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合时宜的响声
贾志刚喝一口酒，用手背抹一抹嘴唇，说：“现在改革开放了，能人呼啦啦全都冒了出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你就吹吧，再怎么着，肉还是肉，煎饼还是煎饼。”陈作文说着，端起盛酒得茶碗，猛地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不但没觉得呛，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儿，从口中一直弥散到了五脏六腑间。
半碗酒下肚后，陈作文问贾志刚：“你真的就不去上学了？”
“是啊，我这买卖都已经开张了，还上个屁啊？”
陈作文还是觉得有点儿替他惋惜，说：“一辈子就埋忙活着进货卖货，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啊！能挣到钱，比他们什么都强！亏你还是文化人，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嘛，叫什么猫来？叫……叫，哦，对了……对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啥猫呀老鼠的？我不懂。”
“你也有不懂的啊？那好，我告诉你吧，猫就是人，耗子就是钱，这个比喻打的真好！人生在世，只要有钱，那就拥有了一切！”
见贾志刚说得激情高涨，两眼放光，陈作文叹息一声，说：“咱们上初一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起过，说将来要考县里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回村当老师呢，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说那些了，都是过时话了。来，干一杯！”贾志刚举起杯，跟陈作文碰一下，仰头灌了下去。
陈作文没有喝，他慢慢嚼着花生米，说：“我觉得你还得去上学，至少把初中读完。”
“上个狗屎学啊！”贾志刚骂一声，通红的脸上有了怒气，说，“我上学的大门被他们堵上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
“他们说我反动，说我藐视英雄。”
“啥事呀这么严重？这顶大帽子扣得可够沉的。”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可能是没人敢掺合那事吧。”
“看你神神秘秘的，到底啥事呀？”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把碗里的酒喝干了，我慢慢告诉你。”
陈作文变得豪爽起来，举起茶碗，仰首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等一会儿。”贾志刚站起来，把前前后后的门都关了，然后折回来，把吃喝的东西拿到了一边。
两个人熄灯躺下来，贾志刚就像讲一个遥远的故事一样，把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被逐出校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那天是周一，下午停课，三四年纪的全体同学被组织到村里的“会议室”里听报告。
作报告的是回家探亲的军人夏友光，主持会议的是村里的民兵连长。
民兵连长也当过兵，讲话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他首先做了开场发言，说夏友光刚刚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在战场上不怕牺牲、英勇杀敌，荣立了三等功。
还说夏友光刚刚到家，就赶到了现场，不辞辛劳来给同学们做报告。希望同学们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听见，用心领会英雄事迹，增强爱国心、报国志。
身着军装的夏友光看上去很威武，面色从容，目光锐利，上上下下透着满满的英雄气概。
他站起来，对着台下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台下顿时掌声雷鸣，久久不息。
夏友光坐下来，等同学们安静下来后，就侃侃而谈，讲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
他说自己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急行军奔赴战场的，之后排过雷、摸过岗，还蹲过无数次的猫耳洞，让他记忆犹新的是那一次叫做“松毛岭”的战役。
看上去他很激动，讲到动情处，竟双眼含泪，几度哽咽。
这时候，村长的女儿香草手捧着满满一缸子茶水进了门，缓步走上了讲台，毕恭毕敬递了上去。
夏友光站起来，面向香草行了一个军礼。
香草的脸唰一下子红了，娇嫩润滑的脸蛋儿瞬间开成了一朵大牡丹，扭头跑下了台。
夏友光喝一口水，却没有把茶缸放下，而是一直捧在手上，继续讲他的英雄故事。
他接着前边话茬讲到，松毛岭的那次战役打得非常残酷，在我军连连受挫的情况下，上级指示火力炮集中打击，掩护他所在的步兵连迅速攻击。
由于指挥得力，战士勇猛，步兵连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插入了敌人的心脏，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一举拿下了该高地。
但是敌人顽固不化，贼心不死，迅速调集了6个兵团轮番反攻。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步兵连顽强抵抗，猛烈还击，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般，击溃了一批一批反扑而来的越军，直到彻底粉碎了他们妄图夺回“松毛岭”的梦想。
但随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事情。
他说，按照国际军事法的规定，我军朝对方所在后方发射了数枚信号弹，让他们来收尸。
不料越军无视战争法规则，妄图利用这次机会做垂死挣扎。
他们不但没有法按照规定打出红十字旗，还调集来了暗藏大批荷枪实弹的人马，刚刚接近我军阵地就疯狂扫射起来。
我军指挥官料事如神，及时还击，短短几分钟就再次粉碎了他们的阴谋。
本以为这场战役就此结束，谁承想就在清扫战场时，一颗流弹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了他们跟前。
“砰！”
正当夏友光讲到扣人心弦的关键处，一声熟耳，但却与英雄无关的声音骤然响起。
随之散发出的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气。
夏友光的演讲戛然而止，他凝重的面色再也绷不住了，抿嘴一笑。
台下几百号人突然失控了，有人笑出了声，有人弯下了腰，更多的女生捂紧了嘴巴，发出了哧哧的透气声。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交头接耳，哄闹一片。
