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王妃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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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太妃开导

    婆婆来敲门,苏莞然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让人进来。

    可也只让她进来。

    “……娘等一等,莞儿收拾一下。”

    她长叹口气,翻身而起,将被子叠好了,又将地上的朱钗翠钿等首饰都捡了起来,朝水一面的窗户也打开通了通风,而后才抹了抹脸上的泪,堆起笑容打开了门。

    琴棋两人趁机将饭菜送了进去,苏莞然也不抬头,侧身道:“娘,进来吧。”

    她独自坚强已经成了习惯,并不是喜欢哭的人,甚至觉得落泪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因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见人了。

    顾闲静下意识看了过去,头一眼却只看到了那头素净无华的长发,还带着几分凌乱,有几缕发丝紧贴面颊,珠白面孔上,眼角却染着红。

    难得露出了几分楚楚可怜,却是整个人的锐气都不见了,就像被风吹雨打后的美人蕉,霎时间变得形容萎靡,独于风雨中撑持,却是岌岌可危。

    顾闲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忙叫人下去,拉着苏莞然坐到了饭桌上,拿帕子心疼地擦了擦她的眼角,“你这孩子,有什么火发出来就是,干什么要哭成这样,瞧瞧,往日的小辣子这会都蔫了。”

    苏莞然鼻子一酸,强将泪意忍下,一语不发地开始盛饭,放下了饭碗乃道:“娘也知道狸奴的事情?”

    顾闲静瞬间哑然,门外的拓跋连城也是心中一阵尴尬。

    说来这事也不怪他们,这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少,正因知道的人太多了,因此反倒没有多少人注意。

    不过是因为狸奴身上背的罪名,所以京城之中无人敢再把她和拓跋连城放在一起说话罢了,但他们都忘了,苏莞然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而是江南水乡的女孩儿,入京城时,这段京城人口中的‘遗憾’早就成了‘禁忌’。

    “这个事情,娘……知道是知道,”讪笑着端起了饭碗,顾闲静用眼角余光扫着苏莞然,见她嘴巴一颤,心头也忍不住一颤,赶紧又补充道,“不过这个事情早就过去了,先皇虽有好意,但是毕竟此事未成,而且为娘也是坚决不认同这桩婚事的!”

    苏莞然拿着筷子,夹了一颗米往嘴巴里送,显然心不在焉,又问道:“这么说,芸娘她们也知道?”

    芸娘等人登时流了一背的冷汗。

    顾闲静无奈,语重心长道:“先别说这些,吃饭吧。吃了饭,娘再告诉你,当年的事。”

    当年的皇宫,其实没有苏莞然想象中得那么惊险,青葱少年再如何出格,不过是带着玩性,就连狸奴入宫,引得所有人趋之若鹜,但也不过是觉得她漂亮,好看。

    倾国美色,自然惹人心动,人生爱美,皆为常情。

    可狸奴并不是自愿入宫的,她只是在履行公主的义务。入宫之后,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

    亲近她,就连当时的皇后公皙淑慧都十分地喜欢她。

    拓跋连城也喜欢她,就像玩伴那样的喜欢。那个时候的拓跋连城还不是孤僻阴沉,因先皇宠爱,所以他矜贵而傲然,而狸奴恰恰也是冷傲凌冽之人,两个人只见到没有别的人那般亲密。

    宫中数年,二人仅算熟识,她的美值得人赞叹,拓跋连城却更欣赏她的性格。

    而后拓跋连城少年带兵,最开始几年都有几个月时间回京,二人对先皇有意撮合倒也看得明白,因此久别重逢,难免就有了被逼着亲近之意,随即便出了那流风回雪花灯之事。

    但此后,随着众人渐渐长大,拓跋连城的军事才能逐渐被激发,长留边关,四处征战,连顾闲静都未见她几面,更不要说狸奴了。

    然而皇室婚姻,从来都不是看哪个相处得长,便选哪个。

    当时人人都以为这门婚事已经定下,就像人人都以为皇帝迟迟未立太子,东宫空置,就是为了等待拓跋连城带着旷世军功回来,继承大统。

    但随即,便发生了先皇骤然暴毙,拓跋陵宫变,狸奴被困。

    狸奴与拓跋连城其实只是互相欣赏,或许也的确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只是奈何——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无意自处,狸奴心高气傲,一怒之下回到了大宛,陈兵边境,将天朝追击之人杀了个片甲不留,从此就连‘缘’也彻底断了。

    但她心中却感念先帝,先帝待她如待亲女,这一次,拓跋连城在边关大捷,又立军功,她知道拓跋连城必然觉得时机已到,会开始公开联络朝臣,渐与皇室争锋,因此,她回来了。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先帝遗诏内容的人,她说想帮先帝完成遗愿。

    “就算不是,又能如何呢?”顾闲静坐在床边,语重心长道:“莞儿,他们两人早就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连城方才便说了,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之前,不过是不想与你说谎,故如此点头。”

    话虽如此,苏莞然心中还是压着一股难言的燥郁,脸上蒙着阴云一片,“他可以早点说。”

    顾闲静默了一下,目光越发柔和,却又问道:“我的儿,你要他与你什么时候说?”

