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夜有龙吟
雯雯很开心。
她站在灶台前刷洗着那只空空的陶瓷碗。两手在清水里搅和时，不停的回头看床上坐着发呆的少年，她几次咧嘴想要大笑，但却又强行忍住了。
“怎么样？我熬的红枣粥好吃吧？”她压抑着笑意问。
萧月亮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夕阳愣愣出神，很多心事萦绕在心头，让他并不想说话。
但这已经是那小姑娘第七次重复问这句话了，从他回家开始，她就在问。
“很好吃。”
萧月亮终于浅浅叹息，开口回答。
他之前对自己说话就这般简短，但那却是他在身体极度衰弱，神心破碎后的情况下，并且还从未这样对她肯定过。
很好吃三个字是小姑娘最愿意听到的，但此刻听来，她却并不开心。
“哼！你心里在想其他事情，说得太敷衍！”
雯雯将碗放入柜子里，嘟着小嘴到他身边，嘀咕：“你不仅是大懒虫，还是大骗子！”
听到大骗子三个字，萧月亮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萧月亮忽然抬头问到。
雯雯愣住。
“你什么怎么样？”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人呀？”小姑娘略微思索，说道：“你的味道很好啊！”
萧月亮白她一眼，只觉得昨夜被她咬过的胸口隐隐作痛。
小姑娘继续一脸天真无邪的补充说道：“很好吃。”
说这三个字的语气神态和萧月亮刚才说话时一模一样，模仿得丝毫不刻意做作。
萧月亮无奈道：“我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人的——”
话说到这里，他干脆住了口，所有想问的话皆都咽了回去，对方并不能理解到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因为白天欺骗苏漠偷偷观察确定他的天赋所在，并且诱引蛊惑他去参加秋天执剑宗的选拔，还在心里盘算计划着今后如何利用他们两兄弟。
他开始因此感到愧疚，感到不够磊落。
但转念想来，自己被阴险小人背后偷袭，落得如今这副模样，这步田地，若不能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资源来借力，恐怕很难走好今后的路。
人界不是流传着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况且，自己纵使欺骗了苏漠，策划着今后如何利用他们，也只是为保己身，至少对他们并无加害的恶意。
这样想着，他也就慢慢释怀了。
“我很累，想休息会儿。”他倒在床上，闭眼沉沉睡去了。
雯雯瞪一眼床上躺着的少年，嘴里嘀咕着，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撑着下巴仰头望着天上的夕阳，小镇夏季的黄昏，仿佛火烧过一样。
她刚才在故意装傻，她清楚那大懒虫肯定也知道自己故意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以她对他的了解，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问出这样质疑自己的问题，都绝对是他心底哪里出了很不好的问题。
或许其他人在此刻最需要身边最信任的人去安慰，但她清楚他不需要，或者说不适合去需要，他天生就是个爱把心事藏在心底的人，十六年前下西峰时，他说过要去找“她”，但他从来没说她是谁？她未问。
此刻，她也不愿去回答他那心底质疑的疑问，破坏了他从未袒露过心事的习惯，即使他不经意间想要倾诉，她也要让他悬崖勒马。
…………
夜里，熟睡中的两人忽然被一阵撼动大地的号角声惊醒。
那声音时强时弱，时长时
短，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每当声音响起时，整个小屋都在为之颤抖。
在这诡异的号角声下，还有隐隐喧闹嘈杂的鼎沸人声。
萧月亮从床上坐起，点燃油灯，只看到房梁上的灰尘在一阵高亢绵长的号角声中漱漱而落。
