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坐听梵音
雪越下越大，尘音的半透紫色雨衣都有了一种浸润的感觉，正犹豫着要不要避一避时，大殿那边走来一位持杖老妪。尘音见她走得异常艰辛的样子，便上前边搀扶着边问：“老奶奶，你一个人吗？”
“是呀，就我一个。”
“那你的家人呢？”尘音想起高祖母，如果眼前这个老奶奶也因为没人照料生病了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可怎么办呀？
老奶奶摇摇头：“我老伴住院了，我是来替他祈福的。”
尘音听了不禁黯然神伤，原来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触处皆是呀！想了想便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谢谢你，小姑娘。”
就在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一瘪头和尚摇头晃脑的吟道：
竹杖轻敲世俗门，
破钵默引迷梦人；
不知何处红尘起，
桂落无声月影沉。
尘音疑惑的望着和尚，和尚又喊道：“施主，请留步！”
“你，叫我吗？”尘音指着自己。
和尚点点头：“可否听老衲一言？”
“可是，我要送老奶奶回去，现在没空。”
“不碍事，她也可以坐下听听，顺便歇歇脚。”说完，闭目凝神。
尘音望着老奶奶，老奶奶已不客气的坐下了，尘音便挨着坐下。正要问话，和尚又说道：“你我乃是有缘之人，今起十年之期，再无二面。适才老衲见你神游方外，气冲丹田，形神离也；天庭晦暗，地格不通，五行分也；此谓阴阳互噬之象，乃大凶之兆呀。故老衲愿为你免费算上一卦，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尘音摇摇头：“我很愿意听一听，但我的认知告诉我，占卜算卦并非科学，它更像是心理学或概率论的雏形罢了，因此请原谅。”说完，站起来便要走。
闻言，瘪头和尚急急睁开眼，说道：“施主不忙走，权当心理学来听听如何？”
“那……好吧。”见老奶奶没有起来的意思，尘音又坐了下来。
“施主可有什么要问的？”
尘音想了想：“那就问平安吧，我哥哥的平安。”想到远在非洲的上官飞熊。
“请摇签。”
尘音接过签筒，便心不在焉的摇晃起来。
不一会签掉了，尘音捡起一看，却是下下签，签诗云：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虎狼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尘音皱皱眉，便递予和尚。和尚又问所求之人姓甚名谁，何年何月何日出生，现今身在何方，尘音也一一回答。
和尚略一沉吟，便道：“万骨虎狼吞瞰地，熊颜一怒百兽安；路遇险处更逢危，飞身可越万重关。虽说是下下之签，但你哥哥的命格好，可御、可御也。因此你哥哥的安危大可不必担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闯过来的，你就放心好啦。”
“真如你所言的话，那我自然是放心了。”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呢？”
尘音又摇摇头。
和尚却再次把签筒递过来：“问吧，刚才那一签是要收卦金的，只有问你自己的这一签才是免费的。”
“这……好吧。”尘音没想到居然着了和尚的道，但自己一柔弱女子，又没有子语的霸气，也只好认栽了。
“那就问姻缘吧。”
“好，请摇签。”
手停签落，却又是一下下之签，签诗云：水浅孤舟涸，风寒马不前；故人相别去，唱只鹧鸪天。
尘音不禁哑然一笑。
和尚接过签，又问了尘音几句，便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和尚才缓缓的道：“旁人只说俩相当，难测胸怀损虎狼；口好不如心内好，不如独枕卧藤床。注定有劫数重重，姻缘难以圆满呀。”
“那有解救之法吗？”
“尘，微也，尘里之音，微中之微也；人微言轻，君音无人听。恕老衲直言，你的命格不谐，乃祸多福少之象；天数未调，为贱重贵轻之征也。除非有命格相合之贵人相助，否则难遂心愿。”
“那贵人是可遇抑或是不可遇？”
“可遇不可求也。”
“那……是不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倒不一定，天地间万物，顺化自生；人伦中万情，随缘自起。佛语云：地狱本是世尊开，人间处处有蓬莱；浮屠千尺非佛意，红尘万丈无尘埃。所谓地狱人间本归一体，是非有无仅为一念，贵贱祸福存乎一心也。施主，须知万法皆缘，但看缘起缘灭处，奈我随性尽性心。”
“这又是何意？”
“天机不可泄漏也。”说完，和尚又闭目凝神。
“那究竟是可解还是不可解？”
半晌，和尚才道：“舍我三寸青丝，或可解也。”
“这……”
“有剪刀吗？”
“嗯。”尘音从包里找出一把小剪，默默地把鬓边一缕长发剪下递予和尚，和尚接过，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尘音被人一把拉起。
“你在这里干嘛？车都要走了，害我找你大半天！”原来是尘音妈妈。
“问卦……”
“你以前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还是别问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导游就要开骂了。”说完，尘音妈妈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
