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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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挽弓当挽强 第四章 梵钟传偈语

    此时,佛堂内香烟如雾,佛号如雷。

    当宋非凡置身于重顶飞檐的大雄宝殿,举头凝望着高高在上的释迦牟尼佛像。这方佛国净土,它的神圣与慈悲与天地一样宽广,由不得人们心中生出一种敬慕,使平日的行为在此受到了莫名的抑制与束搏。

    宋非凡纷杂的心境似有明悟、却也掺杂着些许恍如隔世之感。他就这样轻轻地仰起头,每每想到前世今生的际遇,内心感慨地竟是忘记了行礼。

    颜丽质跪拜祈福后起身,却发现宋非凡正孤零零的站立着。此时,他凝望着释迦牟尼佛像怔怔出神,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忧愁,反倒是于大相国寺、于众人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见佛而不拜者,总是多有无礼。

    “太平……太平……”颜丽质轻声呼唤两声,宋非凡却仍呆若木鸡,他瞅着释迦牟尼佛像久久不能自拔。宋非凡此番怪异举动倒是引起了那缁衣高僧的注意,他顺着颜丽质的目光,同样看向出神的宋非凡,只听缁衣高僧轻轻地“咦”了声……见佛而不拜者,有时是家无二主,现在佛不拜过去佛!

    大相国寺中仍然沸沸扬扬,只是这一切仿佛皆与宋非凡无干。孤零零的宋非凡似乎与佛堂格格不入,此时他如遗世而独立的哲人,只是这哲人无时无刻却想竭力融入那圆融的佛光之中,他挣扎着、努力着,向往着、热爱着,最终却想要逃脱。

    缁衣高僧目视仰起头颅的宋非凡,手中的念珠有节奏地捻着,只是他也读不懂这个充满矛盾的混合体。

    高僧似是多有疑惑,他缓缓又拨动手中念珠三粒,沉吟片刻即低声唱起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出神,却不知是在观些什么?抑或是在想些什么?”

    缁衣高僧佛号声音低沉,却似乎带有一种魔力,能够洞穿一切隔阂。宋非凡缓缓地摇摇头,似是回答似是自言自语:“我是一名有信仰的共产党员呐,马克思根本不赞成信教一说。普天之下,世人都有一种心理感觉,认为佛法无边,慈悲众生,佛祖是万能的。

    只是世人痴心向佛,真正为了佛而求佛的人能有几个?踏入大相国寺的那一瞬间,与佛,我只有一步之遥,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却无法走近。我本是旁观者,习惯于局外人的身份,不能更近或是更远。欲要明心见性,总在转身的距离定格,任你哪般努力,终是无果!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知大师,是否笃信轮回之说?”

    缁衣高僧眼里精光闪现,施主说的有些话他似懂非懂,比如什么马克思什么共产党。他深吸一口气,倒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宋非凡,言语之间竟是暗藏机锋。

    缁衣高僧双手合十,朗声道:“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所谓轮回,皆在一念之间。一念间有百千万生的造业、生死轮回,此念可长到八万大劫,往复来生和再世,具足十二因缘,即是一次轮回。”

    “大师,既然佛家有轮回之说,大师能否助在下轮回?”宋非凡沉吟,也作双手合十回了礼。

    “地狱、饿鬼、畜生道皆有佛力加持。佛有三不能,其一佛不能替众生转定业,其二佛不能渡无缘之人,其三佛不能渡不信之人。”

    缁衣高僧不忍绝了宋非凡的念想,他又道:“贫僧观施主通晓佛理,此乃有大慧根之人。佛渡有缘人,此处佛堂说话多有不便,若是施主愿意,且随贫僧前往后堂稍事休息!”

    如此说来,倒也是个法子,毕竟长时间的排队,本身便是一个消耗体力的活计。宋非凡拿眼征询地看着颜丽质,后者盈盈一笑道:“奴家且随太平哥哥便是!”

    “如此,还请大师指点一二。”宋非凡轻轻作揖。

    大雄宝殿有游廊连接,抛开佛堂的繁杂,众人绕道来到后堂。后堂院落宽绰疏朗,此地环境清幽,中间是方丈净室,四周建有东西厢房,自成一片天地。

    缁衣高僧来到方丈净室前,便屏气轻叩房门,只听室内传来洪亮的声音:“慧能师弟午后来此,可是有缘人到来?”

    那叫做慧能的缁衣高僧答道:“住持师兄神通,正是有缘人到来。”说着,

    慧能高僧轻轻推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非凡轻轻颔首回礼,随后便与颜丽质进入方丈净室。此方净室窗明几净,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禅房青灯古佛下,一个胡须尽白的老僧正在入定打坐,那老僧正是禅一住持。

    午后细碎的日光,从禅房两两相望的瓦檐遗漏下来,恰逢钟楼响起纯厚空灵的钟声,在青瓦上空奋力飞腾,悠远而肃穆,像是来自苍穹,又像是走向深山,宋非凡只觉满身、满耳、满眼都是钟声,久久不绝。

    随着紧敲慢敲的梵音清韵,禅一住持偈曰:“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渡众生。”

    禅一高僧因修禅学佛,一双眼睛更显明亮睿智,他虽已到知天命的年纪,但精神仍然十分矍铄。

    禅一高僧起身,和颜悦色走向宋非凡,双手合十笑言:“钟声传祝福,梵音颂吉祥。听闻钟声,不知施主此时作何感想?”

    “叨扰住持大师清修了!”宋非凡微微欠身,“住持大师,在下虽然不信佛,但所感所想也不敢口不择言,生怕亵渎了佛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如此说来,施主还是笃信佛祖的。当然,佛祖在心中而不在身外,施主尽可抛下顾虑,但说无妨!”

    宋非凡不可置否,他痴痴道:“以前,在下笃信马克思主义,结果最终被共产主义到了汴梁。如今身在汴梁,却又成了太平太平不太平,前世今生平生孽障总是如影随形,好生烦恼与困扰。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平生孽障、化解心中困扰,还请大师点化一二!”

    “阿弥陀佛!”禅一高僧高唱佛号。

    他再次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观施主前半生执念过多,如今面堂发暗,元神涣散。不出旬月,施主将有兵祸之患,疑似带有凶兆啊!”

    what?什么?

    “冰火?!胸罩?!”宋非凡百思不得其解禅一的禅语,嘀咕着这夯货不会是个老流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