“怎么了？”雯雯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不知道。”萧月亮回答，然后掌着灯，推开了房门。
屋外星空灿烂，更加灿烂的，还有月亮河上空那些来回穿梭着的灿烂闪亮的流光！
那是修行者驾驭法器高速划过长空时发出的光芒！
声音便是从月亮和上游的两岸传来，整个萧苏小镇都醒了！
无数的村民围拢聚集在月亮河畔，围观河里这一场前所未见的战斗。
他们并不惧怕危险，因为空中飞舞的凌厉剑光，皆都是他们所依赖仰仗的大陆最为强大的执剑宗门人弟子。
迫不得已，为了保护小镇上这些无知无畏的普通百姓，剑宗弟子在河畔人群前结下了护卫剑阵。
萧月亮和雯雯一起往河岸边走去，两人身处在河岸的下游左侧，距离那古木桥的上游有一大段距离，但两人似乎都没有走近去看的意思，于是瞪大了眼站在原地远远眺望，看着那些炫目的七彩剑光如同焰火一般在空中飞舞，然后俯冲，朝着月亮河里！
雯雯也是初次见到凡界修行者御剑道战，心里为这奇幻的场景惊喜不已，观望了一阵后终于按捺不住，于是渐渐小跑了起来，拉着萧月亮，朝着上游。
沉睡后清醒过来，萧月亮感觉身体似乎又硬朗了几分，白天不能小跑，此刻竟然已然能快速的迈动双腿了。
当距离月亮河上游，那沉闷的号角声便愈加清晰！
声音是从河里传来的。
每当声音响起，那古木桥上的硕大铁链皆都发出一道火红的亮光，其上有密密麻麻的繁复符纹隐现！
当两人驻足在距离那战斗数十步距离远的河畔时，便看见了那无数道凌厉剑光笼罩下的月亮河里有一团颀长乌黑的硕大黑影正在水底剧烈的扭动盘旋着！
那仿若号角声的声音正是黑影从河水里发出的啸声！
河水在黑影的疯狂搅动下波涛汹涌，那些如同焰火流光的剑势正在一剑剑的穿透那些被掀起的波浪，刺向河底的黑影！
渐渐的，在河畔无数居民手持灯盏的照耀下，河水里泛起了殷红的颜色，以及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河底黑影的血！
黑影也不甘示弱，将那些被掀起的河水扭结成一道道水鞭，在空中狂乱拍打，犹如缭乱的天魔在挥舞长鞭，已有数个御剑的弟子避之不及，被拍落剑下，对面河畔地面的弟子急忙御剑而上接住受伤掉落的同门。
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河水里的黑影上，喊杀声此起彼伏。
只有萧月亮，在抬头往河水上空的云层久久凝视着。
“你看着那顶上干什么？怪物在河里呀！你快看！那影子好长！”雯雯拽着萧月亮的衣袖欢呼。
“那黑影不敢出水，是因为惧怕上空云层里的人。”萧月亮道。
雯雯凝眉，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夜空纵然有无数剑光划过，但又哪能照亮顶上的云层？
“你视力这么好？这么黑都能看到云层里去。”
萧月亮叹息感慨道：“我虽然看不见，但对剑宗那些长老辈的人的行事作风我太了解了。弟子能办到的事，他们绝不出手，顶多会远远旁观，以防万一。这是剑宗历练弟子最惯用的方式。”
他话音刚落，那边河岸畔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来得很猝然，引萧月亮不由得也投去了目光。
人群里凭空奔出了一条灰色人影，那人影来势极快，毫无畏惧，直直朝着岸边陆地上列剑阵护佑平民的剑宗弟子！
由于来势迅速，加上又是从背后的平民人群中突来的袭击，列阵的十余弟子举剑支起的剑网瞬间被那灰影冲散开了，没了剑网阵法的笼罩，巨大的水鞭从空挥来，在人群中砸出一面空白，青石被水鞭抽击得在空中飞舞，人群吓得一阵骚乱，仓皇四散。
灰影空手袭来，在飞跃到河面上空时，忽然仰天张口，口中银光大盛，一柄银剑从他口中吐出，承在脚底，载住身体！
一人一剑，悬停在了河面上空，面对着空中的剑宗弟子布下的剑阵！气势无畏！
灰色人影带着斗笠。
“是清明子？他区区一介无宗无派的散修，竟然敢与执剑宗为敌？他为何要保护水里那怪物？”萧月亮心里泛起疑问，但当那灰色人影在空中停稳，将长剑从脚下执拿在右手中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哪里是什么无宗无派的散修，他竟也是一名执剑宗的弟子！
