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过往
或许是颜如玉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金渡影自己想通了，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果真不再出入玉影轩，话也少了许多。
颜如玉见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便开始准备去东戎。她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绿菀进来道：“团长，我想建立个情报站的总部，但是玉影轩人太杂了不方便，我想把云团的那个小院当成情报站的总部，行吗？”
“可以，你安排就是了。”颜如玉随口应下。
“那董闯怎么办？”
颜如玉手上的动作停了，抬头看向她：“你觉得应该把他放哪里去？”
绿菀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原先你父母住过一个小院吗？能不能放那里去？”
颜如玉略一思忖，道：“你说，我能不能带着他去东戎？或许回了故土，他能告诉我点什么。”
“带着他？”绿菀担心道，“那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也是。我又打不过他。”颜如玉也犯了难，“可是如果放到郊区，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哪天懈怠了，一个看管不慎，让他跑了，那可就难找了。”
“盛公子不是还在南风吗？他功夫好，如果能让他送你到东戎，那就不用怕了。”绿菀建议道。
颜如玉想了一下，道：“大哥在南风逗留太久了，我不好再留他，还是算了吧。要不你再换个地方。”
“行吧，那我再找找看。”
颜如玉看了下收拾好的衣物，道：“我去找他聊聊。”
“找谁？盛公子？”
“不是，董闯。”颜如玉匆匆出了门，绿菀喊道：“面纱。”
她才想起来，忙返身回去取了面纱戴好，直往云团小院而去。
这几个月里，董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由通晓阁的人严密看守，再加上陈元昊的药，他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这一点他一开始就认清了，所以倒也不多费心思。
颜如玉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练字。颜如玉有些讶异，她虽听陈元昊提过，但没想到董闯的字写得确实不错，起码比她的好。董闯看到了她，手里没停，只是淡淡招呼道：“来了。”
她道：“我要去东戎了，来看看你。”
他的手顿了一下，道：“又去东戎？”
“嗯。有事。”颜如玉感觉他变了许多，之前她来的时候他总是冷着脸不愿意搭话，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温和了？
董闯放下笔，道：“我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之后不是又用过那种药吗？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信你再试一次。”
“迷魂药用多了对你不好，会让你精神不正常，我信你就是了。”颜如玉想起陈元昊说过迷魂药的副作用，还说迷魂药只对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才完全有效，像董闯这种能够死守秘密的人，迷魂药也无法见笑。
他“嗤”了一声，道：“你会在乎我正常不正常？”
颜如玉望着他，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只是你做的事太过伤天害理，我不得不为民除害。”
董闯不语。
她又道：“对了，有个消息，我想应该告诉你。风煦去了东戎，东戎的皇帝已下诏立他为太子，下月将举行册立大典。”
“是吗？那还真是要恭喜他了。”董闯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变化。
“你就不怕他知道是你杀了他母亲，来找你报仇？”
“有什么可怕的！把这条命给他也无妨。”
颜如玉默了一下，董闯这句话太过平淡，总感觉怪怪的。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所以无法直击董闯的要害。
董闯见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一扯，道：“怎么？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反抗？”
颜如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你不能反抗还是不想反抗？”
董闯怔了一下，迟疑了一下，道：“自然是不能。”
她微微一笑，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道：“有几个问题，想请你解释一下。第一，为什么你听到风煦成为东戎的太子一点都不惊讶？第二，你回答我的时候为什么犹豫？第三，你是不是跟星海派有关系？”
最后一个纯粹就是随口说的，地处东戎最大的门派就是星海派，董闯的武功还不错，小门派的人应该很难培养出来，所以她就想诈他一下。
董闯怔怔的看着她，眼神复杂，颜如玉顿时了然，看来自己还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又补充了道：“当初你根本没有杀了敏妃，对不对？她现在还在南风皇宫里，对不对？之前我们的人去皇宫探查真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武功一流的宫女，跟敏妃有关，对不对？”
他颓然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颜如玉笑了，道：“我也只是猜测，你既这么说了，就是证实了我的话。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当年的一些细节，你能不能都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把风煦的母亲救出来。”
他默然，半晌之后叹道：“也罢，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能说出来也不错。”
