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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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强在加油站不辞而别,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挺酷的。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这一走,竟是没有爆发的蝴蝶效应。

    那一日,也恰巧是鑫垚她们几一起个回公司做了结的一天。

    事情处理地比想象中简单了很多,不出半日,张经理便把相应的资料手续帮他们办妥了,并说:“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

    于是,在11月11日,在这个单身男女普天同庆的光棍节里,鑫垚一行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他们几个人抱着自己的东西,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办公室,下了楼梯,穿过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公司的大门。

    停车场里,鑫垚的白色小轿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然而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鑫垚:“坐好了没,我们要出发了。”

    坐在后座中间的卫辉抱怨着说:“等一下。难道不是应该让最胖的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吗?我现在坐在这里挤成这样很不安全的。”

    坐在副驾驶的童玲屁股只有一点点沾在座椅上,占据大片位置的,是其中三人的储物盒,摞得比童玲还高,她从盒子后面伸出头来反驳卫辉,说:“你来坐呀,你来坐了之后这里还能堆得下这么多盒子吗?”

    方辰也抱着一个盒子抱怨,说:“鑫垚,谁的后备箱跟你一样居然放得全是衣服鞋子,关键时候你也不腾一点空出来。”

    鑫垚解释说:“我忘记了,大家将就一下吧。”

    靳萌萌:“哦,原来你们是嫌坐不下啊。那下车好了。”

    离她最近的方辰听完直接就对她出手了,边拍她边说:“你这熊孩子,现在是耍小性搞分裂的时候吗?说什么下车……啊?……你让谁下车……”

    靳萌萌躲开方辰的撕扯,气急败坏地说:“我是说,我的车也在这。”

    率先下车的是早已坐不住的童玲,打开车门一把拉下靳萌萌,说:“快快快,把你的也开上。”大家也很好奇她的车,纷纷下车。

    鑫垚:“你怎么不早一点儿说。这样吧,盒子还放我这。童玲你跟她一起。跟在我的车后,我们一起去新的办公室。”

    童玲问靳萌萌:“你的车呢?”

    顺着靳萌萌指去的方向,大家看到一辆红色的可爱的qq停在那里,里外装饰的很漂亮,是年轻女孩子的风格。

    鑫垚带着方辰和卫辉先行一步,一路上不停在后视镜里搜寻红色qq的身影,却始终不见踪迹。鑫垚有点着急,通过两个红绿灯之后,她靠边停车,给童玲打电话,问:“你们两个人呢?”

    童玲在电话无奈地说:“我们刚刚出发呢,刚上路没多久。”

    鑫垚:“怎么回事啊?”

    童玲:“这家伙没什么驾驶经验,不敢开。”

    鑫垚急了:“那你开呗。”

    童玲:“我更不敢……”

    鑫垚很不愉快地嘟囔着:“你俩在那等着吧。我去接你们,换卫辉开。怎么搞得么,连车都不敢开了。”

    鑫垚不得不折返。一路上缓缓行进,努力地搜寻着红色qq的身影。

    最后,不近视的方辰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看见了站在那里跳跃着挥手的两个人。

    鑫垚下车,围着靳萌萌的车环视一周,吞吐着问:“原来……不是……那辆qq啊?……”

    靳萌萌对鑫垚说:“你开吧。我最多30迈。”

    鑫垚扭头看着方辰和卫辉,两个人连连摆手。

    鑫垚见状,咬咬牙,说:“30就30吧,我也30,你跟紧了。”

    鑫垚开着自己的车,30迈的速度可以让她十分清晰地看到跟在自己后面的靳萌萌的车。虽然鑫垚不怎么懂得分辨车的配置的高低,但是那明亮的四个圈的标志,她还是认得的……

    鑫垚跟卫辉和方辰发着小小的牢骚,说:“你们说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她居然有辆a6啊……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有眼不识泰山呢……”

    卫辉坐在后座轻轻地拍拍鑫垚的肩膀,鑫垚问:“干嘛啊?”

