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剑 四十：架谎凿空驱守役，半假半真入卷门
南殿礼窖里存放着数年来他族进贡的天材地宝，单格列放，外对外，内对内，与断安城内的藏器关结构相似，不过从第二层才开始设立阵法防护，外层则是放至了些诸如美酒佳酿、明珠玉露之类的俗物，故又称“凡窖”，里头可才是真正的天外世界。
礼窖堂皇，外头却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他小眼扑朔，不停环顾四周，远远望去状貌甚是猥琐，但旁人可莫要误会，他可不是窃贼，而是这几日殿主分派的弟子看守，别号张昱，是各殿最初级的杂役弟子，故还未能被赐“纪”姓。
进来有偷酒贼出没，堂堂南殿甚是富饶自然不会把一些酒水放在眼里，只是放任贼人嚣张，会弗了大殿的面子，故一轮七日，分俩子弟看守。今日便轮得这张昱。说来也是奇怪，一连六日总无异样，唯独到了第七日他看守这天，总觉眉头乱跳，心里甚虚，背后直冒冷汗，竟是早晨吃饭亦是被黄心膏噎住了喉，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此想来今日定有坏事发生，那偷酒贼今日必出现！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张昱瞪大了双眼，手里紧握着扫地帚，生怕有何可疑人物趁他眨眼之际溜烟偷进礼窖。
等了数久，头上艳阳高照，紧绷的精神经由那汗水一润，也变得松弛起来，张昱眼神飘忽，头晕目眩想强行站稳，孰料脚下一软，倒地一昏，中了暑。
睡梦里，张昱瞧见自己被赐予纪姓，回家成了光宗耀祖的门面，“纪张昱”一名被做成牌匾置于府外上头，好不荣光，家里宾客纷纷举杯祝贺，其中有一貌美女子，面带桃花颊殷红，纤纤玉手轻抚着酒杯要他喝，正按捺不住心头狂喜时，那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将酒直接从他头顶一浇，酒水沿发梢浸下，竟带有一丝舒爽的凉意……
等等，我不是在守门么，哪来的酒香？
张昱登时从美梦中惊喜，但见一人正笑嘻嘻站于面前，手里拿着一精致酒壶，他登时瞪大了双眼，因为那人身后敞开的大门，可是礼窖！张昱慌忙摸身找钥匙，却见来人一翻手，似变戏法似的现出一澄金钥匙，笑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钥匙怎么在你这里？”张昱一把抢过，惊得大叫，声尖似街头与菜贩子还价的持家大婶。
“哈，我看你执心于观赏蚂蚁搬家，便不忍打扰你，所以自己拿了钥匙开门罢。”
张昱气得发抖，指着来人哆嗦道：“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这礼窖除了殿主，不是寻常人都能进的，看你这熟练的手法，这几日盛传的偷酒贼就是你了吧？”
那人嬉笑道：“诶，什么偷酒贼，话可不能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受人之托，需要上好酒来做大事的，你也知道这几日断安城正值大会，里里外外都是人，从外出定酒运输困难，所以来这南殿借酒嘛，有借有还，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再亲自登门还酒，到时候送你一个周氏的人情，如何？”
“周氏？切，我可是纪氏张昱，堂堂
百尺剑仙纪张昱便是我了，不需要你那廉价的人情？”
“白痴？”那人一愣。
“什么？”张昱眉头一凝。
“偷酒贼”忙摆手：“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看这样，我这里有一四色珠串，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现在给你一粒，算作日后的凭证，如何？你先别急着拒绝，方才我完全可以拿着酒离开，见你中暑倒地才好心用酒帮你解醒，于情于理看来，我也不算是个坏人，再说，若是真要算我偷酒的话，刚刚你也喝了几口，到时候我便告知殿主你是我南殿的内应，生死同命，你看看怎么样？”
“你！”张昱闻言，当即脸色涨红，想大声斥责，却在心底细细品咋了偷酒贼的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若是这人到时候真的反咬一口，自己百口莫辩，也不知道这周氏是何来头，干脆信他一回，若是个不差的强门大族，嘿嘿，周张昱，听来也是不错……
那人见张昱笑吟吟的样子，自知有戏，便进一步道：“如何？”
“咳咳，勉强，能接受吧。”张昱从美梦中醒来，伸手道：“东西呢？”
那人缓缓拿出一四色串珠，扭下一颗红色珠子递给他，谨慎叮嘱道：“这是红珠，切记不能遇火，更不能遇水，小心防护安置。”
