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永无答案的问话·五
诺拉德的喊声完完整整的传入了刚刚结束战斗，因为担心多尔克斯而跑过来的罗恩耳中。
这是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至少罗恩在听到这句喊声时立即就这样觉得，他即使是在刚刚入伍时也没有问过这样幼稚的问题。
战场上为什么要杀人，当然是因为不想被杀。
为什么要互相杀戮，当然是因为彼此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罗恩把目光投向喊出这句话的这名帝国人，却看到对方的俩个膝盖都血肉模糊，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多尔克斯。
着样的伤明显是出自多尔克斯之手，而且是在他有能力一击结束对方生命时却生生为了折磨对方而做的。
对待敌人罗恩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因为他深知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伤害，但他从来都愿意利落的结束敌人的生命，这样明显的折磨对方，让罗恩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似乎是察觉到了罗恩的想法，多尔克斯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之前就是他从我手里跑掉的，就是因为他，里昂和那么多的士兵才会死。”他再次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巨斧，瞄准了诺拉德的左臂，“你带士兵们先走把，等我给予这个男人一个最为痛苦的死亡之后，我会追上你们的。”
多尔克斯以一种平静得令人战栗的口吻说完这句话，手中的斧子就毫不迟疑的向着面前年轻男人的左臂落了下去。
但一把雪亮的长剑却架住了多尔克斯落下的斧子。
“够了，多尔克斯，给他一个痛快，我们一起出发。”罗恩架开多尔克斯的斧子，皱着眉头说道。
但还未等多尔克斯回答，就有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人和你们的士兵会战死，完全都是因为你们来袭击我们的补给队，我们死了更多的人。”诺拉德喘着粗气，腿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耐，但他还是勉强开口了。
又是一个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问题，罗恩并没有准备回答，他没有去管身边的多尔克斯，反手想要把长剑落下来刺穿这个帝国人的胸膛，但他低下头，却看到这个年轻的帝国人正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你们是侵略者。”可能是被目光中所蕴含的坚决所打动，罗恩手中的剑并没有刺下去，反而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们占据了最富饶的土地，而放逐了我们的先辈，这里理应也是我们的故乡。”罗恩看到这个青年人喘着粗气很快的回答道。
“你们的先辈犯下了无法被原谅的过错，才被宣判放逐。”回答了第一句，就有第二句，罗恩再次开口回答对方的问话。
“什么样的过错会让那样多的人被永远放逐？”
诺拉德艰难的盯住了罗恩的眼睛。
罗恩一时失语，他一向不善辩解，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
“想要拖延时间么？”他决定不再跟这个男人废话下去，手里的剑再次做出了准备刺下去的姿势。
“抬头看看你们做的一切！”罗恩看到身下的年轻男人面对悬在头顶的长剑毫无畏惧，甚至带着怒火喊了起来。
“我从来都不想知道有关战争的对错，那好像是宫廷上贵族们永无休止的扯皮。”
“但是，”诺拉德的声音因为剧痛而略显颤抖，面色因失语而俞加苍白，但声音却依旧带着一种执着的情感。
“有很多人都是伤员，他们已经无法战斗了，有些人是医师，他们也死在了你们手里，而现在你们又想要去杀害一个女人。”
“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魔鬼，我们是你们的敌人，但我们都是人类，我想总有一条要让我们同魔鬼分开的线。
“我听过一个女孩的话，就是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一个，她说，细雨滋润大地，花朵随清风摇曳，为何单单只有人类会相互伤害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你，知道吗？”
诺拉德的话让罗恩迟疑了一下，理智在告诉他不要与这个男人再废话下去，那个可怕女人率领的骑兵应该就在附近，他们没有一丝耽搁的时间，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把剑挥下去，这个年轻男人的话语天真无聊的可怕，但罗恩忽然发现如果一个双腿血肉模糊，胸膛上还悬着一把长剑的人毫无畏惧而坚决的喊出一句话，那么这句话无论多么的天真，却都让人震撼。