    卫辉安慰她说:“你不必有负担的。其实……我的车也比你的车好……”

    鑫垚一个急刹,后面靳萌萌吓得也跟着紧急停车。

    鑫垚丢给卫辉一个白眼,说:“下车。”

    卫辉乖乖地下去进了靳萌萌的车里。鑫垚又看了看方辰。

    方辰很识相地说:“我没有车。”

    一路上慢慢悠悠,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几个人将自己的东西一放,如此,这家属于自己的小公司便万事俱备了。

    童玲:“我们要放烟花爆竹庆祝一下吗?”

    鑫垚:“哪里有卖?”

    卫辉:“我不会放……”

    方辰:“我不敢放……”

    靳萌萌:“我们还是不放了吧……”

    鑫垚:“嗯……那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开业了吧……明天正式上班,可以吗?”

    大家集体赞成。

    鑫垚:“你们自己回去吧。我想要去做个头发,从头开始。”

    童玲:“你去吧,我们做萌萌的小蜗牛回去,然后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自己开车来了。”

    理发店里,鑫垚洗完头发坐在凳子上等着理发师的到来。

    鑫垚妈妈打来电话,问:“你在哪呢?你怎么还不回家?”

    鑫垚一头雾水:“怎么了,我剪头发呢,剪完就回家。”

    鑫垚妈妈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鑫垚坐在凳子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镜子里鑫垚看到了她的理发师缓缓向她走来。理发师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沉默不语地一点点地给鑫垚擦到半干,然后拿起梳子开始给鑫垚梳头,鑫垚从镜子中看见理发师胸前挂的名牌,写着“托尼”,鑫垚正暗自在心里笑着这个名字,鑫垚妈妈又打电话过来,语气里带着不高兴,说:“你怎么还不回来?!”

    鑫垚:“怎么了么,我说了在理发啊,理完就回去。你一遍遍地催什么催?!”

    鑫垚妈妈又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托尼终于说话了。

    “你的头发很长啊,长这么长不容易吧?”

    “嗯,长了两年。”

    托尼:“那还挺快的啊…就是有点厚,有点难梳,平时你自己在家梳头发吗?”

    鑫垚沉默着不说话。

    鑫垚妈妈的电话又来了。

    鑫垚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剪个头发,你不到十分钟催三次,你以为我是孙悟空到了玉华洲吹口气就完事了吗?着什么急呢?”

    “你早不去晚不去这会儿理什么发?”

    “我理发又碍着什么事了吗?”

    “你赶紧回来,你弟弟在外面让人打了。”

    “打就打了,关我什么事,打不死就行。”

    鑫垚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她虽然不饶人,却站起来一把扯掉围在身上的罩衣,对着托尼喊:“你才不梳头,你们全家都不梳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居然问别人梳不梳头,这世界上有不梳头的人吗?”

    鑫垚的动静很大,店长走过来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得说话,您多担待,您接下来的所有项目都由我亲自为您服务,您看可以吗?”

    鑫垚把罩衣往凳子上一扔,说:“谢谢,不用。我不剪了。”

    鑫垚说完便提着包顶着一头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离开了,留下年纪轻轻的托尼站在那里,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店长拍拍托尼的肩膀,说:“这是拿你撒气呢,委屈你了,不扣你钱,接着忙去吧。”

    鑫垚带着自己奇特的造型回到家里,从小区停车场到家门口的短短一段距离,笑趴了无数个人。鑫垚无心理会,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匆忙往家里赶。

    推开家门,家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鑫垚问:“少强呢?”

    “在自己房间里。”

    “打得严重吗?”

    姜叔从少强房间里出来,说:“我看过了,不严重,就是眼角擦破点皮。”

    “就这么点事你就十万火急地把我喊回来吗?你倒是关心你的儿子了,你看看我的头发,我这样走一路回来你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吗?”

