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球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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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六)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由于工作忙的原因,林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石埂小学去陪孩子们踢球。这周末他决定到石埂去,一方面是为了逃离现在的生活状态,散散心。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成冰带着孩子们,现在的踢球水平是否有了新的进步。

    此刻真值初夏,经历过春天的萌芽后,到处已经是一片生机勃发的景象。新绿的草木铺满了几乎所有可以生长的土地,田里的秧苗、地里的蔬菜、路边的果树,无不散发着希望的气息,让人充满着对收获的期待。

    林元照常从城里带了些吃的来到学校,孩子们现在和他已经非常的熟悉,丝毫不见了以前的拘谨,看到他来就高兴地围拢过来,你争我抢地瓜分了林元手中的零食。

    吃完后,大家就开始组队踢球。那些之前参加过宜城希望杯比赛的孩子,依然穿着林元当时为他们定做的队服,有些已经褪了色,有些已经磨破了缝上了补丁。但是有一个孩子,他身上的队服却依然非常的整洁,没有破旧的样子。他就是李晓轩,据成冰说,这个孩子非常爱惜这身队服。李晓轩家里条件比较困难,他对自己的东西非常的爱惜,人也较为稳重成熟,在这群孩子中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很会照顾人。尤其是对韩宇,两人在镇里的中学同一个班里读书,住在同一个寝室,关系就跟亲兄弟一般。两人在球场上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图,搭档起来流畅自然,这让成冰很是欣慰。

    原先那批参加了比赛并且毕业后还留在镇里读书,平常依然会到石埂小学跟着成冰踢球的孩子,除了韩宇和李晓轩外,还有王一诚、万强、谢庆庆,这三人的球技也比以前更加的纯熟。但让林元刚觉变化最大的,是这些孩子已经有了传控配合的意识,不再像以前那样零散独斗,更加像一支团队。除了这些“老”孩子,成冰又成功地培养出了一批喜欢足球的“新”孩子。其中丁子林,又是一个在林元看来也是天赋异禀的孩子,他的风格和韩宇类似,过人能力和脚下技术非常有天份,而且他比韩宇还要更加强势些,但是锋芒太过尖利,攻击性太强。林元觉得他与韩宇相比,缺少了韩宇的那种灵性,韩宇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足球精灵,看他踢球,有一种来自内在的灵动。这是其它孩子所缺少的,他也坚信,韩宇这种天赋至少在全国应当都是罕有的。想及此,他又再次为丰兴的走眼感到失望,同时对韩宇的未来感到惋惜。

    夏天的天气总是多变的,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会儿就变得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就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好在,孩子们已经踢完了球,都已回家。原本想继续到后山喝会儿小酒的成冰和林元只好转移到宿舍里。

    两人正要进门的时候,林元突然看到操场上还有个孩子站在那淋着雨,他仔细一看,那孩子竟是田锋。这时,成冰也看到了他。两人连忙跑下去,将他领了上来。田锋一身已经被雨淋湿透了,成冰急忙让他把衣服脱了,从旁边的办公室里找了一件原来学生剩下的旧校服让他换上,还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喝下。

    成冰没有想到,周一他和林元去找田锋最后离开时说的话,被田锋听了进去。一早,田锋就从家里出来,原本想坐最早的车回来,但由于找不到车站的位置,在城里绕了半天,最后才找到。但已经没能赶上最早的班车,他又在车站等了好久才坐上更晚的车回到石埂。到石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来到学校操场发现大家都已经踢完球回家,这时又下起大雨,他站在操场上有些不知所措。

    田锋的举动让成冰和林元触动不已,他们原以为陷入网瘾的田锋已很难回来了,但是没想到他内心对于足球的喜爱,最终还是战胜了网络对他的诱惑,这该是多么大的力量啊。

    成冰拿了点东西给田锋吃后,决定先带着他回他还在石埂的奶奶家,同时打电话将田锋回石埂的情况告诉了他母亲。

    这天,林元没有回宜城。晚上,两人在宿舍里喝着白天没有来得及喝的啤酒。两瓶酒下肚后,两人脑袋中开始思绪翻涌。先是,林元又开始吐槽其自己的现状,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充满了失望,但是却没有改变的方向和勇气。说完这些的时候,林元其实也在期待着成冰,说出同样的烦恼,这样能让他感到心里平衡些。一向坚持自我的成冰很少抱怨自己的人生,所以以前听到林元抱怨,他总是笑着宽慰几句。但是如今的他,因为这群孩子让他也感到愁苦不已。其实在他的内心,早就有个想法,他也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所以一直未向林元吐露。今天,借着些酒精的力量,又受到田锋的触动,他向林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元听完成冰的想法后,感到既吃惊又好像并非意料之外。原来在他内心其实也隐隐约约存在着类似的想法,只是顾及和思虑更多的他更加没有勇气去表露出这样的想法来。

    成冰告诉林元,他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有个念头在不停地打转,那就是打算自己组建一个俱乐部,带着这群孩子们在足球的路上走下去。

    初一听,这样的想法确实不切实际,以成冰目前的条件,别说组建俱乐部,就是带领孩子们去参加一场比赛,他连最基本的路费、住宿费都负担不起,更不用说其他的各种阻碍和困难。

    但是,林元也知道,以成冰的性格,这绝非是他头脑发热冒出来的想法,看得出来这是在他内心经历无数次挣扎和矛盾过后,形成的念头。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仅仅依靠他一个人的满腔热血,是不可能将孩子们从平庸的现实中带出去的。

    成冰的这个想法,让林元也感到热血沸腾,他的内心也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就像是外面又骤起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