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合一契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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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元

    亿万年来,天地间盛行着两条法则:聚灵和收脏。天赋其性,地赋其命,物赋其身。奈何桥上三条路,一金一银一黄泉。若变其运,先净其灵。

    仙雾缭绕,白云苍苍。五台山地处偏僻,风景优雅。

    绕过大殿,我径直走到明月池旁。想当年帮羲和女儿洗澡时,没少往这里跑,如今这里冷冷清清的,早已物是人非。

    “洛神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池外假山旁走近一位翩翩少女,突然惊喜问道。

    我硬是愣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是......昀儿?当年听你母亲说你被分配到了天琴,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昀儿是羲和的小女儿,她前面还有位大哥是太阳,他们两兄妹从生出来就是火球,但她与她哥哥太阳不同,她浑身散发的是较为柔和的光,而太阳那光耀眼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两兄妹每当生气或者烦闷时,总喜欢一个变十个,再十个变一个。犹记得,当年有一个叫后羿的小伙子,活生生地被他们捉弄得射了数半载。此事最后还是羲和出面,才让他们二人躲过先天帝的责罚。

    “前些年过得倒是挺舒坦,后面神魔大战,天火毁灭了整个天琴,现在的天琴一片狼藉,到处都找不到一个生命,天尊为了麻痹魔界,命我继续守候白皑,我也是偶尔才回来这里。”她微微侧过头,望着明月池的泉水,眼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天琴位于二重天上,是三界不可多得的风景绝佳之地,更是羲和与先天帝的定情之地。

    我惊了一阵,继续问道:“麻痹魔界?为何呢,魔界的重心不是应该在凡人身上,大师兄为何让你来值守空落落的白皑星?”

    白皑是天琴周围的一颗小星星,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那会儿还跟羲和在白皑凿了不少洞,每次闯祸都会逃到那里去避难。

    昀儿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回道:“主要还是因为你,洛神姐姐,天尊不想让魔界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当年那场混战天界可损伤了不少,若是你还存世的消息被魔界知晓了,将会又滋生一起神魔大战。”

    我十分不解,继续问道:“我跟魔界的人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他们总不放过我?”

    “这个......可能只有才天尊知道,我相信天尊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昀儿,我此次过来有件事需要你协助,前些天我在凡间历了场劫,你也知道我早前定下的规矩,每个历劫归元的神仙,回归神籍前都要饮那忘泉水,当然我自己也不例外。”

    盯着那一汪深水,我继续道:“近来我总是心绪不宁,迷迷糊糊中我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我想我应该忘记了些很要紧的事,天上的这些神仙大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听闻你这池子里有面镜子可以照前世今生,我想寻寻我那些失散的记忆。”

    昀儿迟疑片刻后,道:“可是明月池照的只能是凡间欠债那段的前世今生,而且还只能是你欠别人的,洛神姐姐,你确定要看吗?”

    我听懂了昀儿的意思,她现在好歹已经回归神籍,凡间那些情啊债啊,基本可以作废,我又何必这么眼巴巴的偿还。

    我纠结了一阵,若这样贸然的偿还,别人欠我的又不能强收,着实有些吃亏,不甘心道:“其他的呢?怎么就只有那一段?”

    “洛神姐姐,你难道忘了,当年你嫌弃这池子里的记忆尘碍事,把帝尊新发明的天梳机硬生生的搬到这池中心里来,你还说因果循环,把那些欠债的留下,其他的通通都流发出去。”

    我在心里琢磨一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我跟羲和两人在下届游荡,看到一名男子从几丈高的崖顶纵身越下,眼看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了,我当即施法将他给拉了上来,后面经过羲和的好一番开导,总算改变了他那轻生的想法。

    此事没过两天,羲和急冲冲地跑到云端来找她:“云洛,我们上次救那人又跳崖了。”

    “又跳崖啊!死这么慎重的事情,他考虑得倒十分潇洒。”我系好云豆子的布袋,十分诧异地问道。

    羲和帮我拿过锄头,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次要不要再绑住他,让他跳不下去?”

    “不用,把他丢到明月池里洗洗,没变白之前不能放他出来。”

    这明月池的泉水可是从她云梳宫的笵源池流下来的,对于清洁灵源向来是稳妥妥的。

    灵源是宇宙万物的交流感应,凡人所接触眼耳鼻舌身意,大多是通过灵源发光来沟通的。这些个躯体灵源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张透明的灵纸。

    随着岁月的蹉跎,大部分的灵纸上皆布满了记忆尘,摇光他们每天在云梳宫的主要工作就是洗洗刷刷,我先前嫌这些工作碍事,便在奈何桥上摆了摊位,免赠那些轮回之人喝汤,了却他们前尘俗事。

    那时我实在不爱打扮,总是腰系花裙头戴巾帽,我那会儿想,总不能让天界的老朋友们发现,所以一直半遮着脸。

    哪知竟然有人把我那汤取名为“孟婆汤”,还传言我是老掉牙的孟婆,气得我随手捡了棵枯枝在那里继续送汤。

    那次让跳崖哥去明月池,主要是笵源池在九十九重天上,连仙界都甚少有人知道,念速低的估计要万八千年才能到达,而明月池就在下届,待他洗干净后仍回去倒也方便。

    一晃已过了数十万年,往日的金兰之交现已归于混沌,心中不由得多了几丝伤感。昀儿见我许久未回复,再次问道:“洛神姐姐,你还看不?”

