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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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不翼而飞

    她会没事的吧?

    我叩问苍天。然而苍天无语,而我是愚痴的众生。

    我已没有泪,唯余奢望。盼天能把她给我还回来。我不停在心中祈祷,中国的、外国的神统统被我搬上来,不管谁能保佑我,我愿意将对方作为我今生唯一的依皈。

    我愿修桥铺路,我愿广行善事,我甚至愿意折寿三年五载换她的性命。

    我眼神呆滞而空洞,我拿出她的电话,萧晗那一句话似刀一样劈在我心尖上。

    “她正给谁打电话,说着说着,她应声而倒。”

    我把电话拿出来,打开,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将它解锁。我没过问过她的手机密码,她也是近几年才开始拿智能手机,那部爱疯最新款还是我买给她的,据说带什么类似全球定位的功能,别人偷走也不能用。

    我当初就是相中了这个卖点才毅然决然出手帮老妈买了一部,因为我害怕她老了,头脑不清楚了,偶尔或者经常性的丢三落四。

    我记得有一年她弄丢了一部老款的诺基亚老年机,她自己伤心、难过、自责好久。

    她犯错的孩子一般的表情刻刀一样被我刻进心里,那时我其实比她更为伤心、难过和自责。因为不是自己没本事,不是自己没出息,不是身为子女的一无是处,又何苦让她老年生活如此彷徨无助?

    是我无能,不能给她体面的生活。

    我给她买那部爱疯后,她逢什么街坊邻居,三大姑八大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跟人家炫耀。

    我当时还诟病过她,说她不能免俗。

    我妈却神采飞扬、不觉有他,只说“那有什么,这个年纪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外乎开始比儿女。”

    她刚学会用智能手机,刚会刷朋友圈看新闻,就不如得意朝我炫耀:“女儿,你看过一句话没?你年轻时,别人看你是谁的儿子,以此来决定对你的态度和尊重程度。而至暮年,则要看你的孩子是谁,他们会以此作为依据,决定对你的态度和尊重程度。”

    “秦玉兰家属。”

    我站起来,却觉得此时双腿早抛弃我毅然决然而去。我不知怎么走近那窗口,我不知自己怎样走到那扇窗近前,我甚至只看见那人用一副悲天悯人的眼神看我。

    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我早就知道。

    可直到那时为止,我竟然还祈盼什么奇迹会降临这世间。

    神爱世人。

    世人崇拜神、爱神、敬神。可是我的神啊,你因何看见自己的拥趸者过如此堪悲惨的生活?

    萧晗大声朝我喊,我不应,我握着笔,就是不签字,我满脑子里全部都是,我妈下了几次病危?她逃过这一劫了没?

    不不不,她原本就没有这一劫。等我回去,开开门,她仍旧像从前,巧笑倩兮站我对

    面,问说吃了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那个菜,你看妈的手艺,一点儿也不输从前。

    我懵然回头,抛下笔,全然不顾身后尖利的响喊。那声音熟悉又悠远,缥渺又虚幻。我不知此身身在何时何处,此心心在何时何处。

    我已不知自己为何。

    我把自己关进自己的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想念三个人:淮平、张若雷、我妈。

    淮平那间房一直没动,他走时什么样现在仍旧什么样。桃花依旧在,人面却早已全非。我到那时仍旧不清楚,淮平因何离我而去,又因何一去不返。

    至于张若雷,我不想提他。他突兀介入我生活,又突然之间离去。来得毫无征兆,走时又没任何预警。

    我是做人做得如此被动的一个人,爱是人家先提出,人家三言两语就把我搞定,我就死心蹋地跟着人家。离开也是人家先提出,更不容置疑。

    而我,我究竟是什么呢?这么多年,又什么才是我的呢?

    萧晗给我发了无数的微信,她代我签了我妈的一应手续。

    听说张若雷仍旧没有回来。

    一个人存心想在你面前消失,就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泥牛入海。

    我觉得我和他是再也回不去了。在我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我身边。我怎能原谅?我终身不可能原谅他。

    至于婚礼?

