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唐孤石
字体: 16 + -

君子剑 第24章 古怪的女子

    南贵田连夜召集各家户主以及相关人等议事,果断做出结论:瘸子因为不满老裴平日欺辱,纵火烧庙,自知罪孽深重,跑到林子里自行了断,三个小娃命大,逃过一劫。至于立业,因为偷盗祠堂祭祀器物,逃匿在外,故而逐出南家,宗谱中除名。

    众人也不愿意过多深究,怕惹上麻烦,都默认此事。

    离开南贵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破庙那里又烧起来,众人惊呼,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南贵田说立广几人在处理现场,让众人好生回家约束家小。

    这段时间村里发生太多怪异的事情,二婶知道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与南九有些牵连,她在家里自责一阵,终于决定让他去清河。

    喇子水强二人家里也是一般心思,约定明日一早,让几个惹事的麻烦小子去黎阳。

    第二日下午,二婶带着南九去了后山上坟。今日村里十分古怪,碰到相熟的人也都不相互招呼,各自紧闭门户。夜巡的也加派人手,严防陌生人进村打探消息。

    很快就来到南九父母的坟前,四周杂草倒是除得干净,只是这碑记很旧,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易分辨了。

    二婶知道南九生疑,无奈道:“依着村里的习俗,得你阿兄生了儿子才能重新挂碑记。”

    “阿兄也正是的,这么大了还不成亲,莫不是要等我给他生个侄儿不成。”

    二婶的脸有些微红,白了南九一眼,拉他上前摆好祭品。

    虽说心里嘀咕,南九还是老老实实对着两座坟茔,规规矩矩拜了几拜。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不由落泪。

    二婶以为他舍不得,也陪着掉眼泪。

    有时候南九胡思乱想,其实二婶人长得也不错啊,配给大哥也可以,这二婶变二嫂,当真有趣。哎呀,会不会南九是大哥与二婶的私生子呢,他们碍于礼法就搞了这么一出还子的把戏。见二婶也对着坟头恭恭敬敬拜祭这对平辈夫妻,越发坚信这个念头。

    ---------

    第二日,天蒙蒙亮,深邃的天空还有几颗星星,看来正如南伯算的一样,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一路上二婶再三叮嘱南九,蓝布皮里包的是衣物,白布皮里包的是干粮和通宝,路上安全为要等等。南九自顾点头应是,张嘴想劝慰二婶,几次话到嘴巴,又收了回去。

    喇子、水强他们两家人十几口,早等在了村口。二人的几个弟弟妹妹,围着一身新装的兄长羡慕不已。

    水强的爷爷也来了,七十多岁的老头腰都要弯到地上去了,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到南九跟前,说道:“老九啊,你阿兄在清河那边吃着官家饭,此去你定能混个好前程,若有机会寻个好的活计,也叫了他们去吧。唉,都是光鲜的少年郎,在码头谋生计,虽说也不亏欠了他们两个,终是扛一辈子麻袋!”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在码头扛麻袋的

    ,他儿子也是,现在孙子也要去扛麻袋。现在儿孙满堂,都是他们父子相继佣苦力的硕果。

    强子的父亲前几年在码头突然死亡,对他们家打击很大。强子是家中长子,扛麻袋的重任就落到他肩上了。这种事情在码头时有发生,力夫常年背负重物,容易得脑疾。年轻的时候没有累死,幸运活下来,等到背不动的时候回家,腰就会弯下去,就像水强爷爷那样。

    南九连忙应道:“老叔放心,我若在清河混开了,定会为他们二人谋寻一个好出处。”

    众人听了,都是称谢。

    几人围着又说了会话,天大亮了,强子爷爷催促三人赶路。

    始终不见惠娘来送自己,南九甚觉失落,默默地从二婶手中接了钱袋。

    走出半里多,回头看到大槐树下那个翘盼的身影,还有那个追到山坡上的蓝衣,看着那个娇弱的身影,南九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转头大步往前走去。

    ---------

    喇子他们是要去黎阳码头,是取道南走。清河在运河下游,南九本要北行,强子爷爷说,到了黎阳让喇子他爹寻个槽船跟了去清河,省却许多烦躁。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玉子林,靠边寻得一片草坡林荫,正好歇息片刻。

    南九从包裹里摸出几个鸡蛋与二人分了,又拿了一个荷叶包的葱花饼吃起来。

    喇子闻到香味,鼻子凑上来,笑嘻嘻道:“九叔,葱花饼还有吗?给俺也来一张。”

    南九几口吃完,摸出另外一个荷叶包递过去。

    喇子扔掉荷叶,吃了一口,苦着脸道:“你不觉得咸吗?”

