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青海
这样又过了几天，当罗进宗坐在桌边饮酒时，门外传来声响。今天晚餐早了些，他心想。不料进门的却不是普通军士。
罗进宗起身朝吕少龙微微一笑，“吕统领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皇帝下令，转您到城卫军衙门看护。我的人正在办移交手续。”吕少龙点点头，自已找个地方坐下。
“我父皇的命令？”罗进宗转念一想，便知其意：“是因为在宫中担心我母后会出手营救吧。”
“皇上的命令属下可不敢枉自猜测。殿下喝的是什么酒？直是酒香扑鼻。”
“呵呵，这是宫中最佳名酿，百年汾酒。”
吕少龙耸耸肩膀，“对酒我是外行。但城卫军衙门也备有上好的梨花酒，也算别俱风味。”
罗进宗突然想起吕少龙来军营喝酒时面红耳热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吕统领，别的不说，喝酒你真不行。”
“酒逢知已千杯少，我就陪殿下喝几杯。”
罗进宗闻言心中一动，为对方满上一杯。“吕统领如不怕陈酒难喝，就来一杯吧。”
“我这人念旧，最爱陈酒。”吕少龙吸了一口，皱皱眉头，咽了下去。“还不错，比那天军营里面喝的好多了。”他又喝下一口，“梨花酒确实没这酒来劲。”
“走的时候我要带上几壶。吕统领，昔日坐上客，今日阶下囚，我这个样子，你还当我是朋友？”罗进宗静待对方回答。
吕少龙放下酒杯，正色答道：“吕少龙岂是朝三暮四的小人？”
“你是丞相的人，丞相可是支持我大哥的；我大哥现春风得意，眼看就要登基为皇。你还视我为友，不怕影响你的前程？”
吕少龙神色凝重，想了想，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跟随皇上起兵时，军中有一位出色的勇士，叫李无双，他英勇绝伦，曾带五百人杀败敌人的上万大军，一人就挑死了敌方十八名大将。他曾独自一人冲入敌城，凭自已的威名让一城敌人投降。他前程无量，年仅二十便已是统兵大将。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无敌将军，在回家乡跟心爱的姑娘完婚时被他的新娘子灌下毒酒，一代名将，命丧黄泉。原来他在征战多年，他的姑娘早已移情别恋，但摄于他的威名，却不敢提起，完婚时那姑娘已怀有身孕，害怕事发，才挺而走险。无敌勇士，竟然死于宵小之手，令人扼腕长叹。”
“我听过这个故事，”罗进宗说，“吕统领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有时最亲近的人比敌人还危险。”
罗进宗咧嘴而笑，“确是如此。”
“二皇子，我打听过您的为人，和您的很多部下交谈过，”吕少龙眼睛里闪烁着真挚的感情。“说您坏话的人也不少，但所有人都得承认，您对自已人极好。您带兵多年，没有哪个将士说你寡恩薄义，刻薄自私。就凭这点，就得我吕少龙敬重。”
果不多时，罗进宗便被一队城卫军用八人大轿严严实实送到了城卫军衙门一处小院落里。这里是吕少龙的地盘，自然要比那个软禁的地方还要舒服百倍。从饮食到起居，都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吃点什么，不管是哪样酒楼店铺的名菜小吃，只要知会一声，就马上有人出去买来；想要娱乐也可请人来说书听戏，甚至可以在晚上偷偷请来青楼的当红姑娘。吕少龙还不时过来，陪他喝酒聊天解闷。让罗进宗尤为感激的是，他那些驻扎在军营的部下，因他的缘故被缴械遣散，吕少龙都竭力接济，愿意解甲回乡的都送了一笔丰厚的路费，愿找差事的吕少龙也多托人尽力安排，他的原亲兵队长刘贺，也给安排到北流城他结拜兄弟李斯的麾下做了一名关卡队长，官职不大，油水却不小。有一次来看他，那油光满面的双下巴让他差点没认出他来。
总之除了不能外出之外，一切都很好。唯一担心的是红莲教李愁飞迟迟不能归案，父皇并未做出最后处分，咫尺天威，福祸难测，静夜里，时有忐忑不安梦惊不断。
