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王妃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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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入京

    行至京城时,恰是晌午,早朝未散,摘好的时间,一径儿的围观者,逶迤至于城门以下,更有几位礼部官员排着队等在前方,脸上都带着喜色。

    连苏钱庄的人混在人群里,对着拓跋连城颔首,想来淮南那边的庄子都已经打点好了,过两个月便可以开始有了进账,拓跋连城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可巧恰恰正与城楼上一人对上眼。

    不是别人,真是顾闲静,南王府那吃斋念佛的太妃,他相依为命的生母。

    顾闲静这几个月憔悴了很多,拿在手里的佛珠不住颤抖,眼圈儿通红,额上皱起的纹路堆积在一起,整个儿的发怔着瞧着他,嘴唇动了动,说些什么不用猜都知道。

    拓跋连城点了下头,侧头对黑怀道:“带太妃回去休息,本王直接带人去皇宫。”

    黑怀会意一如城便绕了个弯,在城墙脚下等着太妃下来。

    礼部官员奉命等在此地,眼睛早就瞧见了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垂暮老朽,还有个俊秀娃娃脸的年轻人。

    “那就是王爷带回来的证人吗?”新进的礼部侍郎眼中带笑,“这回王爷可算是大举凯旋,事儿处理得干净,户部也不必压榨着出血,皇上应该会高兴吧?”

    老尚书挑了下左边白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兴,面上高兴,里子里却不定怎么嫉恨呢,年轻人没眼力见,就这悟性,还真以为皇室存在兄友弟恭了?就是存在,那也是早几年皇室还有兄弟的事了,现在……

    老尚书忽地怔住,他抬起手,揉了下自己的眼睛,看着跟再拓跋连城身边的清秀小生,蓦然倒吸口凉气,惊惧地睁大了眼睛,“拓、拓跋……拓跋……”

    “尚书大人,”拓跋连城施施然来到了他的面前,面具之下,黑漆漆的瞳眸,就像空洞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久候了。”

    老尚书本该代表拓跋陵说些迎贺之词,他手里还拿着黄娟布帛,里面是拓跋陵故作激动的欣慰感叹,可此时此刻,看着蓝玉的脸,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拓跋连城,以致于身边的年轻侍郎都忍不住向他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尚书大人,南王殿下在同您说话呢。”

    老尚书好似雷电击中,猝然打了个寒颤,脸色微白,抬起手中的布帛,神情恍惚地念道:“奉皇上口谕,南王拓跋连城,奉旨赈灾,查出瘟疫真相,挽救黎明于水火之中,不负圣恩,朕心甚慰,特请南王、南王妃等同往麟德殿,入……庆功宴。”

    苏莞然心觉怪异,入庆功宴便庆功宴罢,为何这老尚书要吓成这样,难道这轻功宴其实是鸿门宴,拓跋陵还能不顾事实真相给他们上演一出问罪南王吗?

    “尚书大人客气,”拓跋连城面无表情地扶起他,眼帘微阖,“大

    人是父皇亲信,是连城的长辈,又是代圣上宣旨,为何要行礼,如此……岂不心虚?”

    老尚书脸色一白,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蓝玉,蓝玉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正好奇地打量,冷不防视线同老尚书撞在一起,竟将老尚书吓得浑身发软。

    蓝玉被那张脸上的扭曲和惊恐惊了一下,十分茫然地看向苏莞然——比起拓跋连城,他更觉得苏莞然更不会欺瞒于他。

    奈何苏莞然对此也一无所知,但隐约却能察觉,拓跋连城为何要将蓝玉待在身边了,似乎……是因为蓝玉的脸,长得像某个人?而这个人,竟然让老尚书都胆战心惊,恐怕身份不低。

    苏莞然蓦地想起了自己被迫同拓跋连城“约会”的时候,听芸娘说过的一个人,拓跋玉。

    难道……

    苏莞然神色一动,凝眉看向拓跋连城,手指越捏越紧。

    不,不会的,拓跋连城应该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个麻烦在身边,他本就让拓跋陵嫉妒,若是身边再多一个“拓跋玉”,岂不是自找死路?

    老尚书讪讪地不敢多言,方才的老神在在顷刻远去,转身带人往皇宫走,手不自觉地扶住了身边的年轻侍郎,脸上覆盖着一片阴霾,心破胆寒。

    蓝玉欲言又止,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拓跋连城却在此时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藏着数不尽的算计,让蓝玉心下一怵,又闭上了嘴。

    然而他不敢问,不代表有人不敢问,苏莞然便直接抓住了拓跋连城的手,沉声道:“你做了什么?蓝玉的脸是不是长得像一个人?”

