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剑 四十六：妙算神机谈缘孽，棋布错峙起将军
离了乱的锦琅镇依旧是那春中一点红，一派祥安平静之象，且不说温戾、陈狱离了这里无何影响，倒是宁沾苦心经营的制药坊与医馆在不多时日内便愈加红火，锦琅镇便是慢慢由一无名小镇成了小有名气的医药大乡，自然引来些身怀隐疾或旧伤之人，而这些人大多身手不俗，暂定落居亦是无形中充当了这啷当小镇的屏障，明里暗处也是打消了些心术不正人的坏念头。
“见雄，这是紫苏、砂仁、黄苓，各三两四钱，服量与药性都写好包在内，你快给那客人送去。”
“娘，那人长得好壮，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凶相之人不一定为恶，且看他照顾那女子的仔细神情，想来不是恶辈，你速速将这药与他送去，宁小姐离了这里后人手便不够，新招来的女子小弟手生，我又信不过，只得万事自己操办，你好好懂事，分担点娘的苦，好不好？明日买你最爱的玉基糖吃。”老板娘茯苓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声安慰道。
“好吧。”蔡见雄摇晃着小脑袋，纵然心里有不愿，但为了母亲，还是迈着小腿上前接过药包，刚哼哧着背上身，门口却阔步走进来一人，喊道：“老板娘不用辛苦了，我见你周日劳顿，便亲自过来取了。”
那人身高体颇壮，横眉张目一脸凶相，怪不得吓得一向听话的蔡见雄也不敢前去送药，但老板娘茯苓自然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并未露出怯意而弗了客人的面子，微笑着上前将包好的药递给来人，说道：“这便是您的药，还请拿好。”
“谢了。”壮汉拿到手，掂量一番，似乎在暗估其重，茯苓见状笑道：“客官这里是医馆，所卖的亦是药而非韭菜，药需按量服，重了轻了事小，若是客人有何不良反应才是大事，客官大可放心，锦琅李氏，不会因店大而欺客。”
汉子倒也直爽，大声一笑，拿出一锭白银，扔给一旁的蔡见雄，便大步朝天，出门直走离去了。蔡见雄素日里得娘赏钱去买糖葫芦也不过三两钱，见了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便傻了眼。
茯苓倒是接过笑说道：“看来见雄我儿日后讨媳妇的嫁妆有着落了。”眼里满是笑意，却自有深意。
再说那壮汉拿药出门，临过一街，被一蒙头盖眼的算命郎挡住了去路，那算命郎笑道：“这位壮士可否算上一卦？”
“让开！”
“诶，相逢即是缘，我今日途径这景色秀丽的锦琅小镇，看你面相也是不俗，不如……”
“滚！”那壮汉心头正有郁闷事，哪里还听得上眼前算命骗子的言语，一上手就要推开他。孰料算命人侧身灵巧闪过，顺势拿走他手里的药，两步退后，举起嗅一嗅，笑道：“黄苓，紫苏，砂仁……嗯，这可是女子所用安胎药啊，莫非这位凶神恶煞的仁兄竟会有了贤内娇妻？”
“你是谁？”壮汉见其身手不俗，不该是普通人。
那人将药包抛回，卸下脸上面罩与难看的膏药，现了一副清秀的面庞，白面书
生相，温文儒雅，正轻笑道：“芒稷卫氏，卫相。”
“卫氏？”壮汉抓紧药包，一听卫相姓氏便皱了眉，这锦琅镇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五族之一的白氏之人怎会来此？
“别想了，是你师兄让我前来锦琅镇，阻拦你上百焘山，我多日前就乔装打扮来此等候，你们二人何时来何时走，我都已算得一清二楚，我说的如何？疯王纪诞……”
纪诞听言，脸登时黑了下来，沉声道：“那你算得到我接下来会作甚么？”
卫相退一步，摆手一笑：“无非先是一拳试探我的底细，再趁我闪躲之际从天招来重锤砸我个脑浆尽裂，就地将我尸首埋下，然后携药找那女子服下，并在暗中混上迷药，趁其不备上山找纪天作要个说法。我说的可对？”
“你究竟是谁？”
“先前说过，我名卫相，啊，可能现在世人对我的名号不是十分熟悉，那便再借一次我师父的威风吧，五洲神算卫昶，便是我师。”
“看来你今日是拦定我了。”
“不不不，打打杀杀一向不是我们这类算命人的喜好，我们大可坐下喝杯茶聊聊纪天作小时候的趣事，等到时日过后，再饮酒告别，自此相逢是缘，再也不见。”
“纪天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帮他？”
“不过是年少无知时候欠下的债，现在有难得机会还他，便正好罢了。”
