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有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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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输

    “我回来了。”

    ……

    习以为常。

    说是三口之家,这个房子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唯一能证明那两个人存在的,也就只有那张落了灰的全家福了。

    电视新闻里有个女人在就着她曾发表的论文侃侃而谈。当今的教育家,满腹经纶学富五车,那主持人彩虹屁放的可真好。那女人开始聊起了留守这一话题,似乎对撇下孩子缺席他们成长的家长作法十分痛心,我噗嗤笑出声,摁掉了电视,进屋翻看心理学的书籍去了。

    那女人是我妈。

    作为十五年的常年留守元老级人物,我对挂名的父母并没有太多感情,他们只会反反复复告诉我“别给我们丢脸。”“决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哦。

    虽然不乐意听他们的话,不过从小到大,我没有输过,只是我自己争强好胜而已,才不是想让他们另眼相看什么的。

    我专攻心理学,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好玩。窥窃别人的心理,看他们藏在皮囊下的肮脏,多有趣。

    啊…一想到人生还有长达几十年的无聊时间要打发,我便觉得头大…

    后来,我接触到了枪械,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尤爱扣下扳机的声音,那意味着将会有一颗金属弹头炸开一朵猩红色的花,近在咫尺。

    打烂一颗脑袋和打烂一颗西瓜没什么区别。

    我的枪法越来越精湛,远狙尤为精准。那些目标在我的倍镜下仍悠哉悠哉煮着咖啡,可惜他喝不到了。有一些还在享受自己众星拱月般的领导地位时,下一秒就在众目睽睽下像只死猪一样倒在地上,你来时兴师动众,去时鸡飞狗跳,一样的闹的人不得安宁,有始有终,多好。

    慢慢的,我在杀手圈里有了一些名气。一经接单,绝无失手,这顶高帽子扣上了脑袋,我也有点压力。果不其然,我失手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单子,一个富商的私生子。探了消息踩了点,我便提前躲进了他预订的仿古名宿里。目标没让我等太久,他没一会就进了房。也怪我位置没选好,这屏风前那根破柱子完美的挡住了目标的身形,没办法,再等会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单的时候没看黄历,那私生子刚坐下,一根鞭子直接从天花板荡下,完美砸在他脸上,那家伙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我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车子发动声很残忍的宣告,任务失败。

    “啊…暴露了…”

    我才发现房梁上坐着一个贼人,女的。我强忍着要崩了她的心,赶紧追目标去了。

    后来几次交手磕碰下来,我们也就相识了。

    她叫白飞飞,自称神偷,年龄与我相仿,是个出任务不带脑子预判全凭第六感的猪,我一直在想和她搭档的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还是刨了谁的祖坟这么倒霉,后来,那个造孽刨坟的家伙,是我。

    她无父无母,全凭她师傅养大,这一点我很羡慕她。

    要是能一直和她搭档,以后的日子倒也不会很难过嘛。

    十八岁那一年,他们回来了,带着一个小男孩。

    我才知道他们原来也有身为父母的自觉和责任,我才知道他们原来也有对子女的关爱,我才知道他们也会有所在乎。

    他们说,那是弟弟。

    放屁,那是你们祖宗。

    当我看到他们因为那小孩的情绪变化而变得草木皆兵后,我知道,我输了。

    不甘,嫉妒,委屈,愤怒……我才发现我居然会因为这么幼稚的事情而情绪化,甚至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将枪口对准了那小王八蛋,却扣不动扳机。

    我又失手了。

    打烂一颗脑袋,像以卵击石那样,不自量力。

    我对他们说“我恨你们。”

    我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完美又决绝的完成了最后一单。在他们尖叫扑过来的刹那,一声枪响,满盘皆输。

    我杀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哭,但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他们在哭。

    最后,我也还是分到了一点亲情,没有输的特别难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