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郎情妹意
“瞧见了吧，这王秀才家的闺女可是不检点的很呢！大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要将她介绍给你大哥，啧啧啧。”
三舅母怕是早等着说这句话呢，语气里头一股子欢欣劲儿。
周菁没理她，因着正对着王清瑶的关系，她能看见对方面上的表情可说不上高兴或者羞怯，反而是带着些厌恶拒绝的，送情人能这样？！她怎么就不信呢！
“王家妹子，我来叨扰了。”周菁扬声招呼，待那门前两人都注意到她了，她便摘下了脸上的纱巾，又接着笑道：“早前听说王夫子病了，如今好些了么？”
这王秀才跟周家爹一样，在王家庄做了几十年的夫子，即便现在因着年纪大了不做了，可很多人仍旧叫他一声“夫子”。
王清瑶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是一瞬的惊慌，继而竟又能见一丝喜色，“好些了，快进来吧。”
在她话音落时，周菁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歪头对着那仍未离开的男子笑了笑。因着探亲的关系，她今日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衫，瞧着很是喜庆，妆容也是那种比较显亲和的。
男子在瞧见她的脸时便有些恍惚，见她又笑着对自己点头更是局促的很，慌慌张张的拱了拱手，“小……小生有礼了。”
“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王清瑶也不是眼瞎的，看这男人的反应面色更为难看，语气也硬了许多。
“我……我……我以后再来看你和夫子！”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来了，留下这么句话便蒙头蒙脸的转身想跑，正撞到三舅母身上，连句道歉都来不及说就转了个身疾步走了。
“哎！什么人啊你！”三舅母被撞的一趔趄气够呛，转头冲着王清瑶就来了一句，“瞧你这相好的，撞了人就跑，呸！”
就这么一句话，王清瑶的脸色就又白了一层，她紧抿着嘴，眼睛直直看着周菁。
周菁心里叹了口气，她带着三舅母过来，除了带路之外，也是因为刚跟外祖家接触，不好驳了三舅母的面子。路上的时候因着怕她乱说话的关系已经“吓唬”过一番了，却不想这人嘴比脑子快，一会儿怕还要口无遮拦呢……
“三舅母，我已经到了，回去的路也认得。就不劳烦您了，您先回吧。”
周菁用的肯定语气，瞧着对方的眼睛里头自然还得带上点儿威胁的意味。好在这三舅母还能察言观色，虽说十分不愿意，到底还是离开了。
没有了其他人，周菁也好，王清瑶也好，瞬时自在了很多。
待进了屋，周菁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问了起来，“先前那男的是怎么回事儿？你想退了与我大哥的婚事么？”
“不，我没有。”王清瑶着急的摇头，“我没有想要退婚。”
周菁没说话，听她继续往下说。
王清瑶开口的艰难，面上神情时苦时甜，但说来其实事情还挺简单。
那男子原是王夫子的学生，平日里为了讨论学问经常在此出入，便是由此与王清瑶熟识起来的。王夫子有疾多年，这一两年病重的愈加厉害，对于膝下这还未出嫁的闺女自然是忧心的很。要说起来，那男子的确是王夫子中意的女婿之一，可没待他跟对方开口呢，周菁她娘也就是王氏瞧中了王清瑶……
听到这里，周菁心里就觉不好，她想起来第一回见王清瑶时她嘴里的那些话了。
果然，原来当时王氏找了些地痞流氓过来纠缠，直接便把王夫子气的起不来床了。
而除此之外的一个后果，便是那往日与周菁有些话聊的男子再不敢上门，甚至他娘还跑来骂了王清瑶一通……
“……我爹身子不好已好些年，家里头的积蓄两年前便花的差不多了。为了赚些银钱买药我跟男人一起去做工，后来有回被人瞧见了，闲话便传了出来。王……你大舅母是个好人，帮过我好些次，那豆腐买卖便是她教的我。她也同我说了，是想给你大哥说亲才教的。我欠你们家的，我愿意还。至于莫，莫敢，他今日确实是想来与我说话，可我不是那等……女人，只他说想瞧瞧我爹，我才让他进的院门。却不想正被……被……瞧见了。”
王清瑶说到后面语调虽然平缓，却莫名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感觉，让周菁听的直拧眉头。
她没对此多说什么，反而是问道：“你爹如今情况如何，有好转吗？”
提到父亲，王清瑶勉强打起些精神来，“多谢你关心，已好些了。”
“我如今只能做个传话的，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如实跟我大哥讲清楚。到时无论这亲能不能结，那豆腐买卖你都能接着做。”周菁抬手打断想要说话的王清瑶，“想来若是没有我娘横插这一杠子，说不得你已经与今天那人结亲了。再加上你爹被气病的事儿，终归是我们周家做的不对，豆腐买卖能当作赔礼都算我们占便宜了，你不用觉得亏欠。”