“我不知道……”罗恩沉默的开口了，但还未等他说完，一直在他身边默不做声的多尔克斯忽然喊了起来。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话，帝国人，但我没那么高尚，这些天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王国，为了将军，我能做出任何事。”
“即便是成为魔鬼？”诺拉德沉默了一下，然后幽幽的问道。
“是的。”多尔克斯推开犹豫的罗恩，举起了斧子。
“即使会失去女神的庇佑，我也一样愿意成为魔鬼。”多尔克斯看着身下只剩下半条命的年轻男人，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所有战斗在此时都已经结束，在燃起火光的映照下，浑身沾满鲜血的士兵向这边围了过来，他们的神色各异，有人在愤怒，有人在快意，有人在沉默，有人在好奇。
他们看着躺在地上那个的帝国人，倒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因为哭喊已经被士兵捂上了嘴正在挣扎的医师少女。
没有人说话。
只有多尔克斯将斧子落下的风声。
“够了。”
那是一声不大声音，但多尔克斯却生生止住了手里的斧子一下子回过头去。
而罗恩则比他更快。
一个穿着一身样式奇怪却被血打透的贵族服饰的年轻人正分开士兵，走过来。
“里昂，你还活着！？”那是罗恩带着欣喜的声音，接着他才看到里昂衣服上暗红的鲜血，这样的位置不可能是溅上去的，这让罗恩再次紧张起来。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里昂仿佛看穿了罗恩的心思，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但很快他就把头转向了多尔克斯。
“与魔鬼作战的人，要避免自己成为魔鬼。”里昂的声音很轻，但却让多尔克斯深深的低下了头。
“整队，我们走。”这句话，里昂略微提高了声音，让所有在场的士兵都听到了。
士兵们因这句命令开始动了起来。
接着里昂低下头去，看着这个几乎已经要昏死过去的年轻男人。
“你说的没错，人与魔鬼之间总是会画着一条长线，而我们要时刻提防着化身成为魔鬼。”
“不过我会告诉你另一件事，如果你想知道战争从何而起，那么请提防你们的那位宰相。”
“你不会死的，我救不了你，但有人会救你。”长时间的失血与疼痛让诺拉德的意识有些恍惚，他似乎看见面前素不相识的男子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如果可能的话，后会有期。”
(本章完)
这是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至少罗恩在听到这句喊声时立即就这样觉得，他即使是在刚刚入伍时也没有问过这样幼稚的问题。
战场上为什么要杀人，当然是因为不想被杀。
为什么要互相杀戮，当然是因为彼此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罗恩把目光投向喊出这句话的这名帝国人，却看到对方的俩个膝盖都血肉模糊，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多尔克斯。
着样的伤明显是出自多尔克斯之手，而且是在他有能力一击结束对方生命时却生生为了折磨对方而做的。
对待敌人罗恩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因为他深知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伤害，但他从来都愿意利落的结束敌人的生命，这样明显的折磨对方，让罗恩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似乎是察觉到了罗恩的想法，多尔克斯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之前就是他从我手里跑掉的，就是因为他，里昂和那么多的士兵才会死。”他再次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巨斧，瞄准了诺拉德的左臂，“你带士兵们先走把，等我给予这个男人一个最为痛苦的死亡之后，我会追上你们的。”
多尔克斯以一种平静得令人战栗的口吻说完这句话，手中的斧子就毫不迟疑的向着面前年轻男人的左臂落了下去。
但一把雪亮的长剑却架住了多尔克斯落下的斧子。
“够了，多尔克斯，给他一个痛快，我们一起出发。”罗恩架开多尔克斯的斧子，皱着眉头说道。
但还未等多尔克斯回答，就有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人和你们的士兵会战死，完全都是因为你们来袭击我们的补给队，我们死了更多的人。”诺拉德喘着粗气，腿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耐，但他还是勉强开口了。
