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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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剑气同消恩怨偿

    不到片刻,江歌离与方宇泽已经交手几十招,二人都是使的凌云剑法。只见方宇泽长剑一挥,使出一招“风行雨散”,向江歌离双目刺去。江歌离身子一转,左掌一拍,将他长剑打开,右手手腕一翻,长剑倒握,猛地一挥,使出劈剑式中一招“风卷残云”,平削一剑,从方宇泽面庞滑过,切断他几根扬起的丝发。

    方宇泽一惊,连忙也倒握长剑,却是要用荡剑式。他两脚一踏,双腿并拢,身子一偏,竟斜着“站立”了起来,就好像是一根插在水里的竹篙,始终笔直,且始终不倒,歪歪斜斜的左右乱动。他斜着出去,身子贴着地面,长剑连挥,向江歌离下盘攻去。

    “荡剑式么?我也会!”江歌离退后一步,也如方宇泽一般,斜着身子,离着地面寸许,倒握长剑,滑了过来。两人双剑一碰,立时火花四溅。这荡剑式本就是一式以逍遥身法作辅,以快剑进攻的妙手,所有二人一经施展开来,立刻长剑挥动,乒乒乓乓交个不停。众人在外看来,一些底子薄的,根本看不到长剑,只能看见两人斜着身子四处游动,胡乱挥手一通,只在二人中间时时传来金铁交鸣的响声和始终绚烂的火花。

    姜陆忍不住惊叹道:“我练习荡剑式也已多年,万万做不到他们这种快、狠、闲的地步,要是我上去,只怕不用十剑就会败下阵来。”

    顾海棠摸了摸那一撮花白的胡子笑道:“原来我以为方宇泽就算是得到了凌云剑法的秘籍,也不会精进多少,此刻看来,原来是我小看他了。”

    袁不枉道:“他剑术的确可以,不过他的对手似乎要更精湛一些。无论方宇泽如何出招,似乎总是逃不出这个人的掌控,就好像是围栏里野马,再怎么狂野,也逃不出被钉上铁掌的命运。”

    顾海棠哈哈笑道:“袁宗主这个比喻好啊,方宇泽的确是一匹野马,还是一匹黑马,只可惜遇到了最厉害的驯马师,不然他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袁不枉不以为然道:“追名逐利、妄自尊大,有何作为?我看他远不及其他人。”

    顾海棠好奇问道:“那袁宗主认为谁会有作为?”

    袁不枉一愣,随后笑道:“我看青云剑宗那位叫刘汐儿的女弟子就很不错。”

    刘汐儿是顾海棠徒孙这辈他最喜欢的一个弟子,这时听到袁不枉夸奖,心里自然高兴,忍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

    袁不枉见顾海棠也不谦逊,不由得好笑起来。顾海棠问道:“袁宗主笑什么?”

    袁不枉笑道:“我笑自己不如顾宗主豁达潇洒,不然我也会好好夸一夸门下弟子的。”

    顾海棠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羡慕不来滴。”

    不多时,二人相交了上百剑后,方宇泽也发现了自己始终都在对方的剑势笼罩之下,时间一久,好似连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明白眼前这人剑术其实比自己高上许多,只怕两个自己都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伤感起来,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当上了宗主,又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大展拳脚的机会。本该一举成名,扬名天下,却不想突然杀出这么一个人来,阻挡自己的好事。

    他心中有气使出的剑法就变得凶狠起来,似乎每一招都存了杀敌千万遍的决心。江歌离见他如此,不由得好笑道:“方宗主,你剑意乱了,可要小心啊。”

    方宇泽恶狠狠道:“不用你管。”急出一剑,向江歌离胸膛刺去。江歌离微微一笑,伸出两指,轻而易举就夹住

    了方宇泽用尽全力的一剑。

    方宇泽大惊,心想自己这一剑虽不是绝世剑招,但力道极大,就算是顾海棠这些老匹夫都未必敢用手指硬接,这人却可以。难不成,这人真的比顾海棠还有厉害吗?

    其实并非如此,不是江歌离比顾海棠厉害,而是只说这双指夹剑的本事,江歌离练过逍遥十三指后,这指力自然比顾海棠要厉害。但抛开逍遥十三指后,那谁强谁弱,就未必了。

    方宇泽被夹住长剑,恼羞不已。奋力拔剑,却一动不动。

    江歌离问道:“你要剑?”

    这句话本来是问“你要不要剑?”,可之前刘汐儿骂方宇泽贱神什么的,有了之前的铺垫,所以这时方宇泽听到这话,只觉这人也是在骂自己贱,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张脸胀得通红,怒道:“狗贼,欺人太甚。”

    说着用尽全身力气拔回长剑,又双脚一踏,直接使出天剑式的“陨落长虹”。一剑刺去,竟是犹如一道火红的陨石划破长空,直接砸向江歌离。

    只听见“砰”的一声,江歌离手中的长剑应声断成了两截,脚下的地板也悉数被震碎翻了开来。

    众人不由得心惊,均想:“好强横的剑招。”

    江歌离微微一愣神,最后手指在断剑上轻轻一弹,心道:“难怪说天剑式要好剑才能发挥威力,刚才我与他一同施展天剑式,虽然我起势比较低,但按实际讲,绝不比他慢,只是同样是施展的那一招,差的剑威力的确要小很多。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招对剑本身伤害极大,我这般剑虽然断了,但他那把剑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江歌离好似在发呆,方宇泽以为是一个破绽,连忙顺握长剑,笔直一剑向他胸口刺去。江歌离却是微微一笑,伸出双指在他刺来的长剑上轻轻一弹。那本是极为轻描淡写的一弹,但方宇泽却好似被一头犀牛撞到了一般,整个身子都往后倒飞了出去,滑出几丈才停下。

