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 第84章 英雄归隐
光电火石之间，只听一声闷响，手刀突然转向，从南九的头顶滑过。
林子里一个声音喝道：“黑石盲，休要猖狂！”
说着，一个灰影从林子里飞出，只见一道寒光挡住横刀，逼得横刀后退连连。
黑石盲后退几步，挥刀站定，冷冷问道：“来者何人。”
那灰影人摇摇头道：“真麻烦，打过再说。”
“好！”
说罢，横刀骤然暴起，寒光速度更是快些，连挡带砍，又将黑石盲逼退几步。
灰影人招式虽说简单，但是出手极为准狠，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两人闪转腾挪战在一处，卷起四周枯叶飞扬，已看不清寒光与横刀的身影，只有刀剑带起的煞气，削砍尘幕显露峥嵘。
三十多回合之后，听得战圈内当啷一声，打斗停止，飞舞的枯叶慢慢飘落。
尘埃落定，灰衣人负剑而立，而黑石盲的横刀已经脱手，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阴冷的脸依旧如故，没有一丝表情。
黑石盲冷冷道：“你就是燕南天？”
灰影汉子微微点头。
黑石盲道：“我今日败得心服口服！”
灰影汉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
“漠北三侠，果然名不虚传，黑石盲今日一败，唯有苦练三载，再来领教。”说罢挑起地上横刀，一个箭步跳上马，头也不回拍马而去。
灰影汉子转过身子，眼角的刀疤冷冷地看过了。来人不是燕三哥还是谁？南九要起来，只觉胸口又一阵翻滚，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昏迷中，南九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泡在温泉里，很舒服。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天黑了，鼻子闻到烤野鸡的香味，是谁在偷吃我的叫花鸡！
“夫君终于醒了。”茗儿满脸是泪，抱着南九朝天拜了拜，又对着燕南天拜了几拜。
篝火堆边，燕南天正撕扯一只野鸡，见南九醒了也不过来安慰一下，只是冷冷哼了一下。
看到冷冰冰的燕三哥，南九装出可怜的模样，扶着茗儿的肩膀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三哥来啦。”
燕南天横着眼角的刀疤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块骨头，继续吃野味。
南九涎着脸讨好道：“味道怎么样？三哥要是喜欢吃，老九天天给你做。”
燕南天骂道：“别装了，这点伤，还用得着一个丫头搀着扶着的？”
南九心头一喜，对了嘛，虽说刚刚你很酷，但是我南九还是喜欢这个燕三哥。他忙松开茗儿，一屁股坐到燕南天身旁，亲手扯了一只鸡腿。
燕南天刚要伸手去接，发觉鸡腿是给那个胡女，笑骂道：“几日不见，你小子功力倒是长进不少。难不成有高人教过你内功心法。”
南九暗自兴奋，想必是胎记的神奇效果。憨憨一笑，装傻不语。
燕南天斜着刀疤看他，戏谑道：“只是想不到，你的枪法居然如此稀松平常。要是你的招数有这烧野鸡的一半功力，今日
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吧。”
“三哥，你说错了，这不是烧野鸡，这是闷野鸡。等下次找了大些的竹子，把野鸡塞进去，再放些桂皮等佐料，闷半个时辰，再取出来劈开一闻，啧啧啧，那叫一个香啊…”
燕南天的喉咙咕嘟几下，忽然看到南九不怀好意的笑，伸腿要踢他的屁股。
南九早就做好准备，嘻嘻一笑连忙躲开。
“三哥真是好神勇，几下就折了黑石盲。”
燕南天冷哼一声，显然不受奉承。
“老九，南八教的十六路马枪，你就学成这样？”
南九挠挠头，笑道：“我就学了三招，呵呵，其他的还给阿兄了。”
燕南天又踢了一脚，骂道：“你还笑得出来，算你小子有些急智，能零零碎碎的记得一些，不然俺今日真要给你收尸了。”
“有三哥在，哪能看老九死呢。”
燕南天扔掉手中的鸡骨头，抓了把土，搓了搓手上的油渍，没有理会他。
南九剥开另外一只鸡，递过去嬉笑问：“黑石盲是如何知道你就是漠北三侠燕大侠的。”燕三哥说没见过黑石盲，难不成黑石盲是通过招试猜出来的。
燕南天冷冷道：“早就没有漠北三侠了，日后莫要在俺面前提。”
南九满脸不解，晓得他的脾气，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啰嗦多了，只怕引来一脚。
