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巷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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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VI

    “拿人嘴短,这东西!吃不下!”爹说完,就回到了自己屋里头去。娘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哼了一声,低声骂道:“不吃饿死!”

    娘训斥了我一声,叫我不能说这种话,我从小就听娘的话,也就不再多说。

    爹一晚上没动那碗粥,等到第二天,粥都快堆满苍蝇的时候,娘才把它收了起来,等到饿了的时候再吃,娘把地瓜都挑了出来,留下了白白的粥,给爹送了去,爹说粥里头有地瓜的味儿,还是不要了。

    娘只好再把地瓜放进了锅里,掺水再煮,煮个二三回儿,粥糊了,和烂泥一样,看的我也没有胃口。

    爹比往常更瘦了,能看见皮包骨儿。看的娘每天都在掉眼泪,眼睛也哭的红肿了起来。爹到了半夜还是会哭,哭着骂我,骂着骂着,后来也就不骂了,开始抱怨自己的命。

    爹的连连抱怨声里头,让我对命有了不一般的遐想。命是啥?活的要干啥哩?真是让人头疼,我觉得命就是活着,然后吃的饱,不挨饿。

    娘出了爹的房门,娘那一天愁似一天的脸缓解了许多,娘告诉我,说爹吃了几口,身体定会慢慢好起来儿。娘笑了,我也笑了。

    可娘的心情还不急我的步履那么轻松,如今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娘不得拿人的,也不得去偷去抢。甭说抢着了,水乡的人就算肯,爹也绝对不肯。

    这让我的心绪跟着娘一起乱成一团丝,“娘,我一定多挣钱!给家里多添一点财迷油盐”。我坚定的说道,娘也很喜欢,拍了拍我的裤衩,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时候别把裤弄破了,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见爹好,他还哭着呢。”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家里的米店关了。我还在想,要是阿肆是爹的儿子要该多好?殊不知阿肆怎样,吃得饱否?穿的热否?

    我出了家门,还在想着阿肆的事儿,不过不想也罢,跑到了原米店门口,扛起了货就走。之前扛米袋的肩还在红肿,我只好甩在另一个肩背上头。

    我埋头瞥见我黑色的影子,已经不成直线儿,我感觉天气开始燥热了起来,昨日我还能扛得动两袋米,今天一袋就感觉双腿发麻。

    “今儿是咋个回事,”我走到河边,痛饮一口水,这才缓过神来,恐怕是天气突然燥热,使我失了力。

    如若这样下去,怕是家中又要躺下一人。我坐在屋檐下,热风袭来,其中偶尔参入冷风,可我不觉舒散,只觉怅然。家该怎么撑?爹娘还在挨饿,想到我原先的阔绰,我不禁便掉下了泪。

    “这不是友德吗,咋坐这个地了?”

    我听见有人称呼我名,扭头看去。那人我不认识,想必是在爹那听见了我的名,这才叫得出来。

    我没搭理他,不想让这家伙知道爹有我这败家儿子。他身着贵装,牙缝里仿佛还塞着金子,真不知道他哪赚了这么多钱。

    “不认得我啊?是我给你爹的钱还债的呀!”

    我听见这句话,额头青筋紧爆,这是哪话?难不成来此和我炫耀不成?这大胖男人坐了下来,坐在了我的边上。

    “友德啊,你爹当初和你一样败家,不过后来开了个米店,才把家里从小做到大,想不到你一手就给毁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