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话·血果
最终，林可儿还是没有抵御住疲惫的来袭，也顾不得其他，倒卧在地，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漆黑的夜中，莫云生目不见物，干脆便闭上了双眼，内元运转，以耳代目，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莫师弟，我得向你道歉。”
卓彤忽然打破了沉默。
“卓师姐何出此言？”卓彤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莫云生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反问道。
卓彤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吵到正在熟睡的林可儿和吴作乐：“说来惭愧，关于莫师弟的流言蜚语，我虽然在林长老座下修行，却也略有耳闻，其中多有不堪，但今日见莫师弟大展身手，可见那些人言，不足为信。”
莫云生自嘲地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全盘空穴来风，不过我的名头居然能传到其他各脉，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莫师弟可不要妄自菲薄，是非自有公论，便是日间那千瞳妖蛛，我便想不出还有哪个外门弟子能这么轻松便将其斩杀。”
卓彤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便是一般的青云境修士，对上千瞳妖蛛，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只是千瞳妖蛛的两大倚仗剧毒和坚壳，正好被莫云生的血煞之力和无名黑剑所克制。
但这两样事关重大，莫云生自然不能主动说出，只得支吾道：“误打误撞而已，还多亏二师兄的指点，才能针对那东西的弱点击杀。”
卓彤也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柔声道：“若是莫师弟不介意，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从别人嘴里传过来，东西都变了味儿。”
莫云生却沉默了。
半晌，卓彤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莫云生用低沉的语气讲述道：“本来，我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孤儿，被师父收养，从小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修炼的进度倒是比别人快些，师父也从来没夸赞过我。我觉得，那多半是因为我的生活内容太过简单，除了修炼，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出了乱子，很快我能便感觉到，别人看我的眼光变了，就像看师父和欣儿那样。我明白，没有实力，就无法得到尊敬。你们所听到的传言，其实基本属实，我的确在四年前，修为便一直衰退，之前和尹如鹏在聚元台上冲突时，我的实力大概是白石境三阶，便是在外门弟子中，多半也是垫底的存在。”
“师父没告诉我，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让我去聚元台借助外力修炼，我看到别人，羡慕吗？当然羡慕。嫉妒吗？又有什么用？我痛恨命运的不公，但已经降临的命运也不会改变。我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努力修炼。”
在楚狂、吴作乐或是欣儿这些亲近的人面前，莫云生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番话的，但在这漆黑的密林中，在素昧平生的卓彤面前，莫云生却似找到了一个倾泻情绪的突破口，将这些年来憋在内心的念头，痛快地倾倒了出来。
见莫云生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卓彤俏皮地笑了笑：“对亲友严守秘密，向陌生人诉衷肠，莫师弟，你就这么信任我？”
莫云生叹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师父他们开口说这些话，又或许，我在师父那边，根本得不到什么回应。两位师兄常年不在山上，至于欣儿……”
想起欣儿天真可爱的样子，莫云生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续道：“我可不能让她不开心。”
卓彤有些感慨地道：“总算上天有眼，现在看来，莫师弟你应该已经突破了瓶颈，这几年的功夫也没有白下，称得上是厚积薄发了。”
莫云生却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道：“真的有上天的存在吗？这四年来，我向上天乞求过，也抱怨过，但无论是我诚心祈愿，还是恶言辱骂，上天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降下什么神迹，也没有用一道天雷劈得我灰飞烟灭，就算真有神佛，于他们而言，人间众生，恐怕与蝼蚁没多大区别。”
“没错，蝼蚁说些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但如果它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比如林师姐的床头，那它们就要遭殃了。我想，那些不幸被雷劈中的人，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话题逐渐变得轻松起来，时间过得也不像之前那么慢了，莫云生一直在用脉搏掐算时间，依他的计算，大概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会亮了，到那时，四人便可以寻路出林。