这时，空中那数十道剑光顿然停了下来，回聚在一起，数十人，数十柄各不相同的三尺长剑，但他们的执剑动作竟都一模一样！
和悬停在河面上的灰衣男子一模一样的执剑动作！
这正是执剑宗统一的执剑动作，剑尖指敌，杀意弥漫！
这时，水面上的水鞭也不再挥舞，水下的黑影却在更加迅速的游走徘徊，似乎极度不安的样子。
“青鸣师弟你赶紧让开！师长们在云端上看着在，我相信他们也不愿看着我们同门相残！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们奉命捉拿的只是你师父！”
数十弟子中，为首一年轻弟子凌空说道。
“不让。”
两个字，说得很淡，也很决绝，无比的坚定。
说着，他左手取下了斗笠，斗笠随风飘舞在月亮河上空，朝着河水中缓缓坠去。
“他是我师父，你们不信他，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剑宗的叛徒。”
他说完，右手执剑，剑指黑夜苍穹，竖于面额胸前，这是执剑宗同门互相讨教时请战的礼仪剑式！
“韩青鸣？叛离偏峰的人竟然是他师父，偏峰峰主任江北？”
借着倒映在河面上的剑光，萧月亮看清了河面上悬浮着的那个少年取下斗笠后现出的脸庞，心里陡然疑云密布。
在一年前执剑宗的寒泉宴上，他曾见过这个少年，那时他刚刚被立为偏峰峰主任江北的首席弟子，在宴会上诸多长老皆都暗中请求过让时任掌门的奉月真人，也就是现在的萧月亮劝劝任江北，将仅仅收入偏峰两年的弟子立为首席，未免有些不妥。
此刻看来，任江北的决定似乎有些道理，当他落难被剑宗追捕的此刻，唯一还相信他，还愿意为他抗争的，竟然只是个才收入峰上三年的少年弟子。
不仅是韩青鸣，纵使萧月亮，也绝不会相信贵为执剑宗偏峰峰主的任江北有任何理由叛离剑宗！
数十柄长剑一同竖于面额胸前，众人眼里同样带着决绝，即使面对同门，他们也没有丝毫放过韩青鸣的意思，大家皆都清楚，头顶的云层里，数位长老正在看着。
这时，那斗笠终于落入了水面，轻轻的一声噗，却引得河水剧烈翻滚！
“嗷！”
一声高亢的长吟从水里传出，那黑影终于再也不躲避在水底，冲破河面腾空跃了出来！
露出了金黄硕大的龙头！
这哪里是他师父任江北？
明明就是一条黄金蛟！
（本章完）
她站在灶台前刷洗着那只空空的陶瓷碗。两手在清水里搅和时，不停的回头看床上坐着发呆的少年，她几次咧嘴想要大笑，但却又强行忍住了。
“怎么样？我熬的红枣粥好吃吧？”她压抑着笑意问。
萧月亮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夕阳愣愣出神，很多心事萦绕在心头，让他并不想说话。
但这已经是那小姑娘第七次重复问这句话了，从他回家开始，她就在问。
“很好吃。”
萧月亮终于浅浅叹息，开口回答。
他之前对自己说话就这般简短，但那却是他在身体极度衰弱，神心破碎后的情况下，并且还从未这样对她肯定过。
很好吃三个字是小姑娘最愿意听到的，但此刻听来，她却并不开心。
“哼！你心里在想其他事情，说得太敷衍！”
雯雯将碗放入柜子里，嘟着小嘴到他身边，嘀咕：“你不仅是大懒虫，还是大骗子！”
听到大骗子三个字，萧月亮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萧月亮忽然抬头问到。
雯雯愣住。
“你什么怎么样？”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人呀？”小姑娘略微思索，说道：“你的味道很好啊！”
萧月亮白她一眼，只觉得昨夜被她咬过的胸口隐隐作痛。
小姑娘继续一脸天真无邪的补充说道：“很好吃。”
说这三个字的语气神态和萧月亮刚才说话时一模一样，模仿得丝毫不刻意做作。
萧月亮无奈道：“我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人的——”
话说到这里，他干脆住了口，所有想问的话皆都咽了回去，对方并不能理解到他此刻内心的挣扎，因为白天欺骗苏漠偷偷观察确定他的天赋所在，并且诱引蛊惑他去参加秋天执剑宗的选拔，还在心里盘算计划着今后如何利用他们两兄弟。
他开始因此感到愧疚，感到不够磊落。
