最后还是要将你绳之以法的。倒不如你识趣的放了他,还能免去我动手。”

    “狂妄至极,简直狂妄至极!”那胖子怒不可遏,气得发抖。

    我一脸茫然的看向武平齐,他到底要干嘛!只见他神色自若,一步步逼近,像是当真是不在意那小乞丐的死活。我急忙扯着他的衣角,恨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若是惹怒了他,他真的动手怎么办。”

    武平齐端得镇定,云淡风轻道了句:“大不了就杀了那小乞丐,放心,我会替他报仇的。”

    我错愕不已,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气急,狠狠推了一把武平齐,怒声低吼道:“铁石心肠的家伙!”

    那胖子试着一步一步往后退,警惕的盯着前方:“都别过来,别过来!”

    “救救我,我的脖子好疼啊。”小孩有气无力的呼救声听起来尤为刺耳,脸色苍白,不住地颤抖。偏偏武平齐还在步步紧逼,毫无议价余地。

    允康和于归面面相觑,甚为恼火的剜着武平齐,于归挡在他前面,厉声斥责:“你怎可见死不救,那孩子是无辜的。”

    “杀人的又不是我,救不救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武平齐目不斜视,绕开于归,径直走了过去,于归气得跺脚。

    淑静如允康,面对如此冷硬心肠的人也再忍不住,一把拽住要拔剑的武平齐,哆嗦着嘴唇,一字一顿道:“武将军,见死不救,也算草芥人命。”

    武平齐没想到允康会这样大胆,竟会伸手按住他拔剑的手,他低头看着她,目光炯炯,神色凛冽,冷笑着将她推开。

    “救人?那也得看自己有无资格。自身都保不全,还想救别人?真是可笑至极。”

    允康像被说到痛处,霎时脸色惨白,自嘲一笑。

    于归痛喝:“武平齐,你太过分了吧。”

    我下意识去看允康反应,武平齐这话含沙射影,伤人得紧,万望她不要太过在意才是。我见她踌躇良久,未说一句,那劫持孩童的歹人却快逃离现场,真是让人捉急。

    正时,允康倏而开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深吸口气,坦然自若,再次吭声:“武将军,作为一个军人,就算做不到锄强扶弱,但也至少能够对弱小施以援手吧。难道穿上这身冰冷的铠甲,心也会跟着冰冷了不成。我有无资格与你无关,你有无资格,却是显而易见的。你救不救,是你的事,我们救不救是我们的事。若是不救人,劳烦您让开,不要当道就好。”

    我和于归皆是一怔。

    允康她……还真敢说啊。

    武平齐面无表情的瞥一眼允康,看不出愠怒。本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却又木然转身。他回头的片刻,我好像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抿笑了下,惊得允康明显一窒。不笑还好,一笑简直瘆人啊。

    武平齐平日里专爱摆出一副冷漠严肃,生人勿近的架势,不苟言笑,十分无趣。我见他的次数不多,见他笑的次数就更不多了,就算是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特别勉强。可刚刚他对允康露出的一抹笑意甚为真诚,全不似以往假笑。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他拧过身子背对着允康,直面歹徒,掷地有声:“再说一遍,束手就擒的好,不要逼我动手。”

    看样子,武平齐还是不打算先救人。

    我急得团团转,又无计可施,忽而看到前面有个卖鱼的摊子,福至心灵,便给于归使了个眼色。于归果然会意,立即上去端起一盆刚刮下的鱼鳞,瞅准时机一下倒在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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