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人间铁浮屠，地府一大妖
“陛下，不能再死人了！”巴图尔痛心道。
帖木儿骑在马上，他身后四角，是草原上四大部族的可汗，分别是察支哈部可汗巴图尔、叶刻什部可汗哈布图、金丕术部可汗丕良合与乞木颜部可汗主儿乞买。
巴图尔的这番话，让四位可汗十分认同，纷纷“附议”。
这四位可汗之所以会跟随帖木儿南下，不单是为了表忠心那么简单。
当帖木儿带上难以计数的战利品得胜归来，让草原各部能熬过这个冬天，他在草原上的威望将会如日中天，真正坐稳草原共主的头衔，如若四位可汗没有参与这场战事，他们该如何在族中自处？
他们四人不可能独自随军，自然要带上族中青壮一同出征，这次兵围大同，帖木儿说要让草原四大部都亲身学习如何攻城，这几个可汗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的人上。
可城哪是那样好攻的！让他们部族打野战还能商量商量，攻城？那不是让他们送死！
几位可汗望着远处的孤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帖木儿望也不望他们，“你们怕了？”
“凉国要踏马中原，不可能次次都像现在这样由我亲自压阵，”帖木儿冷眼道，“如果怕死，那便该死。”
几个可汗不敢接话。
没过多久，有一骑飞奔而来，帖木儿神情微动，一拉缰绳，缓缓向着那一骑而去。
“陛下，脱脱里木大人战死！”
帖木儿闭上眼，长叹一声。
这位三境武夫，乃是当年与他一同打天下的得力干将，只可惜滞于三境。武夫年纪越大，越难晋升武道，年过四十之后，就再无晋升可能了。脱脱里木说过，自己只求轰轰烈烈的死，不想老来苟且过活，帖木儿成全了他。
帖木儿举起手。
乞木颜部可汗主儿乞买握住缰绳的手冒出汗来。
一个方阵，从他身旁整整齐齐地推过去，那些人，那些马，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他们跟着帖木儿一同向前走，地上沙尘飞扬。
帖木儿挥手向前。
这浩荡一万骑，成了世上最凶恶的洪流。
※※※
北墙上的守军经历惨烈一战后，终于将那些登上城墙的敌军全部扫清，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戎人的攻势也全部都停了下来。
站在北墙上的何世云无声摇了摇头。
远处，沙尘扬起来——
城下的戎人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那是……什么？”
朱墨君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万余铁骑，连人带马，全身都被厚实的铁甲包裹，有如千钧重的猛兽，呼啸着朝城门下奔来。
“铁浮屠！”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三个字就如潮水一样传开了。
铁浮屠。
朱墨君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过这三个字。
一万铁浮屠，杀得山河无颜色。
“都愣着干什么！开炮轰他狗日的！”
整个大同似乎都能听见总兵何世云的呵斥，城头炮兵不敢怠慢，当即点火开炮，可老天爷却不给面子，一声轰响过后，一门守城炮应声炸膛，死伤无数。
一千多号武装到牙齿，只露出双眼的具装重骑奔驰而来，就连城头上砸下的炮弹都追不上他们的步伐，难以想象是何等骏马能在披着一身重甲的情况下用如此快的速度冲杀，难怪说每一个铁浮屠骑兵都要有数匹宝马，否则一场大战未完，马都得跑死。
冲阵内，有一人手握缰绳，一马当先。
这人很显眼，因为他的身上的盔甲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厚重。
“朕乃凉国皇帝帖木儿，今日便屠你一城，为我大凉祭旗！”
他翻身下马，一人独立在北门外，放声高喊。
帖木儿立好身子，一拳抡出，又紧接着递出数拳，顷刻之间，飞沙走石，浑厚的拳罡似滔天巨浪拍打在城墙上。
这面城墙，被一点一点打碎了。
帖木儿气定神闲。
一面城墙而已。
朱墨君还没来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脚底踩空，一眨眼，眼里只剩下了漫天烟尘与碎石。
一整个北墙都垮塌下去！
“朱家小子！”
半空中坠落的朱墨君一愣。
那个声音，是在叫自己吗？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碎石压住他的身体。
好痛……
“朱家小子，你他娘的别死了！”
恍惚中，朱墨君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喊，那是谁呢？他的脑子里一片乱麻，什么都记不得了。
有人在搬弄他身上的碎石。
“别他妈的闭眼，给老子把眼睛张开！”
朱墨君的眼皮被谁撑开了。
只是他的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蹲在旁边，那张看不太清的脸有些熟悉。