卓彤却打了个哈欠，一番鏖战，又守了半夜，她虽然同样有碧水境九阶的实力，也有些抵不过倦意，但看林可儿睡得正熟，又不忍心将她叫醒。左右为难之际，却听莫云生低声道：“卓师姐，你也休息吧，我还能撑得住。”
听莫云生语气坚定，卓彤也没有推辞，却没有像林可儿那样倒卧在地，而是盘膝打坐，五心向天，进入了入定状态。
莫云生则是摸出了一粒之前卓彤赠与的提神丹，含在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之意很快贯穿天灵，让莫云生有些疲乏的精神为之一振，但他很快发现，这提神丹的效果，相比吴作乐所赐的醒神丹，相差甚远。好在他现在有两粒，足以撑过这两个时辰。
尝试着运转血煞之力，淡淡的血光在眼中闪烁，莫云生惊喜地发现，眼前的森林，不再是漆黑一片。他依稀能看见吴作乐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躺在一旁，林可儿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地，卓彤盘膝打坐，双手形如莲花。
暗暗将内元运转全身，其他各处经脉均毫无滞涩，唯有被黑狼会老者所伤的左胸右腹两处，外伤虽已在血煞之力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愈合，但内元运行到这两处的经脉时，却发现那两处的经脉纠结，内元难以运转。
“还是等回山之后，去问师父吧。”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平安，除了几只普通的蝙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侵扰四人。
晨曦的微光透过密林，莫云生起身，舒活着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而一旁，卓彤也已经睁开了双眼，两人相视一笑。
卓彤轻轻摇醒了兀自熟睡的林可儿，后者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头发上沾了几片草叶，白嫩的脸庞上也被泥土画上了几道污渍，和她平日里的明艳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到林可儿这幅尊容，莫云生下意识地便要笑出声来，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这么做。
“哈……二师兄，快醒醒，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吴作乐悠悠醒转，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上至少有了些血色，足见那“玄武护心丹”的灵验。
未及爬起，吴作乐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本少居然没死，真是不敢相信。”
莫云生如实将昨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是林师姐给你服下了‘玄武护心丹’，不过二师兄你的伤势太过沉重，我们还是尽快回山请师父帮你疗伤。”
吴作乐转头望向一旁的林可儿，林可儿没发现自己的异状，但吴作乐却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了。”
林可儿却道：“同门有难，作为玄机阁弟子，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你也不必客气。”
莫云生听了，暗暗好笑，这不正是自己昨晚的说词吗？倒是被林可儿拿来现学现卖。
那边卓彤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草叶从林可儿的发间拈了下来，然后笑吟吟地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
林可儿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摸，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也顾不了许多，取出水囊，便清洗起来。
吴作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
“二师兄，没事吧？”
“咳咳……没事，小莫，你这毒阵还真有几分鬼门道，本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真正的剑瀑之森了。”
莫云生心底却疑云密布，真的是这毒阵的功劳么？后来，他运转血煞之力的时候，感官也变得十分敏锐，这一夜，根本没有任何妖兽接近过毒阵的范围，他甚至怀疑，有没有这毒阵，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但此刻却不是答疑解惑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步步惊心的森林。
吴作乐当仁不让，很快便寻得了一条路，只是他伤势沉重，平日里迅捷无伦的身法，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四人中本以他修为最强，此刻却成了拖油瓶。
饶是如此，他丰富的经验和知识，也让众人避免了不少麻烦。
“这种土豺实力不强，但我们不能与它们过多纠缠，否则会引来它们的群落，绕路走！”
吴作乐指出一个方向，绕开了面前拦路的豺。
“玄龟，防御力极强，行动缓慢，性格温和通常不主动伤人，我们不去招惹他就没事。”
卓彤亦步亦趋，四人从那巨大的黑色乌龟面前轻轻走过。
“林师妹，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然招惹来黑帝蜂，本少可救不了你！”
