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粉红色的蝴蝶结
见儿子瞪起了眼睛，陈方明解释说：“我给你换床单，看到里面有一本新书，就随手拿起来了。”
“拿来，我要看。”
“那你告诉爸，书是从哪儿来的？”
陈作文说反正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事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
陈作文不想“出卖”周阿姨，没吱声。
“是不是去营业室拿的？”
“没有，不是！”
陈方明逼视着他，说：“你要是实在想要，爸爸可以给你买，但你不能偷偷摸摸！”
“我没有偷！”
“你还嘴硬？”
“没偷……没偷，就是没偷！”
“陈作文，你要是不说实话，就不要住这儿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陈作文觉得很委屈，只得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爸爸听了，敞开抽屉拿出了那本书，递给了儿子。
陈作文没接，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爸爸把书放在了他的枕头边，叹息一声，说：“小周阿姨今天突然走了，可能不会再来上班了。”
“阿姨去哪儿了？”陈作文睁开眼睛问爸爸。
爸爸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不会是因为这本书吧？”
“不是，别胡乱琢磨了，睡吧。”爸爸说完就躺到了床上。
熄灯很久，陈作文听见爸爸仍在翻来覆去，还不停地唉声叹气，他也跟着没了睡意，云山雾罩地揣测着周阿姨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陈方明见儿子阴沉着脸，看上去很不开心，就说：“你放心好了，不是那本书的事儿。”
“那是咋回事？”
“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小周阿姨跟那个人谈恋爱，她爸死活不同意，还要杀了人家，实在没办法，他们就一起走了。”
“她爸就是个疯子！”陈作文骂了一句。
“小屁孩，你懂啥呀？赶紧吃饭上学吧。”爸爸说完，朝门外望了一眼，眼神怯怯的。
陈作文知道，他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便不再多嘴。
他开始恨那个当局长的小老头，他也太霸道了，凭什么不让人家自由恋爱呀？
倒是越发觉得那个小周阿姨是个好人，她心眼好使，讲信用，还忠于爱情，为了喜欢的人，宁愿远走高飞。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郑秀兰身上去了，觉得她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周阿姨那样的好女人。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骂了儿子，还是见儿子一直闷闷不乐，晚上回来后，陈方明从钱夹里拿出了三块钱，递给了儿子，说：“你长大了，手头该放点零花钱了。”
陈作文说我不要，妈妈给的还有一块多呢。
爸爸说：“拿着吧，只要不胡乱花就行了。”
陈作文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上衣里面的贴身口袋里。
走出门的时候，他昂了昂头，挺了挺胸，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连走路的姿势都像个男子汉了。
转眼到了星期六，想到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回家了，陈作文异常激动。
吃过午饭，本想着看一会儿书再去学校，可根本看不下去。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看到路边的小摊上在卖五颜六色的发夹，就给妈妈买了一个。
刚想走，目光被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吸引了过去，就问卖货的女人：“那个多少钱？”
女人问他：“给你妹妹买？”
陈作文点点头，说是。
女人就夸他，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但想着妈妈，还惦记着妹妹。
“快点，我还急着走呢，多少钱？”
女人就说：“卖给别人五毛，卖给你三毛。”
陈作文一听，有点儿不舍得，想离开，却又迈不开脚，只得掏钱买下了那个蝴蝶结。
他把蝴蝶结藏在衣兜里，时不时摸一摸，宝贝一样呵护着。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慢，陈作文时不时扭头瞟一眼郑秀兰，心里面沸水一样蒸腾着。
好不容易响起了下课铃声，他快步走出了教室，站在大门口的树底下等郑秀兰。
郑秀兰先回了宿舍，拿了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后，才跟五六个女生一块走了出来。
看上去她们都很开心，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一直往前走，没人在意陈作文的存在。
陈作文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别人看不见也就罢了，可郑秀兰不该看不见自己啊！
他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喊她，只得默默地跟在后头，若即若离往前走。
走出乡镇驻地后，又走了七八里地，才到了岔路口。
其他村的女生这才相继离去，见前面只剩了郑秀兰一个人，陈作文就紧步赶了上去。
郑秀兰好像没有看到他，继续往前走。
“郑秀兰，你等等我。”
郑秀兰回过头，说：“你腿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嘛，还走得那么慢，你知道刚才那几个同学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是我的跟班。”
“跟班就跟班，我乐意。”
“你乐意算啥？我还不乐意呢。”郑秀兰说完，抿嘴一笑，腮边绽出了一个小酒窝。
小酒窝里仿佛真的有酒，并且酒香四溢，直接把陈作文给熏醉了。