和尚急忙睁开眼：“施主，我还没作完法呢，还有那卦金……”
望着尘音远去的背影，和尚无奈的摇摇头。
旁边一童颜鹤发的老道长左手虚捏白须、右手佯拂佛尘，淡淡然道：“出家人，就少打点逛语吧。”
“你打得还少吗？”和尚不屑的说。
……
下午的目的地是太和宫金殿，传说是陈圆圆入滇后的隐修地，尘音便说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呀，要知道今年的机会有多难得吗？如果这次不去，那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游一回呢。”尘音妈妈惋惜着说。
要知道，每年一次的免费旅游时间只有3天，但尘音妈妈为了这次母女俩可以在一起玩得开心点，硬是把半数积储都拿出来了，才凑够7天的旅游行程。因此如果剩些景点不去的话，那真的是挺可惜的。
“无所谓啦，这几天已经够累了，我想回旅店休息。”
“那太可惜了，留下遗憾真的好吗？”尘音妈妈又拉她。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又何必事事强求完美呢。”
“那好吧。”尘音妈妈知道，她闺女的脾气要是倔起来，那是谁都说服不了的，便只好随她去了。
……
是夜，滇池如墨，晚舟归来流萤动；月华尽染，西山苍茫松风劲。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数日来的所见所闻便历历在目。无论是香格里拉的纳帕海、松赞林寺，大理的古城、崇圣寺三塔；还是昆明的大观楼、翠湖……甚至是不曾去的金殿，都一一印入脑海。忽然间，尘音有一种心酸的感觉，那是一种离别的心酸，无人诉说的心酸。
夜凉如水，尘音独自一人静坐在山间旅馆的观海台，默默无言。随着月华的流逝，周边的世界似乎也沉静了下来，只有那松枝偶尔坠落的声音，分外清晰。忽然间想起大观楼长联中的一段：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尘音的内心又是一片悲凉，再想到自己最近接连遭受的厄运，更是冰泪盈眶。略略一想，便打开记事本，写下随笔：
枯荷无色，雁印寒塘，残月静挂西楼。顾影谁怜？应是青衣豆蔻。泪洒并蒂一滴情，流尽人间万古愁。思悠悠，同心未结，颓颜白首。
芳华渐老岁月幽，只影踏红尘，断桥孤舟。借问衰草，他年尚有红豆？相思藕断丝越长，人生酒老情逾稠。三更漏，千字红笺，伴谁相守？
似是埋葬了过往的感情和记忆，当尘音写完时，她的内心竟有一种轻松愉悦之感，之后还调皮的对着月光说道：今后我不再牵挂你，你也不用牵挂我了。说完，便转身回房休息。
翌日，伴随着悠扬的葫芦丝，尘音在车厢中沉沉睡去。
……
(本章完)
“是呀，就我一个。”
“那你的家人呢？”尘音想起高祖母，如果眼前这个老奶奶也因为没人照料生病了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可怎么办呀？
老奶奶摇摇头：“我老伴住院了，我是来替他祈福的。”
尘音听了不禁黯然神伤，原来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触处皆是呀！想了想便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谢谢你，小姑娘。”
就在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一瘪头和尚摇头晃脑的吟道：
竹杖轻敲世俗门，
破钵默引迷梦人；
不知何处红尘起，
桂落无声月影沉。
尘音疑惑的望着和尚，和尚又喊道：“施主，请留步！”
“你，叫我吗？”尘音指着自己。
和尚点点头：“可否听老衲一言？”
“可是，我要送老奶奶回去，现在没空。”
“不碍事，她也可以坐下听听，顺便歇歇脚。”说完，闭目凝神。
尘音望着老奶奶，老奶奶已不客气的坐下了，尘音便挨着坐下。正要问话，和尚又说道：“你我乃是有缘之人，今起十年之期，再无二面。适才老衲见你神游方外，气冲丹田，形神离也；天庭晦暗，地格不通，五行分也；此谓阴阳互噬之象，乃大凶之兆呀。故老衲愿为你免费算上一卦，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尘音摇摇头：“我很愿意听一听，但我的认知告诉我，占卜算卦并非科学，它更像是心理学或概率论的雏形罢了，因此请原谅。”说完，站起来便要走。
闻言，瘪头和尚急急睁开眼，说道：“施主不忙走，权当心理学来听听如何？”
“那……好吧。”见老奶奶没有起来的意思，尘音又坐了下来。
“施主可有什么要问的？”
尘音想了想：“那就问平安吧，我哥哥的平安。”想到远在非洲的上官飞熊。
“请摇签。”
尘音接过签筒，便心不在焉的摇晃起来。
不一会签掉了，尘音捡起一看，却是下下签，签诗云：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虎狼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尘音皱皱眉，便递予和尚。和尚又问所求之人姓甚名谁，何年何月何日出生，现今身在何方，尘音也一一回答。
和尚略一沉吟，便道：“万骨虎狼吞瞰地，熊颜一怒百兽安；路遇险处更逢危，飞身可越万重关。虽说是下下之签，但你哥哥的命格好，可御、可御也。因此你哥哥的安危大可不必担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能闯过来的，你就放心好啦。”
