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半闹剧
周菁顾不上理其他人，仍然是在低声安抚着郑冬，“你乖啊，别说话，待会儿还有糖给你吃。”
自从头回去郑家被这傻大个吓过一回后，周菁便没有跟他直接接触过，这会儿耐着性子劝人，其实手还是有点儿抖的。她知道对方因着头脑有碍，举动不过是凭了最浅显的心意，不能比对成人那般揣测，可恐惧这个事儿却不是一下就能克服的。
刘王氏也没看清楚那一坐一蹲的俩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只是叉着腰对着周围的村人信口胡咧咧。
“瞧瞧，大家伙儿都瞧瞧。周家大丫这脸皮都不要了呀，三更半夜的在外头会男人，这是把咱们大屯村人的脸面扔地上踩呢！这回可不能饶了她，定要——”
她一转身，正撞上周菁将郑冬扶了起来。
月色明亮，围上来的村人还有不少提了油灯过来的，这俩人的面貌自然便让人瞧了个清楚。
“定要，定要浸……浸……”她突然磕巴了起来，伸手指着郑冬抖啊抖的。
周菁心觉奇怪，便说她不愿得罪郑大夫，总也不该是这么副无措和震惊的表情……
“闭上你的臭嘴！我家的事儿轮得着你来管？！”王氏一巴掌就抽向刘王氏的胳膊，她虽然是惊慌了片刻，可见着郑冬反倒是松了口气，“别说我闺女清清白白的，便真是……能去找个傻子？！你乱扣屎盆子也不先看清楚了！呸！”
刘王氏被她的吐沫啐了个满脸，来不及抬手去擦就跳起了脚来，“呦，事儿都干出来了还不让人说呢！这么些个人都捉了奸了还想藏啊！咱大屯村哪个男的没被她勾搭过啊？！谁知道你家闺女是不是就好傻子那口呢，说不得傻子就厉害着呢！”
最后一句她尾音拉的长长的，围着的人们便都听出了下流意思，有那不讲究的男人还跟着起起了哄来。
“可不是么，我可听说了，这傻子啊，劲儿大着呢！”
“哈哈哈……”
周菁脸色铁青，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来，却是又听不远处吵吵嚷嚷的来了些人，嘴里喊着“里正这儿呢”，接着便拥着昨个儿见过一面的刘里正走近了。
“好哇，好哇，又是你们周家。”刘里正四旬出头，大约日子过的不错，并不怎么显老态，一说话中气十足，“周王氏！昨个儿你怎么说的来着，绝不会再带累了我大屯村的名声，今儿个就……你瞧瞧，你瞧瞧！你这闺女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王氏是怕他的，可这会儿也不能就把这罪名给认下了，连忙解释道：“这……这不过就是碰上了，算得什么——”
“还不算什么？是不是要俩人扒光了滚一块儿了才算什么呀！”刘王氏得意的仰着头，高高的喊了这么一嗓子，又是尾音拉长的那种喊法。
周菁放开了扶着郑冬的手，正打算上前的时候，却见王氏身后突然站出一人来，上手拽了刘王氏，“啪啪”就给了她俩嘴巴。
这两下打下去，原本又要开始哄笑的众人便都像那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突然就失了声。
“你这等刁妇竟敢辱骂我赵家夫人，哼，这若是在镇上，立时就能叫仆人打杀了你！”
出乎周菁预料的，这动手的人不是碧桃，而是平日里温温和和，就似那专门带孩子的仆妇的赵娘子。
她这时满面寒霜，目含厉色，再加上方才的语言动作都很是能唬的住人。就看那刘王氏只敢双手捂脸，一双眼珠子左看右看的似乎在找帮手，却是半点不敢伸手到赵娘子的身上。
最终还是刘里正开了口：“周家大丫已被休弃出了赵府，你又是哪里的仆妇要来帮着她骗人？若你还能分辨些是非，该早早离了她才是，莫叫她给拖累了。”
周菁扭头看了看里正，见对方并没瞧自己，但模样却算的上自信。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大屯村的里正可不是那莽撞人，所以若非他真的有把握，该不会如此笃定她被休了才对，那他的把握来自哪儿呢？！
周菁心中自问，略略偏头又去看刘王氏，再环视了下四周围着的村人，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赵娘子这会儿已走到了周菁身旁，对着她正正曲了曲膝，然后才又扭头说道：“大屯村有多少人赁的是我们赵府的田地，刘里正应该最清楚吧？今个儿要是我们夫人伤着一根汗毛，明天赵府的管家便会来收地。”
她这话一落可是叫人群都炸开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言语间都不乏畏惧。
“你若是不信，那便试试。”赵娘子稳稳的又补了一句。