“不是，周菁你听我说。”
周菁说完话便起身想走，她心里对于王氏的作为有很多疑问，想要回去再找周大问问，不过王清瑶却是着急的拉住了她。
“我希望，希望，希望可以嫁给周大。”
“什么？”
王清瑶原本没有多少生气的脸色竟是泛起了些许红晕，“我说，说，我想嫁给周大。”
这可是邪了门了，她那个大哥挺厉害啊……
周菁刚才还在想也就刘大丫那样的能瞧上周大，可这短短的时间，原本对周大很是厌恶的王清瑶怎么也……
或许是她的眼神意味太明确了，王清瑶拉着她的手都忍不住缩了回去，低着头垂着肩不说话了。
“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我大哥……”周菁仰头想了想，“也就脸长的好看点儿吧，还是一般好的那种。”
虽然瞧周大之前的表现，也很有些妻奴的潜力，但这东西不长时间观察谁能说的准？！
王清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周菁也瞧不见她的表情，想了想便干脆拍了下腿，“算了，你既这么说，我便也这么给你传个话。”她又不是管人谈恋爱的，要真是郎有情妹有意，以后成亲了也能过的和和睦睦，说不得她也能少些麻烦。
说完这话她便再次起身准备走了，这回王清瑶可没再拦她，不过待走到房门口时，旁边的一处屋门却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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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周菁一直在琢磨短暂接触的“王夫子”。
大约是久病的关系，王夫子清瘦的很，眉骨、颧骨都很高，瞧着很严厉的模样，但眼睛里头却是暖意融融，很符合周菁心目中“好老师”的形象。她当时忍不住拿这王夫子与周家爹去比较，排除掉那些病气不说，王夫子可比周家爹有气度的多。
王家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隔音，或者王清瑶与她爹谈到过周大，总之王夫子确认了周菁的身份后便提了个结亲的要求——周家分家。
即便是周菁没那么了解古代的风俗，可一个未来的老丈人提出这种要求，总还是有些过分的吧！但当时对方的态度，又不像是故意为难人……
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周菁便只好说要考虑考虑，这就离开了。
因着思考事情的关系，路就显得短。仿佛就是眨眼的功夫，周菁便又回了王家。
周二哥与碧桃这会儿都从镇上回来了，想来也是听说了之前的事儿，周二哥便一直站门口的地方往外望，瞧见周菁了又忙不迭的喊起了妹子来。
之后就是一群人都跑出来迎接了……这外祖家人是真多啊……
这一晚周家人就是在王家歇的，第二日因心里头存了事儿，周菁早早便起了身，拜别了王家人后赶着车着急忙慌的往周家赶。
路上的时间并不短，周菁就先将昨日跟王清瑶谈的那些告诉了周大。有些话并不太方便在王家说，尤其是王氏雇人找麻烦以及分家的事儿。
周大听了精气神儿明显好了许多，显然是真的对王清瑶上心了。而至于王氏雇的人，他却说心里有数，让周菁先当不知道，不要去找王氏。
周菁就是因着这事儿闹心，可因为周大说的很是郑重，便也只好答应了。好在周二哥昨日便告诉她，刘大夫那边确定了可以带她去吴典史家瞧病，倒是能转移下周菁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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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我进去，莫张扬也莫怕。咱们做大夫的，救人性命是本分，至于穷人命还是富人命并没有区别。”
离着吴典史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刘大夫停了停脚步，跟后头的周菁说了这么句话。
周菁认真听着，知道对方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也是在传授“生命无贵贱”的思想。医者，术与德相辅相成才能有大成就。
她郑重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吴典史家是个三进的大院落，据说吴夫人乃江南人士，所以院子的建筑风格上很有些江南水乡的感觉。回廊多、水多，弯弯绕绕的景致很是不错。不过刘大夫与周菁心里头都惦记着病人，便也没太多的心思观察周围。