    去他娘的婚礼。

    我更加不在乎。

    淮海也打电话找我,我不回。公司也找我,我也不回。张氏群龙无首,爱谁是首就谁是首,我不在乎。

    听说是萧晗一手操办了我妈的葬礼,我真不明白,我妈没有死,她操办的究竟是谁的葬礼。

    我抱膝坐在地板上,看阳光早晨从东方升起,到中午变得势不可挡,强悍非常,晚上,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我仰脸凝视外面无边无际的苍穹与天际,觉一切都忽然间好扯。

    萧晗说,你还有我,你还有以后,你还有未来。

    她告诉我,女人最大的失策是活在别人设计的人生里。你要活出自己来,你要活成你自己。你不为任何人而活,而任何人也绝不仅仅是为你而活。你和你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都应该尊重生命的起承转合,当然更应该尊重生命的自然法则。

    我挨条儿看了她的信息,却并没一丝丝想要回复她的意愿。看完,我仍旧呆怔着抱住自己整个人,让自己再一次沉浸进无边的黑天鹅绒一般的暗夜。

    世界离我好远,我愿格格不入。

    后来还是萧晗对此孜孜不倦,她发过来一条微信。说:你不想搞清楚阿姨死因吗?

    我拿起,看完电话,把它抛在地板上,又拿起,跑到玄关柜前,开始疯子样翻找当天自己穿的那件棉

    衣。

    我记得我把我妈的电话揣进那大衣的里怀兜。

    我一翻,隔衣料纤维碰触到一长方形固体,触手可及是一片冰冷,冷硬的金属质感敲打我的皮肤。

    我把它拿出来,这才又电光火石想起。我不能打开我妈的手机啊,这怎么办?

    可萧晗的下一条微信又不期而至。

    她让我带上那部电话,明天到某处去跟她汇合,说她已经准备了全套的手续,让我继承这部手机,然后要求客服协助我将它解锁。

    她行动居然这么快?她居然比我还对真相感兴趣。最重要我也十分想知道她突发脑出血之前的那个瞬间,到底曾经发生了些什么。

    整个过程不复杂,干净利落,一如萧晗的为人处事风格。

    电话解锁,萧晗问我,是需要我陪你一起见证真相,还是你自己独自处理和面对。

    我思忖半晌,仍旧决定独自面对和处理。萧晗并不勉强我,临走时只拍拍我的肩,说死者已矣,生者的日子再难熬也要过下去。还说有问题、有想法、想找个人分享她一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让我相信她。

    我自己一人回家,看那熟悉的手机。查到通话记录不难,而且果然是张若雷。通话时长倒不长,只有短短为数几十秒。

    我皱眉一个人思量,不知道那几十秒曾经发生过什么,那几十秒夺去了我至亲的生命。我努力说服我自己一定要找出真相,不然哪配为人子女?

    几次,我按住张若雷的号码,却终没有发射出去。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来呢?他断不会跟我说实话。

    与此同时智商则一步一步重新回来,萧晗为什么对此事这么上心、热心?那天怎么那么巧,她独自一人跟我妈乘同一部电梯?我妈对萧晗曾经疾言令色,依她的个性,她能将那天的羞辱悄悄放下,再心无芥蒂去为她跑前颠后,甚至为她筹办后事?

    一想到这些我后背不禁又爬上一层冷汗,我怎么会将我妈后事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她办?

    我真是糊涂啊。

    我打了个电话给行政,问他公司近况,行政是这个公司里为数不多的我的所谓的自己人,这人是我亲自招进来的,有几件事儿干得颇为漂亮,照目前来看,跟我一条心。

    “对了,单位的电梯有监控录相啊!”

    我一拍脑门,如大梦方醒。

    “对了。”

    我对他说,“咱们单位电梯里有监控吧。”

    “呃......有。”

    他显然犹豫了一下。

    “我妈当天......”

    “这么说吧,梅总。”

    他打断我。

    “当天的所有监控录相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

    我后脑勺刷的一下发凉。

    “是啊!”

    他继续。

    “这事儿我已经在微信里通知您,但是您并未给我回复。当时阿姨刚刚......其实我当时是想跟您商量延迟让阿姨下葬,后来才知萧晗萧总帮着把老太太的后事早料理了。”

    “是吗?”

    我更是惊诧。忙将电话调到免提,同时将微信打开。我一看,还真有那么回事儿。自是后悔不迭。

    萧晗和张若雷都曾经对我有过如是评价,说我太过感情用事,那是我一个致命的、容易被人利用的缺点。

    “梅总。”

    行政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这字眼儿用得好,我放下电话,在心中筹谋,又同时在心里后悔不迭,怎么就将一手好牌面又打得稀烂,让萧晗钻了空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