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林老太爷
颜如玉并没有等很久。当天晚上，林麟就遣人来告知她，说是林老太爷想见她。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洗去了脸上所有的妆容，只以面纱蒙面，随林府的人进了林老太爷的院子。陈元昊自然是随她一起去的。
林老太爷的院子名为梦心院，是以林老夫人的名字命名。在得知颜家出事之后，林老夫人担心林一意，急病交加，就此逝去。而当时不论是林一意，还是颜如玉，都处于特殊情况之下，根本无法脱身前来参加葬礼。这也一直是林一意心中最大的憾事。但是为了不增加她的愧疚感，林一意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过半次这件事。颜如玉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加觉得对不起林一意，也对不起林老夫人。
梦心院整体的设计偏传统，花木很多，房间内的布置很是雅致，足显住在这里的人品味不错。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是有历史感的古董，样样价值不菲。颜如玉大致估算了一下，光她所见到的这一个小房间，价值就在二十万两白银以上。
林老太爷常年卧病在床，但因了林老夫人的支撑，一直亲自打理林家。自林老夫人过世之后，他突然就看开了，召回了在外地游学的林鸥，将整个林家交给了他，同时命一直辅助自己的林麟和林菁尽心帮助林鸥掌控林家生意。而他在把生意都交接出去之后，一直住在梦心院里，几年不曾踏出过一步。
林麟正在林老太爷的门口等着，一见她，忙道：“老太爷一直在等你。你快进去吧。”
颜如玉行礼道：“多谢舅舅。”
“先别忙着谢。我虽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但老太爷还是心存疑虑。说实话，我也并没有把握能让他完全认同你。”
“没事，本就是我太过唐突，若是老太爷不能接受我，我也能理解。”颜如玉笑了笑，道。
“嗯。快进去吧。”
颜如玉对陈元昊道：“元昊哥哥，你能不能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不用我陪你吗？”
“暂时不用。毕竟，老太爷不是别人。”
她抬脚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灯火通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她回头望了一眼跟进来的林麟，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她便上前行礼道：“拜见老太爷。”
林老太爷并未睁眼，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见老朽的？”
颜如玉一怔，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顿了一下，道：“那要看老太爷怎么对待我的身份了。”
“你既拿不出证明，我自然只能当你是华云洁。”
“那我便是华云洁罢。”颜如玉这句话接得极快。
林老太爷睁眼，淡淡的扫她一眼，道：“你脸上的面纱，隔开的也是两个身份吗？”
“可以这么说。”
“若是我不承认你是颜如玉，你便会一直戴着面纱与老朽聊天吗？”
“并不会。”颜如玉摇头道。
“为何？”
“不论您认不认我，也不论我用什么姓名，我是您的外孙女这一点不可能改变。所以，我现在就可以用真实的面貌来与您对话。”颜如玉说着顺手拿下面纱。
一旁的林麟喃喃道：“原来，白天你见我的时候还是乔装打扮的。”
颜如玉微微笑道：“大舅舅，我只是化了妆，把脂粉涂得厚些，眼睛画得不一样而已，并不算乔装。”
“这样看，你的眼睛跟你娘亲很像。”
“可惜我长得更像我爹，若是像我娘那么美，我会很受欢迎的。”
林麟禁不住笑了。
林老太爷咳嗽一声，林麟忙噤声。他对颜如玉道：“若林家不肯认你，你待如何？”
颜如玉偏头想了一想，道：“我并不是一定要林家认下我，只是想感谢林家养育了我娘亲，帮助了我娘亲。若是老太爷认为我只是想借林家之势打开云团和玉影轩在徐城的局面，恕我直言，以我云团的力量，要想设立分团并不是件难事，即便林家因此事而对我心生嫌隙，也并不会对我产生太大的影响。毕竟，云团成立时日虽短，却发展迅猛，说是名动天下也不为过。所以，林老太爷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林家从未生过半分异样的心思。”
“空口白牙，说得好听罢了。”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说，看来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必要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两件事想做，不知老太爷是否能成全？”
“说来听听。”林老太爷不答应，也不回绝。
