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千里路_【四】沙场饮血如寻常
韦晴拉着棠儿一路跑，等到漫山遍野都有茂盛杨树遮蔽之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棠儿没有气愤他怎么拉了自己就跑，也没有询问韦晴怎么会跟踪她，而是手脚并用，爬上一棵身后的参天大树。
“棠儿姑娘，你干什么？”韦晴叫道。
“我在这里可以看清地势，这座山应该有一边比较缓，我看看他们从哪里下山。”棠儿边爬边说。
“你小心一点儿，千万别摔下来！”
古棠儿心中一动，转过头望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跟我家人一样，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处处帮我？”
韦晴皱着眉：“爬树时别说话，分了神摔下来怎么办！”
棠儿嘻嘻一笑：“我爬树的功夫是无敌的！”爬到树梢，用手挡住阳光四下里一望，发现往西北走，是一条极缓的下坡路。
“他们一定会从西北方向下山。”棠儿道。
“哎哟不好，敌人在那边能看到我！”棠儿一声惊叫。
“快下来！”韦晴高声喊，声音非常焦急。“你直接跳下来吧，我在底下能拦一下你，不会受伤的！”韦晴伸出双臂。
一支冷箭带着风声向古棠儿扎了过来！
棠儿还算机敏，猛然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箭。
无数木叶随着她这一闪身纷纷坠下，她重心全无，猛地从树上栽了下来！
棠儿闭了双眼，忽然，一股力量托住了她的腰间，截住了她下坠的力道，她往前猛一趔趄，砸在地上，左脚登时酸痛不已。
“你怎么样？”棠儿不顾自己崴了脚，连忙去瞧韦晴。
“没……没事……”韦晴捂着手腕，蜷缩在地。
“还说没事，你的手腕是不是骨折了？”古棠儿勉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韦晴。
韦晴看到，问：“你崴脚了？”
古棠儿彻底不明白了，她道：“韦大哥，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韦晴怔怔地望着她，额头上都是大汗，没有说话。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要是我砸在你脑袋上，你岂不是当场就死了！”
“你刚才在树上看到什么了？”韦晴没有接话。
棠儿道：“他们把我哥捆起来了，还有那孩子也被他们带着。”
韦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棠儿微微点头，凝望着韦晴：“的确如此，不过是因为你，他俩才可以没事。”
韦晴没说话。
“严绝等人现在不再相信林子外有追兵，而他们认识你，就会料定用我哥和孩子可以要挟你什么，就不会杀他们。”棠儿继续说道。
韦晴眸中的忧色加剧。
“你是边陲的大将是不是？他们就是从山关外一路跟随你到这里的是不是？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古棠儿
目光如炬，牢牢地盯着韦晴。
“你都说的不错。”韦晴点点头。
“那么，他们为什么一路追着你来到长安？”棠儿问。
“无非就是要我的命。”
这几个字事关生死，却被韦晴说得天高路远，宛若一条江河之上躺着月光。
“要你的命？这般说来，韦将军在山关外的我大唐军中是个不寻常的厉害人物了？”棠儿笑道，“否则敌人为什么这么看重你。”
“没什么厉害的。”韦晴道。
“你眼里的自豪感都藏不住了，你快告诉我你是什么官衔吧！”棠儿坐在他身旁。
“就是，谋勇节度使麾下第一大将而已。”
“谋勇节度使？我听说他不是在大西北领军吗！”棠儿惊叫道，“而你竟然是谋勇节度使麾下的第一大将！”
韦晴望着棠儿这般惊喜，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
“你武衔这么高，还藏着掖着，现在这么谦虚的人有些少。”棠儿笑道。
“我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韦晴道，“比我武功高的人有的是。”
“韦将军，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棠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姑娘问吧。”
“你千里迢迢不嫌远地来到长安，到底有什么事？”
韦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转而叹了一口气。
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声。