眼见突突又过了两月，这日外边晴空万里。罗进宗心情也好，正在和几个青楼姑娘调笑打闹，房门一响，吕少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城卫军军士抬着一桌酒席。吕少龙进来后向罗进宗含笑点头示意，再向那几个青楼姑娘摆摆手，那几个青楼姑娘也都知机，行了个礼便一一退出。那些军士摆好酒菜碗筷，也垂手出去了，房间只余吕少龙和罗进宗两人。罗进宗一眼看到桌上的主菜：一只烤得金黄酥脆聚全得烤鸭，闻到香味，他口水直流。“少龙真客气，有劳了。”他一边说，一边大刺刺在酒桌旁的板凳上坐下。
吕少龙笑着给他斟上一杯百年汾酒：“来，先喝了这杯。知道二皇子爱喝这酒，我前些天又到宫中讨了几壶。二皇子近来一切均好？可有什么短缺的东西么？”
“多谢了，我这里应有尽有，”罗进宗说，“连女人也不缺少，我敢说我是整个黄土地最舒服的囚犯了。”
最舒服的囚犯依然是囚犯。吕少龙自然听出了言外之音，他为罗进宗夹了一块聚全得烤鸭，说道：“二皇子暂且安心再等等，大皇子已开始凯旋回朝，大皇子素来仁德宽厚，定会为二皇子求情。以大皇子如今的面子，为了安定人心，皇上没有不准的道理。”
罗进宗“哼”了一声，他也知吕少龙所言非虚，但性命可保，权势那是不必想的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他对吕少龙的为人也有所了解，他是武人出身，确对自已这个带兵皇子很有好感，但他只是对自已讲义气，却对有再造之恩的丞相大人和有提拔之情的父皇忠心耿耿，有些话却是不能出口。但让他惊疑不定，始终不明的却是他母后和舅舅的动向，自从自已软禁后母后和舅舅从没派人来探问过，打听到的消息却是做军事大臣的舅舅不断调整打击自已各地军中的亲信，就是要向大皇子示好，改换门庭的节奏吗?不，不会的，他是自已的亲舅舅，支持自已的事业就是支持他的权力。可万一，万一他和自已的大哥谈妥了条件呢？
罗进宗是个有心事的人，吃几杯，抽个空子问道：“吕统领，我父皇母后舅舅一切都好？”
“皇上皇后及甘大人一切均好。”吕少龙听问及皇帝等人，放下酒杯，在椅中欠了欠身，肃然答道。“甘大人现和丞相大人调整军中人事，忙得脚不沾地，曾在百忙中抽空询问过二皇子近况；皇后听说现在不再管事，整日只是拜神礼佛。”
“喔，拜神礼佛？”罗进宗听了不禁心里一动，他自是深知自已的母后，权势对于她几乎和呼吸一样重要，简直就是阴谋的化身。要她万事不管，直如老虎不再吃肉一样稀罕。
“那我就放心了。”罗进宗笑笑。他夹起一块鸭肉，探进味碟，在肉上沾了一大把酱油。
“二皇子，我就要离开中原城了。”
罗进宗原本正把首鸭肉往嘴边送，一听此言连忙放下。“离开？什么意思？”他吃惊地问。
“青海又有叛乱，皇上已委任我为青海总兵，明天便要起程上任。”
这对吕少龙可能是个好消息，对他来说就未必了。吕少龙的继任者就是有心照顾，也未必有现任的胆量和底气。不是人人都是得皇帝和丞相双双看重的。
“恭喜高升，对了，城卫军统领由谁来接手？”罗进宗吁了一口气，“你就是走了，继任者总该确定了吧？”
“还没呢，几个人选争执不少，现由关胜暂时代理。”吕少龙回答。为了这个结果他也费了老大子劲，金币更是花了不少，但此刻当然不会提起。
总算还不坏。罗进宗不由松口气，笑道：“那你的那位相府千金怎么办？要带赴青海上任吗？”
吕少龙不禁老脸一红，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不是昨晚我已向丞相大人提亲，承蒙丞相恩典，我和泯燕昨晚已经订婚。”
罗进宗连称恭喜道：“可惜，昨晚没能喝你们的订婚酒，现在也没啥东西可做礼物。”
吕少龙笑道：“酒现在不就在喝么？礼物，以后二皇子有机会还请补上。”
罗进宗哈哈大笑，五指敲桌，乜着眼道：“好！借你贵言，礼物以后定将补上！”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起这些话题。两人接下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满脸通红。期间吕少龙问起青海的人文地理，物产风情，罗进宗也知无不言，两个只喝酩酊大醉方罢。当然，吕少龙又是最先倒地。