    苏莞然眼波一荡,潋滟水色一闪而过,“成亲之时,他就该说明白!我……他若存了弥补过往的心思,大可直言,既然瞒住了,又为何现在要说?为何不一直瞒下去?瞒到我死……”

    “莞儿!”顾闲静声音猛沉,飞快地扫了眼她背后的窗户,凝重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苏莞然也反应了过来,却还是默然不语,不见悔意。

    她本就是如此决绝之人,如果拓跋连城一开始便告诉他他怀有二心,她无话可说。

    可他现在却说了,现在把人接到了府里

    ,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幕幕重要时刻,都带有狸奴的影子,然后,再告诉她:是,当初娶你,的确是因为你有几分像狸奴。

    岂不可笑?

    同为女人,顾闲静知她心中所想,狸奴太美,即便脸上多了那刀疤,也依旧很美。

    思来想去,她只剩下最后一问,“我的儿,有句话,你别别怪为娘说地难听,你们成亲的那段前后,连城没有对你下杀手,还不顾我的拦阻,送去那些嫁妆……便已足以说明他喜欢你了。”

    “他是我的孩子,我最明白。”顾闲静专注地看着她,沉声道:“若他不喜欢你,你不可能活着进府。”

    浑身一震,苏莞然哑然,怔怔地看着顾闲静。

    同拓跋连城相遇到现在的一幕幕,初见时的冲突,再见时的怀疑,赐婚时的不善,嫁入王府后诸般不堪的处境。

    是了,那个时候,她还是‘奸细’。

    若是拓跋连城告诉她,自己同狸奴有联系,谁能保证她不会将这消息告诉皇宫?狸奴是什么人?大宛的仇人!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南王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拓跋连城没有做错,他甚至明知道她的身份,还说出‘夫妇一体’,救她助她,甚至为她和顾闲静冲突。

    他做得很好了,苏莞然深埋着头,手指却握得越紧,她知道他不得已的苦衷,可……她心里就是难受,想起他们在月洞门前那个浅浅的拥抱,她的心就像堵着什么,呼吸不畅,浑身无力。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在吃醋,在嫉妒,就像一根无形的刺,紧紧扎在心中,她却拔不出来。

    因为那是过去,是已成定局的事实,是无论拓跋连城还是狸奴都没有做错的事实。

    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苦涩一笑,苏莞然慢慢点头,“我明白了,娘,我会慢慢想明白的。”

    顾闲静却还是不放心,“如果你还是介意狸奴,那就娘做主,把她送到别的地方去!”

    “不,不必了,”苏莞然反握住她的手,深吸口气,勉强笑了笑,“狸奴一片孝心,太妃必然也是感动地,否则不会为她解释。莞儿,也是极敬佩她的,这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让她待着吧。”

    “娘,他们若真的有意,在哪里又有区别呢?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介意的,只有站在门外的人最清楚,只有他最清楚,苏莞然回头,看着窗上一排影子中,最为高大的那一个,无声摇头。

    顾闲静叹息着离开,只觉白来一趟,废口气之功,不过论其缘由一二,心结却仍未解。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可以发现苏莞然并不是全然无法交流。

    关门,合扉,顾闲静长叹口气,回眸看着默然无声站在廊间的人,微微摇头,见他还想在这里站着,忙伸手将他

    拽走,压低了声音。

    “行了,今儿才刚闹腾起来,让她静一静,莞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你这会子冲进去,是要让她再气哭一次不成?再说,人家都睡了。”

    拓跋连城的确有心要入内,但顾闲静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他只能离开了卧云台。

    人一走,那紧闭的门却反而打开了,苏莞然走了出来,看着卧云台的院门,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回头问芸娘,“是我,无理取闹了吗?”

    芸娘摇头,扶着她走了进去,按在床上轻声道:“这件事,王妃没有做错。便是当初不好说,后来也该说了,只是王爷……志不在儿女情长,总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志不在儿女情长?

    是啊,他的志气在王位上,那个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就连狸奴,当初想必也是为了他的皇位而准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