“我刚才看到她了，就在这个方向。”人声若隐若现，但愈来愈近。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必须走。”韦晴蹲了下来，“棠儿姑娘，我背你。”
古棠儿轻声道：“那就麻烦韦将军了。”她利索地爬上了韦晴的背。
韦晴右手扶住棠儿，受伤的左手悬空，快速地向一处隐秘地带跑去。
来到一个小山洞里，两人这才放了心。
古棠儿道：“先在这里躲避一下，等到晚上再回去。”
她发现韦晴额头上已经出汗，连忙道：“你的手腕很疼是不是，我给你固定一下，等回去再让大夫给你包扎。”
“不用大夫，你给我拿小树枝固定一下就成了。”韦晴靠着山洞岩壁坐下，叹道：“似这种伤，我们打仗的时候都不算伤。”
棠儿找了条树枝，托住韦晴的手掌，往受伤处固定好，再撕下一块布条，把树枝牢牢地固定在了手腕处。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韦晴的目光相遇，韦晴把目光往旁边一躲。
“边关打仗，将士们自然天天受伤。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背后是你们战场上的厮杀。”棠儿轻然莞尔，在韦晴身旁坐下了。
“你多大年纪？”棠儿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二十五、六，但是你应该没有这么大，因为你的眼睛
很清澈，像孩子。”棠儿淡淡一笑。
“你只要没说我像年过三十的就行了！”韦晴哈哈一笑。
“那么你到底多大年纪了？”棠儿有些好奇。
“我才二十一。”韦晴低着头玩一根小树枝。
“看来边关的大风把你们这些打仗的人都磨砺得有些……有些沧桑了！”棠儿笑道。
韦晴面带忧虑：“现在你哥哥和那个孩子被抓走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棠儿斩钉截铁：“那还用说，追啊！”
“怎么追？”韦晴问。
“当然是跟你一起追了！”
韦晴似乎颇感欣喜：“你说，你要跟着我一起去追？”
“你跟他们打过仗，知道他们要把我哥和孩子带到哪里，那我肯定跟着你去啊！”棠儿揉着自己的脚踝。
“太好了！”韦晴点点头。
“我说韦将军，你那般激动干什么啊？”
“我，我觉得你武功挺高的，遇到什么危急可以跟我一起应付啊！”韦晴一时有些结舌。
棠儿淡然一笑：“你的武功不知比我高出多少，还用我和你一起应付？”
韦晴脸一红，用右手挠了挠头，落在棠儿眼里，忽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
“现在敌人估计还在山上，我们怕是得等到傍晚才可下山。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小小年纪就当上节度使麾下第一大将的吧！”棠儿的语声灵动跃然，在安静的小山洞里分外清晰。
“我……”韦晴凝望着棠儿，忽然有些踟蹰。
“怎么？”棠儿在昏黑的洞穴里仔细辨别着韦晴的神情。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韦晴的语速放慢，似乎在和阔别已久的故交聊天。
“七年前，我和一个朋友分别之后，踏上了去西北边陲的路，可是我中途遇了一伙盗匪，抢了我那少得可怜的钱财不说，还要坏我的命，就在这时，谋勇节度使麾下的一队官兵经过，救了我，我苦苦相求，他们才答应带我入伍。”韦晴说道。
“入伍后我成为了最末等的兵卒。虽然我在入伍之前就有一身武功，但是我想，如若我以十四岁这样小的年纪就身居高等士兵，脱颖而出，可能会让大家不服，反而不利于我与袍泽兄弟交好，所以我还是尽量不显山不露水，所以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我。”
棠儿微笑点头：“你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有这样的见识实在是很不容易，看来韦将军可不是那咋咋呼呼的鲁莽汉子。”
韦晴颔首一笑：“姑娘谬赞了。”
棠儿笑道：“那么接着你是如何被节度使赏识的？”
“我跟随节度使征战数年，我的武功不错，在打仗的过程中又积累了不少经验，每每战场杀敌数量都是不少，如此一来，我从最末等的兵卒一路上升
，成为了可以统率一支千人队伍的将领。我们军营里还有其他几位将军，我视他们如亲哥哥，虚心和他们学习，他们都是忠肝义胆的豪侠，我在他们身边，学到了很多打仗方法，渐渐得到了节度使的青睐，后来他就擢升我为可以驻守一座城池的大将。在那之后有一次，我军在攻打守黎那座城池时，中了敌人的计策，我率领的队伍血雨拼杀，在节度使生死关头把他救了下来，后来我们还拿下了守黎。由此，节度使就任命我为上勇队将军，而上勇队是我军最厉害的一支精锐部队。半年后，节度使就升我为麾下第一大将。”韦晴娓娓道来，沙场饮血被他讲述成寻常故事，而那眸光里却一支跃动着小火苗，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本章完）