燕南天缓缓道：“有些事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是不是奇怪，你阿兄为何没有回来。”
南九虽猜测出阿兄调查的与黑石盲刺杀张巡之事有关联，但不知内情，张巡不肯说，自己也不敢呼乱猜测。
茗儿晓得二人有话要谈，递来酒壶很乖巧地退到一旁。
燕南天喝了一口酒，回忆一番，缓缓道：“这要从君子剑说起。二十年前，黑石护卫侵犯北疆，边关连连告急。元真人封印长剑，招募天下豪杰，在「苏木沙地」与黑石决战，经过一番恶战，将其主力全歼。赴北地的豪杰也全军阵亡，魂归大漠。元真人经此一战，元神耗尽，不久羽化。皇帝为了彰显元真人与豪杰的大义，封此剑为君子剑，执剑者可号令天下游侠。
后来，皇帝将此剑赐予王大帅。也是那年，俺受君子剑号令去了朔方效力。在那里结识了南八还有那人。
后来俺们三人经常出入漠北，闯荡出了一些名头，呵呵，就有人称俺们为漠北三侠。
嗨，几年前，王大帅突然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使职。就在此时，有神秘人到了灵州城，要俺们三人效力京城一贵人，那人受不住诱惑，随神秘人去了。后来大帅不知何故突然封剑，打发俺们离开朔方。嗨，其实俺二人也猜测出一些端倪，就心生倦意，回了黎阳半隐起来。
后来王大帅被皇帝贬为汉阳太守，他写信过来，要俺们去一趟汉阳。俺再也无心官家之事，就没有去。几个月后，南八突然赶回来，说王大帅毒发身亡，是那人害死的王大帅，还夺走了君子剑。接下来几年，南八就一直追
查君子剑与那人的下落，都是杳无音讯。后来南八恰巧救了张巡，就跟着张巡一起去了清河。
一个多月前，南八又来寻俺。他说发现了那人的行踪 ，要去朔方一趟，他担心那人对张巡不利，要俺护送张巡回京。俺懒得再管这些破事，就拒绝了。哎，想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到了你，才让你去清河帮忙。”
听了这一番讲述，更是让南九深陷云雾之中。
燕南天笑道：“有些事情俺也不甚明了，见到南八，你再问他罢。”
南九一脸懵懂，只顾点头答应。
“该讲的都讲了，俺走了。”燕南天站起来，拍了下南九的肩膀，认真道：“南八是元真人的弟子，也是君子剑的「守剑人」。”
南九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连忙起身留他。
“三哥莫急着走，老九明日再打几只野鸡，保证味道要比今日的还要好吃。”
燕南天摆摆手，说不吃了。说罢上了马就要走。
南九忙拉住马头，喊茗儿过来。
“三哥，这是茗儿，你还有印象？”
燕南天笑道：“早看出来了，你小子不错，不是个闷葫芦。”
“呵呵，我们不久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三哥一定要来。”
燕南天待住马缰，没想到南九是与这个女子成亲，不过见这女子样貌标致，又不畏死救南九，亦是其良配。暗叹一声造化弄人，朝茗儿微微躬身：“刚才某有些怠慢，弟妹莫要见怪。”
茗儿听了「弟妹」二字，甚是欢喜，朝他深深一福，甜甜地唤了声三伯。
燕南天虚扶一礼，眼角刀疤朝南九狠狠瞪了过来。
“此间来得仓促，俺也不与你们讲什么客套了。只是你们这喜酒，俺怕是喝不上了。”
南九喜道：“也不怕，明日寻个地方，我们好生喝几杯，权当喜酒。”
燕南天举手止住南九的话，认真道：“老九，俺此次再出江湖，怕是日后安生不得了。临行前俺有话交待你：世间险恶，你或可凭着小聪明，能混得一番模样，但是切记，事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便是。”说罢便拨马而去。
“三哥你要去那里？”
南九紧跑几步，夜空中只听得远远而去的马蹄之声。
此间事已了，大侠已远去。对着漆黑的远山，南九满心失落。短短数次的接触，被他深深吸引并感染了。
日后，等南九在当世经历多了，对燕三哥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他和阿兄是两类不同的侠者。阿兄可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肩负师门使命，永远为了一个梦想而奋斗，而不屈不挠。燕三哥恰恰相反，他好像已看破世事，能忍受世间冷暖，而又享受当下的一个人。他是一个正真活着的人。
如果让南九自己选的话，他愿意选谁呢？这是一个难题，或许他有自己的路吧。