    我缓和一阵,应道:“看吧,也许我愁闷的恰恰就是这部分记忆。”

    淡黄衣的小姑娘轻拈一滴小水珠,飞弹于池中心,珠眼从一块石头里穿过,散着些许光晕,缓缓凝结成一面椭圆形的水雾镜子。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小偷,竟然敢偷我们烟公主的东西。”宫墙内几名宫女轮番踢打着一个小女孩。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拿......我真的没有......”鼻青眼肿的小云洛微弱地申述道。

    华贵金钗的小女孩暴跳如雷地指挥道:“就是她拿的,还不想承认,继续给本公主揍她。”

    突然从后面跑来一名锦衣小男孩,他掀开围攻的几名宫女大声呵斥道:“你们放开她,我相信东西肯定不是她拿的,你们别再冤枉她了。”

    听到小女孩来了帮手,华贵金钗愤怒地推开身边簇拥着的宫人,当看清来人时,满脸不服气地跺脚道:“逸哥哥,你居然护着她,她是一个小偷,你怎么能偏帮外人呢?”

    锦衣男孩轻轻扶起颤颤发抖的小我,侧身应道:“烟儿妹妹,此事铁定有误会,云丞相家的嫡小姐,应该不至于偷你的那些小东西,你就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放过她吧,改明儿哥哥让禁军首领替你查个究竟,你看如何?”

    “我身边宫女都看见是她,翊哥哥,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烟儿妹妹,或许是你这殿里出了内贼,他们见云姑娘在宫里独行好欺负,便故意说成是她拿的,你该好好审问一下你周边的侍女。”大义凛然的几句话,让一个端果盘的小姑娘一时跌下了身。

    “原来是你,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华贵金钗吃怒地说道。

    几个宫人急忙跑向前按住跌身的小宫女,不一会儿就捆得严严实实的。

    锦衣男孩从身上拿出一块面巾,抹了抹小女孩嘴角的血迹,回头道:“下次还是问清楚了再打,不然若是皇后知道了,铁定又要让你抄书。”

    “此次多谢逸哥哥提醒,不然还真冤枉了云小姐。”华贵金钗道谢后,临走前不忘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宫女:“回宫再好好教训你!”

    望着华贵金钗走后,锦衣男孩俯下头宽慰道:“云洛,现在没事了,你不要害怕,从今天起只要有我在,就没人可以欺负你!”

    从那时起,这个小男孩的身影一直穿梭在小女孩的心里,甚至为他拒绝了父亲为她安排的亲事。

    “爹爹,我不嫁,洛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再嫁给他人。”镜面里的清秀女孩任性地将一盘盘玉璧珠钗推到在地。

    “洛儿,这些年爹爹也一直在帮你寻找那人,可是都杳无音信,你今年已经快十六岁了,再不嫁人,你让爹爹这张老脸往哪搁?”满目慈祥的老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小女孩轻抓着老人衣袖不甘心地问道:“不可能没有音信的,爹爹,烟公主那边还是探听不到消息吗?”

    老人顿了一阵,缓缓道:“烟公主已远嫁西域,即便能探听,她也不一定记得当年那个小公子。”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心想,西域地处偏僻,来返都需半年,即便寻到烟公主,两国通信需要府衙盖章,找人这事在本国已够丢脸了,不能再把脸丢到国外去了。

    “既然他当年能出入皇宫,肯定还是有些身份,爹爹,文武百官皇亲贵族,这些你都查了吗,家里真的没有一个带益字的公子?”小女孩仍旧不愿相信,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

    面对女孩的执着,老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有,都查过了,上至皇亲下至群臣,你爹我挨个都打听了一遍,真的没有你要找的那人。”

    “怎么会就找不到呢,难道是我听错了?”小女孩仍旧不肯相信。

    老人安抚着她坐了下来,劝慰道:“洛儿,或许你等的那人现在已经成了家,你也说了他看上去比你年长几岁,没准他现在孩子都几个了,你这样平耗青春又是何必呢?”

    小女孩扭过头,望着背后的老人道:“爹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万一他也像我这样一直也等着我,如果我现在成亲,那我岂不是辜负了他。”

    “你这丫头,爹爹真拿你没有办法,但愿你的痴情能得到老天的垂怜。”面对小女孩的痴情,老人真是手脚无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是为了能快速寻找心心念念的那个他,小云洛整日奔跑于各个寺庙,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与他见上一面,彼此互道一句安好,若是此生能共结连理,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近几次,每当云洛出门的时候,后面始终紧跟着一个骑白马的紫袍男子,起初还以为是大家顺路,可后面无论她到哪他也就都跟到哪,让她百思不解。

    小女孩停下马车,闷怒地掀开帘子问道:“这位公子,我发现你已经连续跟踪我三天了,您不累吗?”

    “不累,不累,自家夫人到哪跟着是一种幸福!”紫袍男子从后面骑到她的帘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无耻!谁是你夫人了,我又不认识你!”

    “你爹爹没跟你说吗?他已经将你许配给了我,所以让我一路护你周全。”面对小女孩气急上火的可爱模样,紫袍男子痴笑地应道。

    “你撒谎,我爹爹才没让我嫁给别人,他知道我在等人不可能再逼我另嫁他人,你到底是谁?”

    “你等的是他吗?”,紫袍男子从胸口掏出几个信件:“红瓦怜相救,青稞匿千寻,若得一缘故,白首不相离——我留”

    “你......你这几天跟着我就是偷拆别人的信件?”这些信件她明明是前些天上香挂在寺院许愿树上的,他怎么能说拆就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