“一枚珠子还这么娇气？”张昱嘟囔着接过，放在掌心细细观察，眼前一模糊，似在珠心见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再定睛一看，却只是枚普通的红色珠子了。
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口袋中，张昱抬头道：“那你，还要拿多少？”
那人扬了扬三根手指：“仅此三瓶，你就放心地回去罢，洗洗满身的酒气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嗯，记得锁门啊。”张昱竟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走了，兴许是回家去制定“周张昱”的牌匾罢。
“偷酒贼”则是在张昱走后，噗嗤一声笑，看来是憋得十分辛苦，他正是周渡，前几日在北殿四处打听，才知道南殿有这么一处放置好酒的地方，故偷偷来拿了几次，孰料后来被人发现，加了看守，于是分天踩点，查看守门人的近况，一连串观察下来再依据面相，便是这个名为“张昱”的矮小子最为笨傻，一连在他看管的日子里拿得好酒，无一失手，今日见这傻小子中暑倒地还躺着傻笑，心有不忍，便拿起手中酒给他来了个凉爽。
笑够了也就罢了，周渡心里想了想，一直枉骗他实在是不合心，自己又不是真的偷酒贼，故给了他火莽珠做信物，也算是给这傻小子一点福源，若是日后，真的能宰了纪去尘那老贼的话……
“周渡？”
“嗯？”闻声此地突得有人喊自己的真名，周渡一愣，登时回头，见来人身背白色大鞘，秀发劲眼，一袭布衣，满脸惊愕，顿时道：“温戾，你怎么在这里？”
温戾轻笑：“这倒是我要问你的，你不是被分至北殿，如何在这南殿礼窖
？手里还拿着酒……”说道这里，他突然没了声音，再想起先前纪琅邪说的话，当即惊道：“难道你就是那偷酒贼？”
“是，啊，不是……”周渡哭笑不得，想摆手否认，但又不知怎说，对温戾可不能像对张昱那般诓骗，摇手间，他干脆还是说了实情……
温戾听了周渡的解释，面容缓和，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有求于纪尧啊，怪不得那日见他满身酒气，原来就是你小子给的啊。不过话说回来，南殿人为何都说是王隽大哥偷的酒？”
“说来惭愧，我有一次被抓住，后来也是找了身在南殿的王隽大哥才解了围。”
“对了，王隽现在身在何处？”
“他，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也不好多说，你有什么事要找他，我可以代为转告。”
温戾说话登时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仿佛醉酒的大汉在路间摇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是，啊，这个，上次他给我的珠子，我不小心，就，给砍坏了，这不，四殿大比，在即，我想找他再，再借一枚……”
“珠子？是这个吗？”周渡本在奇怪温戾的窘态，一听珠子，便拿出了那串只剩三粒的五色珠。
温戾见状登时瞪大了眼：“怎么会在你这？”
周渡当即面带骄傲地一拍胸脯：“王隽大哥送给我的，怎样，我们之间的交情那可是相当于火中双铁，铁打的关系。”
温戾眼里都快映出珠子的水来了，当即紧张地摩手道:“那，那以我们的交情，你能不能……”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这个干嘛？那天在不老林那招仙剑这么强，小小摸骨大会还不够用？”
“这个，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暂代东殿三席之位，到时候要，要代表东殿参加四殿大比。”
周渡当即将珠串塞给他，突然正色道：“拿去，都给你，不用再还我，算我烧给你的。”
“啊？”
“东西南北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还记得西殿那个纪菁莪么？纪鹏鹍都直言打不过他，啧啧，到时候你碰到了她，那画面，我都不敢想……”
温戾见他这个不正经的样子，不禁嘴角一抽，强忍住没告诉他纪菁莪现在东殿助阵的事，见时间也不早，怕回去晚了纪菁莪责怪，便向周渡告辞道：“那就谢谢了，替我向王隽大哥问个好。
周渡摆摆手，一副“快走别打扰我偷酒”的样子。
见温戾走远，周渡的嘻嘻笑脸顿时变得阴沉，看了看手中的酒，随手甩在一旁，瓶碎声脆，他喃喃道：“不好意思，又骗了你……”
周渡沉着脸迈进礼窖，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酒。
