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树妖乱 十五：百不一存岐山氏，千古少有帝盘妖
天上掠过一排飞影，落下几滴水。下雨了？陈和安迷糊着睁眼，艳阳高照，彤日清辉，红是深红，冷是冰冷。烈阳下的船停滞了，没了流水的声音，因为结冰了。雨点细针似落下，刺得冰面坑洼满头，日辉渐陡，像被火烤一般扭曲，从里头踏出一人影，“鹑衣百结不蔽膝，鼓睛暴眼似铜铃。”
陈和安无奈笑笑，抹尽身上被扎出的血，直视来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啊……”来人一挥手，他头上便悬了三柄剑，蓝绿黄，透明模糊，乃虚影。陈和安抬头望剑，喃喃道：“杀我之前，能告诉我，还剩几个吗？”
蛮人粗声道：“除你，余三。”
“哈，二十四仅余三，看来你们在瑶山外的狐朋狗党也是不少啊。”
“他们是明白人。”
“明白？破巢之下的道理都不懂，能期望他们明白什么？”陈和安举桨，对着空中的剑比了比，做了个挑剑的动作。
“你跑不掉的，陈和安。”
“你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也许，把蛮族进军的消息带入世，使我能在族谱上留个光鲜的姓名吧。”陈和安呵呵一笑，眯了眼，日头太亮，晃神。
“没人会相信你的话。我族终将入世，使世道万千，返璞归真。” 蛮人大手一抄，身后撕开一条大裂缝，里头很黑，密密麻麻布着无数鬼眼，透露着暴戾、欲望与好奇。
“你们既然不怕，又何苦追我如此之狠。”陈和安眼见望着那黑洞，表面似平静，心底却也震撼。瑶山蛮族，果然可怕。
……
鸿蒙初，万物生，灵气稀薄，为抢占灵脉，百族迭起，万宗相杀。其中纪、轩辕、神农三族，分别借周易、归藏、连山三柄奇门之锋夺占先机，最终确立了以三大宗“漆水（地名）纪氏、有熊轩辕氏、宸地神农氏”与五大族“琅桓萧氏、鼎阳鄢氏、衡离白氏、祖盾裘氏、芒稷卫氏”鼎立的大格局。
陈氏为人善，不愿参与纷争，为避祸，古父陈亶率族人寻祥和无争之地迁居，上千陈家子弟，勇入通天河，死攀芜绝岭，跋涉千山，横渡万水，终剩百人，来到那传说中灵气丰饶的仙池宝地——瑶山。
瑶山，仙兽四居，人烟稀少，本属灵脉精纯之地，加之无惧生死的百位陈氏精英，仅短短三年时间，三方称霸五地割据的大陆再度崛起第九支势力——瑶山陈氏。
但这实非古父陈亶本意，原以为寻得世外桃源，方能供族民安居乐业，哪知争得八方关注，另有各无名氏族及豺狼鼠辈虎视眈眈，无奈欲再度举族迁移，熟料陈氏族人一踏出瑶山边界，竟皮肉溃烂，口不能抿，重退入，即复原。周而复始，无人再敢出。
一日，仙兽尽逃，草树枯凋，陈氏族人忽觉仙力暴涨，抬头只见日月倾倒，星象崩裂，那瑶山顶，雷电狂潮及烈焰风暴纷至迭来，纵使有玉器仙法护身，但肉眼凡胎终究敌不过天生异像，就在山脉尽断，陈氏危在旦夕之时，古父陈亶终而大悟，悉数散去宗族之力，放归灵脉，从而解除天罚。
天罚除，蛮族至，穹兽天马，猛龙飞凰，以数万强劲之士，攻占瑶山如摧枯拉朽。至此，陈氏家族舍弃瑶山宝地，举族移居灵气匮乏的岐山，并世代守居于此。古父陈亶临终设规：“修仙乃逆天之道，而绝非续命之法，凡陈氏族人，方世守岐山，抵御蛮族，切勿逆天而行。”
蛮荒之乱自然非陈氏所能平，需外出求援，集合三大宗五氏族之力方能与万千千斤力士一战，可凡是陈氏族人，出山即老，毛鬓斑白，口不能语，信鸽信鸦远渡阔海，又被海怪海鸟所截，一时间，岐、瑶二山便成了世外凶地。
而岐山陈氏，一辈子的任务，就是在蛮族寻出逃离瑶山办法之前，将此消息传出去。
……