正是：萧萧烘尘燕地客，热血寒刀驱昆仑；莫叹英雄江湖醉，春风秋雨石牛归。
（本章完）
林子里一个声音喝道：“黑石盲，休要猖狂！”
说着，一个灰影从林子里飞出，只见一道寒光挡住横刀，逼得横刀后退连连。
黑石盲后退几步，挥刀站定，冷冷问道：“来者何人。”
那灰影人摇摇头道：“真麻烦，打过再说。”
“好！”
说罢，横刀骤然暴起，寒光速度更是快些，连挡带砍，又将黑石盲逼退几步。
灰影人招式虽说简单，但是出手极为准狠，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两人闪转腾挪战在一处，卷起四周枯叶飞扬，已看不清寒光与横刀的身影，只有刀剑带起的煞气，削砍尘幕显露峥嵘。
三十多回合之后，听得战圈内当啷一声，打斗停止，飞舞的枯叶慢慢飘落。
尘埃落定，灰衣人负剑而立，而黑石盲的横刀已经脱手，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阴冷的脸依旧如故，没有一丝表情。
黑石盲冷冷道：“你就是燕南天？”
灰影汉子微微点头。
黑石盲道：“我今日败得心服口服！”
灰影汉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
“漠北三侠，果然名不虚传，黑石盲今日一败，唯有苦练三载，再来领教。”说罢挑起地上横刀，一个箭步跳上马，头也不回拍马而去。
灰影汉子转过身子，眼角的刀疤冷冷地看过了。来人不是燕三哥还是谁？南九要起来，只觉胸口又一阵翻滚，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昏迷中，南九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泡在温泉里，很舒服。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天黑了，鼻子闻到烤野鸡的香味，是谁在偷吃我的叫花鸡！
“夫君终于醒了。”茗儿满脸是泪，抱着南九朝天拜了拜，又对着燕南天拜了几拜。
篝火堆边，燕南天正撕扯一只野鸡，见南九醒了也不过来安慰一下，只是冷冷哼了一下。
看到冷冰冰的燕三哥，南九装出可怜的模样，扶着茗儿的肩膀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三哥来啦。”
燕南天横着眼角的刀疤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块骨头，继续吃野味。
南九涎着脸讨好道：“味道怎么样？三哥要是喜欢吃，老九天天给你做。”
燕南天骂道：“别装了，这点伤，还用得着一个丫头搀着扶着的？”
南九心头一喜，对了嘛，虽说刚刚你很酷，但是我南九还是喜欢这个燕三哥。他忙松开茗儿，一屁股坐到燕南天身旁，亲手扯了一只鸡腿。
燕南天刚要伸手去接，发觉鸡腿是给那个胡女，笑骂道：“几日不见，你小子功力倒是长进不少。难不成有高人教过你内功心法。”
南九暗自兴奋，想必是胎记的神奇效果。憨憨一笑，装傻不语。
燕南天斜着刀疤看他，戏谑道：“只是想不到，你的枪法居然如此稀松平常。要是你的招数有这烧野鸡的一半功力，今日
也不至于这般狼狈吧。”
“三哥，你说错了，这不是烧野鸡，这是闷野鸡。等下次找了大些的竹子，把野鸡塞进去，再放些桂皮等佐料，闷半个时辰，再取出来劈开一闻，啧啧啧，那叫一个香啊…”
燕南天的喉咙咕嘟几下，忽然看到南九不怀好意的笑，伸腿要踢他的屁股。
南九早就做好准备，嘻嘻一笑连忙躲开。
“三哥真是好神勇，几下就折了黑石盲。”
燕南天冷哼一声，显然不受奉承。
“老九，南八教的十六路马枪，你就学成这样？”
南九挠挠头，笑道：“我就学了三招，呵呵，其他的还给阿兄了。”
燕南天又踢了一脚，骂道：“你还笑得出来，算你小子有些急智，能零零碎碎的记得一些，不然俺今日真要给你收尸了。”
“有三哥在，哪能看老九死呢。”
燕南天扔掉手中的鸡骨头，抓了把土，搓了搓手上的油渍，没有理会他。
南九剥开另外一只鸡，递过去嬉笑问：“黑石盲是如何知道你就是漠北三侠燕大侠的。”燕三哥说没见过黑石盲，难不成黑石盲是通过招试猜出来的。
燕南天冷冷道：“早就没有漠北三侠了，日后莫要在俺面前提。”
南九满脸不解，晓得他的脾气，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啰嗦多了，只怕引来一脚。
燕南天缓缓道：“有些事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是不是奇怪，你阿兄为何没有回来。”