脑中回想着纪尧醉时所说的话： “南殿礼窖，己阁八行三列，应该还存放着那日的记事卷宗，白纸黑字，你若真要平反，可去一试。不过我先提醒你，命和卷宗，能选几个，就看你的运气了。”
（本章完）
礼窖堂皇，外头却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他小眼扑朔，不停环顾四周，远远望去状貌甚是猥琐，但旁人可莫要误会，他可不是窃贼，而是这几日殿主分派的弟子看守，别号张昱，是各殿最初级的杂役弟子，故还未能被赐“纪”姓。
进来有偷酒贼出没，堂堂南殿甚是富饶自然不会把一些酒水放在眼里，只是放任贼人嚣张，会弗了大殿的面子，故一轮七日，分俩子弟看守。今日便轮得这张昱。说来也是奇怪，一连六日总无异样，唯独到了第七日他看守这天，总觉眉头乱跳，心里甚虚，背后直冒冷汗，竟是早晨吃饭亦是被黄心膏噎住了喉，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此想来今日定有坏事发生，那偷酒贼今日必出现！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张昱瞪大了双眼，手里紧握着扫地帚，生怕有何可疑人物趁他眨眼之际溜烟偷进礼窖。
等了数久，头上艳阳高照，紧绷的精神经由那汗水一润，也变得松弛起来，张昱眼神飘忽，头晕目眩想强行站稳，孰料脚下一软，倒地一昏，中了暑。
睡梦里，张昱瞧见自己被赐予纪姓，回家成了光宗耀祖的门面，“纪张昱”一名被做成牌匾置于府外上头，好不荣光，家里宾客纷纷举杯祝贺，其中有一貌美女子，面带桃花颊殷红，纤纤玉手轻抚着酒杯要他喝，正按捺不住心头狂喜时，那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将酒直接从他头顶一浇，酒水沿发梢浸下，竟带有一丝舒爽的凉意……
等等，我不是在守门么，哪来的酒香？
张昱登时从美梦中惊喜，但见一人正笑嘻嘻站于面前，手里拿着一精致酒壶，他登时瞪大了双眼，因为那人身后敞开的大门，可是礼窖！张昱慌忙摸身找钥匙，却见来人一翻手，似变戏法似的现出一澄金钥匙，笑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钥匙怎么在你这里？”张昱一把抢过，惊得大叫，声尖似街头与菜贩子还价的持家大婶。
“哈，我看你执心于观赏蚂蚁搬家，便不忍打扰你，所以自己拿了钥匙开门罢。”
张昱气得发抖，指着来人哆嗦道：“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这礼窖除了殿主，不是寻常人都能进的，看你这熟练的手法，这几日盛传的偷酒贼就是你了吧？”
那人嬉笑道：“诶，什么偷酒贼，话可不能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受人之托，需要上好酒来做大事的，你也知道这几日断安城正值大会，里里外外都是人，从外出定酒运输困难，所以来这南殿借酒嘛，有借有还，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再亲自登门还酒，到时候送你一个周氏的人情，如何？”
“周氏？切，我可是纪氏张昱，堂堂
百尺剑仙纪张昱便是我了，不需要你那廉价的人情？”
“白痴？”那人一愣。
“什么？”张昱眉头一凝。
“偷酒贼”忙摆手：“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看这样，我这里有一四色珠串，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现在给你一粒，算作日后的凭证，如何？你先别急着拒绝，方才我完全可以拿着酒离开，见你中暑倒地才好心用酒帮你解醒，于情于理看来，我也不算是个坏人，再说，若是真要算我偷酒的话，刚刚你也喝了几口，到时候我便告知殿主你是我南殿的内应，生死同命，你看看怎么样？”
“你！”张昱闻言，当即脸色涨红，想大声斥责，却在心底细细品咋了偷酒贼的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若是这人到时候真的反咬一口，自己百口莫辩，也不知道这周氏是何来头，干脆信他一回，若是个不差的强门大族，嘿嘿，周张昱，听来也是不错……
那人见张昱笑吟吟的样子，自知有戏，便进一步道：“如何？”
“咳咳，勉强，能接受吧。”张昱从美梦中醒来，伸手道：“东西呢？”
那人缓缓拿出一四色串珠，扭下一颗红色珠子递给他，谨慎叮嘱道：“这是红珠，切记不能遇火，更不能遇水，小心防护安置。”
“一枚珠子还这么娇气？”张昱嘟囔着接过，放在掌心细细观察，眼前一模糊，似在珠心见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再定睛一看，却只是枚普通的红色珠子了。