蛮人嗤之以鼻：“三洲五海，分崩离析，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一盘散沙，明里守望相助，洁身自好，实则背地阴阳捣鼓，暗自勾结，利益熏味臭不可闻，底层百姓民不聊生，阻止你们传消息，不过是为了减少血的牺牲罢了。蛮族入境，是天道。天，不愿见血。”
“利己之心，却说得冠冕堂皇。待你族进军之时，便是百族合纵联盟之日。三剑不在，亦有万剑当。长城不在，亦有剑关。我，陈氏，信自然，信人道，天道？呸！”陈和安举桨似挥剑，捣碎头上虚影，猛地朝水面一擎，冰面碎裂，陈和安跳入水中，再无声息。
蛮人注视着平滑如镜的冰面上唯一一个窟窿，面有所思。
霎时间，一剑从中飞出，洞穿其身，直冲云霄，再泯。至此，二十四道剑意，只剩其三。
……
“第三间，西门……”陈狱抬头数着，按照纪毓的指示来到了宁沾所在的地方，侧耳听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推门而入，闻到一股异香，心道不妙，再想时已经昏厥。
屋内走出一白面书生，头上有一大疮，齐整有疤，狰狞可怖。
尹长歌笑道：“这么快就送来了？好戏，好戏要上演咯。”
……
“什么？宁沾要和李元成亲？”正要斟酒的温戾手一抖，纪尧的裤子顿时湿了一大片。“嘶，能不能好好说话，成个亲至于吗？怎么，看上新娘要抢亲，”纪尧抖抖裤子也没在意，转头调侃，见温戾面色阴沉不说话，他一脸错愕再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这种违反道德伦理的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不然日后可生不出孩子。”
“前辈，我前来是为了救人，能否再……”温戾刻意找了个纪尧身边的位子，仔细考虑后还是恬不知耻道，陈狱在暗处不知情况如何，自己又不识敌友，唯一能确定对自己有好感的就是方才出手的纪尧了。
“谁是你前辈，我年龄可和你差不多。”纪尧脸都不带转，似是被满桌佳肴吸住了眼，两只大手来回摸索，也不怕油了刀，“谁都想救人，就和行军打仗一样，军中将士都希望获胜，却也想得自己是那力挽狂澜，在战场上叱咤的风云人物，于是相互猜忌、谋算，到头来自己先没了命，更别说打胜仗了。而我呢，就是那种典型的只顾自己之人，有功能捞我就上，见势不对我就跑，救人，呵呵。”
“那你方才……”温戾被这人阴晴不定的态度搞懵了。
“我都说好几遍了，因为我高兴，哪来这么多理由，指望我帮你，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哟，好戏开场了，你能不能好好看？”纪尧一指堂上走来的那对新人，露出了玩味的笑。
丑鬼面色木讷，似乎整场喧闹与其无关，宁妙意则是满脸笑容，一副正常母亲出嫁女儿的兴奋样，前步走来的二人，女貌大有，郎才就算不上了，只见宁沾头戴红纱，身姿窈窕，步调稳且重，李元则是满脸痴相，时不时转头看看自己的新娘，再傻笑。
没人在乎谁是鲜花，谁是牛粪，大多数人都目光都凝在宁妙意身上，除了温戾，满心想着怎么在危机重重的暗珠堂将宁沾带走。
“夫妻对拜。”李谤尖嗓传来，两名站着的新人拜下去的，只有傻子李元，宁沾杵着，迟迟不动。
“夫妻对拜！”李谤再叫，宁沾还是不动，他脸色有些难看了，走上前悄声道：“你在搞什么鬼？丑富已死，你莫非真想作孤儿不成？”听得宁沾浑身一颤，双目噙泪，扭头，弯腰就要拜。
“不对，不对。”宁妙意从高位上站起，痴晃地摇着脑袋，一手推开李元，拉着宁沾就走，满座宾客心存疑惑，只见她逮住人便问，先是纪天作，再是纪鹏鹍、纪尧、纪诞……“东西呢?”
