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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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无食饿鬼

    青莲让众人先在殿外等候,推开大门孤身走进大殿。大殿面积一百五十平左右,一座巨大神像矗立正前方,宽约两米高约六米,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叟,国字脸大长嘴,慈眉善目盘膝而坐。看样子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美中不足手中拿的武器非常寒酸,左手拿菜刀,右手端口锅,脖子上还挂着勺子、漏勺。这幅奇葩造型,脑袋大脖子粗,不像大款更像伙夫。

    神像上方是一块牌匾,龙飞凤舞五个大字“民以食为天”。左右两侧高耸的顶梁柱正面,雕刻着一副楹联,上联:刀俎鱼肉双刀龙凤舞;下联:锅碗盆勺一灶定乾坤。青莲不禁咂舌,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这位应该是食神喽,会不是做撒尿牛丸啊笨蛋?

    各行各业都有祖师爷,有的还封成了神。譬如青楼祖师爷管仲,屠夫祖师爷樊哙,建筑鲁班等等。厨师界供奉的祖师爷倒有三个,分别为彭祖、伊尹、易牙。俗话说不想当大官的厨子,不是好厨子!三位大神完美诠释了这句话,都是靠着厨艺走向人生巅峰。

    彭祖调制味道鲜美的野鸡汤,成功拍了帝尧的马屁,被封成为大彭国王;伊尹厨艺高超,成为商汤心目中的智者贤者,被任命为相;易牙更是青出于蓝,厨师出身根红苗正,烹饪技艺很高,还是第一个开私人饭馆的,所以粉丝群比前两位加起来都多。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这位到底是谁?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不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直到瞧见神像盘膝间那个娃娃脸时,恍然大悟了,这位就是战国时期齐国易牙。

    青莲二话不说先来口浓痰,喷不到神像脸上,就直接吐在它肚子上。纵观上下五千年,有两个人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一个是吴起,一个就是易牙。丧尽天良的升官之路,以吴起杀妻、易牙烹子为代表。

    吴起在鲁国做官时,娶齐国女子为妻。有一年齐国起兵伐鲁,吴起窥视将军之位,回到家挥剑杀妻,明与鲁国共存亡之志,如愿以偿当上将军;易牙本在齐王宫御膳房工作,一次齐桓公偶吐戏言,想尝尝人肉什么味儿。易牙就把自己儿子给烹了,献给齐王品尝。齐王虽然恶心却也感动,于是给易牙调动工作岗位,从厨房调到朝堂。

    青莲实在搞不明白,厨师们为何会把这孙子当成祖师爷?同时也搞不明白,把这孙子放在这里展览,出于什么目的。难道此地图的守护鬼,与厨师有关?仔细回忆百鬼录,没有什么厨师鬼的记载!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雅儿见他进来这么久,放心不下进来看看。队友们也担心他找到食物吃独食,也都过来监督,毕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老韩打量四周,凑过来问:“道长,有什么发现吗?”

    “一切正常”。这位话音没落,被瞬间打脸。好像突然停电一般,大殿霎时伸手不见五指。青莲不由得心中一沉,这是搞事的节奏,电影里都这么演,一停电准没好事儿,守护鬼要闪亮登场了吗?他来不及细想,靠着视黑夜如白昼的阴阳眼,揽住雅儿肩膀往殿门方向走。

    猪队友们也都惊慌失措,没头苍蝇般横冲直撞。老韩扯着嗓门让大家别轻举妄动,可惜没人搭理他。各种推搡让青莲烦不胜烦,看着一团乱麻的人群,暴脾气被点燃了。男人挡路飞脚踹开,女人挡路拨向一边。约莫几分钟后,终于来到殿门口,刚想迈步离开,大门先一步关闭了,连踹十几脚纹丝不动。

    感觉到身后有情况,扭头一瞧更是火冒三丈,队友们一窝蜂向他涌来。背包上的夜光拉链,给他招蜂引蝶了。无奈之下把雅儿贴在门上,双掌覆门双臂护住她。人流撞上后背,一股大力几乎把他胳膊撞折。强忍着不适,用力挺脊背与人流角力,一时间竟然分庭抗礼。就在此时,大殿忽然亮如白昼。

    等适应了光亮,就看到雅儿绷着身体,闭着双眼满脸紧张。而在撑起的胳膊两侧,分别贴门站着韩大光和沈一民,两人就像左右护法,和他一起将雅儿护住中间。青莲领这个人情,等他们恢复视力,冲他们点头表示感激。二人也报以微笑,示意他不必在意。雅儿也渐渐恢复视力,小鹿眼先是一阵迷茫,然后温柔的靠在他怀里。

    青莲不禁撇嘴,您老多大的人了,咋还像你女儿小晴那样腻歪?不经意发现老韩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副错愕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好奇回头,目光也是一阵错愕。

    身后不远处一道铁栅栏把大殿隔开,栅栏那头儿距离神像三米多远的地方,出现一个铁条围成的牢笼,里面还关着六个人,分别是西南省龙头企业长发集团的董事长董长发;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徐伟,现京都大学一年级学生;二十七岁的童林,赫