林可儿的手停在那娇艳欲滴的鲜花旁，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咦？是百年血果，这下我们有口福了，小莫，连藤一块儿砍下来！小心上面的刺有毒！”
莫云生一跃而起，黑剑闪动，将盘在大树上，碗口粗的藤蔓斩落数段。随即小心翼翼地将上面那形状浑圆，色做朱红的果实用剑切下。
正好八颗，每人分了两颗。
林可儿看着那鲜艳的果实，却有些迟疑，与卓彤对视一眼，两人对这来路不明的物事，都有些警惕。
“你回去问问你老……你父亲，就知道这果子的效用了，放心，本少不会害你。莫师弟，你相信本少吗？”
莫云生自然不会怀疑，张口就咬。
果皮破裂，一股汁液溅出，色做血红，林可儿娥眉微蹙，脸色有些泛白。
莫云生却是含糊不清地连连称赞，更是三口两口便将那两颗血果吃了个干净。
“好吃！好吃！”
这百年血果，不但味道甜美，而且入腹之后，立刻化作一团暖流，游走全身。只是他此刻的形象，令人不敢恭维，满嘴都是果浆，倒似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见莫云生吃完之后全无异状，林可儿和卓彤也将信将疑地各自咬了那果子一口，果肉入口，两双妙目便同时亮了起来。
吴作乐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吃起了自己的果子。
很快，各人都体会到了这果子的妙用。
“咦？我感到自己的内元恢复了两成多，这果子竟然如此神奇？”林可儿吃惊地问道。
“一般来说，这百年血果所在之处，必有弃鳞螣蛇守护……”
听到“弃鳞螣蛇”这个名字，林可儿大惊失色，她知道这种妖兽，形似蟒蛇，背生双翼，行动迅速，实力极其强横，莫说是自己了，便是父亲林瑶，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一条弃鳞螣蛇。
却听吴作乐继续道：“不过弃鳞螣蛇性喜独居，凡它所在之处，方圆三里之内，不会有其他妖兽出没，但那玄龟和豺群便在左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本应守护着百年血果的弃鳞螣蛇，并不在此处，而且多半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它的威压依旧留在此处，妖兽灵智较低，不敢妄动，却便宜了我们。这百年血果，乃是炼制还神丹的必备之物。”
还神丹这个名字，林可儿还是知道的，与提神丹和醒神丹虽只有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天差地别，一名紫烟境的修士，在耗尽内元之后，只需服用一粒还神丹，打坐半个时辰，便可完全恢复全盛状态。
血果的功效已经体验到，不由她不信吴作乐的话。
服下血果之后，便是重伤的吴作乐，也恢复了几分精气神，脚步也比之前快了些许，而且令他们感到庆幸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玈人出没，倒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从柳林镇进入剑瀑之森的入口只有一个，林瑶一大早便带着人，封锁了入口。虽然得到了苍月道人的保证，但他在没亲眼见到自己女儿之前，心始终难以安定。
漆黑的夜中，莫云生目不见物，干脆便闭上了双眼，内元运转，以耳代目，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莫师弟，我得向你道歉。”
卓彤忽然打破了沉默。
“卓师姐何出此言？”卓彤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莫云生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反问道。
卓彤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吵到正在熟睡的林可儿和吴作乐：“说来惭愧，关于莫师弟的流言蜚语，我虽然在林长老座下修行，却也略有耳闻，其中多有不堪，但今日见莫师弟大展身手，可见那些人言，不足为信。”
莫云生自嘲地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全盘空穴来风，不过我的名头居然能传到其他各脉，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莫师弟可不要妄自菲薄，是非自有公论，便是日间那千瞳妖蛛，我便想不出还有哪个外门弟子能这么轻松便将其斩杀。”
卓彤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便是一般的青云境修士，对上千瞳妖蛛，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只是千瞳妖蛛的两大倚仗剧毒和坚壳，正好被莫云生的血煞之力和无名黑剑所克制。
但这两样事关重大，莫云生自然不能主动说出，只得支吾道：“误打误撞而已，还多亏二师兄的指点，才能针对那东西的弱点击杀。”
卓彤也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柔声道：“若是莫师弟不介意，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从别人嘴里传过来，东西都变了味儿。”
莫云生却沉默了。
半晌，卓彤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莫云生用低沉的语气讲述道：“本来，我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孤儿，被师父收养，从小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修炼的进度倒是比别人快些，师父也从来没夸赞过我。我觉得，那多半是因为我的生活内容太过简单，除了修炼，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出了乱子，很快我能便感觉到，别人看我的眼光变了，就像看师父和欣儿那样。我明白，没有实力，就无法得到尊敬。你们所听到的传言，其实基本属实，我的确在四年前，修为便一直衰退，之前和尹如鹏在聚元台上冲突时，我的实力大概是白石境三阶，便是在外门弟子中，多半也是垫底的存在。”