即便是大晚上的，也能瞧出来刘里正的脸色黑了几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叫人这么威胁过！有心想让人把周菁押进祠堂，却又担心真给大屯村招来祸事。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安静了大半天的郑冬终于把嘴里的糖吃完了，张嘴就喊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我渴了！”
“荒唐！如此你还有何狡辩之词！”刘里正只觉天赐良机，立时厉声喝问，甚至已经挥手想要让人去抓拿周菁了。
这村人已是越围越多，刚才被赵娘子惊出来的恐惧似是也有了发泄口，当下也是吵嚷着要将这淫、荡妇人拿下。
赵娘子没有功夫，本还以为方才的几句话已经足够镇得住村人，好叫周菁脱困，不曾想却毁在了一个傻子手上。她紧张了起来，双手一张挡在周菁前面，张口还要呵斥的时候，却被周菁轻轻推了推。
“放心。”周菁一手拉着仍然在喊媳妇儿的郑冬，往刘里正的方向走了两步，“里正容我说话么？还是等我夫君回来同你说？”
刘里正哼笑一声，“周大丫啊周大丫，到如今你还是要强辩？那赵府老爷是什么人，便就算你没领休书，可如今……”他指了指郑冬，“你还想再进赵府？怕要比登天还难！”
“我答应了郑大夫给冬儿哥寻个好大夫瞧瞧病，若能瞧好了，他便也能寻媳妇儿了。”
周菁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慢悠悠好似全不着急的样子。可听见她这话的人却都是一愣，这……什么意思？都这关头了怎突然说起这个了？
“冬儿哥心智不全，便如孩童一般，听人说话也就是一知半解。里正若不信，不妨也跟他说说要给他寻门亲事，瞧他会不会见你也叫‘媳妇儿’？一个称呼而已，还是冬儿哥这情况下的称呼，我家老爷那般聪明人，可不会放在心上。至于别人怎么想，呵……大约要看脑子行不行了。”
刘里正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话，若是平常时候，他也不会把个傻子的话当真，可是……
“郑冬他就是个傻子，话都是你说的，叫谁信！”
眼见刘王氏与里正都败下阵来，早就围过来看戏的刘大丫着急了，也不管恰不恰当，高声就回了这么一句。
还别说，她这话说到了在点子上，不过周菁自然是不怕的，“问一问郑大夫不就知道了？冬儿哥也不知怎么跑出来的，这大晚上的，想来郑大夫总会出来找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周二哥走的那条岔路上隐隐便传出了呼喊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俩人向着这人头攒动处跑了过来。
“菁儿？这是怎的了！”
周二哥本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的郑大夫，于是帮人喊了一路找人，谁承想都半夜了还能见到村人们聚集，等到了近前更是让他吃了一惊——怎么周菁与郑冬竟是被围在了一处。
“郑大夫，我来问你。你可曾——”刘里正猛的顿了顿，然后才说道：“你可曾为冬儿说媒？”
周菁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这刘里正不是个好东西，话问的不清不楚，明显是要套路郑大夫！
郑大夫似乎是被问愣了，看看刘里正，又看看周菁跟自己的傻儿子，抖了抖嘴唇开口道：“是，是想为我儿说媒。”
“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对狗男女！”刘王氏仿似突然活了过来，眼睛瞪的老大，双手又叉上了腰，“啊呸！还什么要治脑子！你这撒谎连脸都不红啊！我们大屯村怎养出你这么个——”
“治脑子？是啊，我求了菁儿，想叫她帮我寻个更好些的大夫。若不然，若不然，冬儿这般模样，如何说媳妇儿呢？总，总不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
郑大夫惨白了一张脸，许是一路找儿子跑的，也许是当众承认自己儿子傻说不上亲难过的，总之，他这话却是跟周菁方才说的对上了。
刘王氏蹦跶到一半便又熄了火，不仅如此，还挨了刘里正一个狠狠的白眼。
“冬儿是如何跑出来的？”不再看刘王氏，刘里正耐着性子又问郑大夫。
郑大夫腿脚有些软，好在一旁的周二哥扶住了他，他低着头，长长叹了口气，“怨我，没看住，以后，必不会了。”
他那神态语气可怜的叫旁人不忍再苛责，又是村里头不可或缺的大夫，刘里正心里头叹气，知道今天这事儿便算是完了。
“算了，既都解释清楚了，大家伙儿便都散了吧。”