    “好霸道的内力!”众人都是一惊。

    江歌离懒散摇了摇头道:“方宗主,结束了。”说着,左手拿着断剑,右手伸出两指,往长剑上轻轻一扭,便扭下一块碎片,后屈指轻弹,那块断剑碎片就如一支箭矢一般,激射出去。

    方宇泽连忙竖剑在前格挡,又听见“当”一声,那块断剑碎片竟是打断了方宇泽的长剑,并斜上飞去,打散了他的发髻。方宇泽“啊”叫了一声,长剑脱手,发丝散乱,立时向后退了几步。

    “折剑飞雨!”几名落剑湖弟子惊叫一声。

    江歌离右手又轻轻一扭,一块碎片又射了出去,只听呲的一声,方宇泽膝盖被割了一刀,然后又是一刀,割了另一个膝盖。方宇泽身子一摇,跪了下去,神情落寞。

    江歌离走上前去,道:“你没想到有今天吧?方宗主。”

    方宇泽看着那张面具脸,冷笑道:“想到又如何,没想到又如何,你本事比我高,要替别人打抱不平,自然做什么都可以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他?凭什么要帮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帮的?!”他说到最后竟是咆哮了起来。

    江歌离蹲下身子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说着缓缓靠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方宇泽一听,好似雷击一般,身子一颤,指着江歌离道:“原来,原来,原来是……”一句话还未说完,仰天一倒,便晕死了过去。

    之前江歌离使出“折剑飞雨”时,劲力极大。而方宇泽全力用剑格挡,受了很重的内伤。这时江歌离一激,他

    情绪激动,内息一乱,自然容易晕死过去。

    “宗主!”姜陆惊叫了一声,连忙扑上来想要去扶方宇泽。然而江歌离身子一晃,站在了他的面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赵师叔祖,我……”姜陆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江歌离向前一步,左手一探,便将一把断剑握在手中。众人一惊,均想这人内力果然深厚,也难怪他可单以长剑碎块击断长剑了。江歌离将剑架在姜陆脖子上,问道:“当年你是做了什么角色?”

    “我……我……”姜陆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好。当年他虽然没有参与设计害人,但后面诬陷肯定有他的份,而且分量极重。此刻听眼前这人这般问,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那些事就像是一块疮疤,一揭就疼,他如何敢说。

    江歌离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什么也不说,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下去?这件事就会消失?不会的,它会像一匹狼一般,一直跟在你身后,追你咬你,直到你痛苦懊悔死去。”

    说到这里,他身子前倾,轻声又道:“姜陆,你的人生完了,你知道吗?从你当年见风使舵,黑白不分之时,你的人生就已经完了。哼哼,这些年有没有想过他会回来报仇?有没有想起他跳下悬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姜陆身子一颤,这些年来他虽然在凌云剑宗处于高位,但因为受制于自己师弟,始终郁郁不得志。因而时常借酒消愁,却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喝酒之后,不仅没有摆脱当前愁,还时不时地想起往年愁。

    江歌离最后一幕始终在他脑海回荡,说的最后一句要所有人都跪下更是让他惧怕无比。他一直担心江歌离没死,一直以为某一天江歌离就会突然出现站在他面前,让他跪下忏悔,就如此刻。只是眼前人不是小师弟,而是“赵之坊 ”。

    姜陆深吸一口气,心想这日子终究是没办法过下去的,既然赵师祖是小师弟请回来主持公道的,那自己也没理由再狡辩了。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额头狠狠向下磕去,道:“弟子姜陆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小师弟,对不起凌云剑宗历代先贤的教诲,我为凌云剑宗蒙羞,也为自己蒙羞,我是个坏人,大大的坏人。”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脸。

    江歌离责问道:“你错哪?说清楚!”

    姜陆还是头磕着地面,哭道:“弟子当年不该诬陷小师弟,不该逼他跳下悬崖。欺师灭祖的不是他,是风羡云,是他和方宇泽一起密谋的这些,就如余裳师妹所言。我不该怕得罪未来宗主,不该贪念长老之位,更不该黑白不分、忘恩负义,诬陷了小师弟。我有罪,请师祖处罚我吧。”他一面说,一面哭着磕头,真诚至极。

    余下弟子一看大师兄都如此了,知道这人肯定也会来找自己算账,都纷纷跪了下来。江歌离望着脚下众人,忽然想起当年跳下悬崖前说的话,“我会 让你们一个个都跪在我脚下。”如今除了风羡云,不正是如此么?

    姜陆许久才抬起头道:“赵师叔祖,弟子已经忏悔,如果您还是觉得不够,弟子大可现在就以死谢罪,只是希望师叔祖饶了我的众位师弟师妹,当年他们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啊。”说着一把抓住江歌离手中的断剑,往自己胸膛插去。

    江歌离一愣,随后手腕一震。姜陆还来不及将断剑插进自己胸膛,便倒飞了出去,撞倒七八名弟子。姜陆连忙爬了起来,重新跪倒。江歌离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里有说不尽憎恨,可无论怎样憎恨,他都没那个决心杀人。

    罪不致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