“师父没告诉我，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让我去聚元台借助外力修炼，我看到别人，羡慕吗？当然羡慕。嫉妒吗？又有什么用？我痛恨命运的不公，但已经降临的命运也不会改变。我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努力修炼。”
在楚狂、吴作乐或是欣儿这些亲近的人面前，莫云生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番话的，但在这漆黑的密林中，在素昧平生的卓彤面前，莫云生却似找到了一个倾泻情绪的突破口，将这些年来憋在内心的念头，痛快地倾倒了出来。
见莫云生似乎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卓彤俏皮地笑了笑：“对亲友严守秘密，向陌生人诉衷肠，莫师弟，你就这么信任我？”
莫云生叹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师父他们开口说这些话，又或许，我在师父那边，根本得不到什么回应。两位师兄常年不在山上，至于欣儿……”
想起欣儿天真可爱的样子，莫云生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续道：“我可不能让她不开心。”
卓彤有些感慨地道：“总算上天有眼，现在看来，莫师弟你应该已经突破了瓶颈，这几年的功夫也没有白下，称得上是厚积薄发了。”
莫云生却半是嘲讽，半是无奈地道：“真的有上天的存在吗？这四年来，我向上天乞求过，也抱怨过，但无论是我诚心祈愿，还是恶言辱骂，上天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降下什么神迹，也没有用一道天雷劈得我灰飞烟灭，就算真有神佛，于他们而言，人间众生，恐怕与蝼蚁没多大区别。”
“没错，蝼蚁说些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但如果它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比如林师姐的床头，那它们就要遭殃了。我想，那些不幸被雷劈中的人，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话题逐渐变得轻松起来，时间过得也不像之前那么慢了，莫云生一直在用脉搏掐算时间，依他的计算，大概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会亮了，到那时，四人便可以寻路出林。
卓彤却打了个哈欠，一番鏖战，又守了半夜，她虽然同样有碧水境九阶的实力，也有些抵不过倦意，但看林可儿睡得正熟，又不忍心将她叫醒。左右为难之际，却听莫云生低声道：“卓师姐，你也休息吧，我还能撑得住。”
听莫云生语气坚定，卓彤也没有推辞，却没有像林可儿那样倒卧在地，而是盘膝打坐，五心向天，进入了入定状态。
莫云生则是摸出了一粒之前卓彤赠与的提神丹，含在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清凉之意很快贯穿天灵，让莫云生有些疲乏的精神为之一振，但他很快发现，这提神丹的效果，相比吴作乐所赐的醒神丹，相差甚远。好在他现在有两粒，足以撑过这两个时辰。
尝试着运转血煞之力，淡淡的血光在眼中闪烁，莫云生惊喜地发现，眼前的森林，不再是漆黑一片。他依稀能看见吴作乐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躺在一旁，林可儿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地，卓彤盘膝打坐，双手形如莲花。
暗暗将内元运转全身，其他各处经脉均毫无滞涩，唯有被黑狼会老者所伤的左胸右腹两处，外伤虽已在血煞之力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愈合，但内元运行到这两处的经脉时，却发现那两处的经脉纠结，内元难以运转。
“还是等回山之后，去问师父吧。”
这一夜出乎意料的平安，除了几只普通的蝙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侵扰四人。
晨曦的微光透过密林，莫云生起身，舒活着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而一旁，卓彤也已经睁开了双眼，两人相视一笑。
卓彤轻轻摇醒了兀自熟睡的林可儿，后者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头发上沾了几片草叶，白嫩的脸庞上也被泥土画上了几道污渍，和她平日里的明艳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到林可儿这幅尊容，莫云生下意识地便要笑出声来，但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这么做。
“哈……二师兄，快醒醒，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吴作乐悠悠醒转，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上至少有了些血色，足见那“玄武护心丹”的灵验。
未及爬起，吴作乐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本少居然没死，真是不敢相信。”
莫云生如实将昨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是林师姐给你服下了‘玄武护心丹’，不过二师兄你的伤势太过沉重，我们还是尽快回山请师父帮你疗伤。”