    赫有名的黑客,几大网络公司的运维顾问;童林的哥哥童战,长鸣运输公司的老总,出租车遍及全国;乐福全国连锁超市的老板,三十七岁的戚威;启力酒厂的老板,四十岁的米启力,启力牌儿啤酒创始人。

    这六位也意识到了危险,一个个扯着嗓门大声求饶。青莲没搭理他们,先招呼老韩、老沈检查队友是否受伤。刚才一通鸡飞狗跳,好几个队友受了轻伤,有两个甚至还被踩踏了。幸好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于是拿出在花园里采的草药,交给老韩处理他们。大踏步来到铁栅栏边,一手握着一根,用力往两边拉扯。很快憋的脸通红,漆黑的钢筋却纹丝不动。

    青莲满脸不可置信,自己这双臂一搅,力道至少千斤啊,怎么可能拉不弯拇指粗细的钢筋?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后退两步拽出七钱剑,倾尽全力砍在铁栅栏上。金属撞击火花四射,刺耳的噪音回响在大殿里。卯足劲猛劈五六下,再次查看栅栏,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七钱剑可是货真价实的宝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可是砍在铁栅栏上,连道痕迹都没有。心下很不服气,双手再次举剑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再次猛砍一剑。

    就听砰的一声雷鸣般巨响,铁栅栏依旧啥事没有,倒是易牙神像肚子炸开了。一道人影慢慢钻了出来,浑身上下赤条条的,小腹下仅有一小块儿遮羞布。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干瘪的肚子,真正意义上的前胸贴后背。大嘴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发出阴寒诡异的声音:我好饿啊,有吃的吗...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荡起层层回音,瘆的人头皮发麻。看到它的一瞬间,青莲就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复读机似的开场白,正是饿死鬼的标准出场方式。所谓的饿死鬼,是那些活活被饿死的人,死后怨气不散形成的。它们的意识里只剩下填饱肚子,到处徘徊寻找食物,像乞丐一样逢人就要吃的。这种鬼在旧社会非常普遍,在现代社会几乎绝迹,因为很少有人会饿死。

    要对付它们,说简单也很简单。有准备的情况下,搞定它们易如反掌,甚至普通人都能搞定。举例来说,如果你知道某个地方有饿死鬼,想过把做道士的瘾,只需准备足够的生肉,最好是剥了皮的狗,拔了毛的鸡,装在背包里去找它。待会面以后,它问你有吃的吗,你不要废话,直接把狗和鸡扔过去。

    因为对食物极度渴望,它没工夫搭理你,会抓起食物大快朵颐。饿死鬼没有胃,字典里也没有“饱”字,二傻子一样不停的吃。直到撑破肚皮,吃的东西全部掉出来,它们会捡起来继续吃。就这样一边吃一边掉,鬼气渐渐消散,活活把自己折腾死。

    你可以打开手机录像,或者直接开直播,保证大红大紫。然而话说回来,如果你和它是不期而遇,身上还没有肉食,那就等着悲剧吧。它会把你当成肉,一口一口吃掉。

    众人见鬼先是一阵惊呼,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大殿里的情况,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队友们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也都明白铁笼子里那六个,才是这张地图的应劫之人,才是这个副本的主力输出点,其他人跟着混就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安心做吃瓜群众看热闹吧。

    笼中六人吓的屁滚尿流,疯也似的攥住钢筋用力扯,另外四人分成两组抱腰帮忙。一个个咬牙切齿,憋的脸红脖子粗,钢筋依旧纹丝不动,直到累的气喘吁吁筋疲力尽。黔驴技穷之际,又开始哭喊着向青莲求救。

    饿死鬼看到他们,就像见了血腥的狼,撒丫子冲了过去。干枯的胳膊伸进铁笼里抓,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六人吓的面如土色,怪叫着慌乱躲避。双方玩儿起捉迷藏,你来抓我来躲。

    几分钟后饿死鬼改变策略,身子退后五六步,助跑后狠狠撞在铁笼上。砰的一声巨响,被撞的部位竟然有些弯曲了。看情况要不了多久,它就能饕鬄大餐了。青莲不再耽搁,拿出背包里的野猪肉,掂量下有四斤多,塞过栅栏用力扔到饿死鬼身后,希望这些肉能撑破它的肚皮。

    鬼闻到肉香,竟然流出哈喇子,两个箭步冲过去蹲下,干枯的手抓起肉就往嘴里塞。可是刚到嘴巴,意外出现了,野猪肉竟然瞬间消失了。

    青莲脑袋嗡的一声,他看走眼了,这个东西不是饿死鬼,而是无食鬼。百鬼录中记载,这种鬼的形成对象,和饿死鬼截然相反。是那种吃喝不愁,同时又吝啬无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们宁愿库房米生虫,也不施舍一粒给饥寒交迫的穷人,眼睁睁看着贫困人家或者乞丐饿死家门口。就像老杜笔下描述的那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等他们死后报应就来了,被地府打入饿鬼道成为无食鬼。

    它们比饿死鬼更惨,饿死鬼还能混些吃的,而它们只要把食物放在嘴边,食物就会像刚才的野猪肉那样立刻消失。饿鬼道里到处是山珍海味,这些可怜的玩意儿却看到吃不到,那是相当难受啊。很像传说中月宫里的吴刚,被罚砍到桂树。一斧头砍下去,抽离斧头的瞬间,桂树就恢复原样!