“真如你所言的话，那我自然是放心了。”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呢？”
尘音又摇摇头。
和尚却再次把签筒递过来：“问吧，刚才那一签是要收卦金的，只有问你自己的这一签才是免费的。”
“这……好吧。”尘音没想到居然着了和尚的道，但自己一柔弱女子，又没有子语的霸气，也只好认栽了。
“那就问姻缘吧。”
“好，请摇签。”
手停签落，却又是一下下之签，签诗云：水浅孤舟涸，风寒马不前；故人相别去，唱只鹧鸪天。
尘音不禁哑然一笑。
和尚接过签，又问了尘音几句，便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和尚才缓缓的道：“旁人只说俩相当，难测胸怀损虎狼；口好不如心内好，不如独枕卧藤床。注定有劫数重重，姻缘难以圆满呀。”
“那有解救之法吗？”
“尘，微也，尘里之音，微中之微也；人微言轻，君音无人听。恕老衲直言，你的命格不谐，乃祸多福少之象；天数未调，为贱重贵轻之征也。除非有命格相合之贵人相助，否则难遂心愿。”
“那贵人是可遇抑或是不可遇？”
“可遇不可求也。”
“那……是不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倒不一定，天地间万物，顺化自生；人伦中万情，随缘自起。佛语云：地狱本是世尊开，人间处处有蓬莱；浮屠千尺非佛意，红尘万丈无尘埃。所谓地狱人间本归一体，是非有无仅为一念，贵贱祸福存乎一心也。施主，须知万法皆缘，但看缘起缘灭处，奈我随性尽性心。”
“这又是何意？”
“天机不可泄漏也。”说完，和尚又闭目凝神。
“那究竟是可解还是不可解？”
半晌，和尚才道：“舍我三寸青丝，或可解也。”
“这……”
“有剪刀吗？”
“嗯。”尘音从包里找出一把小剪，默默地把鬓边一缕长发剪下递予和尚，和尚接过，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尘音被人一把拉起。
“你在这里干嘛？车都要走了，害我找你大半天！”原来是尘音妈妈。
“问卦……”
“你以前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还是别问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导游就要开骂了。”说完，尘音妈妈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走。
和尚急忙睁开眼：“施主，我还没作完法呢，还有那卦金……”
望着尘音远去的背影，和尚无奈的摇摇头。
旁边一童颜鹤发的老道长左手虚捏白须、右手佯拂佛尘，淡淡然道：“出家人，就少打点逛语吧。”
“你打得还少吗？”和尚不屑的说。
……
下午的目的地是太和宫金殿，传说是陈圆圆入滇后的隐修地，尘音便说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呀，要知道今年的机会有多难得吗？如果这次不去，那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游一回呢。”尘音妈妈惋惜着说。
要知道，每年一次的免费旅游时间只有3天，但尘音妈妈为了这次母女俩可以在一起玩得开心点，硬是把半数积储都拿出来了，才凑够7天的旅游行程。因此如果剩些景点不去的话，那真的是挺可惜的。
“无所谓啦，这几天已经够累了，我想回旅店休息。”
“那太可惜了，留下遗憾真的好吗？”尘音妈妈又拉她。
“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又何必事事强求完美呢。”
“那好吧。”尘音妈妈知道，她闺女的脾气要是倔起来，那是谁都说服不了的，便只好随她去了。
……
是夜，滇池如墨，晚舟归来流萤动；月华尽染，西山苍茫松风劲。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数日来的所见所闻便历历在目。无论是香格里拉的纳帕海、松赞林寺，大理的古城、崇圣寺三塔；还是昆明的大观楼、翠湖……甚至是不曾去的金殿，都一一印入脑海。忽然间，尘音有一种心酸的感觉，那是一种离别的心酸，无人诉说的心酸。
夜凉如水，尘音独自一人静坐在山间旅馆的观海台，默默无言。随着月华的流逝，周边的世界似乎也沉静了下来，只有那松枝偶尔坠落的声音，分外清晰。忽然间想起大观楼长联中的一段：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尘音的内心又是一片悲凉，再想到自己最近接连遭受的厄运，更是冰泪盈眶。略略一想，便打开记事本，写下随笔：
枯荷无色，雁印寒塘，残月静挂西楼。顾影谁怜？应是青衣豆蔻。泪洒并蒂一滴情，流尽人间万古愁。思悠悠，同心未结，颓颜白首。
芳华渐老岁月幽，只影踏红尘，断桥孤舟。借问衰草，他年尚有红豆？相思藕断丝越长，人生酒老情逾稠。三更漏，千字红笺，伴谁相守？
似是埋葬了过往的感情和记忆，当尘音写完时，她的内心竟有一种轻松愉悦之感，之后还调皮的对着月光说道：今后我不再牵挂你，你也不用牵挂我了。说完，便转身回房休息。
翌日，伴随着悠扬的葫芦丝，尘音在车厢中沉沉睡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