(本章完)
罗进宗起身朝吕少龙微微一笑，“吕统领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皇帝下令，转您到城卫军衙门看护。我的人正在办移交手续。”吕少龙点点头，自已找个地方坐下。
“我父皇的命令？”罗进宗转念一想，便知其意：“是因为在宫中担心我母后会出手营救吧。”
“皇上的命令属下可不敢枉自猜测。殿下喝的是什么酒？直是酒香扑鼻。”
“呵呵，这是宫中最佳名酿，百年汾酒。”
吕少龙耸耸肩膀，“对酒我是外行。但城卫军衙门也备有上好的梨花酒，也算别俱风味。”
罗进宗突然想起吕少龙来军营喝酒时面红耳热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吕统领，别的不说，喝酒你真不行。”
“酒逢知已千杯少，我就陪殿下喝几杯。”
罗进宗闻言心中一动，为对方满上一杯。“吕统领如不怕陈酒难喝，就来一杯吧。”
“我这人念旧，最爱陈酒。”吕少龙吸了一口，皱皱眉头，咽了下去。“还不错，比那天军营里面喝的好多了。”他又喝下一口，“梨花酒确实没这酒来劲。”
“走的时候我要带上几壶。吕统领，昔日坐上客，今日阶下囚，我这个样子，你还当我是朋友？”罗进宗静待对方回答。
吕少龙放下酒杯，正色答道：“吕少龙岂是朝三暮四的小人？”
“你是丞相的人，丞相可是支持我大哥的；我大哥现春风得意，眼看就要登基为皇。你还视我为友，不怕影响你的前程？”
吕少龙神色凝重，想了想，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跟随皇上起兵时，军中有一位出色的勇士，叫李无双，他英勇绝伦，曾带五百人杀败敌人的上万大军，一人就挑死了敌方十八名大将。他曾独自一人冲入敌城，凭自已的威名让一城敌人投降。他前程无量，年仅二十便已是统兵大将。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无敌将军，在回家乡跟心爱的姑娘完婚时被他的新娘子灌下毒酒，一代名将，命丧黄泉。原来他在征战多年，他的姑娘早已移情别恋，但摄于他的威名，却不敢提起，完婚时那姑娘已怀有身孕，害怕事发，才挺而走险。无敌勇士，竟然死于宵小之手，令人扼腕长叹。”
“我听过这个故事，”罗进宗说，“吕统领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有时最亲近的人比敌人还危险。”
罗进宗咧嘴而笑，“确是如此。”
“二皇子，我打听过您的为人，和您的很多部下交谈过，”吕少龙眼睛里闪烁着真挚的感情。“说您坏话的人也不少，但所有人都得承认，您对自已人极好。您带兵多年，没有哪个将士说你寡恩薄义，刻薄自私。就凭这点，就得我吕少龙敬重。”
果不多时，罗进宗便被一队城卫军用八人大轿严严实实送到了城卫军衙门一处小院落里。这里是吕少龙的地盘，自然要比那个软禁的地方还要舒服百倍。从饮食到起居，都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吃点什么，不管是哪样酒楼店铺的名菜小吃，只要知会一声，就马上有人出去买来；想要娱乐也可请人来说书听戏，甚至可以在晚上偷偷请来青楼的当红姑娘。吕少龙还不时过来，陪他喝酒聊天解闷。让罗进宗尤为感激的是，他那些驻扎在军营的部下，因他的缘故被缴械遣散，吕少龙都竭力接济，愿意解甲回乡的都送了一笔丰厚的路费，愿找差事的吕少龙也多托人尽力安排，他的原亲兵队长刘贺，也给安排到北流城他结拜兄弟李斯的麾下做了一名关卡队长，官职不大，油水却不小。有一次来看他，那油光满面的双下巴让他差点没认出他来。
总之除了不能外出之外，一切都很好。唯一担心的是红莲教李愁飞迟迟不能归案，父皇并未做出最后处分，咫尺天威，福祸难测，静夜里，时有忐忑不安梦惊不断。