    百鬼录中还言,易牙就是无食鬼的鼻祖。因为烹子讨官,阎王爷深恶痛绝,为其量身定做无食刑罚,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后来判官觉的这条刑罚不错,加以推广形成了恶鬼道,专门处理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不过青莲对此颇有微词,譬如说张三日夜辛勤劳作,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累死累活攒下家业。反观李四因好吃懒做而家徒四壁,最后饿死在张三门口,难道也要把张三打入饿鬼道、成为无食鬼吗?颇有些道德绑架的味道!

    此时此刻青莲也明白了,大殿里展览易牙雕像,就是提醒他这里有无食鬼。可又有什么用呢?无食鬼唯一能吃的,不会到嘴边就消失的食物,只有人肉。百鬼录中还言,无食鬼最爱吃的就人脑。如果它撞破铁笼,会把六人的脑袋全部拧下来,先喝脑浆再吃肉。综上所述,此地图的生机显而易见,就是在鬼撞破牢笼前,牢中六人用身上的肉把它喂饱。

    青莲想到在花园里采的止血药,再次苦笑连连,原来药是给应劫六人止血的!废话不说开始行动,先把所有止血药包好,然后征得雅儿同意,把她的一件备用衣服切成布条儿做绷带,一条条缠在七钱剑上。手掐剑指施展御剑术,把剑射进铁笼里。

    不理会六人的惊慌,提高嗓门喊道:“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个鬼是地府饿鬼道里的无食鬼,这张地图的最终boss。如果它撞破牢笼,会拧掉你们的脑袋,喝掉你们的脑浆。所以必须在此之间,用你们的肉喂饱它。贫道给你们指两条明路!第一条就是肉出在一个人身上,你们可以抓阄,也可以石头剪子布,选出一个人做食物。用剑把他剁成肉块,投喂外边的饿鬼。”

    诡异的笑爬上嘴角,青莲点燃一支烟抽两口,淡淡说道:“至于第二条路嘛,就是肉出在你们六个身上。都听说过或者看过老外拍的电锯惊魂吧,剧情大同小异。你们排好先后顺序,先砍一人的一条胳膊或大腿投喂饿鬼,用绷带和金疮药止血。然后砍第二个人的,以此类推相爱相杀。什么时候把鬼喂饱了,你们的游戏就通关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么轰轰烈烈死一人,要么弃车保帅残废六个。我的剑,就是你的剑!动手吧”。青莲一口气把话说完,开始眯着眼抽烟。吃瓜群众也都保持缄默。空旷的大殿里,只有鬼不断撞向铁笼,砰砰的敲响丧钟。

    牢笼里很快有了动静,董长发拿出纸笔,眼光扫过五个队友,最后落在穿着穷酸的徐伟身上。片刻后蹲在地上奋笔疾书,咬破中指在白纸上盖手印。把纸撕成四份儿,递给除了徐伟外其他四人手里,吐出冷漠话语:“我是长发集团董事长董长发,你们手里是欠条儿,有我的签名和手印,数额是一千万。只要四位和我统一战线,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万奉上。”

    此言一出,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徐伟的脸唰一下煞白,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五人。意识到自己成为弃子,两行清泪滑落,情绪彻底崩溃,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叔叔伯伯们,不要这样对我。我今年刚考上大学。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死了他们该怎么活啊!求你们放我一马,求求你们按道长的第二个办法,都能活下来的...”

    徐伟抖若筛糠,嚎啕大哭磕头如捣蒜。可惜他的苦苦哀求,换不来其他人的同情。拿到欠条那四位,毫不犹豫远离他,和董长发站在一起。对于他们来说,首先无性命之虞,其次无残疾之患,同时发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大学生徐伟嘛,一来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二来又是个贫穷落魄的,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徐伟跪爬到董长发跟前,抱住大腿苦苦哀求。董长发很是烦躁,推几下没推开,冲同伙儿使眼色。四人马上响应,齐心协力把他抬起来,狠狠砸在铁笼子,再来一阵拳打脚踢。打的徐伟抱头蜷曲成一团,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铁笼子严重变形,那几根钢筋撑马上就断。董长发当机立断,再次开启金钱攻势:董某再出一千万,四位朋友谁去砍了他,钱就是谁的。

    同伙儿们沉默了,杀人的胆量并非谁都有!童战、戚威、米启力都是富豪,身家不输董长发。最不济的童林也是小康水平,童战还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为了一千万杀人,还真不值当。几人各怀鬼胎,剧本暂时停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