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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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帝数学

    祈霖之森——猎人小屋

    白银觉得有点无聊,要是光一个人喝酒的话。他又不敢叫上猎人大叔,毕竟前几天的教训还摆在眼前——猎人大叔酒至酩酊,便掏出一支转轮手枪拍在桌子上,然后说:小白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白银也喝得有点迷糊,随口便答应了,哪知大叔喝了口酒,抓起转轮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来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把枪滑到小白面前:现在该你了。

    那支转轮手枪六个转孔里有一个转孔装有实弹,要不是当时撞针撞的是空膛,后果不堪设想。

    白银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心想,活着不好吗?然后望着窗外发呆。楼下黯鸦不知和猎人大叔的妻子在聊什么,一直都没上来。而教皇大人一直用羽毛笔在羊皮卷上写一些不知所谓的数学公式,说是什么可以预测未来的上帝数学,可羊皮卷都用了厚厚一沓了,也没见他算出过什么结果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完全没有存在感。他又开始追忆起往昔起来,在圣都的日子虽然无聊,但是可以看见好多好多肤白貌美的修女在圣托斯大教堂里虔诚地做着弥撒,又或是跟他的老对头切尔诺打架,每次都能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跑去教皇那里告状。那时候教皇还是弗兰克教皇他爹,不过教皇总是包庇他,说什么弱者只能忍受屈辱,而强者才会用拳头说话。不过,能打过切尔诺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弗兰克教皇的白祭司,而切尔诺却是第五王爵的战斗使徒。

    门外传来攀梯子的声音,应该是黯鸦回来了。白银收回神思,如果当年不是遇见黯鸦,自己的坟头草可能都有三米高了。他静静的盯着木门,直到门被推开,他才低下头来,喝上一口小酒。

    黯鸦走进房间,气场有点不对劲,白银想起来了,那次黯鸦救自己的时候就是这种气场,那群家伙,可真是倒大霉了。

    黯鸦走到白银跟前,坐下,从他手中夺过酒杯猛喝了一口:“尤克萨这个混蛋!”

    “我早说了他就是个混蛋。”弗兰克抬起头来看了黯鸦一眼,然后埋下头继续写他的东西。

    “大人你在写什么东西?”黯鸦说。

    “上帝数学。”弗兰克头不抬的说,“就是上次屋大维老先知教给我的东西,能够把过去发生的事作为已知量带入一连串复杂精密的函数公式,然后推导出未来某个事件发生的概率。”

    “我知道,你给我说过,”黯鸦说,“我们这次的计划也是完全按照上帝数学的推导结果进行的,不然谁敢站起来反抗永恒祭司大人呢?”

    白银也想了起来:“大人,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逃往彼南之端能活下来的概率是3.7%,北龙骸谷是0.91%,花之秘境是34.3%,而这里却高达61.9%”

    “大人,我们往那三个方向的分兵也传回了消息,”黯鸦隔空抓出一只信鸽,将绑在它脚上的信递给弗兰克,“彼南之端的2000步兵团全军覆没,北龙骸谷的300龙鹰骑士全军覆没,只有前往花之秘境的4000熊骑兵全体存活,还有……”

    “还有随我们进入盆地的6000三头虎骑兵遇上了点小麻烦,还在回龙群山间整顿是不是?”弗兰克推开黯鸦递过来的信,冲她笑笑,“不看了,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黯鸦愣了愣,道:“大人,你可真神了!”

    “没有上帝数学做不到的事。”弗兰克说,“不过,我现在倒是真的遇上了点麻烦,可能,我们在祈霖之森活下来的概率并没有61.9%那么高。”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吗?”黯鸦虑道。

    “你知道,上帝数学是通过存在于过去的数量巨大的已知量对存在于未来的未知量进行计算的一连串函数公式,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停有新的已知量出现,当然这也在预知的范围内,这时,我们只需要重新将新的已知量代入公式,对预测结果进行矫正就可以了,通常,每个新增的已知量对原来的预测结果的影响不会超过0.1%,但是如果这个新增的量不是时间的产物,而本就存在于过去,只是由于我们不知道而未能代入计算,那么这个偏差就会大得惊人,有时会截然相反,甚至,还会将我们带入不可预测的深渊。”

    黯鸦想难怪屋大维老先知会把他的情报机构做得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在堪培拉的每一个角落,上帝数学,稍错即谬。黯鸦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大人,你说的这个我们不知道但过去就存在的已知量到底是什么?”

