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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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智怀禅师的故事二十二

    阴雨连绵,到了夜幕时分,智怀大和尚和小徒暮夕,一直被吊在大槐树上,任风吹雨打。

    智怀大和尚身心俱乏,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渐渐昏睡去了。

    在半梦半醒,渐离渐去之时,智怀大和尚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不住地呼唤着自己。

    “大师,快醒醒!”

    智怀大和尚几次朦朦胧胧醒来,那声音又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

    智怀大和尚心中觉得诧异,勉强打起精神。此时到了子夜,寒风夹着细雨,不停的吹打着。

    “大师,你如何也被吊在这里?”

    忽然,智怀大和尚又听到有人呼喊自己,这次听的清清楚楚,顺着声音望去,四周却漆黑一片,哪里看到什么人,只有风声呼呼的刮着,细雨沙沙响个不停。

    “你是何人?”

    智怀大和尚开口问道。

    “是我,大师,是我啊。”

    智怀大和尚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景物,而这声音正是从眼前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智怀大和尚心中更加诧异,不住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

    “大师难道忘了我了吗?我就是那短命的范久息!”

    那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真真切切。

    原来是他!

    智怀大和尚恍然大悟,急切的说道。

    “是你!范榜眼?”

    “是我!大师你何故也到了这般境地?”

    “唉!这个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大师,我托付给你的事情,你办妥了吗?”

    “这个……说来惭愧,贫僧并未寻到你家娘子,或许她并不在这荆川县城内,一切吉人自有天相。”

    智怀大和尚有负于范榜眼所托,惭愧有加。

    那范榜眼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显得苦楚起来,竟然嘤嘤哭泣起来,朝智怀大和尚诉说道。

    “可怜我那娘子,和我自幼青梅竹马,如今她却不知所终,让我如何心安。这数月以来,我日日受此煎熬,我差点忘记一切,忘记了十年寒窗,忘记了花前月下,忘记了恩宠荣辱,甚至我都记不清我是如何被吊在这里……我只牵挂我家娘子……所以迟迟不得安息……”

    “阿弥陀佛,官家莫要悲伤,有什么话,尽可说与贫僧。”

    就在子夜,范榜眼哽咽着,向智怀大和尚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这范榜眼范久息出身清苦,自幼父母双亡,生活多有不济,又不幸落入人贩子的手里,数次转手,卖与大户人家为奴。这大户人家倒也知书达理,看到小范久息资质不凡,便推荐至当地县令秦端门下,做了一名书童。

    这范久息进了秦府,先是侍奉县令秦端父子两代人读书研墨,没有半点出头的机会。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县令秦端发现范久息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为门生,不再以下人相待。

    得到县令秦端的垂青,从此之后,范久息奋发有为,虽说寄人篱下,却不废光阴,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读。县令秦端有一个女儿,小名唤作婵娟,与范榜眼年龄相仿,两人在朝夕相处之下,暗生了情愫。县令秦端看在眼里,于是应允范久息,在他功成名就之时,就把女儿婵娟许配给范久息,范久息从此更加发愤图强。

    这县令秦端后来也是仕途一帆风顺,一路做官做到内阁大学士,任内阁首辅大臣,伴在皇帝左右。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启四年,二十岁不到的范久息连续通过乡试会试,又在殿试中鼎甲三元,高中第二名榜眼。

    本以为从此之后可以平步青云,未料到朝廷党争日盛,首辅大臣秦端此时遭到了其他大臣的弹劾,更受人诬告,打入了大牢之中。作为秦端的门生,范久息自然受到了牵连,连带着一起下了大牢。

    一切眼看都成虚幻,却又绝处逢生,天启皇帝翌年驾崩,崇祯皇帝继位。新君即位,这才洗刷了秦端的冤屈,官复原职。经过这一波三折之后,范久息也重新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恩遇,恢复了榜眼名衔。

    苍天不负有心人,范久息从一个身世清苦的书童,自此之后,功成名就。范久息更是抱得美人归,秦端把女儿秦婵娟许配给了他。

    然而,自崇祯皇帝继位以来,后金在关外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时年天灾不断,关内百姓又多有起兵造反,去年一场大旱,更是让中原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自此,朱明江山烽烟四起,摇摇欲坠。

    为了安抚百姓,崇祯皇帝命大臣保举三人,到关西,关东,中原等地赈灾平乱。当时朝廷内有三股势力,盘根交错,互相掣肘,都想让自己势力之内的人得到重任。其他人暂且不表,首辅大臣秦端泣血向崇祯皇帝做了担保,才使范久息范榜眼出任这荆川县县令。首辅大臣秦端之所以这么做,无外是以求范久息能博取一番功业,能使师生二人在朝廷立足。

    这荆川县地处中原,虽然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却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四通八达,水陆畅通,连接着朱明江山的咽喉命脉。

    范久息范榜眼意气风发,自受命以来,唯恐有辱使命,枉费了家师秦端的一番心血。因此未有一刻懈怠,日夜兼程从江南富庶地带征集粮食,派往中原地带赈济灾民,期望能够与君分忧,结束****,还给天下一个太平。

    然而,却因为在半道上,惩戒了一个狂妄的盲琴师,遭到陷害,引来了杀身之祸。

    让人实在是扼腕叹息!

    听完范榜眼这一番诉说,智怀大和尚不禁黯然神伤,他不知该怎么宽慰眼前这个枉死之人。

    风一刻不止,雨一直下个不停,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智怀大和尚只是在心中怜悯着,口中不停念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风雨之中,范榜眼的抽泣声渐渐弱了,只听他又说道。

    “原本我已经忘却一切,心中少了许多怨念,可是就在这几天,这雨滋润着我,使我感觉体内有一股灵气在窜动,我又渐渐记起了一切。那些恶人还没有得到报应,我还没有看到那些恶人人头落地,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看着这一切报应在我眼前。我家娘子,她至今还下落不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