又是一个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问题，罗恩并没有准备回答，他没有去管身边的多尔克斯，反手想要把长剑落下来刺穿这个帝国人的胸膛，但他低下头，却看到这个年轻的帝国人正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你们是侵略者。”可能是被目光中所蕴含的坚决所打动，罗恩手中的剑并没有刺下去，反而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们占据了最富饶的土地，而放逐了我们的先辈，这里理应也是我们的故乡。”罗恩看到这个青年人喘着粗气很快的回答道。
“你们的先辈犯下了无法被原谅的过错，才被宣判放逐。”回答了第一句，就有第二句，罗恩再次开口回答对方的问话。
“什么样的过错会让那样多的人被永远放逐？”
诺拉德艰难的盯住了罗恩的眼睛。
罗恩一时失语，他一向不善辩解，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
“想要拖延时间么？”他决定不再跟这个男人废话下去，手里的剑再次做出了准备刺下去的姿势。
“抬头看看你们做的一切！”罗恩看到身下的年轻男人面对悬在头顶的长剑毫无畏惧，甚至带着怒火喊了起来。
“我从来都不想知道有关战争的对错，那好像是宫廷上贵族们永无休止的扯皮。”
“但是，”诺拉德的声音因为剧痛而略显颤抖，面色因失语而俞加苍白，但声音却依旧带着一种执着的情感。
“有很多人都是伤员，他们已经无法战斗了，有些人是医师，他们也死在了你们手里，而现在你们又想要去杀害一个女人。”
“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魔鬼，我们是你们的敌人，但我们都是人类，我想总有一条要让我们同魔鬼分开的线。
“我听过一个女孩的话，就是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一个，她说，细雨滋润大地，花朵随清风摇曳，为何单单只有人类会相互伤害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你，知道吗？”
诺拉德的话让罗恩迟疑了一下，理智在告诉他不要与这个男人再废话下去，那个可怕女人率领的骑兵应该就在附近，他们没有一丝耽搁的时间，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把剑挥下去，这个年轻男人的话语天真无聊的可怕，但罗恩忽然发现如果一个双腿血肉模糊，胸膛上还悬着一把长剑的人毫无畏惧而坚决的喊出一句话，那么这句话无论多么的天真，却都让人震撼。
“我不知道……”罗恩沉默的开口了，但还未等他说完，一直在他身边默不做声的多尔克斯忽然喊了起来。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话，帝国人，但我没那么高尚，这些天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个王国，为了将军，我能做出任何事。”
“即便是成为魔鬼？”诺拉德沉默了一下，然后幽幽的问道。
“是的。”多尔克斯推开犹豫的罗恩，举起了斧子。
“即使会失去女神的庇佑，我也一样愿意成为魔鬼。”多尔克斯看着身下只剩下半条命的年轻男人，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所有战斗在此时都已经结束，在燃起火光的映照下，浑身沾满鲜血的士兵向这边围了过来，他们的神色各异，有人在愤怒，有人在快意，有人在沉默，有人在好奇。
他们看着躺在地上那个的帝国人，倒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因为哭喊已经被士兵捂上了嘴正在挣扎的医师少女。
没有人说话。
只有多尔克斯将斧子落下的风声。
“够了。”
那是一声不大声音，但多尔克斯却生生止住了手里的斧子一下子回过头去。
而罗恩则比他更快。
一个穿着一身样式奇怪却被血打透的贵族服饰的年轻人正分开士兵，走过来。
“里昂，你还活着！？”那是罗恩带着欣喜的声音，接着他才看到里昂衣服上暗红的鲜血，这样的位置不可能是溅上去的，这让罗恩再次紧张起来。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里昂仿佛看穿了罗恩的心思，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但很快他就把头转向了多尔克斯。
“与魔鬼作战的人，要避免自己成为魔鬼。”里昂的声音很轻，但却让多尔克斯深深的低下了头。
“整队，我们走。”这句话，里昂略微提高了声音，让所有在场的士兵都听到了。
士兵们因这句命令开始动了起来。
接着里昂低下头去，看着这个几乎已经要昏死过去的年轻男人。
“你说的没错，人与魔鬼之间总是会画着一条长线，而我们要时刻提防着化身成为魔鬼。”
“不过我会告诉你另一件事，如果你想知道战争从何而起，那么请提防你们的那位宰相。”
“你不会死的，我救不了你，但有人会救你。”长时间的失血与疼痛让诺拉德的意识有些恍惚，他似乎看见面前素不相识的男子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如果可能的话，后会有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