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推异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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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十节:遵从心灵的走向

    我时常会失去冷静,陷入焦躁。可能正是由于自己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焦虑,才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

    说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来自异常、一切的悲剧也是源于异常。只要能解决潜藏在延迷果体内的异常,想必她就不会再被痛苦和悲剧所掌控了。

    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带着巩圭和延迷果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车祸现场。

    据巩圭观察说,只有车辆在经过冲撞之后损坏,这场车祸并没有人员伤亡。或许是单纯的偶然,但这是否也可以说成是异常不会令延迷果之外的人死亡?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异常到底算什么。

    就是为了让一名无害的女孩饱尝死亡的痛苦,然后降下如此残酷的天罚?

    极不真实,极不近情理的现实。

    简直荒诞的不成样子。

    也许是为了保护延迷果,也许是为了让自己重归平静,我紧握住延迷果的手不放。我甚至可以向上天发誓,不管之后发生怎样的事我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假如那样就可以让延迷果体内的异常消亡的话,我甘愿让自己变为筹码。

    可问题是,假设终究只是存在于脑海中的妄想。想来与幻想、妄想相悖的现实不会接受、更不会实现我的假设。

    正如复习之后却无法在考场呼之欲出的数学公式、以及苦苦等待却始终不见踪影的公交车,现实总是在某些方面与你相斥,而程度更加严重的现实则有“残酷”一词作为与之对应的解释。

    残酷吗?确实是。

    能接受吗?不能。

    这是我的答案,属于普通少女雩霏霖的答案。

    然而,想要颠覆这种答案也非常容易:

    残酷吗?并不残酷。

    能接受吗,当然能。

    这也是我的答案,属于异常之人雩霏霖的答案。

    作为普通人的雩霏霖与作为异常之人的雩霏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深陷其中的我却无法为自己的真实定位结下定论。

    纠结着、摇曳着、茫然着。

    无法愈合的精神伤痕与交互错杂的罪恶感,将我、将雩霏霖不断分解重塑。

    比起异常本身更加飘渺虚幻的身份选择,可能才是促使悲剧发生的决定性因素。

    人行道的尽头又是红绿灯。

    令人恐惧的因素再一次出现,我停止无意义的思考,和巩圭一起紧握住延迷果的小手。

    “到死也不能松手。”

    我下意识轻喃,巩圭听罢点头:

    “用不着你来提醒。”

    在等绿灯的过程中,我又回想起延迷果曾说过的话:

    “我已经习惯了。”

    说是习惯,到底指的是习惯什么?

    是对这样荒诞的现实习以为常?

    思绪到中途断了,我实在是不想再思考下去,现在的我依然处于“普通人”的状态,我无法基于这种前提继续思考下去。一旦我对这种事进行考量,就如同自己舍弃了人类的身份般令人作呕。

    说起来,包括读书也是一样,因为不愿承认异常的身份,我通过书籍里的情节以及角色之间的思辨促使自己偏向“普通人”的状态。

    不过说实在的,在这样的事上面费时间是再愚蠢不过了。

    现在思考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只是对刚才的行动产生了深深的悔意,所以才会不停思考。说白了,就是不能积极面对既定的事实。

    红灯转变为绿灯,我和巩圭一起往前踏步,与其他行人一同穿过狭窄的斑马线。

    让无聊的思考结束吧。

    “哈啊。”我叹口气,这样应该能让身体变得轻松一点,“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送延迷果回家。”巩圭回答了我。

    “不去游乐园了?”

    “去不了啊。你刚才也听到那个叫华吟的人说了,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到游乐园。”

    “你就这么信任一个扮相非主流的陌生人?”

    对于巩圭的没有主见,我专门采用鄙夷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只有这个方法了,你觉得还有谁能解决这件事?”

    有谁能解决这件事?

    脑海里跳出一大票人选。

    我的友人多数都是解决异常事态的专家,但这个世界上人情债是最不好还的东西,我也不能为了一件随处可见的异常事态就让他们出马。

    而关于我体内的异常,且不说使用之后会不会被潜藏在暗处的存在发现,就以我自身的能力来说,根本不能用来解决延迷果的问题。

    我认为,延迷果的异常是很纯粹的,是以自身为中心、向外散发的类型。

    观测与被观测,恐怕这就是决定性的要素。

    话题转回,能解决这件事并对这件事有所了解的家伙,在我记忆当中确实还有这么一个人。

    “悠离。”我脱口而出,“记得昨天晚上他说的吗,他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他肯定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我不觉得你的男朋友有多靠谱。”

    “那你觉得陌生的家伙要更靠谱?”

    “硬要说的话,你和咖啡店老板在我看来都属于陌生人,不存在关系熟络。”

    “你这个人存心找事是吧。”

    因为对延迷果的自责,以及被巩圭一张臭嘴激怒,我的内心又开始发生变化。焦躁,心跳加速,对巩圭的话条件反射般的在脑中反驳。

    怎么说,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时间流逝地极其缓慢,在行走的过程中我也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幼稚,最终我以低头来向巩圭妥协。

    “悠离昨天也说了,他不愿意我接触这件事。”我抬头,以真挚的眼神与巩圭四目相对,“我同意你的提议,不过,我们得保证迷果妹妹的安危。”

    “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坚定的立场,以及贯彻想法的语句。让我对巩圭有了不一样的改观。

    没错,正如他所言,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为了不让她在如此荒诞的世界里适应痛苦,为了不让她说出那句“我已经习惯了”的口头禅。

    必须向前迈进。

    我们三人一遍又一遍穿过熟悉的街道,终于又来到澎湃公园对面的公交车站。

    那位“术士”正如他自己所言,依旧靠在站牌旁边,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偏移。

    “嘿!”巩圭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喊了出来,“是叫华吟对吧!”

    大概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对方下垂的头总算是抬了起来。

    那一刻,我和隐藏在刘海里的视线对上了。

    “果然。”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嘲笑我们一般,“你们会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