问到的人皆
是一愣，要么不语，要么就是摇头。
宁妙意最后来到温戾身边，手一伸，急道：“东西呢？”温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宁沾，难奈隔着一层红头纱。
“等等。”温戾突然灵光一现，摸向腰间，掏出，掌心里静静躺着两粒茴香豆，时日太久，已经发黑。
“对！”宁妙意轻叫一声，喜笑颜开，将宁沾的手放于其掌心。
“胡闹！”李谤震怒，起身要来，却被一旁正在吃肉的纪尧用刀挡住，“人家母亲的事，我们外人还是少管吧。”撕一口肉，满嘴油腻，说得话也直往李谤脸上冲，惹得他直皱眉头。
“石蒙，石蒙！”李谤怒喊，那名为石蒙的布衣少年离席，拔剑与纪尧对峙：“把刀放下。”
“你信不信，我一刀就可败你。”纪尧眼见来人亮剑，收起搞笑的神态，眼神一凝带上了从未有过的狠意。
“剑客再强，但用别人的剑，可不好使。是吧，萧前辈？”
正在畅饮的萧瑟红着脸转头，迷糊着才找到纪尧所坐的位子，摇摇晃晃地吐出一个字：“对！”说完便倒头，醉死过去。
见萧瑟失去意识，原本惮其实力的纪家子弟登时亮器，纪诞一柄大锤直接砸翻餐桌，指着李谤道：“爷爷的，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人不人鬼不鬼，待我一锤子砸烂你头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说着抡起大锤就朝一旁的李谤扔去，石蒙要出剑，纪尧就要挡，却被纪鹏鹍抢了先，只见他双剑直架，盯着石蒙笑道：“找个地方单独比试下如何？”石蒙一犹豫，李谤已被一锤砸翻，见他吐出一口绿血，心道不妙，看来盘妖毒已经深入其骨髓，妖变要来了。
“你们想死，我就不奉陪了。”石蒙猛地一挑剑，震开纪鹏鹍，待人回过神来时，已不见其踪影。
“你们以为救下这贱人，就什么事也没了吗？不怕我下毒？”李谤喋一口血，狞笑道。
“人在手，不愁解不了毒。”纪葳蕤出声轻笑，她身上还有纪彰天所给的灵丹妙药，待危及时用，今日，漆水纪氏，定要救走宁妙意。
“你们煞费心机，来救宁妙意，以为这事就那么简单吗？哈哈，多厉害啊，个个赛仙人，不愁吃穿，不愁世俗之烦，不愁不愁……”李谤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腿上碗大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绿絮填满。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凡人的，小小愁怨吧。”李谤两眼发直，瞳孔发散。一旁傻笑的李元突然勒紧喉咙，口吐白沫，躺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全身绿脉环绕，藤蔓生枝，有丝丝绿线涌至李谤身体，全镇上下，游荡的树妖皆重换人形，倒地抽搐，没了心气。
“唉，饭也不能好好吃……”装睡的萧瑟起身，面色微醺，伸手道：“剑来。”
远在天边的石蒙脸色一变，想按住手中剑，却被猛地震开，大吐血，从天上坠落。
纪天作、纪鹏鹍、萧瑟三人直冲异变的李谤而去，一旁的丑富与蔡博咆哮而来，周身藤蔓狂舞，树叶四飘，妖人迭出，纪尧、纪诞、纪葳蕤忙掩护宁妙意等无迎战能力之人离开，纪琅邪拉弓断后，场面十分混乱，一粗长妖藤甩来，登时击中宁沾，她吃痛倒地，断裂的房顶顺势砸下，温戾一个鲤鱼打挺，又是熟悉的场景，他推开宁沾，自己堪堪躲过仅距毫厘之差的碎片，烟尘飞扬，两人紧拥寻不到出路，此时突现一人，力大如牛，钳住温戾的肩膀，将其连带着宁沾从断壁残垣中一把拎出，自己也是倒地。
