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座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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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灰色历1407年 第七十章 痛觉切除

    阿比盖尔是私改者,这件事她只主动告诉过一个人,那就是她的老师。

    “左臂,从肩膀一直到指尖,皮肤下面都是人造的。”

    香烟袅袅,李极易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仇恨真的值得你做到这种程度吗?”

    “值得,我为了复仇,几乎做尽了我所能做的一切。我是踏着尸山血海才走到这一步的。区区换掉一支手臂,算不得什么。”阿比盖尔沉静的面庞上辉映着看破一切的淡然。

    而这淡然并不是她看淡了仇恨,而是看淡了为仇恨所要承受的一切代价。

    “果然,你也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啊。”李极易双目中透露着慈爱与悲悯,“这灰色的世界,到底还要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他背着手缓缓走到阿比盖尔身前,将枯瘦的手放在她的左肩上∶“这种私改的义肢,连神经都未完全切断,你每一次活动左臂都要承受延及半边身体的痛苦,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愿意背负着这一切走下去呢。”

    “父母的故去、挚友的离别、爱人的消逝,是这些吗?”李极易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阿比盖尔,“看来,是三者皆有啊。”

    “留在这里吧,我会尽我所能改变你的。”李极易站起身来,将跪在地板上的阿比盖尔扶起来,“你可以在我这里学习你为了复仇所必须的功夫,而我也会用武术涤荡你被仇恨蒙蔽的心灵。”

    老师,你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啊。阿比盖尔在孤独的夜晚经常独自抚摸着自己的左臂,这条左臂不仅仅是杀人兵器,同样是她过去逃亡凄苦生活的回忆,而在这条手臂上还寄托着无数的羁绊。

    “你的这条手臂,好像很久没有用过了。”

    伊德海拉看着躺在床上的阿比盖尔,一边穿上白色大褂,一边戴上口罩∶“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了,而且缺乏保养,本来就是不考虑长期的私改义肢,对你来说肯定非常痛苦,你要是叫出来我也会理解的。”

    “哼哼,一条手臂而已,当年我可是腹部直接被钢筋刺穿都没有哼过一声。”阿比盖尔有点不屑。

    “你觉得这是能够相比的事情吗?”伊德海拉从一边推出一个小车,上面是各种的令人胆战心惊的设备器材。

    “我会切断你的神经线,并将你的老旧义肢进行更换,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会用私改义肢来糊弄,我给你准备的是罗德岛的新产品。”没想到伊德海拉意外的话唠,“在这期间我不会使用麻醉剂,因为我要掌握你肌肉的全部活态,所以你说你能忍住痛苦,最好可以。”

    手术刀割开了表皮,阿比盖尔头上渗出了汗珠,她正感受着身体被割开的感觉。

    “当一个人身体受到极大痛苦时,人体会分泌可以压抑痛感的肾上腺素,所以你被钢筋刺穿的事迹并不值得炫耀,相反之下,这次手术才是看看你是不是真正能忍。”伊德海拉说着手却不停。

    “医生,你不必给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这种程度我还忍得住!”嘴唇已经苍白的阿比盖尔咬着牙哼出了这句

    话。

    “医生吗,真是令人怀念的称呼。不过我现在不是医生,希望你能称呼我为‘疯帽子’。”

    “为什么你叫疯帽子…”阿比盖尔意识有些模糊,无意识地寻求他人的话语来减轻痛苦。

    “没什么理由,一时兴起而已。”伊德海拉说着话,手上的工作却一点没有停过,或者说本身如此精密的实验以她一人之力就已经超凡脱俗了。

    “我不信,这世界哪有毫无理由的事情啊…”疼痛让阿比盖尔的意识渐渐飞远,渐渐沉入到充满白沫的海洋之中。

    “这世界上没有毫无理由的事情啊,阿比盖尔。”伦道夫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你的手臂也是这样,你的思维也是这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臂是…”阿比盖尔也是惊了,她和这个自称是侦探的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共同解决了一个密室杀人案件而已,为什么他一眼看穿了自己最为深邃的几个秘密之一。

    “观察,思考,逻辑,推理。”伦道夫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不是说过的嘛,没有事情能过逃过我的眼睛。”

    “你不怕我就在这里再制造一起案件?比如在孤独无人的高塔上,刚刚解决案件的名侦探却离奇惨死之类的?”阿比盖尔眼神变冷,话语不似在玩笑。

    “哈哈哈,名侦探总是有着一般人难以理解的本领啦!”伦道夫哈哈大笑起来,“不如交个朋友吧,以后有事情还可以互相帮助。”