周菁倒是稍微注意了下带路的小丫鬟，见她拧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明白那要被看诊的病人怕是有些难对付的。
果然，待走过了几个月亮门，孩子的哭闹声越来越大时，周菁知道到地方了。
三舅母怕是早等着说这句话呢，语气里头一股子欢欣劲儿。
周菁没理她，因着正对着王清瑶的关系，她能看见对方面上的表情可说不上高兴或者羞怯，反而是带着些厌恶拒绝的，送情人能这样？！她怎么就不信呢！
“王家妹子，我来叨扰了。”周菁扬声招呼，待那门前两人都注意到她了，她便摘下了脸上的纱巾，又接着笑道：“早前听说王夫子病了，如今好些了么？”
这王秀才跟周家爹一样，在王家庄做了几十年的夫子，即便现在因着年纪大了不做了，可很多人仍旧叫他一声“夫子”。
王清瑶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是一瞬的惊慌，继而竟又能见一丝喜色，“好些了，快进来吧。”
在她话音落时，周菁就已经走到了门口，歪头对着那仍未离开的男子笑了笑。因着探亲的关系，她今日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衫，瞧着很是喜庆，妆容也是那种比较显亲和的。
男子在瞧见她的脸时便有些恍惚，见她又笑着对自己点头更是局促的很，慌慌张张的拱了拱手，“小……小生有礼了。”
“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王清瑶也不是眼瞎的，看这男人的反应面色更为难看，语气也硬了许多。
“我……我……我以后再来看你和夫子！”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来了，留下这么句话便蒙头蒙脸的转身想跑，正撞到三舅母身上，连句道歉都来不及说就转了个身疾步走了。
“哎！什么人啊你！”三舅母被撞的一趔趄气够呛，转头冲着王清瑶就来了一句，“瞧你这相好的，撞了人就跑，呸！”
就这么一句话，王清瑶的脸色就又白了一层，她紧抿着嘴，眼睛直直看着周菁。
周菁心里叹了口气，她带着三舅母过来，除了带路之外，也是因为刚跟外祖家接触，不好驳了三舅母的面子。路上的时候因着怕她乱说话的关系已经“吓唬”过一番了，却不想这人嘴比脑子快，一会儿怕还要口无遮拦呢……
“三舅母，我已经到了，回去的路也认得。就不劳烦您了，您先回吧。”
周菁用的肯定语气，瞧着对方的眼睛里头自然还得带上点儿威胁的意味。好在这三舅母还能察言观色，虽说十分不愿意，到底还是离开了。
没有了其他人，周菁也好，王清瑶也好，瞬时自在了很多。
待进了屋，周菁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问了起来，“先前那男的是怎么回事儿？你想退了与我大哥的婚事么？”
“不，我没有。”王清瑶着急的摇头，“我没有想要退婚。”
周菁没说话，听她继续往下说。
王清瑶开口的艰难，面上神情时苦时甜，但说来其实事情还挺简单。
那男子原是王夫子的学生，平日里为了讨论学问经常在此出入，便是由此与王清瑶熟识起来的。王夫子有疾多年，这一两年病重的愈加厉害，对于膝下这还未出嫁的闺女自然是忧心的很。要说起来，那男子的确是王夫子中意的女婿之一，可没待他跟对方开口呢，周菁她娘也就是王氏瞧中了王清瑶……
听到这里，周菁心里就觉不好，她想起来第一回见王清瑶时她嘴里的那些话了。
果然，原来当时王氏找了些地痞流氓过来纠缠，直接便把王夫子气的起不来床了。
而除此之外的一个后果，便是那往日与周菁有些话聊的男子再不敢上门，甚至他娘还跑来骂了王清瑶一通……
“……我爹身子不好已好些年，家里头的积蓄两年前便花的差不多了。为了赚些银钱买药我跟男人一起去做工，后来有回被人瞧见了，闲话便传了出来。王……你大舅母是个好人，帮过我好些次，那豆腐买卖便是她教的我。她也同我说了，是想给你大哥说亲才教的。我欠你们家的，我愿意还。至于莫，莫敢，他今日确实是想来与我说话，可我不是那等……女人，只他说想瞧瞧我爹，我才让他进的院门。却不想正被……被……瞧见了。”
王清瑶说到后面语调虽然平缓，却莫名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感觉，让周菁听的直拧眉头。
她没对此多说什么，反而是问道：“你爹如今情况如何，有好转吗？”
提到父亲，王清瑶勉强打起些精神来，“多谢你关心，已好些了。”
“我如今只能做个传话的，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如实跟我大哥讲清楚。到时无论这亲能不能结，那豆腐买卖你都能接着做。”周菁抬手打断想要说话的王清瑶，“想来若是没有我娘横插这一杠子，说不得你已经与今天那人结亲了。再加上你爹被气病的事儿，终归是我们周家做的不对，豆腐买卖能当作赔礼都算我们占便宜了，你不用觉得亏欠。”