颜如玉道：“这第一件事，是想在林老夫人的灵位前上炷香。无论有什么原因，当初老妇人过世，我们一家三口未能前来吊唁就是不孝。爹和娘亲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此事，这次，就当是我替他们完成心愿。”
“第二件呢？”
“娘亲最挂念的莫过于老太爷的身体，常说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这第二件事，是想请老太爷相信我，我的义兄陈元昊为老太爷诊断并调理身子。”
林老太爷不说话。林麟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道：“父亲，不管华团长是不是如玉，她也是一片好意，而且陈先生名声在外，相信不会有事的。”
林老太爷瞥他一眼，道：“你倒是信她！”
“我······”林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为何，他就是愿意相信颜如玉。或许，这就是亲人之间那奇妙的血缘牵连吧。
颜如玉道：“老太爷，我义兄现在就在门外，只要您点头，我马上就请他进来。”
仿佛过了很久，林老太爷道：“也罢，我老了，早已无惧生死，就算你是假的，也不过是早点去陪梦心。你让他进来。”
颜如玉忙去门外，歉意道：“元昊哥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元昊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笑道：“不妨事。”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颜如玉道：“老太爷，这位就是我义兄陈元昊。”
林老太爷随意道：“看上去不错。”
陈元昊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禁不住笑了，道：“林老太爷，容在下先为您把脉。”
“好。”
陈元昊上前，手搭上他的脉，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半晌，他才收回手，道：“林老太爷是年轻时与人争斗受伤又未及时处理，才导致落下病根，所以林老太爷才会右膝以下无知觉，肺部积弱，稍有不慎便是咳嗽不止。”
林麟疑惑道：“这症状都对，可我父亲并不擅武，我们兄弟几人也从未听说父亲与人争斗受伤之事。”
陈元昊道：“或许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依我看，林老太爷当时应是被人扎了东西进右膝，至今不曾取出，且腹部受过重大撞击又未能及时调理，病症越来越重，直到近十年无法再正常行走。”
颜如玉问道：“元昊哥哥可有办法？”
“要想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扎进去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开些药好好调理身子。”
“那，东西取出来之后，老太爷还能行走吗？”
“难说，要看情况。”
“好，那就拜托元昊哥哥了。”
两人正说着，林老太爷却突然道：“不劳二位费心了，老朽的病，不治也罢。”
林麟急道：“父亲，陈先生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他既如此说了，便是能够让您少受点病痛折磨，为何要说不治？”
林老太爷道：“有些事早已注定。”他看一眼还想再说的林麟，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
林麟向来不会拂逆父亲的意思，只得作罢。
颜如玉皱眉道：“老太爷，您的病已耽搁了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您受尽了苦楚，您身边的人又何尝不是！为何要如此任性？”
她这话一出，陈元昊偷偷笑了，林麟却脸色一变，道：“如玉，不可胡说。”
颜如玉不以为然道：“我又没说错，有病不治，不是任性是什么！”
林老太爷脸一沉，喝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颜如玉梗着脖子，道：“您也不过是年纪大点，就听不得人家说实话了？您自己说，您的病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多少麻烦？您觉得您是硬汉，能够忍受，可您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吗？您就不想想老夫人会有多心疼吗？您就不想想儿女们会有多心疼吗？但凡您为他们考虑了三分，您都不会任由这病根拖到今天。”
“你！”
“我哪句说错了，还请您指正。”颜如玉跟他杠上了。
林老太爷心口起伏不定，道：“出去！”
颜如玉不高兴了：“我好心劝您，还特意把元昊哥哥带来给您治病。您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求元昊哥哥都求不到？您倒好，直接赶我们走。好，走就走，反正受苦的是您不是我！”
她拉着陈元昊掉头就走了。林麟想去拦，回头看看林老太爷，停住脚步，道：“父亲，如玉说得对，不管什么理由，您都不该不治病。”他刚说完，就惊讶的发现林老太爷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他惊住了。