    弗兰克顿了顿手中的笔:“巫赋的传承方式——弑承。”

    黯鸦浑身剧震,握在手中的啤酒杯也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低了低头,道:“……对不起。”

    弗兰克一笑,继续他的计算:“你果然知道。”

    “……对不起。”

    “你不必自责,又不是什么大事,”弗兰克说,“大不了一死嘛。”

    黯鸦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头也埋得更低了:“大人,你都说到死上面去了……能不是大事吗?”

    弗兰克哈哈一笑:“黯鸦也有怕死的时候?”

    黯鸦说:“黯鸦才不会贪生怕死!只是大人……”他的声音霎时变小了许多,有如蚊蚋一般,“你不能死啊。”

    白银也跟着说道:“大人,你快别吓唬黯鸦了,你快告诉我们你的计算结果吧。”

    弗兰克摇了摇头:“结果还没出来,不过,现在的中间结果还很乐观,总值还保持在60%以上,我就怕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弗兰克顿了一顿,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计算结果突然归零。”

    白银和黯鸦当然知道上次那件事,他们从圣都逃出来,发现有一支押送金条的小队被关口的圣十字军拦截了下来,通过计算,弗兰克得出派库克骑士率领1000龙鹰骑士进行回救的成功率高达97.6%。但是谁也没想到,库克率领的1000龙鹰骑士自从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弗兰克派情报小组打听,这才得知拦下他押金小队的圣十字军首领正是前来换防的第五王爵。弗兰克重新将这个情报代入公式计算,没想到一直稳定在90%的成功率在最后关头突然归零。

    白银和黯鸦叹了口气,均不敢再作声息,小木屋内霎时被诡秘的安静所笼罩,只有羽毛笔与羊皮卷摩擦的沙沙声,轻轻作响。

    烛台里的白蜡烛静静的燃烧,笔影在火光中摇曳不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弗兰克把羽毛笔插回墨瓶中,伸了个懒腰。白银和黯鸦跟着便凑了过来,齐声问道:“大人结果出来了吗?”

    弗兰克伸着懒腰一愣,摆了摆手:“哪有这么快。”

    “您这不是已经开始休息了吗?”

    “我哪儿是什么休息,”弗兰克笑,然后努努嘴,“喏,看,羊皮卷用完了。”

    “我这就去给您拿。”白银说着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摞小山般的羊皮卷回来了。弗兰克把新拿来的羊皮卷在桌面上摊开,取出蘸饱墨水的羽毛笔,说:“看样子我不得出结果你们是不许我睡咯。”

    白银和黯鸦疯狂点头。

    弗兰克敲了敲笔尖:“你们这是在剥削,知道吗?”

    二人默不作声,衣缝里的眼睛微**光,似是在说,既然您都知道了,还是快些写吧。

    弗兰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始动笔。

    小屋再度陷入安静之中。

    弗兰克写着写着,身上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猛然抬起头来:“能不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弄得我好像躺棺材里似的。”

    二人低了低头,眼神依旧。

    弗兰克急了:“你们倒是说话啊,别这样行不行?”

    白银低头看了弗兰克一眼,在胸前化了个十字。

    “行行行,你再献束花得了。”

    黯鸦迅速从虚空中抓出一朵花放到桌子上,低头看了弗兰克一眼:“白天摘的。”

    “看样子你们要将剥削进行到底咯?”弗兰克砸砸舌道。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疯狂点头。

    弗兰克摇了摇头,换了张羊皮卷继续计算:“我们聊点什么吧,别这么安静行不行?你们也知道以前我们修道院有个小修女叫安静,她借了我一大笔钱,我最害怕……”弗兰克故意顿了顿,想让白银接茬。

    “白银果然中招:“安静死了。”

    “对嘛,”弗兰克笑了笑,“我最害怕安静死了。”

    黯鸦立马伸出手捂住白银的嘴,恨了他一眼:“别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这种人一说起话来3-2=5都能算出来。”

    弗兰克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要对你们的教皇有信心嘛。”

    二人点点头,就是不说话。

    弗兰克看了黯鸦一眼,决定先突破黯鸦:“你刚上来的时候说谁混蛋来着?”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这茬儿黯鸦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尤克萨那个老混蛋!”

    白银用力扳开黯鸦捂住自己的嘴的手:“……别上教皇的当!”

    弗兰克笑笑,继续诱敌深入:“尤克萨怎么就混蛋了嘛?”