晕晕乎乎间，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想戴在郑秀兰乌黑的头发上。
可手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他实在没了勇气直接给郑秀兰戴上，犹豫片刻，悄悄塞到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呀？”
“你戴上吧，一定很好看。”
“蝴蝶结！好漂亮啊！”郑秀兰拿到眼前看一眼，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问，“哪里来的？”
“哦，是……是我在路上捡的。”
“骗鬼呀？你再捡一个我看看。”郑秀兰见陈作文的表情很不自然，瞪着他问，“说，是不是偷人家的？”
“不是偷的！”
“你不说实话是不是？那好，还给你，不明不白的东西我不要！”郑秀兰说着，真就蝴蝶结递给了陈作文。
陈作文摆摆手，说：“不是偷的，是……是我给你买的！”
“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郑秀兰的目光很犀利。
陈作文脸红了，说：“你把它带在头上，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特别是回家的路上，那么多女孩子，我都找不到哪一个是你了。”
“嗯，这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郑秀兰甜甜一笑，抬手把蝴蝶结戴在了头上，瞬间成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好看吗？”
“嗯，好看，真好看。”
郑秀兰甜甜一笑，蹦蹦跳跳朝前跑去，头上的蝴蝶结真就活了起来，扇动翅膀飞舞着。
这个世界瞬间美丽、鲜活起来。
陈作文跟在后头，飘飘欲仙，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曲——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回家后，见大门紧锁，陈作文就知道妈妈肯定是下地干活了。
心里就想，现在妈妈更累了，爸爸不在家，哥哥也出去上班了，就连自己也帮不上一点点忙了。
陈作文越想心里越不是个味儿，想着去坡下找一找，可家里的责任田很分散，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正想着，看到妈妈挑着两团麦秸从胡同口拐了过来。
他快速跑过去，伸手去夺妈妈肩上的胆子，却被挡了回来。
“妈，你给我……给我。”
妈妈说：“身子还嫩着呢，你担不动。再说了，腿伤得那么厉害，不敢挑东西。”
“已经好了，没事了。”
“那也不行，再有几步就到家了，不用换来换去的了。”妈妈擦一把脸上的汗，说，“你咋回来得这么早？”
陈作文说：“学校为了照顾离家远的同学，星期六下午只上两节课。”
“对了，你怎么不等着你爸一起回来呢？他今天晚上也回来的，可以用自行车驮着你呀。”
陈作文想到了自己的小私心，借口说：“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不想坐自行车后座了。”
“不想让人带了是不是？那好啊，只要你能考上县里的一中，就让爸给你买一辆自行车。”
陈作文笑着说：“钱在爸爸那儿，你说了又不算。”
“只要你能考上，肯定会给你买。”
“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考！”
……
“拿来，我要看。”
“那你告诉爸，书是从哪儿来的？”
陈作文说反正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事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
陈作文不想“出卖”周阿姨，没吱声。
“是不是去营业室拿的？”
“没有，不是！”
陈方明逼视着他，说：“你要是实在想要，爸爸可以给你买，但你不能偷偷摸摸！”
“我没有偷！”
“你还嘴硬？”
“没偷……没偷，就是没偷！”
“陈作文，你要是不说实话，就不要住这儿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陈作文觉得很委屈，只得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爸爸听了，敞开抽屉拿出了那本书，递给了儿子。
陈作文没接，上床躺下，闭上了眼睛。
爸爸把书放在了他的枕头边，叹息一声，说：“小周阿姨今天突然走了，可能不会再来上班了。”
“阿姨去哪儿了？”陈作文睁开眼睛问爸爸。
爸爸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不会是因为这本书吧？”
“不是，别胡乱琢磨了，睡吧。”爸爸说完就躺到了床上。
熄灯很久，陈作文听见爸爸仍在翻来覆去，还不停地唉声叹气，他也跟着没了睡意，云山雾罩地揣测着周阿姨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陈方明见儿子阴沉着脸，看上去很不开心，就说：“你放心好了，不是那本书的事儿。”
“那是咋回事？”
“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小周阿姨跟那个人谈恋爱，她爸死活不同意，还要杀了人家，实在没办法，他们就一起走了。”
“她爸就是个疯子！”陈作文骂了一句。
“小屁孩，你懂啥呀？赶紧吃饭上学吧。”爸爸说完，朝门外望了一眼，眼神怯怯的。
陈作文知道，他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便不再多嘴。
他开始恨那个当局长的小老头，他也太霸道了，凭什么不让人家自由恋爱呀？
倒是越发觉得那个小周阿姨是个好人，她心眼好使，讲信用，还忠于爱情，为了喜欢的人，宁愿远走高飞。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郑秀兰身上去了，觉得她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周阿姨那样的好女人。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骂了儿子，还是见儿子一直闷闷不乐，晚上回来后，陈方明从钱夹里拿出了三块钱，递给了儿子，说：“你长大了，手头该放点零花钱了。”
陈作文说我不要，妈妈给的还有一块多呢。
爸爸说：“拿着吧，只要不胡乱花就行了。”