吴作乐转头望向一旁的林可儿，林可儿没发现自己的异状，但吴作乐却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了。”
林可儿却道：“同门有难，作为玄机阁弟子，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你也不必客气。”
莫云生听了，暗暗好笑，这不正是自己昨晚的说词吗？倒是被林可儿拿来现学现卖。
那边卓彤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草叶从林可儿的发间拈了下来，然后笑吟吟地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
林可儿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摸，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也顾不了许多，取出水囊，便清洗起来。
吴作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
“二师兄，没事吧？”
“咳咳……没事，小莫，你这毒阵还真有几分鬼门道，本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真正的剑瀑之森了。”
莫云生心底却疑云密布，真的是这毒阵的功劳么？后来，他运转血煞之力的时候，感官也变得十分敏锐，这一夜，根本没有任何妖兽接近过毒阵的范围，他甚至怀疑，有没有这毒阵，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但此刻却不是答疑解惑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步步惊心的森林。
吴作乐当仁不让，很快便寻得了一条路，只是他伤势沉重，平日里迅捷无伦的身法，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四人中本以他修为最强，此刻却成了拖油瓶。
饶是如此，他丰富的经验和知识，也让众人避免了不少麻烦。
“这种土豺实力不强，但我们不能与它们过多纠缠，否则会引来它们的群落，绕路走！”
吴作乐指出一个方向，绕开了面前拦路的豺。
“玄龟，防御力极强，行动缓慢，性格温和通常不主动伤人，我们不去招惹他就没事。”
卓彤亦步亦趋，四人从那巨大的黑色乌龟面前轻轻走过。
“林师妹，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不然招惹来黑帝蜂，本少可救不了你！”
林可儿的手停在那娇艳欲滴的鲜花旁，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咦？是百年血果，这下我们有口福了，小莫，连藤一块儿砍下来！小心上面的刺有毒！”
莫云生一跃而起，黑剑闪动，将盘在大树上，碗口粗的藤蔓斩落数段。随即小心翼翼地将上面那形状浑圆，色做朱红的果实用剑切下。
正好八颗，每人分了两颗。
林可儿看着那鲜艳的果实，却有些迟疑，与卓彤对视一眼，两人对这来路不明的物事，都有些警惕。
“你回去问问你老……你父亲，就知道这果子的效用了，放心，本少不会害你。莫师弟，你相信本少吗？”
莫云生自然不会怀疑，张口就咬。
果皮破裂，一股汁液溅出，色做血红，林可儿娥眉微蹙，脸色有些泛白。
莫云生却是含糊不清地连连称赞，更是三口两口便将那两颗血果吃了个干净。
“好吃！好吃！”
这百年血果，不但味道甜美，而且入腹之后，立刻化作一团暖流，游走全身。只是他此刻的形象，令人不敢恭维，满嘴都是果浆，倒似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见莫云生吃完之后全无异状，林可儿和卓彤也将信将疑地各自咬了那果子一口，果肉入口，两双妙目便同时亮了起来。
吴作乐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吃起了自己的果子。
很快，各人都体会到了这果子的妙用。
“咦？我感到自己的内元恢复了两成多，这果子竟然如此神奇？”林可儿吃惊地问道。
“一般来说，这百年血果所在之处，必有弃鳞螣蛇守护……”
听到“弃鳞螣蛇”这个名字，林可儿大惊失色，她知道这种妖兽，形似蟒蛇，背生双翼，行动迅速，实力极其强横，莫说是自己了，便是父亲林瑶，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一条弃鳞螣蛇。
却听吴作乐继续道：“不过弃鳞螣蛇性喜独居，凡它所在之处，方圆三里之内，不会有其他妖兽出没，但那玄龟和豺群便在左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本应守护着百年血果的弃鳞螣蛇，并不在此处，而且多半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它的威压依旧留在此处，妖兽灵智较低，不敢妄动，却便宜了我们。这百年血果，乃是炼制还神丹的必备之物。”
还神丹这个名字，林可儿还是知道的，与提神丹和醒神丹虽只有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天差地别，一名紫烟境的修士，在耗尽内元之后，只需服用一粒还神丹，打坐半个时辰，便可完全恢复全盛状态。
血果的功效已经体验到，不由她不信吴作乐的话。
服下血果之后，便是重伤的吴作乐，也恢复了几分精气神，脚步也比之前快了些许，而且令他们感到庆幸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碰到玈人出没，倒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从柳林镇进入剑瀑之森的入口只有一个，林瑶一大早便带着人，封锁了入口。虽然得到了苍月道人的保证，但他在没亲眼见到自己女儿之前，心始终难以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