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倒追的二三惨事
字体: 16 + -

第14章 花魁之争

    皇宫没有不透风的墙,圣上单独召见荀振衣所问之事很快便被太子知晓,萧毓弥有些慌乱,父皇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而且他从小就知道,父皇坚定地拥护着“立储以嫡不以长”的原则,怎会突然之间征求别人的意见?除非……自己的“好二哥”又在暗中搞鬼……想来想去,萧毓弥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荀千炎是萧毓秀的人,父皇又对荀振衣如此重视,连巡城大军都交与了荀家,那不就间接把京城的控制权交给了萧毓秀吗?他越想越慌,但又不愿去找陈辰那个老古董,按照丞相刻板的性子,一定还是拿那套“圣上必循祖制”的话来敷衍。月上中天,萧毓弥翻来覆去,心不定,入睡难,只得起身;在床边呆坐了片刻,忽记起前几日听几位老臣聊起烟雨楼,说是新出的花魁风姿绰约,泼辣妩媚,别有风情,这般想着下腹一暖,全身燥热,心烦更添身烦,便叫上贴身太监三两,溜出了皇宫,而目的地,自然是烟雨楼。

    要说乾元凌晨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这烟雨楼了。烟雨楼的姑娘“少而精”,个个才貌双全,且风格迥异,性格鲜明;每年烟雨楼都会推一位新的花魁,并为之举办一次盛会,让她自己选择入幕之宾;而今夜,恰好就是新花魁择恩客的时候。

    萧毓弥到烟雨楼的时候,台下已经几乎坐满了,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到熟人。三两叫来老鸨,花重金终于有人让出了一个雅间,萧毓弥前往雅间时,无意中听见隔壁似乎传来萧毓秀的声音,正准备确认,不料被老鸨阻止:“这位公子啊,烟雨楼的规矩,雅间里的客人都是严格保密的,还请您体谅。”萧毓弥只得作罢。

    约莫一盏茶后,楼里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等着花魁登场。清亮的琵琶声响起,刹那间漫天花瓣从梁上落下,纷纷扬扬,宾客们仰天惊叹时,层层纱幔后飞出一个曼妙的身影,全身红绸,红纱遮面,眉间一抹红色花钿,虽无法窥见全貌,但一颦一笑间媚态尽生。落到台上后,她便跳起了绿腰舞,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萧毓秀走到雅间窗前,刚好看到花魁侧面,只见她梳着双刀髻,金色步摇随着舞步摇摆,风情万种,她凤眼一挑,便又显万种风情。

    一曲舞罢,老鸨笑呵呵得登场,还没开口,宾客就忍不住求证:“老板娘啊~前年那玉开姑娘擅琴,去年那怡泓姑娘擅诗,今年这何锦姑娘擅长的应该是舞了吧~”

    老鸨神秘得说道:“非也非也~这位公子可就猜错了,今年咱们这位何锦姑娘擅长的并非舞蹈~”

    “这可不得了,何锦姑娘舞跳得这般好,却不是她最擅长的,那她擅长的那项得多厉害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宾客赞同道:“正是~那我们今夜可都没白来~老板娘快说出答案让我们开开眼~”

    老鸨笑嘻嘻:“她这技艺可不一般,得让她自己说~”

    万众瞩目中,何锦终于开了尊口:“各位,我擅长的并非琴棋书画,亦非歌非舞,而是一个谋字。”

    答案揭晓后,宾客反应不一,有的百思不解,有的讳莫如深,有的窃窃私语,何锦见气氛如此紧张,扯下面巾,露出了魅惑人心的容颜,台下顿时传来惊艳的吸气声。“各位既然来到烟雨楼,应该都想来寻点乐子不是?家中有什么碍于面子不能打压的嚣张正妻啊~不好意思开口想赶走的无聊小妾啊~又或是哪位年轻公子有个整天叨叨着恨铁不成钢的老爹,想干点事扳回点面子啊~我都可以帮忙出出小主意~当然,如果有人的野心不止于此,我也是可以代为参谋一下的~”

    “哦~原来何锦姑娘擅长的如此奇特~”首先回应何锦的不是台下的宾客,也不是雅间里的太子。看着突然飞到眼前的清秀“公子”,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何锦握紧了拳头,短暂的紧张后,她继续用自己充满媚态的嗓音回道:“这位公子是不信吗?”

    “是有些不信,若何姑娘能回答出我的三个问题,我就相信你,其他人可能也会少些顾虑,如何?”