但转念想来，自己被阴险小人背后偷袭，落得如今这副模样，这步田地，若不能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资源来借力，恐怕很难走好今后的路。
人界不是流传着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况且，自己纵使欺骗了苏漠，策划着今后如何利用他们，也只是为保己身，至少对他们并无加害的恶意。
这样想着，他也就慢慢释怀了。
“我很累，想休息会儿。”他倒在床上，闭眼沉沉睡去了。
雯雯瞪一眼床上躺着的少年，嘴里嘀咕着，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撑着下巴仰头望着天上的夕阳，小镇夏季的黄昏，仿佛火烧过一样。
她刚才在故意装傻，她清楚那大懒虫肯定也知道自己故意不去回答他的问题。
以她对他的了解，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问出这样质疑自己的问题，都绝对是他心底哪里出了很不好的问题。
或许其他人在此刻最需要身边最信任的人去安慰，但她清楚他不需要，或者说不适合去需要，他天生就是个爱把心事藏在心底的人，十六年前下西峰时，他说过要去找“她”，但他从来没说她是谁？她未问。
此刻，她也不愿去回答他那心底质疑的疑问，破坏了他从未袒露过心事的习惯，即使他不经意间想要倾诉，她也要让他悬崖勒马。
…………
夜里，熟睡中的两人忽然被一阵撼动大地的号角声惊醒。
那声音时强时弱，时长时
短，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每当声音响起时，整个小屋都在为之颤抖。
在这诡异的号角声下，还有隐隐喧闹嘈杂的鼎沸人声。
萧月亮从床上坐起，点燃油灯，只看到房梁上的灰尘在一阵高亢绵长的号角声中漱漱而落。
“怎么了？”雯雯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不知道。”萧月亮回答，然后掌着灯，推开了房门。
屋外星空灿烂，更加灿烂的，还有月亮河上空那些来回穿梭着的灿烂闪亮的流光！
那是修行者驾驭法器高速划过长空时发出的光芒！
声音便是从月亮和上游的两岸传来，整个萧苏小镇都醒了！
无数的村民围拢聚集在月亮河畔，围观河里这一场前所未见的战斗。
他们并不惧怕危险，因为空中飞舞的凌厉剑光，皆都是他们所依赖仰仗的大陆最为强大的执剑宗门人弟子。
迫不得已，为了保护小镇上这些无知无畏的普通百姓，剑宗弟子在河畔人群前结下了护卫剑阵。
萧月亮和雯雯一起往河岸边走去，两人身处在河岸的下游左侧，距离那古木桥的上游有一大段距离，但两人似乎都没有走近去看的意思，于是瞪大了眼站在原地远远眺望，看着那些炫目的七彩剑光如同焰火一般在空中飞舞，然后俯冲，朝着月亮河里！
雯雯也是初次见到凡界修行者御剑道战，心里为这奇幻的场景惊喜不已，观望了一阵后终于按捺不住，于是渐渐小跑了起来，拉着萧月亮，朝着上游。
沉睡后清醒过来，萧月亮感觉身体似乎又硬朗了几分，白天不能小跑，此刻竟然已然能快速的迈动双腿了。
当距离月亮河上游，那沉闷的号角声便愈加清晰！
声音是从河里传来的。
每当声音响起，那古木桥上的硕大铁链皆都发出一道火红的亮光，其上有密密麻麻的繁复符纹隐现！
当两人驻足在距离那战斗数十步距离远的河畔时，便看见了那无数道凌厉剑光笼罩下的月亮河里有一团颀长乌黑的硕大黑影正在水底剧烈的扭动盘旋着！
那仿若号角声的声音正是黑影从河水里发出的啸声！
河水在黑影的疯狂搅动下波涛汹涌，那些如同焰火流光的剑势正在一剑剑的穿透那些被掀起的波浪，刺向河底的黑影！
渐渐的，在河畔无数居民手持灯盏的照耀下，河水里泛起了殷红的颜色，以及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河底黑影的血！
黑影也不甘示弱，将那些被掀起的河水扭结成一道道水鞭，在空中狂乱拍打，犹如缭乱的天魔在挥舞长鞭，已有数个御剑的弟子避之不及，被拍落剑下，对面河畔地面的弟子急忙御剑而上接住受伤掉落的同门。
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河水里的黑影上，喊杀声此起彼伏。