“那你看来知道他与葳蕤之间所发生的事了？”
“呵，堂堂东殿次席竟然也会想打听他人鸳鸯闺中事，真是可惊又可叹，我虽能算却不屑算，也不想算，你若是还有机会在这里与我打口舌之争，我倒是也不介意，不过你那痴情师妹怕是不妙，搞不好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纪葳蕤她怎么了？”
“趁你来取药之际强行破阵离去，现在伤势严重正徒步上百焘，你若是去的晚了，倒也是能在半山腰为她收尸。”
纪诞闻言大惊失色，也不再顾忌眼前的卫相，抄起弯刀碎颅锤直接砸来，轰隆一声巨响，卫相再是灵巧躲过，见着地上深深的大坑印，也不禁咋舌赞叹那愣头青样壮汉的气力之盛，再抬头时，已不见了纪诞的身影。
卫相走到一旁寻了个小板凳一座，轻轻一笑，其内深意，亦是不可言语，命里事皆可算，但世间有趣事却着实难得，现在纪天作有着把柄在他手里，倒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百焘山头，师徒二人已开始下起了棋，纪天作两三步走子皆为毒辣，丝毫不给昔日名师的面子，几盘棋下来倒是未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反而是激得纪彰天气血上头，当即喝道：“你这孽徒，让为师两子会死吗？”
纪天作显然不吃这一套，再下一次将死全局后，正色道：“弈棋落子便如上阵杀敌，一步一算自有深意，让子莫过于未战先怯，师父可希望我日后成这种人？”
纪彰天默默一推棋盘上子，大有不认账之嫌，亦是摆
出一副正经样说教道：“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实力强潜力深就以为自己懂得了世间各处隐含的深意，大千世界啊，花花草草这么多不是让你来深挖城府的，平常心赏赏花喝喝酒有什么不好，万事别太较真，活得累，自然会驼了背。”
“入得仙路，便不得平常心，就如师父入了纪氏，便再做不回平常人。”
纪彰天见自己的弟子还真当如坐下的石凳，又硬又凉，莫不在乎道：“你还想劝着我回去，怎么？怕了不是对自己‘复旧如新’的计划颇有信心么？”
说话时天间劈来一道雷，电花噼闪，青石棋盘登时被劈成碎焦炭，纪彰天是面不改色，倒是纪天作深深皱起了眉。
“要来的，终究躲不掉，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弄了清楚，再来管为师吧。”纪彰天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回屋内，一进门，天上便起了瓢泼大雨，纪天作漠然，湿了眼眶，起身走去，不知去哪里。
……
“阿嚏！”温戾喝汤之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受寒了？”陈狱在一旁问道。
“没，突觉得心底有些凉。”
陈狱当即笑道：“别是明日要参加四殿大比，紧张了吧？”
温戾一撇嘴：“废话，那可是除了漆水外各大洲的名门望族，你不紧张？”
“放心，到时候我们只需进了全力走个过场便是，碰上实力强的硬骨头，到时候丢给纪菁莪便是，以她的实力，再不济也不会弗了东殿的面子。”
一听得纪菁莪的名字，原先还因为能偷得一日闲的温戾顿时换了一副愁苦表情，唉声叹气道：“唉，那女人强是强，就是脾气太怪，我昨日因你对她下了重口，怕是心里气急，一去不回，那可惨了，到时候我们两小子代表东殿的门面，纪诞师兄回来知道，可是一锤一个，再沉进暗河水底，永世不得超生。”
陈狱听他说的夸张，登时哭笑不得，好奇道：“你到底说她什么了，一向冷着脸的纪菁莪竟被你就这样气走了？”
“还不就是……”
“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便用金丝线缝了你的嘴，再将你埋入暗河底，叫你永世不得超生！”纪菁莪不知何时突然进殿，冷声威胁道。
温戾见了来人当即呛住，咳了个地暗天昏方才只住，堪堪道：“咳咳，你，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纪菁莪俏脸一愣，横眉道：“我去哪便是自己说了算，这纪灵宗四殿我随处可去，还需和你知会一声方可？”
“切。”温戾暗暗撇嘴，却不敢再说，生怕这怪脾气的姑娘再甩脸一走，现在丢面子事小，到时候真留他与陈狱二人在四殿大比中上场，那丢的人可就大了。