民兵连长勃然大怒，他“啪”拍了一下桌子，高声喝问道：“这是谁？谁放的？给我站出来！”
“你就吹吧，再怎么着，肉还是肉，煎饼还是煎饼。”陈作文说着，端起盛酒得茶碗，猛地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不但没觉得呛，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儿，从口中一直弥散到了五脏六腑间。
半碗酒下肚后，陈作文问贾志刚：“你真的就不去上学了？”
“是啊，我这买卖都已经开张了，还上个屁啊？”
陈作文还是觉得有点儿替他惋惜，说：“一辈子就埋忙活着进货卖货，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啊！能挣到钱，比他们什么都强！亏你还是文化人，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嘛，叫什么猫来？叫……叫，哦，对了……对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啥猫呀老鼠的？我不懂。”
“你也有不懂的啊？那好，我告诉你吧，猫就是人，耗子就是钱，这个比喻打的真好！人生在世，只要有钱，那就拥有了一切！”
见贾志刚说得激情高涨，两眼放光，陈作文叹息一声，说：“咱们上初一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起过，说将来要考县里的师范学校，毕业后回村当老师呢，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说那些了，都是过时话了。来，干一杯！”贾志刚举起杯，跟陈作文碰一下，仰头灌了下去。
陈作文没有喝，他慢慢嚼着花生米，说：“我觉得你还得去上学，至少把初中读完。”
“上个狗屎学啊！”贾志刚骂一声，通红的脸上有了怒气，说，“我上学的大门被他们堵上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
“他们说我反动，说我藐视英雄。”
“啥事呀这么严重？这顶大帽子扣得可够沉的。”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可能是没人敢掺合那事吧。”
“看你神神秘秘的，到底啥事呀？”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把碗里的酒喝干了，我慢慢告诉你。”
陈作文变得豪爽起来，举起茶碗，仰首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等一会儿。”贾志刚站起来，把前前后后的门都关了，然后折回来，把吃喝的东西拿到了一边。
两个人熄灯躺下来，贾志刚就像讲一个遥远的故事一样，把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被逐出校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那天是周一，下午停课，三四年纪的全体同学被组织到村里的“会议室”里听报告。
作报告的是回家探亲的军人夏友光，主持会议的是村里的民兵连长。
民兵连长也当过兵，讲话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他首先做了开场发言，说夏友光刚刚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在战场上不怕牺牲、英勇杀敌，荣立了三等功。
还说夏友光刚刚到家，就赶到了现场，不辞辛劳来给同学们做报告。希望同学们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听见，用心领会英雄事迹，增强爱国心、报国志。
身着军装的夏友光看上去很威武，面色从容，目光锐利，上上下下透着满满的英雄气概。
他站起来，对着台下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台下顿时掌声雷鸣，久久不息。
夏友光坐下来，等同学们安静下来后，就侃侃而谈，讲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
他说自己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急行军奔赴战场的，之后排过雷、摸过岗，还蹲过无数次的猫耳洞，让他记忆犹新的是那一次叫做“松毛岭”的战役。
看上去他很激动，讲到动情处，竟双眼含泪，几度哽咽。
这时候，村长的女儿香草手捧着满满一缸子茶水进了门，缓步走上了讲台，毕恭毕敬递了上去。
夏友光站起来，面向香草行了一个军礼。
香草的脸唰一下子红了，娇嫩润滑的脸蛋儿瞬间开成了一朵大牡丹，扭头跑下了台。
夏友光喝一口水，却没有把茶缸放下，而是一直捧在手上，继续讲他的英雄故事。
他接着前边话茬讲到，松毛岭的那次战役打得非常残酷，在我军连连受挫的情况下，上级指示火力炮集中打击，掩护他所在的步兵连迅速攻击。
由于指挥得力，战士勇猛，步兵连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插入了敌人的心脏，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一举拿下了该高地。
但是敌人顽固不化，贼心不死，迅速调集了6个兵团轮番反攻。
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步兵连顽强抵抗，猛烈还击，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般，击溃了一批一批反扑而来的越军，直到彻底粉碎了他们妄图夺回“松毛岭”的梦想。
但随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事情。
他说，按照国际军事法的规定，我军朝对方所在后方发射了数枚信号弹，让他们来收尸。
不料越军无视战争法规则，妄图利用这次机会做垂死挣扎。
他们不但没有法按照规定打出红十字旗，还调集来了暗藏大批荷枪实弹的人马，刚刚接近我军阵地就疯狂扫射起来。
我军指挥官料事如神，及时还击，短短几分钟就再次粉碎了他们的阴谋。
本以为这场战役就此结束，谁承想就在清扫战场时，一颗流弹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了他们跟前。
“砰！”
正当夏友光讲到扣人心弦的关键处，一声熟耳，但却与英雄无关的声音骤然响起。
随之散发出的还有一股难闻的臭气。
夏友光的演讲戛然而止，他凝重的面色再也绷不住了，抿嘴一笑。
台下几百号人突然失控了，有人笑出了声，有人弯下了腰，更多的女生捂紧了嘴巴，发出了哧哧的透气声。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交头接耳，哄闹一片。
民兵连长勃然大怒，他“啪”拍了一下桌子，高声喝问道：“这是谁？谁放的？给我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