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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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京府闺楼畔(一)

    这是一座两层阁楼,正中悬匾“素霄阁”。

    “小姐请坐。”云娘领着顾卿之进入正堂,陌尘在她身边站定。院中的侍女齐刷刷地跪在堂中,堂外跪着一众护院。

    顾卿之也没见过这般阵仗,不免心中一惊,又故作镇定,望向云娘。

    云娘会意地说道:“这是夫人拨给小姐的使唤丫头,共八人。堂外的是素霄阁的护院杨极和八个小厮。夫人特地嘱咐,陌尘姑娘从小服侍小姐,以后便还跟着小姐。”

    顾卿之没有回应云娘,而是问道:“这楼有几间房?都是用作什么的?”

    “回小姐,素霄阁有两层楼,上面一层是小姐的闺房、书斋和观景台;底下这一层除了咱们待着的正堂,左边是琴苑,右边是棋室,后面是间暖阁,到冬天的时候,小姐待在里面,可暖和了。素霄阁后面的一排小屋,是下人们的居所,与小姐的闺楼是分开的。”云娘回道。

    “云娘,你去回了母亲,将暖阁改为佛堂,并请一尊观音像于堂中,我日日都要礼佛修行的。再将楼上的观景台重新修葺一番,搭成画室。对了,将琴苑改成一间厢房,就让陌尘住在里面,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半步,就不与你们住在后面了。”顾卿之一通吩咐。

    见云娘一一记下,顾卿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侍女,站起身来,绕着她们转了两圈,问云娘:“我三姐的赤霞阁有几个侍女几个护院?”

    “回小姐,三小姐有一个领事姑姑文娘一个护院邹贵,还有六个侍女六个小厮。”

    “为何我比她多了四人?”顾卿之问道。

    云娘挺直腰板,缓缓说道:“小姐,嫡庶有别,您是嫡亲小姐,她是庶出小姐,自有不同。何况老爷夫人体恤小姐,自当要给小姐安排妥当。”

    顾卿之脸色忽变,想起书房中父亲的话,便径直走到云娘身前,直直盯住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了。”转而望着堂下和堂外一群人说,“素霄阁毕竟是我的闺所,男子太多反而不便,你去回了母亲,打发四个小厮去昱之那儿,他年少气盛,少不得人看着他,我这儿有杨护院和四个便可。”

    云娘见她语气略带严厉,当下应诺,不敢言语。

    顾卿之坐下,看着眼前一群红衣绿衫的侍女,莞尔一笑,指着下首那个跟着她去书房的红衣侍女问道:“她叫川红,我倒是知道,名字很是雅致,其他的都叫些什么名字?”

    “回小姐,这是凌波、水芝,这是幽客、雪海、月影,那是玉茗、木丹。”云娘指着侍女一一给顾卿之介绍。

    “都起来吧。你们的名字都别致的很,是谁给你们取得?”顾卿之问道。

    八个妙龄的侍女都起身了,站在最前排的那个名唤凌波的侍女回道:“回小姐,是慕文小姐取得呢。”

    “慕文小姐是谁?”顾卿之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小姐,慕文小姐是右仆射邱大人家的小姐。”云娘话音刚落,凌波插道:“慕文小姐是咱们二公子的好朋友呢。”

    堂中的侍女及云娘都笑了起来,顾卿之心中也隐约明白一二。

    凌波又道:“慕文小姐说了,四小姐常年在寺中修行,定是个清雅的女子。庆州的花卉又是天下闻名,小姐一定喜欢那些花儿朵儿的,给奴婢们取了这样的名字,盼着奴婢们能好好服侍小姐,讨小姐的欢心。”

    顾卿之指着凌波笑道:“你呀你呀,嘴这样甜,可与那花清韵绝的凌波仙子一点都沾不上边。”

    凌波却也机敏,回道:“邱小姐也就是瞧着奴婢皮肤白些,奴婢可不敢玷污了水仙花的。”

    “你们可都识字?”顾卿之接着问。

    “回小姐,这些丫头都是自小被买入府中的,夫人早就安排过她们读书识字,虽不能和寻常人家的小姐相提并论,但比起旁人府中的丫头,那是强多了。”云娘回道。

    “不错,我就喜欢读书明理之人。这样吧,我身边也用不着这许多人,凌波与川红,你们两个在画室伺候我作画,其余的就不用操心了。”听了顾卿之的吩咐,凌波与川红应诺。

    顾卿之安排了半天,也乏了,让陌尘打赏了一众人等,便打发他们去了。待云娘退出之前,顾卿之嘱咐她最后一句:“佛堂修葺好后,我便要日日念经礼佛。佛堂是我清修之地,你吩咐下去,每日只安排两人,卯时进去打扫,除此之外,只有我和陌尘可以进佛堂,旁人一律不允。”

    午后,暖风洋洋,荡在西厢的清泉上,阵阵涟漪。

    顾卿之伏在素霄阁院中的凉亭边,望着随流而下的海棠花瓣,一个人静静发呆。陌尘不在身边,依稀能听见阁中飘出的琴音。

    蓦地,身后的草地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顾卿之懒得起身,便佯装不知。

    “妹妹好兴致啊,怎么趴在这儿打盹?”说话的是顾若华。

    顾卿之只好起身,见顾若华带着两个侍女站在凉亭外,身着月白累珠罗衫,格外清爽。

    “这么大的日头,姐姐怎么过来了?”顾卿之懒洋洋地问着。

    “听说你这儿在大兴土木,我想着你定是烦闷,便过来瞧瞧。”顾若华走进凉亭,又问道,“怎么都停工了?”

    “姐姐说笑了。中午又热又晒的,我打发他们休息去了。”顾卿之拉着顾若华坐在她身边。

    “妹妹倒是好心肠。陌尘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顾若华又问道。

    “她说想去练琴,便让她去了。我一个人静坐一会儿,也挺好的。”顾卿之回答。

    “左右无事,听闻妹妹棋艺精湛,不知可否讨教一二?”顾若华笑道。

    “听闻?我在庆州足不出寺,姐姐这是听谁说的呀?”顾卿之饶有意味地望着顾若华。

    “自当是听陶智表兄说的了。妹妹不是在越国公府小住了几日嘛?表兄夸妹妹棋画双绝,技艺精湛!”顾若华道。

    “那是表兄抬举了,这不过是在寺中解闷的玩意儿。姐姐可带棋过来了吗?”顾卿之问道。

    “妹妹这儿不是有副现成的棋嘛?大哥赠给妹妹的月白琉璃朱碧玛瑙棋,我是听都没听过的。妹妹不妨拿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顾若华又说。

    “姐姐莫要见怪。那副棋是大哥所赠,我珍爱无比,平日里断不能轻易拿出来的。我在庆州有一玩伴,便是姐姐那日见到的宋家小姐月桐。我答应过她,这副月白琉璃朱碧玛瑙棋,只能和她对弈之时用,实在不好食言毁约,望姐姐体谅。”顾卿之站起身来一副请罪的模样。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福薄,无缘得见大哥的宝贝。宋家小姐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如今被皇后娘娘带回宫中,想必没多久,妹妹又能和她重聚了。”顾若华也起身,又道,“既然妹妹在此静坐,我也不敢再叨扰,先回去了。妹妹若是无事,大可来找我。对了,华灵河晚上的景致最好,妹妹可求了二哥带你去玩玩。”

    “多谢姐姐记挂,姐姐下次若想下棋,妹妹自当准备一副好棋恭候姐姐。”顾卿之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