“不是，周菁你听我说。”
周菁说完话便起身想走，她心里对于王氏的作为有很多疑问，想要回去再找周大问问，不过王清瑶却是着急的拉住了她。
“我希望，希望，希望可以嫁给周大。”
“什么？”
王清瑶原本没有多少生气的脸色竟是泛起了些许红晕，“我说，说，我想嫁给周大。”
这可是邪了门了，她那个大哥挺厉害啊……
周菁刚才还在想也就刘大丫那样的能瞧上周大，可这短短的时间，原本对周大很是厌恶的王清瑶怎么也……
或许是她的眼神意味太明确了，王清瑶拉着她的手都忍不住缩了回去，低着头垂着肩不说话了。
“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我大哥……”周菁仰头想了想，“也就脸长的好看点儿吧，还是一般好的那种。”
虽然瞧周大之前的表现，也很有些妻奴的潜力，但这东西不长时间观察谁能说的准？！
王清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周菁也瞧不见她的表情，想了想便干脆拍了下腿，“算了，你既这么说，我便也这么给你传个话。”她又不是管人谈恋爱的，要真是郎有情妹有意，以后成亲了也能过的和和睦睦，说不得她也能少些麻烦。
说完这话她便再次起身准备走了，这回王清瑶可没再拦她，不过待走到房门口时，旁边的一处屋门却是开了。
-------
回去的路上，周菁一直在琢磨短暂接触的“王夫子”。
大约是久病的关系，王夫子清瘦的很，眉骨、颧骨都很高，瞧着很严厉的模样，但眼睛里头却是暖意融融，很符合周菁心目中“好老师”的形象。她当时忍不住拿这王夫子与周家爹去比较，排除掉那些病气不说，王夫子可比周家爹有气度的多。
王家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隔音，或者王清瑶与她爹谈到过周大，总之王夫子确认了周菁的身份后便提了个结亲的要求——周家分家。
即便是周菁没那么了解古代的风俗，可一个未来的老丈人提出这种要求，总还是有些过分的吧！但当时对方的态度，又不像是故意为难人……
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周菁便只好说要考虑考虑，这就离开了。
因着思考事情的关系，路就显得短。仿佛就是眨眼的功夫，周菁便又回了王家。
周二哥与碧桃这会儿都从镇上回来了，想来也是听说了之前的事儿，周二哥便一直站门口的地方往外望，瞧见周菁了又忙不迭的喊起了妹子来。
之后就是一群人都跑出来迎接了……这外祖家人是真多啊……
这一晚周家人就是在王家歇的，第二日因心里头存了事儿，周菁早早便起了身，拜别了王家人后赶着车着急忙慌的往周家赶。
路上的时间并不短，周菁就先将昨日跟王清瑶谈的那些告诉了周大。有些话并不太方便在王家说，尤其是王氏雇人找麻烦以及分家的事儿。
周大听了精气神儿明显好了许多，显然是真的对王清瑶上心了。而至于王氏雇的人，他却说心里有数，让周菁先当不知道，不要去找王氏。
周菁就是因着这事儿闹心，可因为周大说的很是郑重，便也只好答应了。好在周二哥昨日便告诉她，刘大夫那边确定了可以带她去吴典史家瞧病，倒是能转移下周菁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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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我进去，莫张扬也莫怕。咱们做大夫的，救人性命是本分，至于穷人命还是富人命并没有区别。”
离着吴典史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刘大夫停了停脚步，跟后头的周菁说了这么句话。
周菁认真听着，知道对方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也是在传授“生命无贵贱”的思想。医者，术与德相辅相成才能有大成就。
她郑重点头，表示都记住了。
吴典史家是个三进的大院落，据说吴夫人乃江南人士，所以院子的建筑风格上很有些江南水乡的感觉。回廊多、水多，弯弯绕绕的景致很是不错。不过刘大夫与周菁心里头都惦记着病人，便也没太多的心思观察周围。
周菁倒是稍微注意了下带路的小丫鬟，见她拧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明白那要被看诊的病人怕是有些难对付的。
果然，待走过了几个月亮门，孩子的哭闹声越来越大时，周菁知道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