    白银连忙想伸手捂住黯鸦的嘴:“别上当!”黯鸦恨了白银一眼,抬手就是一记手刀,白银死不瞑目的看了黯鸦一眼,然后就晕了过去。

    弗兰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曾经用上帝数学测算过,利用嫉恶如仇这点让黯鸦开口的几率是100.00%。果不其然,黯鸦把头凑了过来:“大人,今天喝下午茶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艾琳手上戴着的那串手链。”

    “注意到了,”弗兰克低头开始计算,其实,他最喜欢在计算上帝数学的时候有人陪他聊天,“她手上那串手链显然不是她的,红黄绿三色间缀的宝石链可不是一个寻常猎户家能买得起的。”

    “我怀疑是尤克萨给她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大人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串手链随时都在发光?”

    “注意到了,有时绿,有时黄,又有时红,挺好玩的。”

    “你记不记得它发红光后,艾琳说过什么?”

    弗兰克想了想说:“她终止了话题,她说,我们聊点别的吧。”

    “我怀疑,尤克萨利用这串手链在远程操纵这次对话。”

    “我想起来了,每当黄光亮起的时候,艾琳她的话就会变得很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人,看来你的测算果然没有错,尤克萨这人不干净。”

    “我当时算过尤克萨是污点主教的概率大概是73.1%,不过,他总不能把自己贪污税银的事告诉艾琳吧,他这样防着艾琳干什么呢?”

    “大人,您想得太简单了,尤克萨的污点可不止贪污税银这么简单。”

    “那他还有什么问题?”弗兰克皱了皱眉头。

    黯鸦凑在弗兰克耳边低道:“他有……恋童癖。”

    “什么!?”弗兰克突然坐直了身子,“那不是撒旦和魔鬼才会行的事吗?”

    “他堕落了。”

    “你怎么知道的?”

    “艾琳告诉我的。”黯鸦冷笑道,“她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呐。”

    弗兰克皱了皱眉头,黯鸦接着道:“您还记得吗?她说过,她睡了一觉,就发现自己变成女巫了。”

    “记得。”

    “她又说她没有巫赋,您也知道,这有违常理,如果自身都无法察觉到自身巫赋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确定下自己女巫的身份?除开巫赋外,女巫和常人又有何不同呢?”

    “她后面不是解释过吗,是因为她无意间碰到过白银十字架……”说到此处,弗兰克突然安静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地区有资格戴白银十字架的仅尤克萨一人。联系艾琳前面说过的话,那天晚上,她同谁睡的觉,自然不言而喻。

    弗兰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可是在神面前宣过誓的人呐!”

    “神?”黯鸦冷笑道,“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不许你亵渎神。”弗兰克冷了冷眉。

    “好吧,对不起,”黯鸦耸了耸肩,“不过,我们的大神父就是这样代替天父爱世人的吗?”

    弗兰克哑言,沉默许久后才低沉地憋出一句话:“神也曾受到过撒旦的欺骗。”

    黯鸦叹了口气:“对了,您还记得我们刚到伏嵘主城的时候大街小巷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讨论女巫诱拐女童这件事吗?”

    “记得。”弗兰克点了点头,“他们都说,女巫靠吞食女童的心脏延年益寿,还说,生了女儿反正都要被女巫抓走,还不如直接在缸子里溺死。”

    “其实,抓走女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尤克萨大主教。”

    弗兰克深吸了一口气:“你有证据吗?”

    黯鸦又冷清的笑了一声:“证据就在艾琳的话里。”

    弗兰克停住笔,歪头皱眉的看着黯鸦,是洗耳恭听的意思。

    黯鸦一笑,瞳孔里射出冷厉的精光:“艾琳她说,她发现自己变成女巫的那晚,是在野营,和爸爸妈妈还有一群妹妹们一起睡的觉,但是,我刚刚在楼下问过猎人的妻子了,艾琳根本就没有妹妹!”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艾琳口中的妹妹们正是暗指城里失踪的女童。”黯鸦玩味地晃了晃脑袋,“这个小女孩可真不简单啊,她全程都在按照尤克萨的指示说话,可是却在不经意间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尤克萨。”

    弗兰克胸堵若窒,抬拳狠狠砸了砸桌子:“尤克萨这个老混蛋!”

    “大人,让我替您收割了尤克萨吧。”

    “不行,”弗兰克摇了摇头,“在执行主教到来之前,我们必须保证尤克萨的绝对安全。”

    “大人,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呐,”黯鸦笑了笑看向窗外,“可,您真认为他会听命于您吗?”

    “总有办法,更何况他现在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

    “大人您可真行呐。”

    弗兰克面露苦笑,面对黯鸦的冷嘲热讽,他只能装作没听见了。他将手中的羽毛笔转了转:“不过,看来在和尤克萨谈判之前,我得再请那个小姑娘喝一次下午茶了。”

    “艾琳,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