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推异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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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三节:无视逻辑之时间

    情报,或者信息,是干侦探这类行业的人一直以来崇尚的最高事物。而多余的信息,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像我刚才说的话,你能从中分析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就好比说我的名字是半月珉、仇家恨多,往深了讲还可以推理出我的职业是非常招惹仇家的类型,例如律师和记者。

    只要方法运用得当,我也可以从对方那里剖析到比较有用的情报,就拿这名少年的自我介绍为例:

    第一:他的名字是巩圭,这个名字和他的男性身份并不违和。

    第二:他是一名高中学生,这点和我刚才通过校服得到的身份完全重合。

    第三:多出的情报,我知道他不仅属于高中学生的群体范畴,更是其中最特殊的一类——即将升入大学的高中生。

    “高三啊。”

    我不由得发出感叹,想当年我高三的时候,在学习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只不过大学毕业以后不慎跌入社会这个大坑,从原定的高材生“一跃”变成侦探助手。

    我倒是挺“感谢”现实的关怀,因为我现在连事务所的房租费都交不起。

    想到这里,体态臃肿且蓄着八字胡的老板把两碗面端到面前的方木桌上,我不明白他留那滑稽的胡子到底有何用意,可能是想通过外表向别人展示自己满腹经纶的一面?

    “两位客人,你们的小面。”

    看见热腾腾的豌豆素面,我伸手示意巩圭赶快下口。他一脸狐疑地盯着碗里的面条,或许是在内心嫌弃佐料太多、分量太少。

    “这里面,不会有毒吧?”

    我扶住额头,这家伙个头不小,其他地方倒挺小心翼翼的。

    “都说了,你一个小屁孩成天不要东想西想,谁吃饱了没事干会去害一名高中生的命。”

    虽然不能否定那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但仅存于世界上的个例实在是太少太少,根本没法用来举例。

    他默默点头,大概是同意了我的说法,接着端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咀嚼的声音在十几平米规模的早餐店里面被无限放大,我本来打算出言让他注意形象,但没想到他还未等我开口就把碗大力摔在桌子上。

    “真亏半小姐能吃下这里的面条,味道简直烂透了。”

    “在吃饭的时候别随便跟人搭话啊!”

    我向来反感抱怨的语句,就把筷子使劲按在桌面上,和他四目相对。看在他是学生的份上,我好歹抑制住了想要挥拳的冲动。

    “我觉得味道不赖。”

    这不是为了否决他的说法随便说的反话,再说了,身为成年女性的我也没必要为了味觉的差别而去跟小自己几岁的孩子争辩。

    “半小姐,恕我不能认同你的话。”

    这家伙倒先反驳起我来,在发言的时候,他的胸膛好像特别挺。

    “看来你是辨不出味道的好坏,我就实话实说了,一直吃这种食物,长久之后就会不理解其他食物美味的地方,那样一点也不幸福!所以——我宁愿自己煮饭也不愿意在外面吃这种难以下咽的食物!”

    啊啊,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家伙,是个白痴啊。

    并不是说他是那种从小智力缺失的残障儿童,他的智力水平至少属于正常人的水准,但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那种对奇怪的地方特别执着的人,我以前的侦探搭档就是那样的家伙。

    而我,习惯将那种人称作“白痴”。

    毫无疑问,刚才那大声的发言传进了老板的耳朵里,刚走开的他转过脸,对我们怒目而视。说实话,惹到老实人之后,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

    “所以?你说这话有什么意义?”

    为了无视老板的眼神,我假装向巩圭搭话。

    “我只想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

    嘿,你个小屁孩还有脸说这种话啊!

    我很想劈头盖脸地把话全部吐到他脑子里,没有经过社会熏陶的家伙总喜欢天马行空地发表各种意见,在我看来,面前这名叫做巩圭的少年就是这样的人物。

    这一点,倒是从我以前的搭档身上找到了相似的地方。

    “真是,思绪全被你搅和了。”

    一开始本想和他谈谈有关“谜”的话题,没想到在吃饭的过程中,他就把对话节奏带了过去。我挠挠头发,刚想把话题调回来的时候,仿佛要压垮房屋的闷响窜入了我的耳中。

    “啥动静啊?”

    将汤汁一扫而净的巩圭问。

    经过他一问,我才想起离八龙井五百多米外的广场有一座钟塔,那是某位财大气粗的资本家专门为信歌市建造的地标性建筑,深究起来貌似颇有来历。

    “应该是信歌广场的大时钟。”

    慢慢回忆起来的我有底气地回答道。

    “时钟?”

    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巩圭的眼睛开始不规则地上下跳动。

    “别那么慌张,放轻松嘛。”

    我觉察到他的紧张情绪,试图用语言进行安抚,但事情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完了完了......如果我不在半个小时内赶过去,就会被取消资格!”

    抱怨声回荡在早餐店里,我歪着头,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老实说,遇到这种怪事后心情会很焦急我可以理解,但我一时间确实没意识到话中的含义。取消资格,指的到底是什么资格?一瞬间的恍惚,待到我想明白后才嘲笑起自己的愚蠢。既然对方是一名学生,那他口中的“取消资格”,所指代的对象必然是考试。

    如我所推测的那样,他开始说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要被取消考试资格”之类的悲观发言。正当我打算以一位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对他进行安抚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种刹那间的昏厥再次重现,跟我刚才不能安然走出八龙井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当大脑回过神来,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刚才的早餐店了。

    白色的广场,没有喧闹的人群,缺乏生机的气氛,甚至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彻底失去活力的世界,我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多年以来的工作经验不允许我存在慌张的情绪,我的视线不停偏移,试图在这片纯白的地域找出一丝逆转的可能。

    很快,我便看到了那个可能性。

    广场的正中心,有两名老者正坐在石椅上下棋,而观看他们对峙的人,则是一位身材称得上是标准的少年。

    我抬头看了看天气,发觉太阳依旧高照,旋即瞥了一眼手表。

    至此,我仍未发现自己的嘴角带有弧度。或许这个谜,比想象中要简单数倍,甚至于,其本质根本不能称得上是谜。

    在内心做好推演后,我抬起皮鞋,朝广场中心的三人踱步而去。