棠儿没有气愤他怎么拉了自己就跑，也没有询问韦晴怎么会跟踪她，而是手脚并用，爬上一棵身后的参天大树。
“棠儿姑娘，你干什么？”韦晴叫道。
“我在这里可以看清地势，这座山应该有一边比较缓，我看看他们从哪里下山。”棠儿边爬边说。
“你小心一点儿，千万别摔下来！”
古棠儿心中一动，转过头望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跟我家人一样，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处处帮我？”
韦晴皱着眉：“爬树时别说话，分了神摔下来怎么办！”
棠儿嘻嘻一笑：“我爬树的功夫是无敌的！”爬到树梢，用手挡住阳光四下里一望，发现往西北走，是一条极缓的下坡路。
“他们一定会从西北方向下山。”棠儿道。
“哎哟不好，敌人在那边能看到我！”棠儿一声惊叫。
“快下来！”韦晴高声喊，声音非常焦急。“你直接跳下来吧，我在底下能拦一下你，不会受伤的！”韦晴伸出双臂。
一支冷箭带着风声向古棠儿扎了过来！
棠儿还算机敏，猛然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箭。
无数木叶随着她这一闪身纷纷坠下，她重心全无，猛地从树上栽了下来！
棠儿闭了双眼，忽然，一股力量托住了她的腰间，截住了她下坠的力道，她往前猛一趔趄，砸在地上，左脚登时酸痛不已。
“你怎么样？”棠儿不顾自己崴了脚，连忙去瞧韦晴。
“没……没事……”韦晴捂着手腕，蜷缩在地。
“还说没事，你的手腕是不是骨折了？”古棠儿勉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韦晴。
韦晴看到，问：“你崴脚了？”
古棠儿彻底不明白了，她道：“韦大哥，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韦晴怔怔地望着她，额头上都是大汗，没有说话。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要是我砸在你脑袋上，你岂不是当场就死了！”
“你刚才在树上看到什么了？”韦晴没有接话。
棠儿道：“他们把我哥捆起来了，还有那孩子也被他们带着。”
韦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棠儿微微点头，凝望着韦晴：“的确如此，不过是因为你，他俩才可以没事。”
韦晴没说话。
“严绝等人现在不再相信林子外有追兵，而他们认识你，就会料定用我哥和孩子可以要挟你什么，就不会杀他们。”棠儿继续说道。
韦晴眸中的忧色加剧。
“你是边陲的大将是不是？他们就是从山关外一路跟随你到这里的是不是？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古棠儿
目光如炬，牢牢地盯着韦晴。
“你都说的不错。”韦晴点点头。
“那么，他们为什么一路追着你来到长安？”棠儿问。
“无非就是要我的命。”
这几个字事关生死，却被韦晴说得天高路远，宛若一条江河之上躺着月光。
“要你的命？这般说来，韦将军在山关外的我大唐军中是个不寻常的厉害人物了？”棠儿笑道，“否则敌人为什么这么看重你。”
“没什么厉害的。”韦晴道。
“你眼里的自豪感都藏不住了，你快告诉我你是什么官衔吧！”棠儿坐在他身旁。
“就是，谋勇节度使麾下第一大将而已。”
“谋勇节度使？我听说他不是在大西北领军吗！”棠儿惊叫道，“而你竟然是谋勇节度使麾下的第一大将！”
韦晴望着棠儿这般惊喜，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
“你武衔这么高，还藏着掖着，现在这么谦虚的人有些少。”棠儿笑道。
“我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韦晴道，“比我武功高的人有的是。”
“韦将军，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棠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姑娘问吧。”
“你千里迢迢不嫌远地来到长安，到底有什么事？”
韦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转而叹了一口气。
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的呼声。
“我刚才看到她了，就在这个方向。”人声若隐若现，但愈来愈近。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必须走。”韦晴蹲了下来，“棠儿姑娘，我背你。”