待温戾看清来人，又惊又喜：“陈狱！”
陈狱脸色雪白，看来状况并不好，他喘着粗气道：“快，快走。”
宁沾抬头时瞥见陈狱眼里闪过一丝绿光，定睛再看，却是深黑的眼眸。
（本章完）
陈和安无奈笑笑，抹尽身上被扎出的血，直视来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啊……”来人一挥手，他头上便悬了三柄剑，蓝绿黄，透明模糊，乃虚影。陈和安抬头望剑，喃喃道：“杀我之前，能告诉我，还剩几个吗？”
蛮人粗声道：“除你，余三。”
“哈，二十四仅余三，看来你们在瑶山外的狐朋狗党也是不少啊。”
“他们是明白人。”
“明白？破巢之下的道理都不懂，能期望他们明白什么？”陈和安举桨，对着空中的剑比了比，做了个挑剑的动作。
“你跑不掉的，陈和安。”
“你不说我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也许，把蛮族进军的消息带入世，使我能在族谱上留个光鲜的姓名吧。”陈和安呵呵一笑，眯了眼，日头太亮，晃神。
“没人会相信你的话。我族终将入世，使世道万千，返璞归真。” 蛮人大手一抄，身后撕开一条大裂缝，里头很黑，密密麻麻布着无数鬼眼，透露着暴戾、欲望与好奇。
“你们既然不怕，又何苦追我如此之狠。”陈和安眼见望着那黑洞，表面似平静，心底却也震撼。瑶山蛮族，果然可怕。
……
鸿蒙初，万物生，灵气稀薄，为抢占灵脉，百族迭起，万宗相杀。其中纪、轩辕、神农三族，分别借周易、归藏、连山三柄奇门之锋夺占先机，最终确立了以三大宗“漆水（地名）纪氏、有熊轩辕氏、宸地神农氏”与五大族“琅桓萧氏、鼎阳鄢氏、衡离白氏、祖盾裘氏、芒稷卫氏”鼎立的大格局。
陈氏为人善，不愿参与纷争，为避祸，古父陈亶率族人寻祥和无争之地迁居，上千陈家子弟，勇入通天河，死攀芜绝岭，跋涉千山，横渡万水，终剩百人，来到那传说中灵气丰饶的仙池宝地——瑶山。
瑶山，仙兽四居，人烟稀少，本属灵脉精纯之地，加之无惧生死的百位陈氏精英，仅短短三年时间，三方称霸五地割据的大陆再度崛起第九支势力——瑶山陈氏。
但这实非古父陈亶本意，原以为寻得世外桃源，方能供族民安居乐业，哪知争得八方关注，另有各无名氏族及豺狼鼠辈虎视眈眈，无奈欲再度举族迁移，熟料陈氏族人一踏出瑶山边界，竟皮肉溃烂，口不能抿，重退入，即复原。周而复始，无人再敢出。
一日，仙兽尽逃，草树枯凋，陈氏族人忽觉仙力暴涨，抬头只见日月倾倒，星象崩裂，那瑶山顶，雷电狂潮及烈焰风暴纷至迭来，纵使有玉器仙法护身，但肉眼凡胎终究敌不过天生异像，就在山脉尽断，陈氏危在旦夕之时，古父陈亶终而大悟，悉数散去宗族之力，放归灵脉，从而解除天罚。
天罚除，蛮族至，穹兽天马，猛龙飞凰，以数万强劲之士，攻占瑶山如摧枯拉朽。至此，陈氏家族舍弃瑶山宝地，举族移居灵气匮乏的岐山，并世代守居于此。古父陈亶临终设规：“修仙乃逆天之道，而绝非续命之法，凡陈氏族人，方世守岐山，抵御蛮族，切勿逆天而行。”
蛮荒之乱自然非陈氏所能平，需外出求援，集合三大宗五氏族之力方能与万千千斤力士一战，可凡是陈氏族人，出山即老，毛鬓斑白，口不能语，信鸽信鸦远渡阔海，又被海怪海鸟所截，一时间，岐、瑶二山便成了世外凶地。
而岐山陈氏，一辈子的任务，就是在蛮族寻出逃离瑶山办法之前，将此消息传出去。
……