耳边，齐刷刷的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
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在朱墨君的视野中，他骑着马，手里的马刀在阳光下竟是那样清晰，而这人身后，无数人骑着马冲进城里的情景都被朱墨君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不要——
不要！
血染红了天。
……
黄泉道，鬼门关。
忘川河，三途滩。
这里是阴曹地府，亡域死境，活人勿视，生魂勿近。
在那忘川河底，尽是些前世犯下滔天恶罪而不得转世的孤魂野鬼，他们的手伸出湖面，肆意摆动，像水中冒出的杂草，若是死后亡魂，有地府阴官引路，这些孤魂野鬼便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活人生魂误入，一旁又无阴官照看，多会被这些罪孽滔天的野鬼拉下水，永世不入轮回。
湖面之上，也常能看见各类怪异狰狞的虫蛇跃出水面，它们以河中弱小野鬼为食。
忘川两岸，彼岸花开四季，但在这些彼岸花后，是高耸不见顶的古怪巨木，树干布满诡异的纹路，犹如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沿河行走的亡魂，令人不寒而栗。
而这阴曹地府中，即便是小小狱卒，也知道忘川大河的上游镇压着一头举世闻名的凶狠大妖，纵使那里只有这大妖的半截肉身，魂魄亦不知所踪，却能逼得忘川上游三百里水质清澈异常，河中没有任何一个厉鬼虫蛇胆敢接近，因此对那头不知姓名的大妖怪，地府里的小鬼们是既惧怕又敬畏，做妖做鬼便是要做到此等境界，理当如此！
大妖所在的那片水域是整条忘川最美丽的地方，彼岸花开成一片，那些古老的参天巨木汇聚成林，树干上没有诡异的纹路，像是不敢睁开眼睛，曾有谁提议把孟婆桥搬去那里，却被酆都阴君一旨回绝，旨上写道：“地府就应该有地府的样子。”
在这片水域岸边，有一缕魂魄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沿岸生长的古怪巨木身上微微显露出诡异的纹路，似乎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里撒野。
“咕咚……咕咚……”
水面忽然冒起了泡，那些巨木连忙闭上了眼，就连像是随风摆动的彼岸花都直住了身子。
那缕魂魄觉得奇怪，心底又觉得有几分亲切感，便走到河边，俯身望去。
在水那头，一个似人非人之物，同样在凝视着这缕魂魄。
那人与自己一般模样。
只是一头黑发长无边际，那是磅礴无穷的妖气，供养着燃烧的黑色火焰。
（本章完）
帖木儿骑在马上，他身后四角，是草原上四大部族的可汗，分别是察支哈部可汗巴图尔、叶刻什部可汗哈布图、金丕术部可汗丕良合与乞木颜部可汗主儿乞买。
巴图尔的这番话，让四位可汗十分认同，纷纷“附议”。
这四位可汗之所以会跟随帖木儿南下，不单是为了表忠心那么简单。
当帖木儿带上难以计数的战利品得胜归来，让草原各部能熬过这个冬天，他在草原上的威望将会如日中天，真正坐稳草原共主的头衔，如若四位可汗没有参与这场战事，他们该如何在族中自处？
他们四人不可能独自随军，自然要带上族中青壮一同出征，这次兵围大同，帖木儿说要让草原四大部都亲身学习如何攻城，这几个可汗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的人上。
可城哪是那样好攻的！让他们部族打野战还能商量商量，攻城？那不是让他们送死！
几位可汗望着远处的孤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帖木儿望也不望他们，“你们怕了？”
“凉国要踏马中原，不可能次次都像现在这样由我亲自压阵，”帖木儿冷眼道，“如果怕死，那便该死。”
几个可汗不敢接话。
没过多久，有一骑飞奔而来，帖木儿神情微动，一拉缰绳，缓缓向着那一骑而去。
“陛下，脱脱里木大人战死！”
帖木儿闭上眼，长叹一声。
这位三境武夫，乃是当年与他一同打天下的得力干将，只可惜滞于三境。武夫年纪越大，越难晋升武道，年过四十之后，就再无晋升可能了。脱脱里木说过，自己只求轰轰烈烈的死，不想老来苟且过活，帖木儿成全了他。
帖木儿举起手。
乞木颜部可汗主儿乞买握住缰绳的手冒出汗来。
一个方阵，从他身旁整整齐齐地推过去，那些人，那些马，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他们跟着帖木儿一同向前走，地上沙尘飞扬。
帖木儿挥手向前。
这浩荡一万骑，成了世上最凶恶的洪流。
※※※
北墙上的守军经历惨烈一战后，终于将那些登上城墙的敌军全部扫清，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戎人的攻势也全部都停了下来。
站在北墙上的何世云无声摇了摇头。
远处，沙尘扬起来——
城下的戎人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那是……什么？”