林老太爷的院子名为梦心院，是以林老夫人的名字命名。在得知颜家出事之后，林老夫人担心林一意，急病交加，就此逝去。而当时不论是林一意，还是颜如玉，都处于特殊情况之下，根本无法脱身前来参加葬礼。这也一直是林一意心中最大的憾事。但是为了不增加她的愧疚感，林一意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过半次这件事。颜如玉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加觉得对不起林一意，也对不起林老夫人。
梦心院整体的设计偏传统，花木很多，房间内的布置很是雅致，足显住在这里的人品味不错。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是有历史感的古董，样样价值不菲。颜如玉大致估算了一下，光她所见到的这一个小房间，价值就在二十万两白银以上。
林老太爷常年卧病在床，但因了林老夫人的支撑，一直亲自打理林家。自林老夫人过世之后，他突然就看开了，召回了在外地游学的林鸥，将整个林家交给了他，同时命一直辅助自己的林麟和林菁尽心帮助林鸥掌控林家生意。而他在把生意都交接出去之后，一直住在梦心院里，几年不曾踏出过一步。
林麟正在林老太爷的门口等着，一见她，忙道：“老太爷一直在等你。你快进去吧。”
颜如玉行礼道：“多谢舅舅。”
“先别忙着谢。我虽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但老太爷还是心存疑虑。说实话，我也并没有把握能让他完全认同你。”
“没事，本就是我太过唐突，若是老太爷不能接受我，我也能理解。”颜如玉笑了笑，道。
“嗯。快进去吧。”
颜如玉对陈元昊道：“元昊哥哥，你能不能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不用我陪你吗？”
“暂时不用。毕竟，老太爷不是别人。”
她抬脚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灯火通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端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她回头望了一眼跟进来的林麟，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她便上前行礼道：“拜见老太爷。”
林老太爷并未睁眼，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见老朽的？”
颜如玉一怔，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顿了一下，道：“那要看老太爷怎么对待我的身份了。”
“你既拿不出证明，我自然只能当你是华云洁。”
“那我便是华云洁罢。”颜如玉这句话接得极快。
林老太爷睁眼，淡淡的扫她一眼，道：“你脸上的面纱，隔开的也是两个身份吗？”
“可以这么说。”
“若是我不承认你是颜如玉，你便会一直戴着面纱与老朽聊天吗？”
“并不会。”颜如玉摇头道。
“为何？”
“不论您认不认我，也不论我用什么姓名，我是您的外孙女这一点不可能改变。所以，我现在就可以用真实的面貌来与您对话。”颜如玉说着顺手拿下面纱。
一旁的林麟喃喃道：“原来，白天你见我的时候还是乔装打扮的。”
颜如玉微微笑道：“大舅舅，我只是化了妆，把脂粉涂得厚些，眼睛画得不一样而已，并不算乔装。”
“这样看，你的眼睛跟你娘亲很像。”
“可惜我长得更像我爹，若是像我娘那么美，我会很受欢迎的。”
林麟禁不住笑了。
林老太爷咳嗽一声，林麟忙噤声。他对颜如玉道：“若林家不肯认你，你待如何？”
颜如玉偏头想了一想，道：“我并不是一定要林家认下我，只是想感谢林家养育了我娘亲，帮助了我娘亲。若是老太爷认为我只是想借林家之势打开云团和玉影轩在徐城的局面，恕我直言，以我云团的力量，要想设立分团并不是件难事，即便林家因此事而对我心生嫌隙，也并不会对我产生太大的影响。毕竟，云团成立时日虽短，却发展迅猛，说是名动天下也不为过。所以，林老太爷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林家从未生过半分异样的心思。”
“空口白牙，说得好听罢了。”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说，看来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必要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两件事想做，不知老太爷是否能成全？”
“说来听听。”林老太爷不答应，也不回绝。
颜如玉道：“这第一件事，是想在林老夫人的灵位前上炷香。无论有什么原因，当初老妇人过世，我们一家三口未能前来吊唁就是不孝。爹和娘亲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此事，这次，就当是我替他们完成心愿。”
“第二件呢？”