蛮人嗤之以鼻：“三洲五海，分崩离析，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一盘散沙，明里守望相助，洁身自好，实则背地阴阳捣鼓，暗自勾结，利益熏味臭不可闻，底层百姓民不聊生，阻止你们传消息，不过是为了减少血的牺牲罢了。蛮族入境，是天道。天，不愿见血。”
“利己之心，却说得冠冕堂皇。待你族进军之时，便是百族合纵联盟之日。三剑不在，亦有万剑当。长城不在，亦有剑关。我，陈氏，信自然，信人道，天道？呸！”陈和安举桨似挥剑，捣碎头上虚影，猛地朝水面一擎，冰面碎裂，陈和安跳入水中，再无声息。
蛮人注视着平滑如镜的冰面上唯一一个窟窿，面有所思。
霎时间，一剑从中飞出，洞穿其身，直冲云霄，再泯。至此，二十四道剑意，只剩其三。
……
“第三间，西门……”陈狱抬头数着，按照纪毓的指示来到了宁沾所在的地方，侧耳听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推门而入，闻到一股异香，心道不妙，再想时已经昏厥。
屋内走出一白面书生，头上有一大疮，齐整有疤，狰狞可怖。
尹长歌笑道：“这么快就送来了？好戏，好戏要上演咯。”
……
“什么？宁沾要和李元成亲？”正要斟酒的温戾手一抖，纪尧的裤子顿时湿了一大片。“嘶，能不能好好说话，成个亲至于吗？怎么，看上新娘要抢亲，”纪尧抖抖裤子也没在意，转头调侃，见温戾面色阴沉不说话，他一脸错愕再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这种违反道德伦理的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不然日后可生不出孩子。”
“前辈，我前来是为了救人，能否再……”温戾刻意找了个纪尧身边的位子，仔细考虑后还是恬不知耻道，陈狱在暗处不知情况如何，自己又不识敌友，唯一能确定对自己有好感的就是方才出手的纪尧了。
“谁是你前辈，我年龄可和你差不多。”纪尧脸都不带转，似是被满桌佳肴吸住了眼，两只大手来回摸索，也不怕油了刀，“谁都想救人，就和行军打仗一样，军中将士都希望获胜，却也想得自己是那力挽狂澜，在战场上叱咤的风云人物，于是相互猜忌、谋算，到头来自己先没了命，更别说打胜仗了。而我呢，就是那种典型的只顾自己之人，有功能捞我就上，见势不对我就跑，救人，呵呵。”
“那你方才……”温戾被这人阴晴不定的态度搞懵了。
“我都说好几遍了，因为我高兴，哪来这么多理由，指望我帮你，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哟，好戏开场了，你能不能好好看？”纪尧一指堂上走来的那对新人，露出了玩味的笑。
丑鬼面色木讷，似乎整场喧闹与其无关，宁妙意则是满脸笑容，一副正常母亲出嫁女儿的兴奋样，前步走来的二人，女貌大有，郎才就算不上了，只见宁沾头戴红纱，身姿窈窕，步调稳且重，李元则是满脸痴相，时不时转头看看自己的新娘，再傻笑。
没人在乎谁是鲜花，谁是牛粪，大多数人都目光都凝在宁妙意身上，除了温戾，满心想着怎么在危机重重的暗珠堂将宁沾带走。
“夫妻对拜。”李谤尖嗓传来，两名站着的新人拜下去的，只有傻子李元，宁沾杵着，迟迟不动。
“夫妻对拜！”李谤再叫，宁沾还是不动，他脸色有些难看了，走上前悄声道：“你在搞什么鬼？丑富已死，你莫非真想作孤儿不成？”听得宁沾浑身一颤，双目噙泪，扭头，弯腰就要拜。
“不对，不对。”宁妙意从高位上站起，痴晃地摇着脑袋，一手推开李元，拉着宁沾就走，满座宾客心存疑惑，只见她逮住人便问，先是纪天作，再是纪鹏鹍、纪尧、纪诞……“东西呢?”
