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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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相亲

    对张一帆来说,这个周末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个周末。周五晚上回到家中,面对着刘莉准备好的饭菜,张一帆竟然没有一点食欲。虽然他早上九点吃完早饭以后就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一点都不感觉不到饿。

    自从和刘莉结婚以来,每个星期五下午张一帆都坚持不吃饭,就为了晚上回家陪刘莉一起吃晚饭。

    起初,刘莉因为张一帆总是不按时吃饭而感到非常生气,很多时候,张一帆都将一日三餐缩减成一日一餐,尤其在特别忙碌的时候,他总是饿到饥肠辘辘、忍无可忍的地步才匆匆忙忙跑到外面的小餐馆狼吞虎咽地吃一碗面。

    刘莉是一个非常传统,甚至有些一本正经的女人。从小到大,母亲就不厌其烦地教育她,做人要遵从各类规则,比如该吃饭的时候就按时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按时睡觉,该上学的时候就按时上学,该工作的时候就按时工作,该结婚的时候就按时结婚,该生孩子的时候就按时生孩子……

    于是,在刘莉的字典中,“中规中矩”是一个很重要的词语。自从上小学以来,她就严格按照父母的要求去规范自己的行为习惯,比如走路一定要走到马路右侧,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睡觉的时候要面朝天躺着,毕业后一定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一定要嫁给一个踏实稳重的男人。

    在遇到张一帆之前,刘莉从来没有想象过“爱情”的模样,对她来说,爱情是虚无缥缈,完全不切合实际的东西,只有稳定的婚姻才是一个女人必须拥有的归宿。于是,刘莉大学毕业以后,顺理成章地考取了苍云县事业岗位,荣幸地成为了一名政府工作人员。

    她被分配在县档案局上班,除了年底要到乡镇指导检查各类文件的归档情况以外,大部分时候,刘莉都只在单位处理一些简单的日常工作。工作完成之后,她便随便翻翻报纸,看看新闻,等待着下班的时间早一点到来。

    工作的第二年,刘莉像往常一样,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当她看到副刊上一篇标题为《饥饿的冬天》的诗歌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短短的十三句话,带着刘莉走进了一个仿佛没有世俗的空间,虽然她并不懂诗,但是她却被那句“我只吃书中飘散的墨香,和住在心底的月亮”深深地陶醉了。

    刘莉很好奇,究竟作者是一个什么样人,竟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她想:“一定是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女孩,没有经历过世事沧桑,才能保持这样一颗纯净的心灵。”

    当刘莉看到“张一帆”三个字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吃惊,她不确信张一帆究竟是不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呢,一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简单的心境,只吃墨香和月亮。

    然而,缘分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刘莉周末回到家被邻居伯伯介绍去相亲的时候,她听到“张一帆”三个字的时候,既惊喜又激动。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呢?如果这都不算缘分的话,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奇迹可言。”刘莉在还没有见到张一帆之前,就认定了这份挥之不去的缘分。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除非张一帆面目可憎,否则她就认定了这个男人。因为,在刘莉看来,一个男人有如此纯净的思想,那么,他也一定会是一个踏实可靠的丈夫。

    怀揣着满心期待,刘莉终于和张一帆见面了,媒人简单介绍了对方的情况以后就匆匆离开了,把剩下的姻缘全部交给了这对年轻人,至于未来的路他们能不能携手而行,谁也说不清楚。

    在张一帆之前,刘莉遵循父母的安排,一共相亲了七次。而张一帆在见到刘莉以前也相亲了三次。原本,张一帆对这次相亲并没有抱任何期望,在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温婉乖巧的江南女孩,那个女孩像一道鲜艳的风景,装满了张一帆空洞的心灵,在他眼里,只有那道风景才拥有斑斓的颜色,和永不褪色的记忆。

    刘莉看着坐在对面的张一帆,他高挺的鼻梁,浓浓的眉毛,让脸庞看上去棱角分明,他没有偶像剧里男主角英俊的外表,却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尤其是张一帆一只手提着茶壶,一只手按着壶盖给刘莉倒水的时候,她被他不经意中流露出的绅士风度深深地打动了。

    而在张一帆眼里,刘莉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漂亮的女孩,但她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紧紧并拢在一起的小腿,都让她看上去有几分端庄的气质。

    在和刘莉简单的交流之后,张一帆便意识到刘莉将会变成一个贤惠的妻子,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教育出来的那种“规矩”的女孩。虽然张一帆并不喜欢刘莉一板一眼的个性和衣着打扮,但相比于前面几个更不靠谱的相亲对象,他对刘莉充满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尽管他知道那并不是爱情,但是他却愿意冒险和这样一个女孩相处一生。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张一帆和刘莉的联系便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发信息,慢慢变成了打电话,然后又变成了经常见面。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入,他们理所当然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张一帆说不清楚他对刘莉的感情究竟算不算爱情,但他始终把刘莉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尤其是芊芊出生以后,张一帆就努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合格是丈夫和称职的父亲。只是,他早已忘记了曾经对自己许下的愿望,他只吃书中飘散的墨香,和住在心底的月亮。然而,自从和刘莉结婚以后,他就没有再写过任何一首诗歌。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莉也早已忘记了第一次读到张一帆诗歌时的那种悸动,她早已忘记最初想和张一帆携手到老的那种感觉。在枯燥的婚姻中,刘莉不负所望,变成了一个贤惠的妻子,按时上班下班,做饭哄孩子。而张一帆,早就不再是刘莉心中渴望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