朱墨君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万余铁骑，连人带马，全身都被厚实的铁甲包裹，有如千钧重的猛兽，呼啸着朝城门下奔来。
“铁浮屠！”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三个字就如潮水一样传开了。
铁浮屠。
朱墨君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过这三个字。
一万铁浮屠，杀得山河无颜色。
“都愣着干什么！开炮轰他狗日的！”
整个大同似乎都能听见总兵何世云的呵斥，城头炮兵不敢怠慢，当即点火开炮，可老天爷却不给面子，一声轰响过后，一门守城炮应声炸膛，死伤无数。
一千多号武装到牙齿，只露出双眼的具装重骑奔驰而来，就连城头上砸下的炮弹都追不上他们的步伐，难以想象是何等骏马能在披着一身重甲的情况下用如此快的速度冲杀，难怪说每一个铁浮屠骑兵都要有数匹宝马，否则一场大战未完，马都得跑死。
冲阵内，有一人手握缰绳，一马当先。
这人很显眼，因为他的身上的盔甲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厚重。
“朕乃凉国皇帝帖木儿，今日便屠你一城，为我大凉祭旗！”
他翻身下马，一人独立在北门外，放声高喊。
帖木儿立好身子，一拳抡出，又紧接着递出数拳，顷刻之间，飞沙走石，浑厚的拳罡似滔天巨浪拍打在城墙上。
这面城墙，被一点一点打碎了。
帖木儿气定神闲。
一面城墙而已。
朱墨君还没来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脚底踩空，一眨眼，眼里只剩下了漫天烟尘与碎石。
一整个北墙都垮塌下去！
“朱家小子！”
半空中坠落的朱墨君一愣。
那个声音，是在叫自己吗？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碎石压住他的身体。
好痛……
“朱家小子，你他娘的别死了！”
恍惚中，朱墨君依稀听见了谁的呼喊，那是谁呢？他的脑子里一片乱麻，什么都记不得了。
有人在搬弄他身上的碎石。
“别他妈的闭眼，给老子把眼睛张开！”
朱墨君的眼皮被谁撑开了。
只是他的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蹲在旁边，那张看不太清的脸有些熟悉。
耳边，齐刷刷的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
一个巨大的人影出现在朱墨君的视野中，他骑着马，手里的马刀在阳光下竟是那样清晰，而这人身后，无数人骑着马冲进城里的情景都被朱墨君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不要——
不要！
血染红了天。
……
黄泉道，鬼门关。
忘川河，三途滩。
这里是阴曹地府，亡域死境，活人勿视，生魂勿近。
在那忘川河底，尽是些前世犯下滔天恶罪而不得转世的孤魂野鬼，他们的手伸出湖面，肆意摆动，像水中冒出的杂草，若是死后亡魂，有地府阴官引路，这些孤魂野鬼便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活人生魂误入，一旁又无阴官照看，多会被这些罪孽滔天的野鬼拉下水，永世不入轮回。
湖面之上，也常能看见各类怪异狰狞的虫蛇跃出水面，它们以河中弱小野鬼为食。
忘川两岸，彼岸花开四季，但在这些彼岸花后，是高耸不见顶的古怪巨木，树干布满诡异的纹路，犹如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沿河行走的亡魂，令人不寒而栗。
而这阴曹地府中，即便是小小狱卒，也知道忘川大河的上游镇压着一头举世闻名的凶狠大妖，纵使那里只有这大妖的半截肉身，魂魄亦不知所踪，却能逼得忘川上游三百里水质清澈异常，河中没有任何一个厉鬼虫蛇胆敢接近，因此对那头不知姓名的大妖怪，地府里的小鬼们是既惧怕又敬畏，做妖做鬼便是要做到此等境界，理当如此！
大妖所在的那片水域是整条忘川最美丽的地方，彼岸花开成一片，那些古老的参天巨木汇聚成林，树干上没有诡异的纹路，像是不敢睁开眼睛，曾有谁提议把孟婆桥搬去那里，却被酆都阴君一旨回绝，旨上写道：“地府就应该有地府的样子。”
在这片水域岸边，有一缕魂魄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沿岸生长的古怪巨木身上微微显露出诡异的纹路，似乎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里撒野。
“咕咚……咕咚……”
水面忽然冒起了泡，那些巨木连忙闭上了眼，就连像是随风摆动的彼岸花都直住了身子。
那缕魂魄觉得奇怪，心底又觉得有几分亲切感，便走到河边，俯身望去。
在水那头，一个似人非人之物，同样在凝视着这缕魂魄。
那人与自己一般模样。
只是一头黑发长无边际，那是磅礴无穷的妖气，供养着燃烧的黑色火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