“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说。”
刚在暗暗想着该如何道歉的温戾一愣，只得跟着纪菁莪进了内殿，临走时朝陈狱比了个苦脸，心道：“为什么总是我……”
（本章完）
“见雄，这是紫苏、砂仁、黄苓，各三两四钱，服量与药性都写好包在内，你快给那客人送去。”
“娘，那人长得好壮，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凶相之人不一定为恶，且看他照顾那女子的仔细神情，想来不是恶辈，你速速将这药与他送去，宁小姐离了这里后人手便不够，新招来的女子小弟手生，我又信不过，只得万事自己操办，你好好懂事，分担点娘的苦，好不好？明日买你最爱的玉基糖吃。”老板娘茯苓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声安慰道。
“好吧。”蔡见雄摇晃着小脑袋，纵然心里有不愿，但为了母亲，还是迈着小腿上前接过药包，刚哼哧着背上身，门口却阔步走进来一人，喊道：“老板娘不用辛苦了，我见你周日劳顿，便亲自过来取了。”
那人身高体颇壮，横眉张目一脸凶相，怪不得吓得一向听话的蔡见雄也不敢前去送药，但老板娘茯苓自然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并未露出怯意而弗了客人的面子，微笑着上前将包好的药递给来人，说道：“这便是您的药，还请拿好。”
“谢了。”壮汉拿到手，掂量一番，似乎在暗估其重，茯苓见状笑道：“客官这里是医馆，所卖的亦是药而非韭菜，药需按量服，重了轻了事小，若是客人有何不良反应才是大事，客官大可放心，锦琅李氏，不会因店大而欺客。”
汉子倒也直爽，大声一笑，拿出一锭白银，扔给一旁的蔡见雄，便大步朝天，出门直走离去了。蔡见雄素日里得娘赏钱去买糖葫芦也不过三两钱，见了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便傻了眼。
茯苓倒是接过笑说道：“看来见雄我儿日后讨媳妇的嫁妆有着落了。”眼里满是笑意，却自有深意。
再说那壮汉拿药出门，临过一街，被一蒙头盖眼的算命郎挡住了去路，那算命郎笑道：“这位壮士可否算上一卦？”
“让开！”
“诶，相逢即是缘，我今日途径这景色秀丽的锦琅小镇，看你面相也是不俗，不如……”
“滚！”那壮汉心头正有郁闷事，哪里还听得上眼前算命骗子的言语，一上手就要推开他。孰料算命人侧身灵巧闪过，顺势拿走他手里的药，两步退后，举起嗅一嗅，笑道：“黄苓，紫苏，砂仁……嗯，这可是女子所用安胎药啊，莫非这位凶神恶煞的仁兄竟会有了贤内娇妻？”
“你是谁？”壮汉见其身手不俗，不该是普通人。
那人将药包抛回，卸下脸上面罩与难看的膏药，现了一副清秀的面庞，白面书
生相，温文儒雅，正轻笑道：“芒稷卫氏，卫相。”
“卫氏？”壮汉抓紧药包，一听卫相姓氏便皱了眉，这锦琅镇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五族之一的白氏之人怎会来此？
“别想了，是你师兄让我前来锦琅镇，阻拦你上百焘山，我多日前就乔装打扮来此等候，你们二人何时来何时走，我都已算得一清二楚，我说的如何？疯王纪诞……”
纪诞听言，脸登时黑了下来，沉声道：“那你算得到我接下来会作甚么？”
卫相退一步，摆手一笑：“无非先是一拳试探我的底细，再趁我闪躲之际从天招来重锤砸我个脑浆尽裂，就地将我尸首埋下，然后携药找那女子服下，并在暗中混上迷药，趁其不备上山找纪天作要个说法。我说的可对？”
“你究竟是谁？”
“先前说过，我名卫相，啊，可能现在世人对我的名号不是十分熟悉，那便再借一次我师父的威风吧，五洲神算卫昶，便是我师。”
“看来你今日是拦定我了。”
“不不不，打打杀杀一向不是我们这类算命人的喜好，我们大可坐下喝杯茶聊聊纪天作小时候的趣事，等到时日过后，再饮酒告别，自此相逢是缘，再也不见。”
“纪天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帮他？”
“不过是年少无知时候欠下的债，现在有难得机会还他，便正好罢了。”
“那你看来知道他与葳蕤之间所发生的事了？”
“呵，堂堂东殿次席竟然也会想打听他人鸳鸯闺中事，真是可惊又可叹，我虽能算却不屑算，也不想算，你若是还有机会在这里与我打口舌之争，我倒是也不介意，不过你那痴情师妹怕是不妙，搞不好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纪葳蕤她怎么了？”
