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王妃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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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花诞于野

    苏莞然在照壁后目送他们二人离开,顺手搭在芸娘臂上,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静默的两人各行其是,于雅正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本书翻看,拓跋连城执笔描摹花样,动作缓慢,神色暗沉,似乎在忖度着些什么。

    苏莞然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带着芸娘走了进去。

    于雅正抬头看了眼两人,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进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片空气。

    芸娘静静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

    拓跋连城放下笔,自然而然的起身迎了上去,方才还清冷疏离的态度陡然一变,语中带笑,眼底带肉,就连那冷冽的轮廓似乎都柔软了几分,“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于雅正略一挑眉,视线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两人,不动声色。

    “外面不冷啊,我穿了夹袄,这披风足够了,”她顺势坐到了书桌边上,低头扫了眼桌上的花样,眼中闪过怪异,“你在画什么?”

    “牡丹,看不出来?”拓跋连城挑眉。

    苏莞然不置可否,拿起狼毫,点了点墨,便道:“如今不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你画牡丹送人,倒不如画两笔红梅,红梅点雪,傲然于绝壁,登高而望远,岂不正好?”

    拓跋连城却低低地笑了声,道:“昨日有了大雪满弓刀,再画雪未免就有东施效颦之嫌,再说,母妃也不喜欢梅花。”

    顾闲静喜欢牡丹,牡丹富贵倒是其次,而是因为牡丹绽放,总让人觉得那是太平盛世,开得越热闹,她越是欢喜。

    “这是送给母妃的?”苏莞然看着自己在纸上按下的一大滴墨汁,沉默了。

    “呵,”拓跋连城摇摇头,将宣纸抽开,直接换了一张纸放下,“你来吧,你描个样子,我来细化,算是你我共同送给母妃贺喜之礼。”

    苏莞然嗤笑,“一份礼物我还是出得起的,大过年的不必在这时候偷工减料。”

    “是,娘子威武。”拓跋连城莞尔。

    苏莞然轻轻瞪他一眼,没有说话,眼角余光却打量着那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见无异样,又垂下头来。

    拓跋连城似笑非笑,光明正大地往门口看去,“芸娘,给三王子换杯茶吧。”

    芸娘轻轻从是,拓跋连城遂又收回了目光,低头自顾自同苏莞然看那花样,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

    苏莞然一笔勾出形,似乎觉得不满意,指着桌面又抬头看向拓跋连城,看见了芸娘又静静退到一旁的身影。

    她默了默,对上拓跋连城别有意味地打量,忙尴尬地低下头,却见拓跋连城用手指沿着画笔所指之处慢慢画了个弧度,道:“如此便好,落英缤纷,层层递进,一片一片堆积,总会绘成天香国色。”

    “是啊,”苏莞然勾唇,“可不是么

    。”

    芸娘抬头看了看他们,嘴角轻抿,缓缓视线放在了身边的于雅正身上。于雅正却始终举着一本书,连发丝都没有动弹一下。

    时间慢慢地过去,又过半个时辰,那画画的两人几乎往我,将他二人忘在了九霄云外,说话越发没有顾忌。

    “这朵牡丹画得也太随意了些。”拓跋连城忍俊不禁。

    “随意才显得真实么,你不是说自己细化,我看这样就很好,给你留下了足够大的发挥空间,不是么?”苏莞然不以为意,继续下笔。

    拓跋连城语气略急:“等等,这牡丹富贵大方,怎叫你画得跟凋零的菊花一样?这一笔下得实在糟糕,绿肥红瘦可明白?”

    苏莞然大不服气,争辩道:“哈?胡说,这分明就是红肥绿瘦嘛,你看,这么大一朵!”

    说着,两人竟在桌边争得墨水乱甩,越加顾忌不上他们二人。

    芸娘深吸口气,又上前给于雅正换了杯茶,正要说话,门口却突然传来了黑怀的声音,“王爷,子默少爷已经回来了!”

    方才还在争论的人突然之间沉默了下来,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个人下意识往门口看了过去,看得方才进来的黑怀都愣住了。

    黑怀敏锐地察觉到了拓跋连城眼中的不满,还有眸中只可意会的诡异,那大咧咧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

    这是怎么了?他来的不是时候?

    芸娘失望地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地又站回了原处,苏莞然摇摇头,拿起画笔继续描花样,但这次,拓跋连城却没有跟她争论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差了些。

    他抱着手,一脸漠然地盯着黑怀,“回来就回来了,匆匆忙忙的算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直说,宫里如何了?”