董闯的确是星海派掌门叶星路的四弟子。他虽排行第四，但在武术造诣上远胜大师兄敖印，只是他性格较为冲动，叶星路虽看中他的功夫，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但其他方面着实比他人略逊一筹，所以叶星路让他自己去外面游历几年再回来，看是否会有长进。星海派与戎城相距不远，他第一站自然是去了戎城长长见识，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伙贼人当街强抢民女，他气不过，上去就动了手，当时那些人都被打跑了。第二天那些贼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高手，几招将他打败，让他从此不能踏进戎城半步。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屈服的。那高手便立意将他打得心服口服。那一次他输得极惨，身上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还被人像扔抹布一样撵出了戎城。奄奄一息的他靠在戎城城墙脚下，以为自己死定了。绝望中，一个年约十三、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小姑娘路过，见他满身伤痕，心有不忍，让随从将他带进城里，替他找了大夫，付了药费，又安排了一个人照顾他才离去。
过了几天，他能起床行走了，便四处寻找恩人的下落。偏偏在路上又遇到了那些人，他身上带伤，本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没想到再次被那个小姑娘所救。小姑娘将他带回了府邸，他才知道，原来恩人是东戎的敏静公主。从那时起，他暗自发誓拼了命也要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某天，公主起意让侍卫们比武，他想要在公主面前露一手，便自告奋勇上了台。以他的功夫，自然是打败了所有人。从此，公主便缠着他要他教授功夫。但星海派向有功夫不外传的规矩，开始他还能遵守，后来禁不住公主的软磨硬泡，想着只教一点防身的功夫当无大碍，便果真如了公主的愿。只是，这个头一开，便再难收住。公主之前就学过一点功夫，有底子，加上天赋好，学东西极快，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将自己所学武功教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他不得不告诉公主自己的来历，让她不要随意使用星海派的功夫，若是被同门知道，掌门必会将他逐出师门。公主满口答应。日子过得极为平静，他甚至快要忘了自己还要回星海派。
公主十五岁那年，带了几个丫鬟出门去赏花灯，他本想跟去，却突然收到了师门的传信，说是掌门候选大会在即，让他速回。他舍不得公主，又无法违逆师命，为难间，公主忽然连续几天比之前更加频繁的外出，且每次都不带他。他很是奇怪，担心公主遇到不测，暗中跟踪公主，结果发现公主竟是在与一个男子私会。他极为嫉妒，记住了那个男子的面容，暗中叫了几个人准备教训一下那个人。那天，他们将男子堵在了一个巷子里，狠揍了一顿，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关键时刻，公主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救下了那个男子。他看着公主为了那个人不惜动用与他息息相关的星海派功夫时，万念俱灰，仓皇离开了戎城，回了星海派。但他将功夫传授给了公主一事已被知晓，叶星路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师门。那一刻，他才发现，世界之大，竟再无他想去之处。
他开始四处流浪，凭借一身功夫，倒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号。几年之后，忽然有个人找到他，让他潜入南风国皇宫去杀一个即将临盆的妃子，赏金高得他咋舌，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是曾经的敏静公主。敏静公主大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当时她阵痛发作，只是拉着他的衣角，哀求他放过孩子。他看着这个自己曾发誓会拼了命保护的女子，心痛到几乎拿不住剑。最终，他守在产房外，等着孩子平安降生了，便进了房里，以剑威胁南风国先帝，要求他对外假称敏妃难产而死，并向世人宣告这孩子是和妃的孩子，同时将所有知道敏妃的人都清除。先帝不得已答应了。他当着先帝的面将虚弱的敏妃带走了。
后来，敏静公主身体好转，执意要回皇宫去生活，她说那里有他的爱人和孩子，她不能逃避。他从来都拗不过公主，只得暗中带着她回了皇宫，让她见了先帝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隐瞒了幕后之人一事。毕竟风煦现在由和妃抚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为了能安全的在宫里生活，先帝把她原先生活的宫苑列为了禁地，擅入者死，而她，则悄悄躲在里面，一过就是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里，她苦练武功，暗中保护风煦长大，而他，则留在猴头谷，以防某天她身份泄露遭害。后来先帝崩，他也曾想过带敏静公主走，但公主说风煦还在那里，她不能走，所以他只能留在猴头谷，远远的守候。
颜如玉默默的听着，不过是个老套的美救英雄的故事，却衍生出如此多的后续。敏静公主因了夫君和孩子，被绑在那个皇宫一生，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寂寞，而董闯这份跨越了二十几年时光的感情，终究不会有结果罢。
她长吁一口气，道：“如今风煦入了东戎，你可愿意带着敏静公主回东戎？”
董闯睁大眼：“你愿意放我走？”
“现在敏静公主只信你，我想，一个如此伟大的母亲，应该得到与自己的孩子正大光明相处的机会。至于你，你曾害过那么多无辜的人，若不杀你，天理难容。待敏静公主心愿了了，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官府，至于官府怎么判，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他毫不犹豫的道：“好。”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中途跑了，否则我们的交易作废，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派人把你抓回来。”
“我不会跑的。”董闯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我不是个背信之人。”
“那就好。明天早上我在东城门口等你。”
颜如玉说完，扔给他一瓶药：“这是解药，吃了自然能恢复功力。”她转身出了门，董闯却喊住了她，顿了一下，道：“谢谢。”
颜如玉挥挥手，走了。