古棠儿轻声道：“那就麻烦韦将军了。”她利索地爬上了韦晴的背。
韦晴右手扶住棠儿，受伤的左手悬空，快速地向一处隐秘地带跑去。
来到一个小山洞里，两人这才放了心。
古棠儿道：“先在这里躲避一下，等到晚上再回去。”
她发现韦晴额头上已经出汗，连忙道：“你的手腕很疼是不是，我给你固定一下，等回去再让大夫给你包扎。”
“不用大夫，你给我拿小树枝固定一下就成了。”韦晴靠着山洞岩壁坐下，叹道：“似这种伤，我们打仗的时候都不算伤。”
棠儿找了条树枝，托住韦晴的手掌，往受伤处固定好，再撕下一块布条，把树枝牢牢地固定在了手腕处。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韦晴的目光相遇，韦晴把目光往旁边一躲。
“边关打仗，将士们自然天天受伤。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背后是你们战场上的厮杀。”棠儿轻然莞尔，在韦晴身旁坐下了。
“你多大年纪？”棠儿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二十五、六，但是你应该没有这么大，因为你的眼睛
很清澈，像孩子。”棠儿淡淡一笑。
“你只要没说我像年过三十的就行了！”韦晴哈哈一笑。
“那么你到底多大年纪了？”棠儿有些好奇。
“我才二十一。”韦晴低着头玩一根小树枝。
“看来边关的大风把你们这些打仗的人都磨砺得有些……有些沧桑了！”棠儿笑道。
韦晴面带忧虑：“现在你哥哥和那个孩子被抓走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棠儿斩钉截铁：“那还用说，追啊！”
“怎么追？”韦晴问。
“当然是跟你一起追了！”
韦晴似乎颇感欣喜：“你说，你要跟着我一起去追？”
“你跟他们打过仗，知道他们要把我哥和孩子带到哪里，那我肯定跟着你去啊！”棠儿揉着自己的脚踝。
“太好了！”韦晴点点头。
“我说韦将军，你那般激动干什么啊？”
“我，我觉得你武功挺高的，遇到什么危急可以跟我一起应付啊！”韦晴一时有些结舌。
棠儿淡然一笑：“你的武功不知比我高出多少，还用我和你一起应付？”
韦晴脸一红，用右手挠了挠头，落在棠儿眼里，忽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
“现在敌人估计还在山上，我们怕是得等到傍晚才可下山。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小小年纪就当上节度使麾下第一大将的吧！”棠儿的语声灵动跃然，在安静的小山洞里分外清晰。
“我……”韦晴凝望着棠儿，忽然有些踟蹰。
“怎么？”棠儿在昏黑的洞穴里仔细辨别着韦晴的神情。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韦晴的语速放慢，似乎在和阔别已久的故交聊天。
“七年前，我和一个朋友分别之后，踏上了去西北边陲的路，可是我中途遇了一伙盗匪，抢了我那少得可怜的钱财不说，还要坏我的命，就在这时，谋勇节度使麾下的一队官兵经过，救了我，我苦苦相求，他们才答应带我入伍。”韦晴说道。
“入伍后我成为了最末等的兵卒。虽然我在入伍之前就有一身武功，但是我想，如若我以十四岁这样小的年纪就身居高等士兵，脱颖而出，可能会让大家不服，反而不利于我与袍泽兄弟交好，所以我还是尽量不显山不露水，所以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我。”
棠儿微笑点头：“你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有这样的见识实在是很不容易，看来韦将军可不是那咋咋呼呼的鲁莽汉子。”
韦晴颔首一笑：“姑娘谬赞了。”
棠儿笑道：“那么接着你是如何被节度使赏识的？”
“我跟随节度使征战数年，我的武功不错，在打仗的过程中又积累了不少经验，每每战场杀敌数量都是不少，如此一来，我从最末等的兵卒一路上升
，成为了可以统率一支千人队伍的将领。我们军营里还有其他几位将军，我视他们如亲哥哥，虚心和他们学习，他们都是忠肝义胆的豪侠，我在他们身边，学到了很多打仗方法，渐渐得到了节度使的青睐，后来他就擢升我为可以驻守一座城池的大将。在那之后有一次，我军在攻打守黎那座城池时，中了敌人的计策，我率领的队伍血雨拼杀，在节度使生死关头把他救了下来，后来我们还拿下了守黎。由此，节度使就任命我为上勇队将军，而上勇队是我军最厉害的一支精锐部队。半年后，节度使就升我为麾下第一大将。”韦晴娓娓道来，沙场饮血被他讲述成寻常故事，而那眸光里却一支跃动着小火苗，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