    鑫垚妈妈见了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说:“笑话就笑话呗,反正不疼不痒的……”

    “行行,我不说什么了。少强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姜叔解释:“我问了他也不说,只说是上班的时候有点小摩擦。”

    “你们等会儿,我问一问吧。”

    鑫垚带着电话到自己房间呆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整个脸色都变了。

    鑫垚先是一下子摔上自己房间的门,又一脚踹开少强房间的门。

    鑫垚对着躺在床上的少强喊:“你起来,还好意思躺在床上呢?”

    少强一下子坐起,嚷:“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挨揍不就是因为你在床上躺着吗?以前说过你多少次了,让你运动的时候你不运动,让你减肥的时候你不减肥,整天就知道躺着躺着,死后自有你躺的时候。”

    “我躺着怎么了啊?累了就不能躺会儿了吗?”

    “你怎么累的?你在那上个班加个油能累着吗?你挨个打眼角破点皮儿能累着吗?自己懒不承认自己懒,还找什么歪歪理由?”

    “我怎么懒了?你去上个夜班试试。”

    “如果你真觉得累,那也是因为你身体不行,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加个夜班就卧床不起了呢?还不是你自己造的。”

    “我自己造的,自己造的,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管我了,出去。”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你们有一个说话好听的吗?”

    “你想听好话,你自己倒是争气啊。”

    “行了。你不用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那经理打了我,我没让他跟我赔礼道歉,我已经算是很大度了,难道你们还想让我一副忏悔的样子跪在地上听你们说教吗?门儿都没有。”

    “什么?你还想让人家给你道歉?你怎么想的呀?你做对什么了啊?”

    “不要问我做对什么了,那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他又做对什么了?”

    “不管怎样,你在别人手底下干活赚人家的钱,你就得听别人的话。”

    “凭什么啊?”

    “凭别人有钱有权有势,而你没有。”

    “我没有的东西我也不羡慕,谁愿意去那伺候人就赶紧去,反正我是不去了!”

    “你在这儿跟谁闹呢?好不容易帮你找的工作就这样不去了吗?”

    “你拉倒吧,帮谁呢?你就是嫌我给你丢人,让你在朋友面前没面子了。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你也不用想着再这、样、的、帮我了,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请出去!”

    一家人说了两家话,鑫垚气得摔门而出。

    鑫垚妈妈:“你什么脾气啊?你踹门做什么?你看看锁坏了没?”

    鑫垚:“反正坏了也是我修。”

    姜叔:“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就算能修你也不能随便踹啊。”

    鑫垚:“你俩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你们那不成器的儿子吧,少操心我。”

    鑫垚说完也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鑫垚妈妈坐在沙发上叹着气,自言自语:“唉……没有一个省心的啊……”

    或许全世界的父母都有一颗试图参与自己孩子生活的心,只不过,他们在大多的时候都错误地把这种真情表现为干涉,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鑫垚气鼓鼓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却一刻也不能安稳地坐下去。她贴门听着外面的动静,静下来的时候,她悄悄地开了门走了出去。

    时间真的很不禁磨,转眼又是深夜时分。

    鑫垚转到小区的超市前面,那里早已关了灯,那个自己觉得蛮可爱的女孩子也早已回了家。不远处空空的站牌旁,最后一班公交也应该早已走过,只留着广告牌上的明星在微微笑。

    鑫垚停住了脚步,前面的漆黑里应该没有她的去处了,她转身回去,唯一可去的便是姥姥家的花园了。

    徐正豪仿佛早已知道鑫垚会过来似的,笔直地站在木梯上看着鑫垚不说话。路灯下,两个人沉默着站了许久许久。

    是徐正豪先开的口:“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鑫垚慢慢地走近,坐在木梯上,说:“也没很久,前几天倒腾家具的时候不还见面了么。”

    “那些家具,你用得还合适吗?”

    “得心应手。”

    “你有了公司,怎么不说一声呢?”

    “原来你都猜到了啊。”

    “这是一件好事啊。”

    鑫垚心中似有说不尽的委屈:“可我眼睛近视得实在厉害,有点看不清自己的前途。”

    徐正豪认真地说:“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了,就不要那么拘谨那么谦虚了,即便是要尝尽所有痛苦,那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样的事,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会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