眼见突突又过了两月，这日外边晴空万里。罗进宗心情也好，正在和几个青楼姑娘调笑打闹，房门一响，吕少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城卫军军士抬着一桌酒席。吕少龙进来后向罗进宗含笑点头示意，再向那几个青楼姑娘摆摆手，那几个青楼姑娘也都知机，行了个礼便一一退出。那些军士摆好酒菜碗筷，也垂手出去了，房间只余吕少龙和罗进宗两人。罗进宗一眼看到桌上的主菜：一只烤得金黄酥脆聚全得烤鸭，闻到香味，他口水直流。“少龙真客气，有劳了。”他一边说，一边大刺刺在酒桌旁的板凳上坐下。
吕少龙笑着给他斟上一杯百年汾酒：“来，先喝了这杯。知道二皇子爱喝这酒，我前些天又到宫中讨了几壶。二皇子近来一切均好？可有什么短缺的东西么？”
“多谢了，我这里应有尽有，”罗进宗说，“连女人也不缺少，我敢说我是整个黄土地最舒服的囚犯了。”
最舒服的囚犯依然是囚犯。吕少龙自然听出了言外之音，他为罗进宗夹了一块聚全得烤鸭，说道：“二皇子暂且安心再等等，大皇子已开始凯旋回朝，大皇子素来仁德宽厚，定会为二皇子求情。以大皇子如今的面子，为了安定人心，皇上没有不准的道理。”
罗进宗“哼”了一声，他也知吕少龙所言非虚，但性命可保，权势那是不必想的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他对吕少龙的为人也有所了解，他是武人出身，确对自已这个带兵皇子很有好感，但他只是对自已讲义气，却对有再造之恩的丞相大人和有提拔之情的父皇忠心耿耿，有些话却是不能出口。但让他惊疑不定，始终不明的却是他母后和舅舅的动向，自从自已软禁后母后和舅舅从没派人来探问过，打听到的消息却是做军事大臣的舅舅不断调整打击自已各地军中的亲信，就是要向大皇子示好，改换门庭的节奏吗?不，不会的，他是自已的亲舅舅，支持自已的事业就是支持他的权力。可万一，万一他和自已的大哥谈妥了条件呢？
罗进宗是个有心事的人，吃几杯，抽个空子问道：“吕统领，我父皇母后舅舅一切都好？”
“皇上皇后及甘大人一切均好。”吕少龙听问及皇帝等人，放下酒杯，在椅中欠了欠身，肃然答道。“甘大人现和丞相大人调整军中人事，忙得脚不沾地，曾在百忙中抽空询问过二皇子近况；皇后听说现在不再管事，整日只是拜神礼佛。”
“喔，拜神礼佛？”罗进宗听了不禁心里一动，他自是深知自已的母后，权势对于她几乎和呼吸一样重要，简直就是阴谋的化身。要她万事不管，直如老虎不再吃肉一样稀罕。
“那我就放心了。”罗进宗笑笑。他夹起一块鸭肉，探进味碟，在肉上沾了一大把酱油。
“二皇子，我就要离开中原城了。”
罗进宗原本正把首鸭肉往嘴边送，一听此言连忙放下。“离开？什么意思？”他吃惊地问。
“青海又有叛乱，皇上已委任我为青海总兵，明天便要起程上任。”
这对吕少龙可能是个好消息，对他来说就未必了。吕少龙的继任者就是有心照顾，也未必有现任的胆量和底气。不是人人都是得皇帝和丞相双双看重的。
“恭喜高升，对了，城卫军统领由谁来接手？”罗进宗吁了一口气，“你就是走了，继任者总该确定了吧？”
“还没呢，几个人选争执不少，现由关胜暂时代理。”吕少龙回答。为了这个结果他也费了老大子劲，金币更是花了不少，但此刻当然不会提起。
总算还不坏。罗进宗不由松口气，笑道：“那你的那位相府千金怎么办？要带赴青海上任吗？”
吕少龙不禁老脸一红，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不是昨晚我已向丞相大人提亲，承蒙丞相恩典，我和泯燕昨晚已经订婚。”
罗进宗连称恭喜道：“可惜，昨晚没能喝你们的订婚酒，现在也没啥东西可做礼物。”
吕少龙笑道：“酒现在不就在喝么？礼物，以后二皇子有机会还请补上。”
罗进宗哈哈大笑，五指敲桌，乜着眼道：“好！借你贵言，礼物以后定将补上！”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提起这些话题。两人接下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满脸通红。期间吕少龙问起青海的人文地理，物产风情，罗进宗也知无不言，两个只喝酩酊大醉方罢。当然，吕少龙又是最先倒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