“娘亲最挂念的莫过于老太爷的身体，常说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这第二件事，是想请老太爷相信我，我的义兄陈元昊为老太爷诊断并调理身子。”
林老太爷不说话。林麟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道：“父亲，不管华团长是不是如玉，她也是一片好意，而且陈先生名声在外，相信不会有事的。”
林老太爷瞥他一眼，道：“你倒是信她！”
“我······”林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为何，他就是愿意相信颜如玉。或许，这就是亲人之间那奇妙的血缘牵连吧。
颜如玉道：“老太爷，我义兄现在就在门外，只要您点头，我马上就请他进来。”
仿佛过了很久，林老太爷道：“也罢，我老了，早已无惧生死，就算你是假的，也不过是早点去陪梦心。你让他进来。”
颜如玉忙去门外，歉意道：“元昊哥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元昊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笑道：“不妨事。”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颜如玉道：“老太爷，这位就是我义兄陈元昊。”
林老太爷随意道：“看上去不错。”
陈元昊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禁不住笑了，道：“林老太爷，容在下先为您把脉。”
“好。”
陈元昊上前，手搭上他的脉，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半晌，他才收回手，道：“林老太爷是年轻时与人争斗受伤又未及时处理，才导致落下病根，所以林老太爷才会右膝以下无知觉，肺部积弱，稍有不慎便是咳嗽不止。”
林麟疑惑道：“这症状都对，可我父亲并不擅武，我们兄弟几人也从未听说父亲与人争斗受伤之事。”
陈元昊道：“或许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依我看，林老太爷当时应是被人扎了东西进右膝，至今不曾取出，且腹部受过重大撞击又未能及时调理，病症越来越重，直到近十年无法再正常行走。”
颜如玉问道：“元昊哥哥可有办法？”
“要想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扎进去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开些药好好调理身子。”
“那，东西取出来之后，老太爷还能行走吗？”
“难说，要看情况。”
“好，那就拜托元昊哥哥了。”
两人正说着，林老太爷却突然道：“不劳二位费心了，老朽的病，不治也罢。”
林麟急道：“父亲，陈先生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他既如此说了，便是能够让您少受点病痛折磨，为何要说不治？”
林老太爷道：“有些事早已注定。”他看一眼还想再说的林麟，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
林麟向来不会拂逆父亲的意思，只得作罢。
颜如玉皱眉道：“老太爷，您的病已耽搁了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您受尽了苦楚，您身边的人又何尝不是！为何要如此任性？”
她这话一出，陈元昊偷偷笑了，林麟却脸色一变，道：“如玉，不可胡说。”
颜如玉不以为然道：“我又没说错，有病不治，不是任性是什么！”
林老太爷脸一沉，喝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颜如玉梗着脖子，道：“您也不过是年纪大点，就听不得人家说实话了？您自己说，您的病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多少麻烦？您觉得您是硬汉，能够忍受，可您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吗？您就不想想老夫人会有多心疼吗？您就不想想儿女们会有多心疼吗？但凡您为他们考虑了三分，您都不会任由这病根拖到今天。”
“你！”
“我哪句说错了，还请您指正。”颜如玉跟他杠上了。
林老太爷心口起伏不定，道：“出去！”
颜如玉不高兴了：“我好心劝您，还特意把元昊哥哥带来给您治病。您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求元昊哥哥都求不到？您倒好，直接赶我们走。好，走就走，反正受苦的是您不是我！”
她拉着陈元昊掉头就走了。林麟想去拦，回头看看林老太爷，停住脚步，道：“父亲，如玉说得对，不管什么理由，您都不该不治病。”他刚说完，就惊讶的发现林老太爷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他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