他怔怔的看着门口，这个女子总能让他想起年少时的敏静公主，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在她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把事情都说出来。
颜如玉见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便开始准备去东戎。她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绿菀进来道：“团长，我想建立个情报站的总部，但是玉影轩人太杂了不方便，我想把云团的那个小院当成情报站的总部，行吗？”
“可以，你安排就是了。”颜如玉随口应下。
“那董闯怎么办？”
颜如玉手上的动作停了，抬头看向她：“你觉得应该把他放哪里去？”
绿菀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原先你父母住过一个小院吗？能不能放那里去？”
颜如玉略一思忖，道：“你说，我能不能带着他去东戎？或许回了故土，他能告诉我点什么。”
“带着他？”绿菀担心道，“那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也是。我又打不过他。”颜如玉也犯了难，“可是如果放到郊区，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哪天懈怠了，一个看管不慎，让他跑了，那可就难找了。”
“盛公子不是还在南风吗？他功夫好，如果能让他送你到东戎，那就不用怕了。”绿菀建议道。
颜如玉想了一下，道：“大哥在南风逗留太久了，我不好再留他，还是算了吧。要不你再换个地方。”
“行吧，那我再找找看。”
颜如玉看了下收拾好的衣物，道：“我去找他聊聊。”
“找谁？盛公子？”
“不是，董闯。”颜如玉匆匆出了门，绿菀喊道：“面纱。”
她才想起来，忙返身回去取了面纱戴好，直往云团小院而去。
这几个月里，董闯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由通晓阁的人严密看守，再加上陈元昊的药，他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这一点他一开始就认清了，所以倒也不多费心思。
颜如玉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练字。颜如玉有些讶异，她虽听陈元昊提过，但没想到董闯的字写得确实不错，起码比她的好。董闯看到了她，手里没停，只是淡淡招呼道：“来了。”
她道：“我要去东戎了，来看看你。”
他的手顿了一下，道：“又去东戎？”
“嗯。有事。”颜如玉感觉他变了许多，之前她来的时候他总是冷着脸不愿意搭话，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温和了？
董闯放下笔，道：“我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之后不是又用过那种药吗？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信你再试一次。”
“迷魂药用多了对你不好，会让你精神不正常，我信你就是了。”颜如玉想起陈元昊说过迷魂药的副作用，还说迷魂药只对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才完全有效，像董闯这种能够死守秘密的人，迷魂药也无法见笑。
他“嗤”了一声，道：“你会在乎我正常不正常？”
颜如玉望着他，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只是你做的事太过伤天害理，我不得不为民除害。”
董闯不语。
她又道：“对了，有个消息，我想应该告诉你。风煦去了东戎，东戎的皇帝已下诏立他为太子，下月将举行册立大典。”
“是吗？那还真是要恭喜他了。”董闯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变化。
“你就不怕他知道是你杀了他母亲，来找你报仇？”
“有什么可怕的！把这条命给他也无妨。”
颜如玉默了一下，董闯这句话太过平淡，总感觉怪怪的。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所以无法直击董闯的要害。
董闯见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一扯，道：“怎么？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反抗？”
颜如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你不能反抗还是不想反抗？”
董闯怔了一下，迟疑了一下，道：“自然是不能。”
她微微一笑，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道：“有几个问题，想请你解释一下。第一，为什么你听到风煦成为东戎的太子一点都不惊讶？第二，你回答我的时候为什么犹豫？第三，你是不是跟星海派有关系？”
最后一个纯粹就是随口说的，地处东戎最大的门派就是星海派，董闯的武功还不错，小门派的人应该很难培养出来，所以她就想诈他一下。
董闯怔怔的看着她，眼神复杂，颜如玉顿时了然，看来自己还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又补充了道：“当初你根本没有杀了敏妃，对不对？她现在还在南风皇宫里，对不对？之前我们的人去皇宫探查真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武功一流的宫女，跟敏妃有关，对不对？”
他颓然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颜如玉笑了，道：“我也只是猜测，你既这么说了，就是证实了我的话。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当年的一些细节，你能不能都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把风煦的母亲救出来。”
他默然，半晌之后叹道：“也罢，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能说出来也不错。”