问到的人皆
是一愣，要么不语，要么就是摇头。
宁妙意最后来到温戾身边，手一伸，急道：“东西呢？”温戾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宁沾，难奈隔着一层红头纱。
“等等。”温戾突然灵光一现，摸向腰间，掏出，掌心里静静躺着两粒茴香豆，时日太久，已经发黑。
“对！”宁妙意轻叫一声，喜笑颜开，将宁沾的手放于其掌心。
“胡闹！”李谤震怒，起身要来，却被一旁正在吃肉的纪尧用刀挡住，“人家母亲的事，我们外人还是少管吧。”撕一口肉，满嘴油腻，说得话也直往李谤脸上冲，惹得他直皱眉头。
“石蒙，石蒙！”李谤怒喊，那名为石蒙的布衣少年离席，拔剑与纪尧对峙：“把刀放下。”
“你信不信，我一刀就可败你。”纪尧眼见来人亮剑，收起搞笑的神态，眼神一凝带上了从未有过的狠意。
“剑客再强，但用别人的剑，可不好使。是吧，萧前辈？”
正在畅饮的萧瑟红着脸转头，迷糊着才找到纪尧所坐的位子，摇摇晃晃地吐出一个字：“对！”说完便倒头，醉死过去。
见萧瑟失去意识，原本惮其实力的纪家子弟登时亮器，纪诞一柄大锤直接砸翻餐桌，指着李谤道：“爷爷的，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人不人鬼不鬼，待我一锤子砸烂你头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说着抡起大锤就朝一旁的李谤扔去，石蒙要出剑，纪尧就要挡，却被纪鹏鹍抢了先，只见他双剑直架，盯着石蒙笑道：“找个地方单独比试下如何？”石蒙一犹豫，李谤已被一锤砸翻，见他吐出一口绿血，心道不妙，看来盘妖毒已经深入其骨髓，妖变要来了。
“你们想死，我就不奉陪了。”石蒙猛地一挑剑，震开纪鹏鹍，待人回过神来时，已不见其踪影。
“你们以为救下这贱人，就什么事也没了吗？不怕我下毒？”李谤喋一口血，狞笑道。
“人在手，不愁解不了毒。”纪葳蕤出声轻笑，她身上还有纪彰天所给的灵丹妙药，待危及时用，今日，漆水纪氏，定要救走宁妙意。
“你们煞费心机，来救宁妙意，以为这事就那么简单吗？哈哈，多厉害啊，个个赛仙人，不愁吃穿，不愁世俗之烦，不愁不愁……”李谤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腿上碗大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绿絮填满。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凡人的，小小愁怨吧。”李谤两眼发直，瞳孔发散。一旁傻笑的李元突然勒紧喉咙，口吐白沫，躺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全身绿脉环绕，藤蔓生枝，有丝丝绿线涌至李谤身体，全镇上下，游荡的树妖皆重换人形，倒地抽搐，没了心气。
“唉，饭也不能好好吃……”装睡的萧瑟起身，面色微醺，伸手道：“剑来。”
远在天边的石蒙脸色一变，想按住手中剑，却被猛地震开，大吐血，从天上坠落。
纪天作、纪鹏鹍、萧瑟三人直冲异变的李谤而去，一旁的丑富与蔡博咆哮而来，周身藤蔓狂舞，树叶四飘，妖人迭出，纪尧、纪诞、纪葳蕤忙掩护宁妙意等无迎战能力之人离开，纪琅邪拉弓断后，场面十分混乱，一粗长妖藤甩来，登时击中宁沾，她吃痛倒地，断裂的房顶顺势砸下，温戾一个鲤鱼打挺，又是熟悉的场景，他推开宁沾，自己堪堪躲过仅距毫厘之差的碎片，烟尘飞扬，两人紧拥寻不到出路，此时突现一人，力大如牛，钳住温戾的肩膀，将其连带着宁沾从断壁残垣中一把拎出，自己也是倒地。
待温戾看清来人，又惊又喜：“陈狱！”
陈狱脸色雪白，看来状况并不好，他喘着粗气道：“快，快走。”
宁沾抬头时瞥见陈狱眼里闪过一丝绿光，定睛再看，却是深黑的眼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