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口袋中，张昱抬头道：“那你，还要拿多少？”
那人扬了扬三根手指：“仅此三瓶，你就放心地回去罢，洗洗满身的酒气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嗯，记得锁门啊。”张昱竟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走了，兴许是回家去制定“周张昱”的牌匾罢。
“偷酒贼”则是在张昱走后，噗嗤一声笑，看来是憋得十分辛苦，他正是周渡，前几日在北殿四处打听，才知道南殿有这么一处放置好酒的地方，故偷偷来拿了几次，孰料后来被人发现，加了看守，于是分天踩点，查看守门人的近况，一连串观察下来再依据面相，便是这个名为“张昱”的矮小子最为笨傻，一连在他看管的日子里拿得好酒，无一失手，今日见这傻小子中暑倒地还躺着傻笑，心有不忍，便拿起手中酒给他来了个凉爽。
笑够了也就罢了，周渡心里想了想，一直枉骗他实在是不合心，自己又不是真的偷酒贼，故给了他火莽珠做信物，也算是给这傻小子一点福源，若是日后，真的能宰了纪去尘那老贼的话……
“周渡？”
“嗯？”闻声此地突得有人喊自己的真名，周渡一愣，登时回头，见来人身背白色大鞘，秀发劲眼，一袭布衣，满脸惊愕，顿时道：“温戾，你怎么在这里？”
温戾轻笑：“这倒是我要问你的，你不是被分至北殿，如何在这南殿礼窖
？手里还拿着酒……”说道这里，他突然没了声音，再想起先前纪琅邪说的话，当即惊道：“难道你就是那偷酒贼？”
“是，啊，不是……”周渡哭笑不得，想摆手否认，但又不知怎说，对温戾可不能像对张昱那般诓骗，摇手间，他干脆还是说了实情……
温戾听了周渡的解释，面容缓和，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有求于纪尧啊，怪不得那日见他满身酒气，原来就是你小子给的啊。不过话说回来，南殿人为何都说是王隽大哥偷的酒？”
“说来惭愧，我有一次被抓住，后来也是找了身在南殿的王隽大哥才解了围。”
“对了，王隽现在身在何处？”
“他，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也不好多说，你有什么事要找他，我可以代为转告。”
温戾说话登时变得磕磕绊绊起来，仿佛醉酒的大汉在路间摇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是，啊，这个，上次他给我的珠子，我不小心，就，给砍坏了，这不，四殿大比，在即，我想找他再，再借一枚……”
“珠子？是这个吗？”周渡本在奇怪温戾的窘态，一听珠子，便拿出了那串只剩三粒的五色珠。
温戾见状登时瞪大了眼：“怎么会在你这？”
周渡当即面带骄傲地一拍胸脯：“王隽大哥送给我的，怎样，我们之间的交情那可是相当于火中双铁，铁打的关系。”
温戾眼里都快映出珠子的水来了，当即紧张地摩手道:“那，那以我们的交情，你能不能……”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这个干嘛？那天在不老林那招仙剑这么强，小小摸骨大会还不够用？”
“这个，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暂代东殿三席之位，到时候要，要代表东殿参加四殿大比。”
周渡当即将珠串塞给他，突然正色道：“拿去，都给你，不用再还我，算我烧给你的。”
“啊？”
“东西南北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还记得西殿那个纪菁莪么？纪鹏鹍都直言打不过他，啧啧，到时候你碰到了她，那画面，我都不敢想……”
温戾见他这个不正经的样子，不禁嘴角一抽，强忍住没告诉他纪菁莪现在东殿助阵的事，见时间也不早，怕回去晚了纪菁莪责怪，便向周渡告辞道：“那就谢谢了，替我向王隽大哥问个好。
周渡摆摆手，一副“快走别打扰我偷酒”的样子。
见温戾走远，周渡的嘻嘻笑脸顿时变得阴沉，看了看手中的酒，随手甩在一旁，瓶碎声脆，他喃喃道：“不好意思，又骗了你……”
周渡沉着脸迈进礼窖，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酒。
脑中回想着纪尧醉时所说的话： “南殿礼窖，己阁八行三列，应该还存放着那日的记事卷宗，白纸黑字，你若真要平反，可去一试。不过我先提醒你，命和卷宗，能选几个，就看你的运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