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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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倚着

    齐棣答应莫赠,明日可带她出府,但今日不行。

    他要确定莫赠咳血未影响她的身子。

    莫赠淡淡道“只是补物食多了,火气大。”

    齐棣明显不信这个解释。

    他拉了个圆杌,坐在莫赠旁边半倚在她身上,语气有些撒娇意味儿,“茗温……我不允你吓我。”

    莫赠绷直了身子。

    莫赠忍住没有将他推开,反而将手放到了他大脑袋上,

    “我没吓你,曾以为你是厌我,但接触久了便知你心口不一,慎之,说实话,你是不是会轻功。”

    齐棣渐渐歪在莫赠肩头,小声儿嚅蹑道“会一点儿……吧……”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会一点儿??

    明摆着想让莫赠夸他。

    莫赠回道“怎么从未听到你提起过。”

    齐棣未回答。他手捏着莫赠的手心,莫赠心头一阵一阵的异样传来。

    她终忍不住抽回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齐棣猛然竖直了身子,他担忧道“是不是我压着你了?”

    莫赠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你来压我,来!”齐棣张着双手,莫赠微瞪了他一眼。

    “没点儿正经的。”

    话题又让齐棣带歪,她能感受到齐棣故意为之。

    既然齐棣不想答,她便不再问。

    莫赠起身烧水煮茶,缘江因忙活自己的事情,坐在厨屋同那些婆子们说了一整天的话,莫赠也允这几日她不再服侍她。

    齐棣坐了一会儿,便去寻齐元商议此事,正赶在傍晚之时同齐元吃饭时,提了让莫赠出府一事。

    夜深,莫赠还未入睡,方洗漱完,窗子却被人偷偷推开。

    莫赠警惕的裹好正褪了一半的外衫,见那熟悉的身型,莫赠松下警惕。

    她道“夜都深了,为何不去睡觉?”

    齐棣面色有些颓然,似平静湖面突有了涟漪,他听到莫赠说话便面漏笑意。

    夜深那几个监视莫赠的婢子便走了,莫赠大大方方地走到窗前,挡住齐棣想要翻进的身子。

    齐棣收回已经抬起的半只脚,他道“茗温,还没睡。”

    月亮惨白圆硕的一轮在天边挂着,或许有些不可逆转的东西,只是大梦未醒。

    窗台前那坛绿箩已经换新,莫赠捏着肥叶一角。

    她毫不掩饰道“这几日,爹爹好像有意囚禁我,是不是府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棣心事重重的立在原地,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莫赠垂着眼睛,道“爹爹,是不是又不让我出去?”

    “茗温……”

    他倏地转身,“早些睡吧。”

    说罢,齐棣回了偏屋。

    月将他的影子拉的颀长。

    莫赠捏碎了肥叶,将窗关好。

    翌日一早,莫赠将自己身上所留的所有银子,全给了缘江。

    她让缘江出门置办出嫁的东西。

    缘江这几日听了不少传言,敛着到唇边的话语,拿着银子出了府。

    莫赠一天未等来齐棣,倒等来了急急忙忙的缘江,她一入门便将门关上,立在莫赠旁边小声儿将府外的传言告知给了莫赠。

    她说,城中传言莫赠病危缠于病榻,还有人传言莫赠死了。

    反正闹的沸沸扬扬的,缘江差点同那些说杂话的人打起来。

    莫赠嘲讽道“随他们去说吧,方正我在这府中半步不得出门,等我真的被害死了,他们也信我是病死的。”

    缘江听罢趴在桌子上哭声不止,莫赠轻轻抚摸着缘江的薄背,安慰道

    “都快成亲的人了,别整日哭哭啼啼的,若是真遇上点大事,怕不是会哭瞎了眼睛。”

    “奴婢……奴婢……”缘江起身,持着袖子也不拿抹布,狠狠擦拭着木桌。

    木桌被缘江擦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亮。

    申时初,安顺入了莫赠屋子。

    他让缘江退下,看着桌前正眼都不瞧自己的莫赠,忍着要变得脸色,道

    “少奶奶,近几日京中对您的传言不太好,十一月十五日缘江成婚后,我将您送出去避避风头。”

    “这么快……就要将我送上路了么?”

    她随便一句话,安顺却不知如何接。

    他仿佛听懂了莫赠的话语,不禁面色凝重了些。

    莫赠心头大痛,她痛的皱起眉头,猛然喉间腥咸,一股温热从口中迸出。

    安顺看着桌上还在流动的鲜血,毫不避讳的漏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退下时,将门用锁头锁紧,还吩咐谁人都不可“打扰”少奶奶的休息。

    莫赠擦拭着唇边的血印,眼皮儿几乎抬不起来。

    这或许便是命劫。

    老天让她九月初逃过一劫,却未逃过十一月中。

    齐元也是想让她死的那个人。

    门外监视她的奴婢分明是齐元派来的,却又有那日安顺安插在方且绣眉院中,监视莫赠的眼线。

    她怎么会想不通呢……

    可是她又想不通,为何齐元会面前一套背里一套的要她命……莫不是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或者已然成为累赘?

    莫赠持帕一点点擦着桌上的血,这是缘江打扫干净过的地方,若是在让缘江看到,她定会擦上个几十遍不停。

    那个傻姑娘……

    莫赠笑了笑,煮茶洗茶养茶宠。

    她瞧着桌上陶蛋,突想到落水风波那几日,她昏迷时模模糊糊听到齐棣允诺,待她醒了他定准备一屋子陶蛋给她。

    齐棣好像没有兑换诺言。

    齐棣未兑换诺言的时候多着呢,就像他说,今日能带她出去。

    她心中顿时充满了悲凉。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在亲王府,不曾听闻朝政杂事,爹娘还活着,府中还有一群经常给她买小零嘴儿的大哥哥们。

    那些门客也随王府灭而灭,她看到那日汴京城外村民血流成河,那些大哥哥们是不是死时也那副模样?

    那些不屈服的尸首,那些横流的鲜血,和那些悲哀……

    莫赠脑子嗡嗡作响,黑暗的朝政下带来的所有痛苦,终将无法抹去。

    ……

    酉时末,莫赠躺在床上望着房顶。

    她仍旧不肯屈服。

    不知干瞪了多久,屋外婢女退下,月亮偏到了东面。

    锁死的窗突被人撬开,那人跳入房中,急不可耐的跑向莫赠,

    “茗温,我带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