“散了？可不能就这么散了。”
自从头回去郑家被这傻大个吓过一回后，周菁便没有跟他直接接触过，这会儿耐着性子劝人，其实手还是有点儿抖的。她知道对方因着头脑有碍，举动不过是凭了最浅显的心意，不能比对成人那般揣测，可恐惧这个事儿却不是一下就能克服的。
刘王氏也没看清楚那一坐一蹲的俩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只是叉着腰对着周围的村人信口胡咧咧。
“瞧瞧，大家伙儿都瞧瞧。周家大丫这脸皮都不要了呀，三更半夜的在外头会男人，这是把咱们大屯村人的脸面扔地上踩呢！这回可不能饶了她，定要——”
她一转身，正撞上周菁将郑冬扶了起来。
月色明亮，围上来的村人还有不少提了油灯过来的，这俩人的面貌自然便让人瞧了个清楚。
“定要，定要浸……浸……”她突然磕巴了起来，伸手指着郑冬抖啊抖的。
周菁心觉奇怪，便说她不愿得罪郑大夫，总也不该是这么副无措和震惊的表情……
“闭上你的臭嘴！我家的事儿轮得着你来管？！”王氏一巴掌就抽向刘王氏的胳膊，她虽然是惊慌了片刻，可见着郑冬反倒是松了口气，“别说我闺女清清白白的，便真是……能去找个傻子？！你乱扣屎盆子也不先看清楚了！呸！”
刘王氏被她的吐沫啐了个满脸，来不及抬手去擦就跳起了脚来，“呦，事儿都干出来了还不让人说呢！这么些个人都捉了奸了还想藏啊！咱大屯村哪个男的没被她勾搭过啊？！谁知道你家闺女是不是就好傻子那口呢，说不得傻子就厉害着呢！”
最后一句她尾音拉的长长的，围着的人们便都听出了下流意思，有那不讲究的男人还跟着起起了哄来。
“可不是么，我可听说了，这傻子啊，劲儿大着呢！”
“哈哈哈……”
周菁脸色铁青，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来，却是又听不远处吵吵嚷嚷的来了些人，嘴里喊着“里正这儿呢”，接着便拥着昨个儿见过一面的刘里正走近了。
“好哇，好哇，又是你们周家。”刘里正四旬出头，大约日子过的不错，并不怎么显老态，一说话中气十足，“周王氏！昨个儿你怎么说的来着，绝不会再带累了我大屯村的名声，今儿个就……你瞧瞧，你瞧瞧！你这闺女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王氏是怕他的，可这会儿也不能就把这罪名给认下了，连忙解释道：“这……这不过就是碰上了，算得什么——”
“还不算什么？是不是要俩人扒光了滚一块儿了才算什么呀！”刘王氏得意的仰着头，高高的喊了这么一嗓子，又是尾音拉长的那种喊法。
周菁放开了扶着郑冬的手，正打算上前的时候，却见王氏身后突然站出一人来，上手拽了刘王氏，“啪啪”就给了她俩嘴巴。
这两下打下去，原本又要开始哄笑的众人便都像那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突然就失了声。
“你这等刁妇竟敢辱骂我赵家夫人，哼，这若是在镇上，立时就能叫仆人打杀了你！”
出乎周菁预料的，这动手的人不是碧桃，而是平日里温温和和，就似那专门带孩子的仆妇的赵娘子。
她这时满面寒霜，目含厉色，再加上方才的语言动作都很是能唬的住人。就看那刘王氏只敢双手捂脸，一双眼珠子左看右看的似乎在找帮手，却是半点不敢伸手到赵娘子的身上。
最终还是刘里正开了口：“周家大丫已被休弃出了赵府，你又是哪里的仆妇要来帮着她骗人？若你还能分辨些是非，该早早离了她才是，莫叫她给拖累了。”
周菁扭头看了看里正，见对方并没瞧自己，但模样却算的上自信。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大屯村的里正可不是那莽撞人，所以若非他真的有把握，该不会如此笃定她被休了才对，那他的把握来自哪儿呢？！
周菁心中自问，略略偏头又去看刘王氏，再环视了下四周围着的村人，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赵娘子这会儿已走到了周菁身旁，对着她正正曲了曲膝，然后才又扭头说道：“大屯村有多少人赁的是我们赵府的田地，刘里正应该最清楚吧？今个儿要是我们夫人伤着一根汗毛，明天赵府的管家便会来收地。”
她这话一落可是叫人群都炸开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言语间都不乏畏惧。
“你若是不信，那便试试。”赵娘子稳稳的又补了一句。