    这个男人,献殷勤有些过头了,但是又不像是有额外的目的,还真是奇怪的“名侦探”啊。

    “阿比盖尔女士,你差点就睡着了。”伊德海拉的轻轻呵斥让阿比盖尔思绪飞回。

    “还,还没有结束吗?哼哼果然这种程度只能让我睡着呢。”阿比盖尔逞强着,丝毫不知道额头上泛起的青筋已经将她暴露干净了。

    “在我们这种人的圈子里的术语里面,睡着了差不多是死的意思。”伊德海拉道,“不过好在原来的那条手臂已经取出了,下面就该切除神经线了。”

    “给,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刚说出这句话,巨大的让人昏厥的痛苦直接将她的思维裹挟住,让她差点直接痛苦地晕了过去。

    “你的这条手臂,还真是不一般的东西啊!”卡梅隆舔着自己匕首上属于自己的血,“同样是私改者的义肢,你似乎能使得出神入化啊!这条手臂是谁给你改装的,又是谁教你使用的,我稍微有点好奇啊。”

    “你也不赖,居然能在我的手臂下抗住这么多下。”坐在地上的阿比盖尔微微喘息着,脸颊上不知道是火焰映照的光影还是她自己的诱人红晕。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啊,明明是我先阻拦你的,为什么你反倒像是最终boss啊!”卡梅隆有些不甘心地敲打着地面,“不过这样也确定了,你确实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对视,哼哼,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啊!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一样吧!”

    剑影流光璀璨摄魂,那一刻的卡梅隆双目中也仿佛扭曲

    出了黑龙一般。

    “虽然不想被认为是野蛮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说法。”阿比盖尔站起来,她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臂,看来应该不太能驱动几次了,不过在这个时候投降未免也太不识时务了。

    “这就叫风雅。”阿比盖尔笑出了声,“那家伙还真敢弄啊。”

    “这次不痛了吗?居然还能笑出来。”伊德海拉手中托着一个崭新的黑色机械臂。

    阿比盖尔感受了一下左臂,确实是感觉不到痛苦了,不仅仅是痛苦,就连知觉也没了。

    “我已经切除了你的神经线,痛觉递质传达不到你的分析神经了,之后的工作也只剩着看着吓人了。”伊德海拉说着开始将机械臂往阿比盖尔手中装填。

    “等等,这连触觉都没有了吧!”阿比盖尔突然反应了过来,“那我这条手臂不是等于废了吗?”

    “这条机械臂的精妙之处就在这里。”伊德海拉懒得过多解释,“它能够模拟神经,可以代替你的感觉,嘛通俗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呼,希望你不会骗我,医生。”阿比盖尔稍稍放下心来,“医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来着,为什么你叫‘疯帽子’?”

    “与其执着于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思考你自己呢。我可以叫作疯帽子,也可以叫疯靴子,难道我叫疯靴子你就不会问了吗?你的同伴,你似乎并没有过多寄托过什么感情的样子,亲情也好,友情也好,爱情也好,你似乎连你们的定位都没有搞清楚呢。”伊德海拉道。

    “呵呵,这种事情,那个傻小子也不会考虑的…”

    “相反,你的同伴似乎早就得到了答案。”伊德海拉开始动手缝合创口,“你们都在迷茫着一些事情,但是你只是因为在逃避,而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区别。”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呢?你的同伴在你心里又是什么的地位呢?”伊德海拉说着这些直触阿比盖尔心灵的话语,“这些问题我无法帮你,只能靠你自己来解答,毕竟,我只是个医生而已。”

    伴随着伊德海拉的话音落地,她手上的工作也结束了,这代表阿比盖尔的手术成功收尾。

    “你究竟是什么人?”在确定了手臂能够正常使用后,她转向伊德海拉,“总觉得我总是能在奇怪的地方遇见奇怪的人。”

    “可以理解,怪人总是互相吸引的。”伊德海拉收拾着手头的工具,“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你的故事还在延续,你的人生中永恒的超难问是什么,答案又是什么,一介医生给不了你答案,但是医生却可以问问你在心中真正重视的是什么。”

    她将小车向原来的地方推走∶“出去的时候记得将门关上,顺便告诉一声你在房子的同伴,安娜很好。”

    看着伊德海拉的白色背影消逝在黑暗的回廊之中,阿比盖尔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身体上的痛苦可以切除,心里的痛苦却只能隐藏起来,这就是我最后一句给你的话了。”

    黑暗的走廊中传出了伊德海拉平淡如水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