陈作文伸手接了过来，放在了上衣里面的贴身口袋里。
走出门的时候，他昂了昂头，挺了挺胸，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连走路的姿势都像个男子汉了。
转眼到了星期六，想到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回家了，陈作文异常激动。
吃过午饭，本想着看一会儿书再去学校，可根本看不下去。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看到路边的小摊上在卖五颜六色的发夹，就给妈妈买了一个。
刚想走，目光被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吸引了过去，就问卖货的女人：“那个多少钱？”
女人问他：“给你妹妹买？”
陈作文点点头，说是。
女人就夸他，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但想着妈妈，还惦记着妹妹。
“快点，我还急着走呢，多少钱？”
女人就说：“卖给别人五毛，卖给你三毛。”
陈作文一听，有点儿不舍得，想离开，却又迈不开脚，只得掏钱买下了那个蝴蝶结。
他把蝴蝶结藏在衣兜里，时不时摸一摸，宝贝一样呵护着。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慢，陈作文时不时扭头瞟一眼郑秀兰，心里面沸水一样蒸腾着。
好不容易响起了下课铃声，他快步走出了教室，站在大门口的树底下等郑秀兰。
郑秀兰先回了宿舍，拿了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后，才跟五六个女生一块走了出来。
看上去她们都很开心，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一直往前走，没人在意陈作文的存在。
陈作文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别人看不见也就罢了，可郑秀兰不该看不见自己啊！
他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喊她，只得默默地跟在后头，若即若离往前走。
走出乡镇驻地后，又走了七八里地，才到了岔路口。
其他村的女生这才相继离去，见前面只剩了郑秀兰一个人，陈作文就紧步赶了上去。
郑秀兰好像没有看到他，继续往前走。
“郑秀兰，你等等我。”
郑秀兰回过头，说：“你腿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嘛，还走得那么慢，你知道刚才那几个同学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是我的跟班。”
“跟班就跟班，我乐意。”
“你乐意算啥？我还不乐意呢。”郑秀兰说完，抿嘴一笑，腮边绽出了一个小酒窝。
小酒窝里仿佛真的有酒，并且酒香四溢，直接把陈作文给熏醉了。
晕晕乎乎间，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想戴在郑秀兰乌黑的头发上。
可手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他实在没了勇气直接给郑秀兰戴上，犹豫片刻，悄悄塞到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呀？”
“你戴上吧，一定很好看。”
“蝴蝶结！好漂亮啊！”郑秀兰拿到眼前看一眼，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问，“哪里来的？”
“哦，是……是我在路上捡的。”
“骗鬼呀？你再捡一个我看看。”郑秀兰见陈作文的表情很不自然，瞪着他问，“说，是不是偷人家的？”
“不是偷的！”
“你不说实话是不是？那好，还给你，不明不白的东西我不要！”郑秀兰说着，真就蝴蝶结递给了陈作文。
陈作文摆摆手，说：“不是偷的，是……是我给你买的！”
“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个？”郑秀兰的目光很犀利。
陈作文脸红了，说：“你把它带在头上，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特别是回家的路上，那么多女孩子，我都找不到哪一个是你了。”
“嗯，这个理由还能说得过去。”郑秀兰甜甜一笑，抬手把蝴蝶结戴在了头上，瞬间成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好看吗？”
“嗯，好看，真好看。”
郑秀兰甜甜一笑，蹦蹦跳跳朝前跑去，头上的蝴蝶结真就活了起来，扇动翅膀飞舞着。
这个世界瞬间美丽、鲜活起来。
陈作文跟在后头，飘飘欲仙，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曲——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回家后，见大门紧锁，陈作文就知道妈妈肯定是下地干活了。
心里就想，现在妈妈更累了，爸爸不在家，哥哥也出去上班了，就连自己也帮不上一点点忙了。
陈作文越想心里越不是个味儿，想着去坡下找一找，可家里的责任田很分散，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正想着，看到妈妈挑着两团麦秸从胡同口拐了过来。
他快速跑过去，伸手去夺妈妈肩上的胆子，却被挡了回来。
“妈，你给我……给我。”
妈妈说：“身子还嫩着呢，你担不动。再说了，腿伤得那么厉害，不敢挑东西。”
“已经好了，没事了。”
“那也不行，再有几步就到家了，不用换来换去的了。”妈妈擦一把脸上的汗，说，“你咋回来得这么早？”
陈作文说：“学校为了照顾离家远的同学，星期六下午只上两节课。”
“对了，你怎么不等着你爸一起回来呢？他今天晚上也回来的，可以用自行车驮着你呀。”
陈作文想到了自己的小私心，借口说：“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不想坐自行车后座了。”
“不想让人带了是不是？那好啊，只要你能考上县里的一中，就让爸给你买一辆自行车。”
陈作文笑着说：“钱在爸爸那儿，你说了又不算。”
“只要你能考上，肯定会给你买。”
“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