南九虽猜测出阿兄调查的与黑石盲刺杀张巡之事有关联，但不知内情，张巡不肯说，自己也不敢呼乱猜测。
茗儿晓得二人有话要谈，递来酒壶很乖巧地退到一旁。
燕南天喝了一口酒，回忆一番，缓缓道：“这要从君子剑说起。二十年前，黑石护卫侵犯北疆，边关连连告急。元真人封印长剑，招募天下豪杰，在「苏木沙地」与黑石决战，经过一番恶战，将其主力全歼。赴北地的豪杰也全军阵亡，魂归大漠。元真人经此一战，元神耗尽，不久羽化。皇帝为了彰显元真人与豪杰的大义，封此剑为君子剑，执剑者可号令天下游侠。
后来，皇帝将此剑赐予王大帅。也是那年，俺受君子剑号令去了朔方效力。在那里结识了南八还有那人。
后来俺们三人经常出入漠北，闯荡出了一些名头，呵呵，就有人称俺们为漠北三侠。
嗨，几年前，王大帅突然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使职。就在此时，有神秘人到了灵州城，要俺们三人效力京城一贵人，那人受不住诱惑，随神秘人去了。后来大帅不知何故突然封剑，打发俺们离开朔方。嗨，其实俺二人也猜测出一些端倪，就心生倦意，回了黎阳半隐起来。
后来王大帅被皇帝贬为汉阳太守，他写信过来，要俺们去一趟汉阳。俺再也无心官家之事，就没有去。几个月后，南八突然赶回来，说王大帅毒发身亡，是那人害死的王大帅，还夺走了君子剑。接下来几年，南八就一直追
查君子剑与那人的下落，都是杳无音讯。后来南八恰巧救了张巡，就跟着张巡一起去了清河。
一个多月前，南八又来寻俺。他说发现了那人的行踪 ，要去朔方一趟，他担心那人对张巡不利，要俺护送张巡回京。俺懒得再管这些破事，就拒绝了。哎，想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到了你，才让你去清河帮忙。”
听了这一番讲述，更是让南九深陷云雾之中。
燕南天笑道：“有些事情俺也不甚明了，见到南八，你再问他罢。”
南九一脸懵懂，只顾点头答应。
“该讲的都讲了，俺走了。”燕南天站起来，拍了下南九的肩膀，认真道：“南八是元真人的弟子，也是君子剑的「守剑人」。”
南九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连忙起身留他。
“三哥莫急着走，老九明日再打几只野鸡，保证味道要比今日的还要好吃。”
燕南天摆摆手，说不吃了。说罢上了马就要走。
南九忙拉住马头，喊茗儿过来。
“三哥，这是茗儿，你还有印象？”
燕南天笑道：“早看出来了，你小子不错，不是个闷葫芦。”
“呵呵，我们不久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三哥一定要来。”
燕南天待住马缰，没想到南九是与这个女子成亲，不过见这女子样貌标致，又不畏死救南九，亦是其良配。暗叹一声造化弄人，朝茗儿微微躬身：“刚才某有些怠慢，弟妹莫要见怪。”
茗儿听了「弟妹」二字，甚是欢喜，朝他深深一福，甜甜地唤了声三伯。
燕南天虚扶一礼，眼角刀疤朝南九狠狠瞪了过来。
“此间来得仓促，俺也不与你们讲什么客套了。只是你们这喜酒，俺怕是喝不上了。”
南九喜道：“也不怕，明日寻个地方，我们好生喝几杯，权当喜酒。”
燕南天举手止住南九的话，认真道：“老九，俺此次再出江湖，怕是日后安生不得了。临行前俺有话交待你：世间险恶，你或可凭着小聪明，能混得一番模样，但是切记，事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便是。”说罢便拨马而去。
“三哥你要去那里？”
南九紧跑几步，夜空中只听得远远而去的马蹄之声。
此间事已了，大侠已远去。对着漆黑的远山，南九满心失落。短短数次的接触，被他深深吸引并感染了。
日后，等南九在当世经历多了，对燕三哥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他和阿兄是两类不同的侠者。阿兄可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肩负师门使命，永远为了一个梦想而奋斗，而不屈不挠。燕三哥恰恰相反，他好像已看破世事，能忍受世间冷暖，而又享受当下的一个人。他是一个正真活着的人。
如果让南九自己选的话，他愿意选谁呢？这是一个难题，或许他有自己的路吧。
正是：萧萧烘尘燕地客，热血寒刀驱昆仑；莫叹英雄江湖醉，春风秋雨石牛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