只有萧月亮，在抬头往河水上空的云层久久凝视着。
“你看着那顶上干什么？怪物在河里呀！你快看！那影子好长！”雯雯拽着萧月亮的衣袖欢呼。
“那黑影不敢出水，是因为惧怕上空云层里的人。”萧月亮道。
雯雯凝眉，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夜空纵然有无数剑光划过，但又哪能照亮顶上的云层？
“你视力这么好？这么黑都能看到云层里去。”
萧月亮叹息感慨道：“我虽然看不见，但对剑宗那些长老辈的人的行事作风我太了解了。弟子能办到的事，他们绝不出手，顶多会远远旁观，以防万一。这是剑宗历练弟子最惯用的方式。”
他话音刚落，那边河岸畔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来得很猝然，引萧月亮不由得也投去了目光。
人群里凭空奔出了一条灰色人影，那人影来势极快，毫无畏惧，直直朝着岸边陆地上列剑阵护佑平民的剑宗弟子！
由于来势迅速，加上又是从背后的平民人群中突来的袭击，列阵的十余弟子举剑支起的剑网瞬间被那灰影冲散开了，没了剑网阵法的笼罩，巨大的水鞭从空挥来，在人群中砸出一面空白，青石被水鞭抽击得在空中飞舞，人群吓得一阵骚乱，仓皇四散。
灰影空手袭来，在飞跃到河面上空时，忽然仰天张口，口中银光大盛，一柄银剑从他口中吐出，承在脚底，载住身体！
一人一剑，悬停在了河面上空，面对着空中的剑宗弟子布下的剑阵！气势无畏！
灰色人影带着斗笠。
“是清明子？他区区一介无宗无派的散修，竟然敢与执剑宗为敌？他为何要保护水里那怪物？”萧月亮心里泛起疑问，但当那灰色人影在空中停稳，将长剑从脚下执拿在右手中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哪里是什么无宗无派的散修，他竟也是一名执剑宗的弟子！
这时，空中那数十道剑光顿然停了下来，回聚在一起，数十人，数十柄各不相同的三尺长剑，但他们的执剑动作竟都一模一样！
和悬停在河面上的灰衣男子一模一样的执剑动作！
这正是执剑宗统一的执剑动作，剑尖指敌，杀意弥漫！
这时，水面上的水鞭也不再挥舞，水下的黑影却在更加迅速的游走徘徊，似乎极度不安的样子。
“青鸣师弟你赶紧让开！师长们在云端上看着在，我相信他们也不愿看着我们同门相残！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们奉命捉拿的只是你师父！”
数十弟子中，为首一年轻弟子凌空说道。
“不让。”
两个字，说得很淡，也很决绝，无比的坚定。
说着，他左手取下了斗笠，斗笠随风飘舞在月亮河上空，朝着河水中缓缓坠去。
“他是我师父，你们不信他，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剑宗的叛徒。”
他说完，右手执剑，剑指黑夜苍穹，竖于面额胸前，这是执剑宗同门互相讨教时请战的礼仪剑式！
“韩青鸣？叛离偏峰的人竟然是他师父，偏峰峰主任江北？”
借着倒映在河面上的剑光，萧月亮看清了河面上悬浮着的那个少年取下斗笠后现出的脸庞，心里陡然疑云密布。
在一年前执剑宗的寒泉宴上，他曾见过这个少年，那时他刚刚被立为偏峰峰主任江北的首席弟子，在宴会上诸多长老皆都暗中请求过让时任掌门的奉月真人，也就是现在的萧月亮劝劝任江北，将仅仅收入偏峰两年的弟子立为首席，未免有些不妥。
此刻看来，任江北的决定似乎有些道理，当他落难被剑宗追捕的此刻，唯一还相信他，还愿意为他抗争的，竟然只是个才收入峰上三年的少年弟子。
不仅是韩青鸣，纵使萧月亮，也绝不会相信贵为执剑宗偏峰峰主的任江北有任何理由叛离剑宗！
数十柄长剑一同竖于面额胸前，众人眼里同样带着决绝，即使面对同门，他们也没有丝毫放过韩青鸣的意思，大家皆都清楚，头顶的云层里，数位长老正在看着。
这时，那斗笠终于落入了水面，轻轻的一声噗，却引得河水剧烈翻滚！
“嗷！”
一声高亢的长吟从水里传出，那黑影终于再也不躲避在水底，冲破河面腾空跃了出来！
露出了金黄硕大的龙头！
这哪里是他师父任江北？
明明就是一条黄金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