    “哦,不咸啊,可能你吃的这个是我摊的。”

    喇子朝南九伸了个舌头,几口吃完,拿出葫芦猛灌水,躺在草地上感叹起来。

    “哎呀,俺娘的饭,二婆的面,小妹的葱花饼,往后在码头是吃不上喽。”

    南九被喇子这么一说,心里头酸酸的。

    “你们离得近,一日便可赶到家;清河可是有三百多里,回来一趟不易啊。”

    喇子突然坐起来,小声道:“九叔,你说立业当真偷了南家祠堂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大兄说是这样,应该不假了。”

    “奇怪了,他平日虽说游手好闲,但也不至于偷东西啊。唉,小妹往后怎么办呢?她娘如今有些不那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爹又不管,小妹如何忙得过来。”

    想到惠娘,南九一阵心疼,可惜此时自己却不能陪她。

    “我这次去码头正要与三哥说说这事呢。”

    喇子看了一眼林子,压低声音道:“九叔,听说你那晚是在这里寻到三婶的?”

    南九的心咯噔一下,不动声色道:“听谁说的?莫要瞎猜,也莫瞎说。”

    喇子不满道:“你后来偷偷去破庙烧东西,这

    等机密之事,如何也不喊上俺与水强,偏偏寻立广。”

    南九的脸一沉,愠怒道:“你没耳朵?”

    喇子推了水强一把,嘟囔道:“水强,你不是有话问九叔么,怎么不说话了?”

    强子盯着南九,嘴巴一瘪哇哇的哭了起来。

    “九叔,我不想去当那力夫!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你们。”

    想到相处多年的玩伴突然因为生计,而要各奔东西,南九心里唏嘘,一时竟不知如何相劝。

    喇子讥讽道:“你不去当力夫,让你耶耶去啊。多大了,还哭鼻子。你不是还想着回家种地?”

    “俺耶耶老得走不动道了,如何去当力夫?再说,年前俺家村西头那块地卖了,家里已经没有地了。”

    “俺家的地也卖光了,俺就不喜欢种地,当力夫又怎么了?说不定能像八叔一样能扬名立威,闯出一番天地。”

    “俺就想找个能挣钱的,又能不离开你们的活计。他们都说码头虽然挣钱容易,但是也不稳当。指不定就跟俺爹一样,哪天就突然没了。”

    这一番哭闹,南九和喇子也是心情格外沉重,只是闷头吃东西。

    ---------

    说话间,南园那边远远过来一人一骑。

    喇子连忙道:“九叔,快看,就是这个婆娘,老是在饮牛坳转悠的那个。”

    强子擦了把眼泪,说道:“说不定是胡人逃犯呢。前几天立广不是说官府要抓几个逃亡的胡人吗?”

    南九轻笑倒:“那有这样嚣张的逃犯?”

    二人点头称是。

    那少女骑马跑近了,那马儿通体赤红,四蹄点白,奔跑似追风;马上少女,面如玉雕,红披风下一身淡黄色劲装,甚是英武。

    南九不禁赞叹:好个威风小娘子!

    喇子嚷道:“不对,比俺那菊香漂亮十几倍!”

    那少女好像是听到喇子的夸赞,在近前稍稍一减速,侧头瞟了三人一眼,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旋甩鞭,又催马疾驰而去。

    “唉,可惜不是你。”

    南九有些失望,希望这少女会停下来与自己说话,正好探问她是不是费特要自己寻找之人,可惜少女仅仅瞟了自己一眼,就匆匆而去。

    喇子嘟囔道:“九叔,什么可惜的?”

    “没事,没事。”

    喇子似乎明白过来,笑道:“哦,俺晓得了,九叔是看上这小娘子了。是也不是。”

    “瞎说,这小娘子是勾人的狐狸精,你没看她的眼睛么,透着一股狐味,十足的骚货。”

    喇子看看少女的背影,又看看南九,不解道:“水强,你看出狐味了?”

    水强咬了块饼,乐呵呵道:“俺没看出来,只闻到这饼子挺香的。”

    南九无语了,低头继续吃手中的干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