    黑怀脸色微黑,心想明明是你让我去宫里探查的。

    “……宫中没什么大事,太后将公皙家的两个女儿留在了宫中,皇上却一夜单独宿在楚宁宫。昨夜贤淑妃在麟德殿闹事,被皇上下令关了禁闭,禁军倒是一切如常,不过加强了各个驿馆的保护。”

    “那宣德阁里的人呢?”于雅正追问道。

    黑怀道:“自然是都关起来了!他们保护不力,没有被立即赐死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好吗?”

    于雅正沉声,“我是问那具尸体,宫中难道没有派人验尸?”

    拓跋连城瞥了他一眼,先于黑怀道:“宫中烧死之人,身带不详,如若不是一卷草席丢进乱葬岗,便是用棺材装好送进你于阗驿馆之中,至于验尸,那也要拓跋陵有心思去查你的死亡才有可能。”

    而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拓跋陵没有查这件事情的心思。

    于雅正沉默片刻,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对拓跋连城抱了抱拳,没有说话,径自离开了书房。

    “黑怀。”拓跋连城淡淡道。

    黑怀会

    意,忙跟了上去。

    苏莞然低头看着那大朵大朵的牡丹,每一朵都富贵可人、热闹非凡,略略点头,隔壁抬眸,却道:“哎呀,我都忘了,芸娘,你身体不是不适吗?下去休息,换人来伺候吧。”

    芸娘讪笑,“多谢王妃体谅,芸娘也怕自己病体传染给王妃呢,咳咳,芸娘这就换人过来。”

    “嗯,一路当心。”苏莞然淡淡笑道。

    芸娘复杂地看她一眼,“多谢王妃。”

    说完,芸娘抓紧袖子,也转身离开了书房,顺手还将房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才往卧云台而去。

    待人离开,苏莞然又将那画拿了起来,不无可惜地摇头,“花是好花,可惜开错了地方,可怜养花人一片真心,终究是长在野外的花朵。”

    “你不也是一朵家花流落江湖?”

    拓跋连城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花的出生地,也非花能够自己选择的,若是移植到了王府能够养得活,那便尽力养,若是养不活……便舍了吧。”

    舍了,其实两个字出口那么简单?

    苏莞然闭上眼,侧头靠在他的肚子上,嘴角微露苦涩,“这野花开得漂亮,我不想让它被野外的淤泥所污染,怎么办?”

    拓跋连城微微沉默,“但那片淤泥恰好是她的出生之地,就像天朝,是你我的出生地,别无选择,家国之义、报国之德,重于生命。”

    德行,重于生命。

    苏莞然长呼口气,将画扔开,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眼中水色一闪,“这样说来,我也没看错人。”

    拓跋连城但笑不语,低头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眸中黑不见底。

    你若是认错了人,我会亲自帮你解决。

    傍晚时分,天还是下起了大雪。京城冬日的雪从来寒冷,于雅正脚筋断裂处不能动弹,府医便从库房领了两个炉子拿给他,放在脚后,入夜才缓缓睡下。

    飘摇的雪花坠落了两三日,皇宫里倒是一直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的消息,众人也就是放下了心,开始进行第二步。

    正是此刻,朝堂又开朝奏,众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皇帝的奏折还是压着不发,非要等底下人催促了,才勉强批阅一日。

    将入十二月下旬大雪的时候,于雅正似乎就彻底安全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却又出现了一件大事,公皙家的两个女儿成功侍寝,公皙华被封为皇后,公皙旻却因为触怒皇帝,被杖责而死。

    此事激怒了公皙家,公皙家之人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给个说法。

    若是别人敢这么做,等待他的十之八九便是抄家灭族,但公皙家是太后母家,也算是皇帝的母舅之家,他自然不可能降之“灭族”。

    更重要的是,公皙淑慧也催促着拓跋陵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真的等拓跋陵公布出来后,

    公皙淑慧却懊恼不已。

    公皙旻素在家中就爱使小性儿,这本也没什么,但她见公皙华成了皇后,自己却成了贵妃,连贤淑妃都比不上,是以哪里肯依?

    因此便恃天后之宠前往楚宁宫大闹,口中竟道:“皇上能走到今日,全靠公皙家扶持!”

    公皙淑慧连夜将自己的哥哥召进皇宫,一通痛骂,骂得朝堂之上一片唏嘘。

    公皙旻说的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便是大大的不对,其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在暗指拓跋陵乃是公皙家的傀儡!如此大逆不道,死也无愧。

    然而,太后和皇上好不容易缓和感情,却是瞬间再度恶化,几乎可以算是“血的教训”!

    可对拓跋连城来说,这却是天降之喜。

    “公皙家虽然不常参与朝政,但毕竟算是公皙淑慧的后盾之一,”拓跋连城轻笑,“既然关系已然恶化,那不如,让他们彻底决裂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