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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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两个瘸子

    事情变得让人一筹莫展。没一会儿,第三声枪响划破室内空气,紧接着是第四声。

    “呆在这儿别动。”金先生抱过万茜,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如果我不能回来,就辛苦你把孩子带大,孩子还跟你姓,如果万欢不能回来,你就叫他万欢。”

    万茜抬起头想看男人一眼,但是男人轻声一滚,几下就到了厨房,紧接着万茜听到玻璃窗户被撞碎的声音。

    再之后才是杂沓的脚步声。远了,一点一点远了。有一点在室内的三个人几乎可以确定:金先生引开了他们,而他们,代表危险。

    如果他不出此下策,四个人会全军覆没。如果他出此下策,那么覆灭的可能仅止他一个人。金先生背叛了组织,组织决定对他痛下杀手。

    傻子都能猜得到。

    先是万茜,伏低的身体起来,先是试探性的坐在地板一隅,外面一片寂静,再没有可怕的声音追踪而至。她呆坐于地板良久,这才缓慢起身,茫然望着四周围的一切,高天成跟阿东也跟着相继起来,三个人重新落座到沙发上。

    “怎么样?”阿东开口,“金先生把危险引开了,我们要怎样做?是去救他还是坐视不理?”

    高天成抬头看了万茜一眼,后者并没有明确的表态,反倒站起来朝厨房走了过去。厨房的窗户露出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窟窿,像永远也填不满的人的欲望,它于黑夜中张扬,有暗戳戳的看不见的隐密的狰狞,似乎青面獠牙,风从那洞里钻进来,万茜打了个冷战。

    她昨天失去爱子,今天失去爱人,再早前她失去李剃头,又失去万欢。抬起头,透过那扇破窗,天空中有迢迢星汉,跟不远处海风轻轻应和,波光倒映月影,彼此心里有的彼此,此生不见面,就像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一样。参星与商星就像有些文章里说的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落才生花,花叶生生两不见,永远都是这样。参星和商星也是这样,一辈子都在同一个轨迹,一辈子不能在一起。这是命运对他们诅咒吗?万茜不知道。

    有时人忽尔醒悟,才知道也许人就是不断的失去。一直到某一天你于此习以为常,这才豁然开朗,却原来,谁又属于谁,谁和谁能天长地久,你又曾经拥有什么?拥有的东西是否固若金汤?

    既然都没有,哪怕故作潇洒,也要潇洒的啊。

    万茜终于想明白这一点,万欢的生死原来从来不在她的悲伤里。她什么也决定不了,万事只能听天由命。

    阿东张罗要拿张破纸盒,摊平,展开,堵在窗口。他一动,小腿伤口往开始往外渗血,万茜劝他别再张罗了。

    “睡觉吧。”万茜提议。

    “睡觉?”高天成跟阿东都表现得异常惊诧。万欢

    生死未卜,金先生此去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他是为了万茜为了万欢出去的,依万茜的个性,仇恨是仇恨,报仇是报仇,恩情是恩情,她是显有的十分能分得清楚的女人。

    再有,阿东和高天成心里存在一个共同的疑虑:万茜真的又怀孕了吗?肚子里那个真的是金先生的孩子吗?她对金先生到底是真的动了真格的还是虚与委蛇、权宜之计?金先生生死未卜,哪怕她真的是怀了孕,她未来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生下来?还是-----放弃?

    但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万茜已经一脑门子的官司了,更何况那些待解决的事情真又非一朝一夕可以被解决,也许当下真只睡觉是人生大事。

    他们这些人都折腾了好久,头一天晚上都一夜未睡,次日又都熬了整整一个白天,再这么下去等到万欢真被找到,他们也会一个个憔悴不堪,不挂掉也会被扒层皮。各回了房间,各怀揣心事。

    阿东和高天成在回房间之前还是找来了东西,把那扇破窗堵上了。两人配合倒默契,还都各伤了一条腿,真像难兄难弟。当大功告成,两个相对呼出一口气来,本来是累得精疲力尽,这时却又都双双睡不着觉。

    高天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阿东一支,阿东掏出打火机,先帮高天成点上,打火机的火光映衬出高天成棱角分明的五官,等那火光熄灭,高的烟头开始明亮起来,阿东帮自己也点上,两人不约而同走到院子里,房间外万籁俱寂,他们不由奇怪时间真是好东西,可以把人间一切悲欢收藏得不动声色,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没有人会想到,这家看似平静的表面,内里居然暗藏乾坤。谁会发现此际正在房间里安然而睡的女主人,正经历命运的大哉问----亲生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新婚的丈夫凶多吉少,生还的机率堪比中奖券。