    拓跋连城溜了一眼苏莞然,反手一捉,将苏莞然柔软的手腕握在了掌心,道:“走吧,到了庆功宴上,你自然会明白。”

    苏莞然挣动了一下手腕,面色有点难看,“拓跋连城,你不要作孽,蓝玉是无辜的!”

    “无辜?他既然自己答应入我南王府,又怎能算是无辜?”拓跋连城抓住苏莞然往前走,众目睽睽,苏莞然只能迁出笑容,远远看去,恰是一对恩爱鸳鸯,叫人艳羡。

    拓跋连城再伸手,扣住苏莞然的肩膀,冷冷道:“王妃可不要太过关心他,否则,本王会嫉妒的,他今后南王府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苏莞然心下一跳,惊异地仰头,却又转瞬明白过来。

    拓跋连城与顾闲静都将她排斥于在外,因为他们都猜到自己是公皙淑慧的人,那与之关系相近的人,顾闲静又岂能善待他?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用他来威胁我?”苏莞然皮笑肉不笑地扣住他的小手指,“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以为我会为他掣肘?异想天开,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哦?”拓跋连城死死将自己的手指压在苏莞然的肩上,两人的距离更加近了,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那你之前又为何要替他说话?

    ”

    苏莞然对左近向她努力挥手的小女孩点了点头,而后道:“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子默而已。”

    同样都是年轻少年郎,同样都中了咳血之毒,却是同样的让人怜惜和心疼,而蓝玉中的毒虽然很轻,但是,他却不像苏子默有亲人照顾,反而被自己的家里人当成瘟疫患者遗弃在路边,若不是拓跋连城出手一救,他必死无疑。

    所以,苏莞然觉得他很可怜。

    拓跋连城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将目光往蓝玉脸上飘了一下,意味不明道:“他,的确值得可怜。”

    苏莞然叹息,掰着拓跋连城的手松开,“行了,终究是别人的事,我不会多管……你这样搭着我的肩膀,我不好走路,把手松开,别叫人笑话。”

    “谁敢笑话?”拓跋连城矜傲地抬了下下巴,“你难道没看到他们的反应?”

    苏莞然当然看见了,当初,她嫁入南王府的时候,人人都说是她高攀了拓跋连城,人人都是假温和笑容行鄙夷之实,她还依稀记得那婚礼上,那些人说过的鄙薄言辞。

    狠毒、配不上、南王可惜了……

    似乎她就是拆散世上最天造地设姻缘的老巫婆,矜持地扮演着情理之中的恶人,恰到好处的成了所有人可以踩在脚底下的高位者——南王妃。

    而现在呢?

    苏莞然想起刚刚对她挥手的小姑娘,再回头,已经看不见那小姑娘了,却能看见那些因她回眸而显露激动和敬佩的百姓子民,不像那些穿着华丽俯视、带着金冠银簪的士族王侯,他们是真诚的,感激的。

    “看到了吗?”拓跋连城侧头,轻飘飘地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轻声道:“出生、来历其实并不重要,当你有了名望、有了权利,古汉高祖刘邦出生卑微,然而权名在握,有人自然会敬你怕你。”

    这话好似无心,又像是别有深意,苏莞然认真地看向他,“那你想要多大的权利?”

    拓跋连城看了她一眼,低头微笑,眼角锋芒和欲望并存,可年眸间,锋芒消敛,欲望成谜,看尽苏莞然眼里的,却都是令人迷惑的温和。

    “本王要得不多,只要能够保护身边的人,便已足够。”

    那尾音带着难以忽视的叹惋,缕缕惆怅就像不可见的游丝般从呼吸、皮肤进了她的胸腔,搅和成团,化为乱麻,绞杀心防。

    “但是,”苏莞然情不自禁地软了眉角,怅然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时候就算用尽全力,无法回护的人始终都无法回护,名望再高,上有擎天之臂压着,最后还是只能妥协,护得、护不得,都不是你能做主的。”

    拓跋连城眼神一凝,长街万目,视线齐聚,清冷阴郁的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你若不试试,怎知我不能做主?”

    苏莞然猛然回神,脸色骤变,慌乱的避开视线,像是被戳破了

    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不敢再抬头。

    余光中,艳红酒旗之下,娇美的宫女对她轻笑,身形窈窕,神情妖娆,将慌乱颤动的心瞬间打回了无底深渊。

    在她的身边,一幅寒鸦落叶戏枝图悬挂着在横梁上,被失落的嶙峋边缘沾着朱砂颜料,犹如鲜血一般,凄美婉转,剥夺了她所有的从容。

    拓跋连城察觉她的身体一顿,一抬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苏莞然回眸一笑,狡黠而无奈,“我好累啊,想进宫吃东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