即便是大晚上的，也能瞧出来刘里正的脸色黑了几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叫人这么威胁过！有心想让人把周菁押进祠堂，却又担心真给大屯村招来祸事。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安静了大半天的郑冬终于把嘴里的糖吃完了，张嘴就喊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我渴了！”
“荒唐！如此你还有何狡辩之词！”刘里正只觉天赐良机，立时厉声喝问，甚至已经挥手想要让人去抓拿周菁了。
这村人已是越围越多，刚才被赵娘子惊出来的恐惧似是也有了发泄口，当下也是吵嚷着要将这淫、荡妇人拿下。
赵娘子没有功夫，本还以为方才的几句话已经足够镇得住村人，好叫周菁脱困，不曾想却毁在了一个傻子手上。她紧张了起来，双手一张挡在周菁前面，张口还要呵斥的时候，却被周菁轻轻推了推。
“放心。”周菁一手拉着仍然在喊媳妇儿的郑冬，往刘里正的方向走了两步，“里正容我说话么？还是等我夫君回来同你说？”
刘里正哼笑一声，“周大丫啊周大丫，到如今你还是要强辩？那赵府老爷是什么人，便就算你没领休书，可如今……”他指了指郑冬，“你还想再进赵府？怕要比登天还难！”
“我答应了郑大夫给冬儿哥寻个好大夫瞧瞧病，若能瞧好了，他便也能寻媳妇儿了。”
周菁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慢悠悠好似全不着急的样子。可听见她这话的人却都是一愣，这……什么意思？都这关头了怎突然说起这个了？
“冬儿哥心智不全，便如孩童一般，听人说话也就是一知半解。里正若不信，不妨也跟他说说要给他寻门亲事，瞧他会不会见你也叫‘媳妇儿’？一个称呼而已，还是冬儿哥这情况下的称呼，我家老爷那般聪明人，可不会放在心上。至于别人怎么想，呵……大约要看脑子行不行了。”
刘里正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话，若是平常时候，他也不会把个傻子的话当真，可是……
“郑冬他就是个傻子，话都是你说的，叫谁信！”
眼见刘王氏与里正都败下阵来，早就围过来看戏的刘大丫着急了，也不管恰不恰当，高声就回了这么一句。
还别说，她这话说到了在点子上，不过周菁自然是不怕的，“问一问郑大夫不就知道了？冬儿哥也不知怎么跑出来的，这大晚上的，想来郑大夫总会出来找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周二哥走的那条岔路上隐隐便传出了呼喊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俩人向着这人头攒动处跑了过来。
“菁儿？这是怎的了！”
周二哥本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的郑大夫，于是帮人喊了一路找人，谁承想都半夜了还能见到村人们聚集，等到了近前更是让他吃了一惊——怎么周菁与郑冬竟是被围在了一处。
“郑大夫，我来问你。你可曾——”刘里正猛的顿了顿，然后才说道：“你可曾为冬儿说媒？”
周菁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这刘里正不是个好东西，话问的不清不楚，明显是要套路郑大夫！
郑大夫似乎是被问愣了，看看刘里正，又看看周菁跟自己的傻儿子，抖了抖嘴唇开口道：“是，是想为我儿说媒。”
“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对狗男女！”刘王氏仿似突然活了过来，眼睛瞪的老大，双手又叉上了腰，“啊呸！还什么要治脑子！你这撒谎连脸都不红啊！我们大屯村怎养出你这么个——”
“治脑子？是啊，我求了菁儿，想叫她帮我寻个更好些的大夫。若不然，若不然，冬儿这般模样，如何说媳妇儿呢？总，总不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
郑大夫惨白了一张脸，许是一路找儿子跑的，也许是当众承认自己儿子傻说不上亲难过的，总之，他这话却是跟周菁方才说的对上了。
刘王氏蹦跶到一半便又熄了火，不仅如此，还挨了刘里正一个狠狠的白眼。
“冬儿是如何跑出来的？”不再看刘王氏，刘里正耐着性子又问郑大夫。
郑大夫腿脚有些软，好在一旁的周二哥扶住了他，他低着头，长长叹了口气，“怨我，没看住，以后，必不会了。”
他那神态语气可怜的叫旁人不忍再苛责，又是村里头不可或缺的大夫，刘里正心里头叹气，知道今天这事儿便算是完了。
“算了，既都解释清楚了，大家伙儿便都散了吧。”
“散了？可不能就这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