    台阶下树影婆娑,才不过相隔一个24小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两人内心都颇不平静,只剩感慨和唏嘘,而且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空落落的。

    他们此行的目标本来是金先生,不想现在结局若斯,目标既然几乎挂掉了,那么他们要保护的对象呢?有得有失。万茜仍旧安然无恙,万欢却莫名其妙下落不明。这任务怎么算完成得都不够漂亮,而且细究起来,恐怕就不是漂亮不漂亮那样简单了。就说金先生吧,若非人家肯为了万茜自投罗网,恐怕合两人之力也无法功成身退。

    “金先生......”还是阿东先开了口,阿东永远是沉不住气的那个人,他内心对金先生有太过复杂的感情。他曾经想置他于死地,金先生其实也想置他阿东于死地,两个人还都实地操作了一把,

    收获半斤对八两吧,结果参差人意吧。然而一下子没了金先生,甚至他已经挂掉了,这又让阿东感觉心里空得没法儿。

    人就是贱。

    阿东长叹一口气,夜色中狗舍跟人住的房子一样空,两人的烟头在黯淡的空气中明明灭灭,彼此长久沉默。

    待一支烟只剩下烟蒂,阿东接着说,“你先去睡吧,我出去转转。”

    “转?”高天成斜睨他一眼,“你怎么转?拿你那条受了伤的破腿?跟你说,不用再想金先生的事儿。估计那小子是凶多吉少,逃出升天的可能性太渺茫了。你也不用合计别的,假如当时我们两个都出手,也不是对方的对手,金先生不过在这宅子里想要把组织的事儿说出来一些而已,就已经遭致杀身之祸,可见他那个组织可谓无孔不入。这种机构,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东默默点头,伸出一支脚来把那未彻底暗掉的烟头抿灭,他脚上一边用力一边想:如果是在从前,万欢还没有失踪,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万茜看见我们随地乱扔烟头不发飙才怪。

    高天成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阿东走到走廊尽头就拐了进去,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高天成则爬上二楼,他的房间挨着万欢的房间,当路过万欢房间时高天成不由驻足,又想到此际躺在主人房里的万茜,她真能睡得着吗?恐怕不见得。

    高天成轻轻将房门推开,那张床还维持他们上一次进来看时的模样,床上有一张薄毯,略微凌乱,白色枕头斜在床铺的右上角,其他一切秩序井然,连拖鞋的位置都没有改变。高天成不由朝室内走进去,那窗户关得十分严,人在外面决计无法打开,但是也并不绝对,可能会有高手,但再高的高手也不会在得手之后从里面把窗户重新锁上,这有违自然规律,除非怪力乱神,而高先生对怪力乱神的事情一向心存敬畏同时也敬谢不敏。

    窗帘都跟头一天拉开的幅度相同。

    屋子里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过的痕迹,想到这儿高天成不由笑起来。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哪里来的打斗的痕迹呢?但饶是如此,他悄无声息被人家掳走,万欢没哭没闹,对方也一定用了一些手段,比如用了迷药之类的捂住孩子的口鼻。

    万欢房间里床脚有张地毯,他伏下身体,仔细观察,发现地毯干干净净,一个脚印都没有。

    这得是有多缜密的心思,多周详的计划才能把活儿干得如此漂亮。

    高天成直起身子来,心想,此间事了,希望金先生那个所谓的组织从此以后不要跟他扯上任何瓜葛,因为他发现自己一定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金先生死的有点儿冤,高先生懂。那小子也确实对

    万茜动了真感情,动真情的人-----可笑,但也值得骄傲吧。爱人并没有错,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错,爱上一个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嗨,想这些干嘛?

    高天成出来,重新又回到一楼,一楼拐角处他看到阿东的房间紧闭,这小子恐怕已经睡着了吧,就说他,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恐怕会沾着枕头便睡过去。高先生于是放轻了脚步,朝厨房走去,走了两步他意识到不对,便又朝房间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古桐色,雕花,暗锁,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明锁,平常明锁不上,只锁暗锁,高天成一用劲儿,只听“咔嗒”一声,门锁打开,他轻轻将门推开,返身虚掩。高天成绕到房间后院,那里围着白色木质栅栏,有一小条荒地,万茜植了当地的草皮。那院木栅栏直对厨房窗户,有细碎的玻璃碎片,一地狼籍,高天成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碎片。这时他发现后面似乎有人人,脚步很轻,呼吸也轻,他能够听得到,高天成想等待对方不注意时自己出其不意,不过那人却轻咳一声。

    “高先生。”

    是阿东。

    高天成转身,“你怎么跟出来了?”

    “我看你偷偷出来,就知道你想偷偷行动。两个瘸子兴许还能派上点儿用场,一个瘸子有什么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