    “也好,公子请出题~”

    “好!第一题,假如有个和尚说自己受到了佛的点化,大肆传播自己的佛教学说,但被佛教正统抓起来,以散布歪门邪说的罪名要惩罚他,主审的人问他:‘你是否真的受到了佛的点化?’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回答,才能逃避惩罚?”

    宾客们议论道:“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啊,若回答是,他便会被要求证明佛的存在,若回答否,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传的是邪说了~”何锦哼哧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如果我是他,我会这么回——如果不是,佛悯众生,会来点化我;如果是真的,希望佛能继续点化我。这样,证明佛是否点化过他的事,就又被踢回给佛教正统了~”

    何锦回答完,台下一片叫好声,清秀“公子”也赞道:“果然好谋略!第二题,军营里混入了两个奸细,主将抓到了三个人,他们都说对方是奸细,主将就让他们比赛马,往敌营方向,数二十个数,谁在最前面就活命。可最后主将却一箭射死了前面两个人,为什么?”

    “这就更简单了~赛马不过是个幌子,只有奸细才最熟悉回自己营地的路线,才能跑得最快。”

    “嗯~姑娘聪慧~最后一题~我二叔家有正妻小妾各一,可正妻吧,背地里骄横跋扈,花钱如流水,但在我二叔面前表现得一副贤惠淑德的模样,深得他心;这小妾刚好相反,知书达礼,人缘极好,就是在我二叔面前十分古板,不会讨他欢心。我二叔其实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但一直犹豫该让谁来持家,你觉得,谁更好呢?”

    雅间里两位“大人物”听闻此题,都振奋了精神。何锦朱唇轻启:“高山巍峨,让人们心生敬仰,但它内里的沙砾也好,腐化也好,鲜有人关注;溪流清澈,可难及江海壮阔,有些人开始的高度,注定决定了其一生的命运。”

    “好一句‘开始的高度,决定一生的命运’!说得好!”萧毓弥早已认出荀千炎,待听到最后一题,便知萧毓秀有心收了何锦,那么自己就偏不如他意,因此自雅间走出,与何锦刚好目光相接。

    荀千炎将太子与何锦的互动尽收眼底,哂笑道:“没想到姑娘出身青楼,却有这番见解,倒是有勇气的很。”

    “既如此,我们该走了。”萧毓秀不知何时也从雅间出来,边下楼边招呼荀千炎。

    自萧毓秀出现的那刻起,何锦的目光就立刻转向了他,似乎再也不愿从他身上移开,别人没发现,荀千炎离她最近,看出了她眼神里的不一般,初时有些许惊诧,而后转为温情脉脉,那是对倾慕之人的渴望,还夹杂着一丝——久违重逢的欣喜?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

    荀千炎脑袋里马上闪现了一出大戏:官宦人家因言获罪,官家小姐误入青楼,旧日情郎苦苦追查,有情人终于相见……不对,那怀王冰块一样的脸色是怎么回事?啊~刚花魁不是选了太子么!这就是了!她正脑补得火热,前方萧毓秀冰块脸一甩,冰块声音紧跟其后:“还不走?”

    4首%发+

    “公子留步!”荀千炎刚准备跟上,何锦便唤住了“情郎”:“敢问公子,既然来了,为何早走?是对我的技艺不感兴趣么?”

    萧毓秀冷哼一声:“原本是感兴趣的,只是姑娘刚才一番高见,倒让在下惭愧了,先行告辞,姑娘好自为之。”说完不待何锦回答就大步流星,转眼间便出了烟雨楼,那最后一题本就影射了太子与怀王,荀千炎料定萧毓秀是为何锦看重出身而失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都身在青楼了,还看不起情郎的身份,自作孽啊,既然你不珍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虽然……原本也没打算客气……”这般想着,她连日来因兄长之事低迷的心难得又雀跃起来,步履也轻盈起来,使出轻功追上怀王。

    当下已经入秋,凉风习习,原本萧毓秀听说烟雨楼今年的花魁不一般,便单独约了荀千炎来相人,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并未乘轿。何锦的话让他回忆起了儿时的无力,心生烦躁,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荀千炎追上萧毓秀时,身上出了微微薄汗,一面用衣袖扇风,一面埋怨:“王爷你走得忒快,就算她看不上你,你也不至于逃得这么快吧……”

    萧毓秀听完这话初时还不在意,细细品了一番才发现不对劲:“什么叫看不上本王?本王还用她看上?你这话可是大不敬!”

    荀千炎知道萧毓秀是假意生气,吐了吐舌,情不自禁地靠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王爷你这般好看,别的姑娘只怕要排着队等你娶了,你不用自卑……”

    萧毓秀哭笑不得,也不好与她多做辩驳:“你对,你对……你说得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