“趁你来取药之际强行破阵离去，现在伤势严重正徒步上百焘，你若是去的晚了，倒也是能在半山腰为她收尸。”
纪诞闻言大惊失色，也不再顾忌眼前的卫相，抄起弯刀碎颅锤直接砸来，轰隆一声巨响，卫相再是灵巧躲过，见着地上深深的大坑印，也不禁咋舌赞叹那愣头青样壮汉的气力之盛，再抬头时，已不见了纪诞的身影。
卫相走到一旁寻了个小板凳一座，轻轻一笑，其内深意，亦是不可言语，命里事皆可算，但世间有趣事却着实难得，现在纪天作有着把柄在他手里，倒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百焘山头，师徒二人已开始下起了棋，纪天作两三步走子皆为毒辣，丝毫不给昔日名师的面子，几盘棋下来倒是未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反而是激得纪彰天气血上头，当即喝道：“你这孽徒，让为师两子会死吗？”
纪天作显然不吃这一套，再下一次将死全局后，正色道：“弈棋落子便如上阵杀敌，一步一算自有深意，让子莫过于未战先怯，师父可希望我日后成这种人？”
纪彰天默默一推棋盘上子，大有不认账之嫌，亦是摆
出一副正经样说教道：“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实力强潜力深就以为自己懂得了世间各处隐含的深意，大千世界啊，花花草草这么多不是让你来深挖城府的，平常心赏赏花喝喝酒有什么不好，万事别太较真，活得累，自然会驼了背。”
“入得仙路，便不得平常心，就如师父入了纪氏，便再做不回平常人。”
纪彰天见自己的弟子还真当如坐下的石凳，又硬又凉，莫不在乎道：“你还想劝着我回去，怎么？怕了不是对自己‘复旧如新’的计划颇有信心么？”
说话时天间劈来一道雷，电花噼闪，青石棋盘登时被劈成碎焦炭，纪彰天是面不改色，倒是纪天作深深皱起了眉。
“要来的，终究躲不掉，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弄了清楚，再来管为师吧。”纪彰天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回屋内，一进门，天上便起了瓢泼大雨，纪天作漠然，湿了眼眶，起身走去，不知去哪里。
……
“阿嚏！”温戾喝汤之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受寒了？”陈狱在一旁问道。
“没，突觉得心底有些凉。”
陈狱当即笑道：“别是明日要参加四殿大比，紧张了吧？”
温戾一撇嘴：“废话，那可是除了漆水外各大洲的名门望族，你不紧张？”
“放心，到时候我们只需进了全力走个过场便是，碰上实力强的硬骨头，到时候丢给纪菁莪便是，以她的实力，再不济也不会弗了东殿的面子。”
一听得纪菁莪的名字，原先还因为能偷得一日闲的温戾顿时换了一副愁苦表情，唉声叹气道：“唉，那女人强是强，就是脾气太怪，我昨日因你对她下了重口，怕是心里气急，一去不回，那可惨了，到时候我们两小子代表东殿的门面，纪诞师兄回来知道，可是一锤一个，再沉进暗河水底，永世不得超生。”
陈狱听他说的夸张，登时哭笑不得，好奇道：“你到底说她什么了，一向冷着脸的纪菁莪竟被你就这样气走了？”
“还不就是……”
“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便用金丝线缝了你的嘴，再将你埋入暗河底，叫你永世不得超生！”纪菁莪不知何时突然进殿，冷声威胁道。
温戾见了来人当即呛住，咳了个地暗天昏方才只住，堪堪道：“咳咳，你，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纪菁莪俏脸一愣，横眉道：“我去哪便是自己说了算，这纪灵宗四殿我随处可去，还需和你知会一声方可？”
“切。”温戾暗暗撇嘴，却不敢再说，生怕这怪脾气的姑娘再甩脸一走，现在丢面子事小，到时候真留他与陈狱二人在四殿大比中上场，那丢的人可就大了。
“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说。”
刚在暗暗想着该如何道歉的温戾一愣，只得跟着纪菁莪进了内殿，临走时朝陈狱比了个苦脸，心道：“为什么总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