董闯的确是星海派掌门叶星路的四弟子。他虽排行第四，但在武术造诣上远胜大师兄敖印，只是他性格较为冲动，叶星路虽看中他的功夫，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但其他方面着实比他人略逊一筹，所以叶星路让他自己去外面游历几年再回来，看是否会有长进。星海派与戎城相距不远，他第一站自然是去了戎城长长见识，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伙贼人当街强抢民女，他气不过，上去就动了手，当时那些人都被打跑了。第二天那些贼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高手，几招将他打败，让他从此不能踏进戎城半步。以他的性子，自然是不屈服的。那高手便立意将他打得心服口服。那一次他输得极惨，身上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还被人像扔抹布一样撵出了戎城。奄奄一息的他靠在戎城城墙脚下，以为自己死定了。绝望中，一个年约十三、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小姑娘路过，见他满身伤痕，心有不忍，让随从将他带进城里，替他找了大夫，付了药费，又安排了一个人照顾他才离去。
过了几天，他能起床行走了，便四处寻找恩人的下落。偏偏在路上又遇到了那些人，他身上带伤，本以为自己会被打死，没想到再次被那个小姑娘所救。小姑娘将他带回了府邸，他才知道，原来恩人是东戎的敏静公主。从那时起，他暗自发誓拼了命也要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某天，公主起意让侍卫们比武，他想要在公主面前露一手，便自告奋勇上了台。以他的功夫，自然是打败了所有人。从此，公主便缠着他要他教授功夫。但星海派向有功夫不外传的规矩，开始他还能遵守，后来禁不住公主的软磨硬泡，想着只教一点防身的功夫当无大碍，便果真如了公主的愿。只是，这个头一开，便再难收住。公主之前就学过一点功夫，有底子，加上天赋好，学东西极快，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将自己所学武功教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他不得不告诉公主自己的来历，让她不要随意使用星海派的功夫，若是被同门知道，掌门必会将他逐出师门。公主满口答应。日子过得极为平静，他甚至快要忘了自己还要回星海派。
公主十五岁那年，带了几个丫鬟出门去赏花灯，他本想跟去，却突然收到了师门的传信，说是掌门候选大会在即，让他速回。他舍不得公主，又无法违逆师命，为难间，公主忽然连续几天比之前更加频繁的外出，且每次都不带他。他很是奇怪，担心公主遇到不测，暗中跟踪公主，结果发现公主竟是在与一个男子私会。他极为嫉妒，记住了那个男子的面容，暗中叫了几个人准备教训一下那个人。那天，他们将男子堵在了一个巷子里，狠揍了一顿，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关键时刻，公主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救下了那个男子。他看着公主为了那个人不惜动用与他息息相关的星海派功夫时，万念俱灰，仓皇离开了戎城，回了星海派。但他将功夫传授给了公主一事已被知晓，叶星路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师门。那一刻，他才发现，世界之大，竟再无他想去之处。
他开始四处流浪，凭借一身功夫，倒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号。几年之后，忽然有个人找到他，让他潜入南风国皇宫去杀一个即将临盆的妃子，赏金高得他咋舌，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是曾经的敏静公主。敏静公主大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当时她阵痛发作，只是拉着他的衣角，哀求他放过孩子。他看着这个自己曾发誓会拼了命保护的女子，心痛到几乎拿不住剑。最终，他守在产房外，等着孩子平安降生了，便进了房里，以剑威胁南风国先帝，要求他对外假称敏妃难产而死，并向世人宣告这孩子是和妃的孩子，同时将所有知道敏妃的人都清除。先帝不得已答应了。他当着先帝的面将虚弱的敏妃带走了。
后来，敏静公主身体好转，执意要回皇宫去生活，她说那里有他的爱人和孩子，她不能逃避。他从来都拗不过公主，只得暗中带着她回了皇宫，让她见了先帝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隐瞒了幕后之人一事。毕竟风煦现在由和妃抚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为了能安全的在宫里生活，先帝把她原先生活的宫苑列为了禁地，擅入者死，而她，则悄悄躲在里面，一过就是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里，她苦练武功，暗中保护风煦长大，而他，则留在猴头谷，以防某天她身份泄露遭害。后来先帝崩，他也曾想过带敏静公主走，但公主说风煦还在那里，她不能走，所以他只能留在猴头谷，远远的守候。
颜如玉默默的听着，不过是个老套的美救英雄的故事，却衍生出如此多的后续。敏静公主因了夫君和孩子，被绑在那个皇宫一生，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寂寞，而董闯这份跨越了二十几年时光的感情，终究不会有结果罢。
她长吁一口气，道：“如今风煦入了东戎，你可愿意带着敏静公主回东戎？”
董闯睁大眼：“你愿意放我走？”
“现在敏静公主只信你，我想，一个如此伟大的母亲，应该得到与自己的孩子正大光明相处的机会。至于你，你曾害过那么多无辜的人，若不杀你，天理难容。待敏静公主心愿了了，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官府，至于官府怎么判，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他毫不犹豫的道：“好。”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中途跑了，否则我们的交易作废，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派人把你抓回来。”
“我不会跑的。”董闯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我不是个背信之人。”
“那就好。明天早上我在东城门口等你。”
颜如玉说完，扔给他一瓶药：“这是解药，吃了自然能恢复功力。”她转身出了门，董闯却喊住了她，顿了一下，道：“谢谢。”
颜如玉挥挥手，走了。
他怔怔的看着门口，这个女子总能让他想起年少时的敏静公主，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在她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把事情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